妖传道说 前言很多很多年前,云泽国以黑马之姿,率领十万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零星小国,夺得天下後,坐拥江山,从此天下大定,再无战事。 人民安居乐业,享尽天福禄寿之後,便开始妄求上窥天道,只愿能修得道法,羽化升仙,从此脱离五生六道,长生不老。 然所修之道,每千年必有次大劫,世人称之为天劫,若在天劫到来之时,以无上道法,抵御住天劫,便可位列仙班,得享永生,再不入轮回。 而渡不过天劫之人,又不愿堕入魔道,只能由其护法的同门毁其肉身,使其灵识重入轮回,再次入道,重新修行。 因这这天劫委实太过凶险,自云泽国开国以来,只有一人渡过,得道成仙。 此人却不过是璇玑门一个最为普通的道长,道号无一。 无一道长一无所得,只是潜心修道,不理任何俗事。 当日天劫到来之时,璇玑门下各众皆认为必死无疑,却在三日後看到洞开的房门,以及桌上留书一封,"所谓天劫,心魔是也。唯求一心之静,万劫皆渡。" 无一道长成功渡劫後,璇玑门声名大噪,掌门更被封为国师,以本门修道之术,练气化虚,为云泽国的君主化解尘世浊气,以达延年益寿之功,在云泽国一时风头无俩。 永祥十八年,在历代君主不过不失的掌管下,天下仍是云泽国的,而云泽国的国师也仍是璇玑门的,虽然除无一道长外,璇玑一派再无渡劫之人,然则,天下各派也无一人渡劫,由此可见,不是因为璇玑门的道法真的是独步天下,而是,别派的道法不强罢了。 没有绝对的强者,只是相对的强者,世事向来如此,修练道法与争天下居然如出一辙,真是应了那句俗语,万法归宗。只不知,永生的代价是否也和江山一般,血流成河,万骨皆枯。 01 深夜,孤来峰,山风凛冽,天峰道长站在山顶,遥望繁星点点,明月孤影,衣袂飘飘,让人疑为欲乘风归去。 乘风归去?乘风归去?天峰苦笑,我愿随风,只是不知归去何处?修道成仙,此路迢迢,道法随心,却无综络可寻。此生,恐怕是无仙缘了。 天峰从繈褓起便在璇玑门,至今已是九百年了,还有一百年便是天劫之期了。 这麽多年来,他每日勤缀不休,只是道法的进境却不尽如人意,玄天诀才修炼到了第七重。今次闭关,原想冲破第八重,还是功亏一篑。心头烦躁之下,信步走到了山顶,看到天近如此,却是欲进无门,不由更添几分颓丧,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师父"。身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天峰转过身去,明月下,一个青衫男子背月而站,及肩的碎发在夜风中恣意飞舞,偶有几丝拂上他的脸庞,顽皮地掠过眼睑,他却是一动也不动,光的阴影下,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只是一双眼眸,亮若晨星,冷若冰霜。 "绝尘,看来你的修为是一日千里,为师都不如你了。" "师父心有所思,才未觉察。"绝尘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就像利剑划过万年寒冰时的断裂之声,冰冷入骨。 天峰对绝尘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却是很满意的样子。 看来,在玄天诀与冰心诀的双重修炼之下,绝尘的心已坚若磐石,再无一丝破绽了。这个孩子天生聪慧,甚有慧根,所有道法一通百通,入门不过五百余年,已是门中翘楚,天劫来临,将不为所惧,光大璇玑门就靠他了,只是自己大限即到...... "绝尘,你知道轮回果吗?" "轮回果对於修道之人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服之後法力全消,而且终生不能再修道。"绝尘稍顿了一下,接著道,"但可以避过天劫。" "璇玑门已太久没有人渡劫飞仙了,久到人们已快遗忘了修道的真正意义了。但是,我想,你是不会忘的,是吗,绝尘?" "断七情六欲,享永生不灭。"绝尘肃然道。 "恩。"天峰轻颔首,"你明日下山一趟,给为师找到轮回果。" "师父!" "去吧。为师想亲眼见到你功德圆满的那一天。" 天峰飘然遁去,绝尘独立风中,良久,良久...... 