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次,晚一次,在林中的树枝急剧流失的情况下,三天终於过去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终於,这天,绝尘要走了。 "把我也带出去嘛。"可怜巴巴。 不理。收拾包袱。 "森林上空有禁制,人家一个人出不去。"放低姿态。 将轮回果贴身放好,整整衣衫。 "果子还是我帮你找到的,可不能念完了经不要和尚啊。"发表公平论。 绑剑的手顿了下,半晌之後,一句冻死的话随风飘来。 "不要跟著我。" "行行行。" 一叠声的答应,生怕某人反悔,抢过包袱背在背上,冲到绝尘前面,却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裂开嘴,肩一耸一耸的,笑得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外面的天空特别蓝啊。外面的空气特别清新啊。外面的秋天特别凉快啊。" 天外音:不是外面的秋天特别凉快,是你前面的大冰块在制冷好不好!! 玉簪得意的,有什麽关系。反正都一样就是了。 "啦啦啦,啦啦啦,天凉好个秋......"某只唱上了。 话说自从出了林子,绝尘往南飞,玉簪也,往南飞。 绝尘改道向西,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玉簪也,改道向西。e 绝尘再改向东,玉簪也改向东。 一怒之下,绝尘改向北,这回玉簪没有改向了,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摸摸头发,掸掸袖子。 "那是回森林的方向。" "不要再跟著我!" 冰山还是那个冰山,只不过,有点雪崩的迹象。 "人家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对於行走路线,风土人情之类都不太熟悉,大家相交一场,不要太吝啬嘛。让我跟著又不会少一块肉。" 玉簪讨好的对绝尘挤眉弄眼,颇有点哥俩好的味道。 "两条路。分道扬镳还是丢你回去。"杀手!一出,玉簪哭倒路边,而且手里还拽著某人的裤角。 "你好过份啊。人家为了救你受了那麽重的伤,天天晚上痛得睡不著觉,白天痛得吃不下东西,(天外音:以上皆不属实,你天天吃好睡好。)到现在还没有好,不信脱给你看看。" 哭得稀沥哗啦的人儿松开抓住裤脚的手,跳起来,作势扒裤子。 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大冰块绝尘居然一脸抓狂的表情,他果断的伸出手,摁住了那一只准备在青天白日的大路上脱裤子的手,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不要再提解毒了。" "不提怎麽行,不提你很快就会忘记我曾对你的生命作出过多麽重大的贡献与牺牲。"被制止後,玉簪很快又窝回路边,紧抓裤脚不放手,仿佛那是他的革命根据地,不离不弃。 "放手。"绝尘左踢右踹,就是甩不开脚下的人儿。 "不放不放,打死也不放。放了你就要丢下我不管了。" "你再不放手,天黑都到不了镇子了。" "咦?"玉簪抬起头来,惊喜的看著绝尘,"镇子?"桃花眼绽放出万丈金光,"也就是说,让我跟著你了?!" "哈哈哈"大笑三声,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互相照应。让我跟著你绝对百利而无一害。万一下次你又不小心中了毒,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 "你再说解毒,就马上滚。"恼羞成怒了。 "不说不说。以後我再也不提解毒这荏了。不过,你说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呢?那里热闹不?" 绝尘後悔了,宁愿当时毒发身亡,也好过现在......09 日落时分,玉簪他们终於到达了此行的第一个小镇。 