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风朝绝尘点了点头,带头坐在了燕清的下首,大家也都围著坐了下来。 燕清瞟了眼绝尘的披肩碎发,又看了看绝风和绝心头上的发髻,"我记得璇玑门属道家,所有门下弟子全是一色的道袍,道冠的,怎麽这位绝尘道长却是俗家打扮。" "殿下不必如此,直接称呼绝尘师弟道号即可。"绝风在位子上微欠身。 燕清淡淡的笑,嘴角微弯,仅仅15度,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的停在那个孤度上,犹如训练过千次万次,自恋得不可方物。 绝风继续道,"掌门特许绝尘师弟可不挽发髻,不戴道冠,只需著道袍。整个璇玑门只有绝尘师弟一人如此。" "哦。"燕清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 璇玑门乃国内第一大派,向来门规森严,天峰道长来宫中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律已甚严,对於门下众徒更是严厉非常,看来必有隐情,不过,此属门派秘事,自己也不便深究。 玉簪自从燕清出现,便呈现痴呆状态,目不转睛的看著燕清。他本来生就一双桃花眼,媚中带俏,再加上眼睛大睁,眼角高高吊起,更显得风情无限,偏偏眼珠又略带褐色,浅浅透明的颜色,有如一弯泉水,清澈见底,孩童般干净纯洁。 如此矛盾的特质在玉簪身上却是出奇的溶合,格外的协调,更因亦正亦邪而越加迷人。 燕清在楼上时就想,怎麽有人能潇洒自在得如盛夏烈日般,光彩照人,又像冬日冰花,晶莹剔透。 "你怎麽能长得这麽漂亮。真像天上仙子。" 玉簪痴迷的伸出手,差一点就触摸到了燕清。 绝风眼明手快,在半空中将他拦住了,一脸无害的笑容看著玉簪, "聊了半天了,还不知小兄弟怎麽称呼?跟绝尘师弟是如何认识的。" 玉簪愤恨的看著那只阻拦他与仙子亲密接触的臭手,在心里把它剁了几百段,心不甘情不愿的缩回手, "说起来话就长了,可是冰块不愿意让我告诉别人。每次我一说到那个,他就不高兴。你要想知道就问他吧。" 绝尘重重的在心里哼了一声,算你识趣,要是再敢乱说,才想到这,冰刀已经对著那个人发射出去了,可惜因为最近发射频率过高,眼力大不如前,失了准头,把坐在玉簪身边的绝心冰了个透心凉。 "你叫玉簪?好名字。是取其玉簪花之义,还是头上所戴之玉簪?"燕清一直保持那个笑容,温柔的看著玉簪。 绝尘愣住了,好似有晴天霹雳砸了下来,他说什麽...... 13 到底是什麽,一闪而过的不知是什麽,太快,快得让绝尘抓不住。 莫名的,绝尘的慌了起来,像在无人的沼泽里沈浮,绝望的等待著没顶的瞬间,无法逃脱的窒息席卷一切。 "是玉簪花。他是花妖。"绝尘突兀的出声,急急的抢答,好似生怕有人选了不一样的答案。 绝风极有深意的看著绝尘,师弟是怎麽了,向来不多话的,就算平日里师兄弟们跟他说话,也是十问九不答的,现在却主动说话,刚才又......,看来,一切的变化都跟这个叫玉簪的花妖有关。 "哦......。"燕清拉长了调子,脸上的笑容淡去,换上了讶异的表情。 他环顾周围,绝尘烦燥不安,绝风茫然不解,绝心没表情,在吃桌上的冷包子,而玉簪...... "你不会跟那个大冰块一样,瞧不起妖怪吧。"玉簪嘟起嘴,随时准备发飙,就算你是仙子也不能例外,瞧不起妖的一律杀无赦。 招牌笑容又出现在燕清的脸上,他云淡风轻的说,"为什麽要瞧不起妖怪呢?佛语有云,众生平等。" "说得好!"玉簪猛一拍桌子,把埋头苦干中的绝心吓了一跳,包子咕噜咕噜滚走了,绝心无措的看著远走高飞的包子,眼珠子乱转,琢磨著怎样才能把包子捡回来而不被大家发现。 绝风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把包子放回他手里,抚抚他的头发,轻声说,"吃吧,小心别噎著。" 玉簪久未遇到知音了,(其实是从未遇到过,他见到的第一个会说话的就是绝尘,而绝尘是永远也不可能跟他说到一块去的,话又说回来,绝尘能跟谁说到一块去呢?)欣喜若狂的拉著燕清不放,非要搞清楚那个佛是谁,能说出众生平等这麽有水平有内涵的话来,绝对是他的偶像,要好好膜拜膜拜。 燕清不为任何外力所改变,亘古的微笑著,如同蒙娜丽莎一般陷入高深莫测中不可自拔。 