清晨的森林里,几缕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洒落下来,几只小松鼠追逐嬉闹著,在参天大树上跑来跑去,因为一年四季都浓浓的雾围绕著,稀有人烟,远离尘嚣,故而成了一切生物的乐土。 这里与世隔绝,外面的天翻地覆,权欲利益都从未到达过这片大地,在被人类遗忘的灰色地带里,青山绿水互为相伴,倒也落得个清静,从来,有人的地方必然有纷争,而纷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 如今,沈寂了千年的平静终於要打破了,因为天空中已隐隐传来破空之声,慢慢近了...... 万里碧空,朵朵白云,绝尘御剑飞行,终於看见了迷雾森林。自从十年前,他下山之後到处寻访轮回果,都无所获,後来偶然听说西方边锤有片迷雾森林,里面生长了有很多奇花异果,只是好似有结界一般,就算是修道之人也无法进入。 从天空中俯瞰,只能看到层层迷雾,绝尘运念力一扫,确实有 结界,还是很复杂的结界,以绝尘现在的法力,也费了好几个时辰,所以,当他终於进入森林时,夜幕已降临。 黑暗对於修道之人来说,并不陌生。在漫长的修道过程中,在一坐经年的打坐冥想中,黑暗是无处不在的,合上双眼,让无边的黑暗包围,感知的触角在心的带领下,伸向无尽的虚空。 在黑暗与寂寞的陪伴下,绝尘已过了几百年,所以,白天与黑夜,对於绝尘来说,已没有意义。何况,明月辉映,星光流泻,夜幕里的迷雾森林异常美丽。 绝尘抬起头来,千万颗璀璨的星星在墨玉一般的夜空里闪闪发亮,原来在迷雾森林里是看不到迷雾的,天还是那个天,夜也还是那个夜。 "你是谁?"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如同午夜梦回时最绮丽的呢喃,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02 绝尘一愣,缓慢的转过身去,空无一人。四下一扫,原来在一棵参天的古树下,长著一株玉簪,在那展开的洁白的花瓣上,站著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你是谁?"小人儿拍打著翅膀,飞到绝尘鼻子几寸的位置停下,再一次问道。 看著近在咫尺的小人儿,眉若远山,肤白如玉,秀发倾泻,丝丝飞舞,宛若林中仙子,却是个妖精。而且,这个妖精,好似在哪里见过。 思绪翩飞,有些记忆好似与生俱来,沈淀千年万年,在长河里被遗忘,在这个偶尔间被忆起。 绝尘眯著眼睛注视著空中的小花妖,,狭长的凤眼透出幽幽寒光,多余的记忆,陌生的感觉,他都不需要。 "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 "什麽?"小花妖轻蹙眉尖,迷惑的看著绝尘。 绝尘轻轻的抚摸著青色剑柄,坚定而不温柔,这把剑是他第一次御剑飞行时,天峰给他的。 当时,天峰说,人妖不两立。 天峰说,要以斩妖除魔为已任。 天峰说,绝尘,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绝尘抚摸著剑柄,想到的是这几百年的点点滴滴。 淡淡站著的绝尘,散发出浓浓的杀气。f 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在空旷的林子里回荡,"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嗅著他的杀气,小花妖终於明白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妖了?我身上有妖气吗?我吃了人?"小花妖好似很愤慨。好似已愤慨了千年,突然迸发,异常流畅。 绝尘不语。不语是不承认,还是承认呢。有默认一说,也有无声的抗议一说,绝尘的不语是属於哪一种呢,无从揣测,因为他的眼里是层层寒冰,千年之冰。 漫长的岁月里,绝尘常常都是不语。师兄弟们常笑言,是上辈子话说得太多了。 不是,绝尘心里暗暗有个声音说,那个我想要说给他听的人已经不在了。 原来曾经还有这样一个人...... 原来,自己只想对他一个人说话...... 