余晖下的小镇,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强仔,快回家来吃饭了,太阳都落山了,在外面野了一天还没野够?" "孩子他爸,收摊了。" "相公,去买几根葱回来吧,家里没有了。" 玉簪看著这一派人声鼎盛之势,吓坏了,张大著嘴半天都合不拢。 "好多人啊。好多东西啊。好吵啊。"一脸傻相。 "再吵也没你吵。把嘴合上,口水都流出来了。"绝尘的嘴不是用来 吃饭,就是毒人,别无他用。 一个小贩从身边走过,鲜红的冰糖葫芦插在杆子上,招摇过市,鲜豔夺目,玉簪乡巴佬似的盯著不放。 "这是什麽?好好看哦。比林子里的任何一种果子都红得漂亮。" 蹬蹬蹬的跑上前去,拽住小贩不让人家走。 "这是什麽啊?" 小贩一脸笑容的招徕生意。 "小哥,这是冰糖葫芦,买一串来吃吧,很甜的。" "是吃的?"五步以外的绝尘都听到了玉簪吞口水的声音。 不等小贩反应过来,玉簪伸出手就扯了两串下来,一手拿一串,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唔唔唔,真是好吃。大冰块你也吃啊。" 小贩目瞪口呆的看著狼吞虎咽的玉簪,实在是被他不问自取的行为给惊呆了,走南闯北这麽多年,还从来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等到玉簪招呼绝尘也来一串时,才缓过神来。 "小哥,承你惠顾,一共四文钱。"对玉簪摊开手掌。 "我的名字不是小哥,是玉簪。还有,什麽四文钱,那是什麽,也可以吃吗?" 小贩脸都绿了,看著一脸聪明相,原来是个白痴。 无奈之下,走向几步外的绝尘,心想,这个看起来总算正常点,再一次摊开手掌,"谢谢,四文钱。" 绝尘嘴角微扬,要笑不笑的斜睨著他。 "我吃了吗?谁吃的找谁要钱。"e 那股子寒意一直冷到小贩的心窝窝里去,让他连著打了好几个冷颤。 这叫什麽事啊。一个说不明白,一个说不通。 在玉簪强盗似的抢冰糖葫芦吃的时候,绝尘就兴灾乐祸了,好啊,你个小妖精就吃吧。看你一会怎麽收场。 小贩都要哭出来了,只得再次走回玉簪面前,他正唏里呼噜的吃得不亦乎呢,等两串都下肚了,玉簪才总算搞明白,原来这不能白吃。 他恋恋不舍的舔著吃完的棍子,睁著滴得出水的大眼睛,扇子一样的睫毛眨呀眨的,说出一句让小贩绝倒的话来。 "我以为是随便吃的。林子里什麽果子不是随便摘来随便吃的,都不要钱的。" "我不管你什麽林子不林子的,我这个就是要钱。"小贩怒不可歇的吼起来。 玉簪吓得往後退了一小步,十指交叉不停的捏著,微歪著头,从那浓密的睫毛下,悄悄瞟一眼发怒的小贩,又马上收回目光,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 小贩立刻觉得周围多了无数谴责的目光,冷汗潺潺而下。 "今天算我倒霉,怎麽就遇见你们。"无奈的举著杆子走了。 "那个......"看著他孤单远去的背影,玉簪伸出手,五指微张,无限依恋,"人家还想要两串。" 10 忍无可忍,绝尘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往前拖去。 玉簪毫不反抗的任由他拖著,多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背影和......那根插满冰糖葫芦的杆子,嘴里还念叨著。 "冰糖葫芦,人间美味。以後每天,非它不吃。" 多麽好的广告语,可惜那小贩再也听不见了,因为他不顾夜幕已降临,当晚便逃之夭夭了,并暗暗发誓,必将此变态的二人组的光辉事迹,传遍葫芦界。 可怜的玉簪并不知晓,从这一刻起,他的冰糖葫芦生涯,已经完结了。 从此,他走遍大街小巷,大江南北,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一串完整的糖葫芦了。 後来,江湖上出了一个怪盗,人称葫芦一扫光。此怪盗神龙见首不见尾,唯有一见冰糖葫芦,即现江湖,实在是防不胜防。 那段时间,每个孩子都提心吊胆,闻风色变。 再後来,在强大的精神压力和无边的恐惧下,所有孩子一致决定,将饭後零食改为冰糖绿豆糕,以万变应怪盗。 