绝风数次想打断玉簪滔滔不绝的景仰之语,将燕清解救出来,可惜现在阶段的玉簪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手舞足蹈,摇头晃脑,唾沫横飞(此乃必杀技),眼冒红心,旁若无人到了最高境界,大胆猜测,如果现在燕清消失了,估计他也不会发现,因为他已经整个的陷入了对佛的终极幻想中,浑然忘我了。 失败了N次後,绝风终於放弃,反正燕清好像很感兴趣似的,要不然早就起身走掉,让那个花妖自己发神经去。 转过头来,绝尘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般坐著,好像刚才的那一切超常发挥都不属他所为。 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绝风的眼睛更是亮得不能再亮,不过,换成绝心就很难说了,因为他是出了名的雾里看花。要证据?看他那双对不住焦距的大眼睛就是了,永远那麽的迷茫。 "绝尘师弟,你和那个玉簪......"g 绝风才起了个头,绝尘就站了起来,"小二,带路。" 绝风摸了摸鼻子,唉,当师兄真是不容易啊,"小二,再拿一笼包子。" 14 次日,日上三竿之时,五人熊踞一桌,俊男帅哥,引无数色狼尽侧目。 小花妖从来没被这麽多人关注过,意气风发的左顾右盼,倒也颇有些倾城倾国之风姿。 绝尘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骚首弄姿,还沾沾自喜,毫不掩饰的化蔑视为"哼哼",并且随著玉簪的动作而起伏,奏成一曲高山流水。 可惜绝心不是余子期,只觉得耳边怪声不绝,很是担心,倒了一杯水放在绝尘面前,满面忧心的说,"绝尘师兄,喉咙不舒服就喝点茶润润喉,老哼哼不是办法。" 玉簪趾高气扬的回过头来,睥睨众生,"就是就是,你再哼哼也没人看你。" "绝尘师兄是因为没人看他吗?可是为什麽要别人看呢?"绝心一脸疑惑,不耻下问。 "有人看说明那人好看呀。你看,这麽多人看我,说明我好看。不过这是当然了,我是花仙子,谁还能比我好看。是吧?"他已经遗忘了身边尚有一个昨天被他奉为仙子的燕清,大言不惭的自夸自擂起来。 燕清悠闲的在一旁饮茶,两耳不闻厅中事,专心只品茶清香,狂风浪蝶们向来入不了他的眼,自在得像在自家院子里。 在经过玉簪不分对象的乱发电之後,情势大有不受控制之状,各桌色狼们皆蠢蠢欲动,慢慢向中间靠拢,已成合围之势。 绝风看混战在即,只得出谋划策,"殿下,不如我们移到楼上雅座去,清静些。" 玉簪豔如春花的脸马上变成了苦瓜,哀怨的看著绝风,"难道你也嫉妒我?看不出来,你跟大冰块一样小心眼。" "不是的,师兄不是的。"绝心含著一口食物,口齿不清的为绝风辩护。 绝风哭笑不得。m "楼上风景好,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小玩意,你不喜欢吗。"燕清一语惊醒梦中人。 "好好好,到楼上去,正好看下卖冰糖葫芦的今天出来没。" 玉簪跳起来,蹭蹭蹭的上楼去了,丢下一群色狼在楼下含恨不已。 一阵忙乱之後,五人再次落座。 玉簪和绝心靠在窗边,往下面东张西望。 "今天冰糖葫芦怎麽不出来了?好怀念啊。"玉簪长叹。 "是啊,那个我也很喜欢吃的。"说到吃,绝心第一个响应,他可是一个小馋猫,在云泽皇宫时天天泡在御膳房不出来,一找一个准。 "难道是因为昨天我吃了没给钱,所以他躲起来了?" 玉簪终於发现了罪魁祸首。 "你为什麽不给钱?吃东西肯定要给钱的!"绝心惊讶了,虽然他很爱吃,可是还是很有吃品的,君子爱吃,吃之有道。一手交钱,一手开吃,这方是吃之上品,吃霸王餐的人可是下下品,所以,他毫不吝啬的施舍了几个鄙视的眼神给玉簪。 "不是啊,我不知道吃东西要给钱的。林子里都是随便吃的。" 玉簪也很是懊恼,垂头丧气的趴著,红红的唇瓣两边一撇,都有点想哭了,如果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再也吃不著它了,那......怎麽办。 "你第一次出门吗?"绝心晾解的拍拍玉簪搭拉著的肩膀,"那就不能怪你不知道了。"看玉簪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是可怜,"我们去吃绿豆糕吧。那个也很好吃的。" 玉簪直起身子,炯炯的看著绝心,激动得嘴唇直哆嗦,"跟冰糖葫芦一样好吃吗?" 15 "嗯。"绝心肯定的点著小脑袋瓜子,生怕玉簪不相信,还伸出手来比划著,"这麽小小的,一块块的,碧绿碧绿的,好吃得不得了。" 说完还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唇瓣回味无穷似的。 