但是当寒冰诀一天天练下去,那些微弱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绝尘的心,也一天天的坚硬起来,如天峰所愿。 今天,沈寂已久的心又开始有了些微波动,是因为这个小花妖麽?那个停在空中,不停拍打著透明翅膀的小花妖? 因著绝尘的不语,小花妖更愤慨了,双手揪住了绝尘的衣领,那麽小小的,弱弱的吊在绝尘的衣领处,却是怒火冲天。 "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没看见,怎麽能断定我是妖呢。说不定我是一株吸收天地灵气而长成的花仙!" 会是仙吗? 肯定是妖,透过飞舞的小人儿,绝尘可以很清楚看到他的本体,一株雪白的玉簪花。 没有妖气的小妖,甚至体内还充盈著一些道家之气,这倒是个异数,就算他没有吃人,没有修炼邪术,沐浴山间精气而生,也不该有道家真气。 不过,这些绝尘都不关心,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是...... 微撇开头,嫌恶的看著那个洒水车。抬起左手,宽大的衣袖流云般的展开来,如轻柔的微风般,拂过他的脸庞,一带而过,拭去了面上溅落的不明物体。 小花妖本来已经很红的小脸更加的红了,揪住绝尘衣领的小手,支撑著倔强的头颅的白玉般的颈,都被这股红潮漫过,衬著白衣胜雪,豔丽无边。 "呃......我不是常常......这样的。"小花妖做了个喷口水的动作,呐呐不能言,"实在是太气了才会这样。你想想,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杀人有罪,杀妖就无罪了,妖就这麽该死吗?" 绝尘闭了闭眼,不想再去理会这只没有妖气的小花妖了。既然他说不是妖,那便由得他去。 绝尘不愿再做纠缠,转身而去。留下一个白衣的小花妖,继续发红,发烧...... 03 小花妖窝在花芯里害羞了一整晚後,其实只有前半晚害羞,後半晚早睡死过去了,阳光正好,好梦正酣之时,突然发现,今天早上林子里的动静怎麽这麽大? 人一般都是有起床气的,妖也不在例外。所以,小花妖愤而跳起,顶著鸟窝头,从合拢的花瓣里探出来,大声吼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却在第一眼就看到正在林中忙忙碌碌的绝尘,小花妖忘记了昨晚的糗事,兴奋的扑腾著小翅膀飞到绝尘的面前,"哎,你还没走呢?" 忙著上窜下跳寻找轮回果的绝尘直接就把他无视了。 "昨天飞下来的时候东西掉了?是什麽?我也来帮忙。" 绝尘瞟都不瞟他一眼,继续把林子搞得鸟飞虫叫。 昨天的口水门事件,对於甚有洁癖的绝尘来说简直就是场无妄之灾。而对於预防这种飞来横祸的最佳方法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没听见呀没听见,继续找呀继续找。 於是就只见,一个青色的人影在林子里来去如风,一个白色的小不点儿跟著飞上飞下。累了,就跑回到花瓣上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继续跟著,自得其乐,不亦乐乎。 "唉,我说,你动静小点儿,把冬冬吵醒了,你就惨了。" 绝尘停下扒拉草丛的动作,凤眼略带疑惑的瞥向小花妖。 小花妖正坐在一片叶子上,跷著一双小脚丫,手里抱著个比他人小不了一点的果子努力的奋斗著,接受到了绝尘的问号後,才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吃得唾沫横飞的小嘴(注意:唾沫!又见唾沫!),"冬冬是条大蛇,正在睡觉,吵醒人家多不礼貌啊!" 话音刚落,小花妖身边的温度立马降了10度,叶子被冻得蜷缩起来,小花妖一个没坐稳,就带著那个吃了一半的果子摔到了地上。 "啧啧啧,这脾气,实在太坏了。"小花妖爬了起来,把果子擦了擦,没事人似的继续啃,继续跟。 过不了一会,森林深处又传来他不怕死的声音。 "你把小白的家搞乱了,晚上他回来睡哪里嘛。" 虽是初秋,却如深冬,寒风凛冽,冰花朵朵飞。 经过绝尘五天不眠不休的搜索,小花妖喋喋不休的骚扰,轮回果还是果踪渺然。 是夜,绝尘坐在树下打坐,暗自思量。 