於是,具有悠久历史,价美物廉的冰糖葫芦就这麽销声匿迹了,徒留下一段令人感伤的回味。 冰糖葫芦:怎麽我才出场两分锺,就出局了,还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终身。呜呜呜,人家不要。 小贩:你叫什麽叫,我比你出局得更早,起码你後来还被玉簪念叨过好几次,我可是一次也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後话,现在,将要掀起冰风糖雨的小人儿还被人提在手里,尚不具备任何破坏力。 拐一个弯,再一个弯,到了衣帽店,绝尘放开玉簪。 "两套白衫。他穿。"指了指仍处於回味状态的玉簪。 "好呐。这位小哥灵气逼人,穿白衫肯定好看。"老板嘴不停,手也没停,一下子就拾掇出两套衣衫来,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绝尘把玉簪一推,"换上。" 玉簪总算回过神来,看著一堆衣服,不明所以。 "为什麽不用术法变出来?" "术法变出来的衣服,在道法比你高的人眼里,等於没穿。" 绝尘本来不准备回答,转念一想,哪天他穿著术法的衣服满大街乱跑的盛况,还是妥协了。 "没穿很严重吗?会有人不给冰糖葫芦我吃吗?" 天外飞音:如果你不穿的话,说不定会有人给你吃的哦~~~嘿嘿嘿。淫笑中。 绝尘简直想把他的脑袋瓜子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些什麽垃圾。 "穿上,别废话。" "哦。"偶尔绝尘发发小怒,玉簪还是会听的。前提是,没有伤害到他的任何利益,又不造成任何困扰,听听也无所谓的情况下。 换好衣服出来,玉簪满怀希望的看著绝尘。 "刚刚我这麽听话,是不是应该奖励两串冰糖葫芦?" 绝尘已经彻底无语了,伸出手,拎住玉簪,出门,左转。 看来,这将成为绝尘将来的招牌动作,熟得不能再熟的招牌动作。 四海客栈。b "两间房。"绝尘话音刚落,旁边就刮来一阵大风,把站在後面的玉簪刮得两边倒,都站不稳了。 在玉簪东倒西歪时,绝尘同时往旁边让了让,随手一抓,旁边候命的店小二就补上了他的位置。(看吧,经常练练拎拎抓抓的,关键时刻才能大显雄风啊。) 怪风过後,就见,一个青色的人影挂在了店小二身上。 "师兄!"那人脆生生的喊道。 11 "师兄!"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甚至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奶气。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迷迷蒙蒙的,像蒙上了一层纱般,看不分明,小小圆圆的鼻头微微耸动,肉嘟嘟的小嘴噘著,娇豔欲滴,怎麽看都像个洋娃娃,而且是个女洋娃娃,不过货真假实是个男的,因为璇玑门是不从来都收女门徒的。 头戴小方帽,肩披抹布的店小二望著这个挂在身上的树熊,一脸尴尬的笑著,露出满嘴的黄牙,还有晚餐的进食证据──几片绿色的青菜附於牙缝。 "你是谁呀?"绝心使劲睁使劲睁,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那个......看装备,很明显,我是本店的招牌店小二。"身上挂著这麽重一个人,店小二都要站不稳了,歪歪倒倒的晃来晃去,一心盼望谁能伸出友爱的援手来。 可是,左看看,绝尘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本来就是他抓他过来顶包的;右看看,玉簪被风刮倒後,已顺势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他可是信奉著一个千古真理,能坐著绝不站著,能躺著绝不坐著。 再往前看,唯一的热心人──绝风接受到了他求救的信号後,快步走上前来。 "绝心师弟,这成什麽样子,快快下来。"温柔的把被店小二晃晕的绝心扶了下来,也顺势安顿到了玉簪坐著的那条长凳上,谁叫这条凳子离事发地最近呢。 "好点了没,头还昏吗。"伸出手,在绝心的太阳穴轻轻的揉搓著。 "刚才我听到绝尘师兄的声音了,谁知道扑上去,居然变成了店小二。难道是听错了?"绝心迷惑不解。 "应该不会啊。除了绝尘师兄外,没有人的声音能让我一听就打冷颤。" 恩,被绝风师兄按摩下,头马上就不晕了。绝心舒服的闭上眼,在绝风的手里蹭蹭,像只正在被摸毛的小猫一般乖巧可爱。 玉簪抬高下巴,以仰视45度角的姿势看向绝尘,看来,我的抗冻性不是一般的强啊,居然还没有被这个超强的大冰块冻僵。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小傻瓜。" 又按了几下後,绝风放下手,转过身来,面对绝尘。 "绝尘师弟,一别经年,可好?" 玉簪翻了翻白眼,这问的叫什麽问题啊,完全没有营养,那个大冰块肯定不会回答。 果不其然,绝尘连发梢都没有动一下,当然更不肯张开嘴,让大家欣赏他的大白牙,抿得紧紧的藏在薄薄的唇瓣後面,不让大家一睹牙容。 "他好得不得了,前两天虽然中了毒,不过好在有我......。" 一阵巨风袭来,刮得人睁不开眼,绝风大惊,好重的杀气。 拥住绝心,闭上眼睛,平移数丈,全身戒备,宝剑拂尘齐出,舞成一个滴水不进的圆圈。 当再睁开眼睛时,只见,绝尘一手捂住玉簪的嘴巴,一手掐住他的手臂。被绝尘的手遮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玉簪满是敬佩之情的看著他们,无比景仰。 "这个......绝尘师兄,你怎麽了?"被护在怀里的绝心满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呃。没什麽。"绝尘略有些不自然,给了玉簪一个有史以来,最为凶狠的眼神後,才放开了钳制。 "哇,那个什麽,你好厉害啊,闭著眼睛飞那麽远,都没有撞倒桌子。不过无缘无故的,把剑拔出来干嘛。还舞圈圈,很好玩吗?让我也玩玩行不行?" 绝风满头黑线的看著玉簪,身处风暴中心的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被绝尘的杀气,神经线未免也太粗了。再一细看,居然是只花妖。 璇玑门的门规,见妖即杀之,绝不可手软。绝尘师弟师从於掌门,又向来冷若冰霜,怎麽会跟这只花妖同行? 挑了挑眉,略带疑问的看向绝尘。 绝尘闹完那一通後,一语不发的站在旁边,低眉敛目,对绝风询问的目光视若无睹。 "那个穿白衣服的哥哥,刚刚你说绝尘师兄中毒,後来怎麽样了?" "那个啊。呵呵呵。"干笑几声,看了眼旁边虎视眈眈的绝尘, "没什麽,就是......後来......就没毒了。不知怎麽搞的,毒又自己没了。哈哈,就是这样了。"到後来,玉簪已经编不下去了,只能尴尬的笑,用力的笑,拼命的笑,桃花眼都笑没了,眯成一条缝,嘴巴也极尽所能的咧到了耳後根。 绝尘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蠢得像头猪一样。 这是什麽破解释,说了比没说更让人听不明白。 绝风忽有所觉,望向楼上略一恭身,"殿下。" 12 一个俊秀无比的青年站在客栈二楼的楼梯处,身著一件金丝滚边浅紫色的长袍,一头雪白的长发垂落腰畔,用黑色的发带松松的束在身後,发色如雪,肤白如玉。 细细的眼线长长挑起,飞入鬓角,单薄的鼻翼又挺又直,唇色极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唯有眉毛极浓,粗粗黑黑,为他过於秀美的五官平添几分英气。 燕清轻移步伐,走了下来,绝代风姿,有如天边一朵白云,飘然而来,遮住万丈金光,唯有一方佳人,遗世独立。 "殿下,这是在下的师弟,道号绝尘。"绝风向燕清介绍著,又转过头来对绝尘说,"这是三殿下。" 绝尘保持了一惯作风,冷冰冰的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都坐下吧,出门在外,没有那麽多的规矩。"燕清挥挥宽大的流云袖,撂起衣摆,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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