轮回果虽说对於修道之中人来说,是毒药,却也是应天地灵气而生,可延续生命之妙药,本可用术法来感应灵气,搜索出准确位置,只因森林里遍地皆是奇珍异果,灵气太盛,难以辨别具体方位。所以,这几天才会凭一已之力去搜索。可惜这种做法,无异於大海捞针,收效甚微。看来,只能......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株玉簪,花瓣紧紧的合在一起,包裹著跟在绝尘身後折腾了一天的小花妖。 几片薄薄的花瓣根本阻挡不了绝尘凌厉的目光,累得一天,正在呼呼大睡的小花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将光著的脚丫子往上缩了缩,手臂怀住身子,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一个冰刀接一个冰刀不停的飞去,小花妖"阿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後醒了过来,他迷惑的扒开花瓣,看了看四周,"怎麽这麽冷,冬天还很早啊。" 又一个更加凌冽的冰刀杀来,小花妖终於发现了寒冷的起源。 "原来是你啊,好好的不睡觉,盯著我干嘛,搞得我冷得要命。" 他又倒下去,准备继续睡觉。发觉寒冷继续绵绵不绝的向他涌来,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爬起。 "我叫玉簪,如果你有事找我的话,可以叫名字,不用发功了。" "这里你熟。"冷冰冰的陈述句。有求於人还这麽拽!舍绝尘其谁。 "住了三百年了,你说熟不熟。"玉簪举起右手,用力的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真讨厌,吵醒人家睡觉的人最可恶了。还把人家的鼻子弄得这麽痒的就更讨厌了。 "有轮回果吗?" "原来你这几天到处找就是轮回果啊。" "在哪?" "不知道。" 冰刀再现江湖,杀倒玉簪一片汗毛。 "这里果子那麽多,我哪知道叫什麽名字?"为了拯救余数不多的汗毛,玉簪赶紧安抚绝尘,"你形容给我听听,看我见过没。" "叶为紫色,开绿色花朵,结果之时,花叶皆落,只余朱红果实结於其上。" "一结果,花和叶子都死了。这麽奇怪的果子好像没有见过。让我好好的想想,嗯 ,要想想。"然後某人就缩回了花里,名为想想,实 则睡回笼觉。 山中无老虎,小妖称霸王。臭屁的大冰块,在别人的地头上,还是不要这麽嚣张的好哦。嘿嘿嘿。 玉簪恨恨的想,得意的笑,然後,梦周公去也...... 04 接下来的几天,玉簪坦然的接受著绝尘的冰刀,施施然的吃果子,睡大觉,吃果子,睡大觉,循环以复,并顺便练就了一身万刀空中飞,半点不沾身,足以笑傲江湖的武功身法,。 林子里的小鸟们小花们小草大树们都忍受不了这个气候极为不正常的秋天,纷纷落叶落花落果以示抗议。 玉簪看著日渐稀少的食粮心疼不已,才勉为其难的说,"经过我这麽多天的冥思苦想,(天外音:你压根什麽都没想好不好,除了吃就是睡),你要找的果子那麽特别,林子里只有一个地方符合得了那个标准。" 玉簪微眯著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意图做出神秘而不可告人的样子,问题是,当你见到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半眯半合时,你会联想到什麽...... 绝尘挑了挑左眼,凉溲溲的来了句,"春天还很早。" "春天?我知道春天还很早啊,现在是秋天嘛。不过,这跟春天有什麽关系?"一头雾水的玉簪迷茫中。 在了林子的最北边,走过一块毒虫遍布沼泽,扒开层层的草藤後,居然别有洞天。 一个袖珍型的温泉,烟雾嫋嫋,正在咕噜咕噜的冒著气泡。温泉周围百花绽放,各种应节不应节的花都争相的开放著,!紫嫣红,花团锦簇,映得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宛若天宫瑶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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