那样子,馋得玉簪口水都要出来了,一把抓住绝心的手,"快走快走,我们就吃那个。" 两人手拉手,风风火火的冲下楼去,绝风只来得及喊一句,"师弟,小心点,早些回来。" 楼下的色狼们只见一白一青两个人影一闪而过,都没看,就已拐过墙角,不见了。 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声情并茂的喊著,"绿豆糕,我来也。" "殿下,实在不好意思,师弟年纪还小,不太懂事。"绝风歉意的道。 "绝心和玉簪天真烂漫,很是可爱。"燕清有些怅然,"我们已丧失童真太久了,连开怀大笑好像......都已经不会了。" 绝尘和绝风都是一愣,"殿下。" 燕清淡淡一笑,又恢复成那个无懈可击,优雅端庄的三殿下,刚才的那丝怅然,那丝落寞好似只是绝尘和绝风的错觉而已,只是错觉有共同吗? "师弟此次下山历练可有收获?"绝风打破沈默。 先开口的永远是绝风,他为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而且处事谨慎,最是稳重,如若没有意外,天峰历劫故去,便是他接任璇玑门下一任掌门。 所以天峰才会派他下山代理国师一职,也是好让他提早熟悉宫中事务。 绝心虽个性迷糊,但因天生带水,净洁咒修的最为纯熟,最适合为云泽国皇室化解浊气,延年益寿,故一起下了山。 而绝风所说历练,是因彼时云泽国虽无战乱,可是妖魔层出不穷,需知人固想上求天道,得永生不灭,妖魔们也不愿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人有人的修行,妖魔有妖魔的修行。人以善念为主,修自身为上,妖魔以恶为主,四处杀戮。 所以各派均广派弟子在江湖上行走,以杀止杀,来维持天下太平,是称之为历练。 既是广派了,各派弟子间也就互有比拼,又因为各门派之间私下是不允许械斗的,弟子下山之时,都由副掌教在身上施一个反境咒,若私斗便会立刻反射到副掌教的尘境上,无一遗漏,但人又都是有攀比心理的,就算天下第一到天下第一百都被师门长辈占了,也还是要争下天下第一百零一的位置的,所以斩妖除魔後所收之法器,妖丹就是战迹的证明,能力的体现,绝风问的也就是这个收获。 绝尘摇摇头,"尘世俗名,争之何用。" 燕清抚掌称是,"绝尘此言甚是,天下间一切是非皆起於人心,若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天下才会真正太平。" 绝风摇头,"我可没有那麽高的境界,心如止水,那还修什麽道,成什麽仙。" "一切贪念皆是魔。"绝尘漠然道。 燕清愣了下,"那绝尘你修道又是为何呢?" "谨尊师命。" 燕清浓眉一挑,食指轻叩桌面,此人看似冷漠无情,却只是堪破世情,冷眼相对而已。 绝风陷入沈思,这些是他从未想过的,修道也是魔的话,那什麽不是魔?修道也是魔的话,那他们又都是什麽? 楼上一片寂静,忽听楼下一声巨响,好似什麽摔到桌子上,哗啦,桌子因承受不住过大的压力垮了,碗筷掉了一地,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PS:有点晚了,不太好意思哦. 16 楼下一阵大乱,三人下得楼来,只见绝心倒在地上,身下压著倒了的桌子断木,落地时打碎的碗碟的碎片,他就躺在一片狼藉之上,一袭青衫,已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大厅里的色狼们都是有色无胆的公子哥们,何时见过如此血腥场面,早已哄散而逃。 绝风大惊失色,绝心虽主修治疗性法术,攻击性不强,但是身为璇玑门第二代弟子,起码的自保能力尚有,怎麽伤得如此之重,绝风尚存一丝侥幸,虽说满身是血,或许只是外伤,或者是敌人之血。 他抢步上前,一把揽住绝心软倒在地上的身子,手搭上脉息,一探之下,脸色大变,"怎麽伤得如此之重,是谁伤了你?玉簪吗?" 他最後那句实在是问得不肯定,玉簪仅三百年道行而已,大大不如绝心这个正宗道家弟子,但他们二人一起出去,只有绝心一人伤重而回,再加上玉簪又是妖,是正邪不两立的妖精,故只能做此揣测,虽然绝风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猜测。 "我们在镇外遇到一个兽妖欺凌妇女,便上前跟他打了起来,可惜我打不过他,玉簪又完全不会法术,最後......" 绝心咳了起来,吐出一口血,绝尘冲上前来,跟绝风一起,双手抵住他的背心,两股纯绵的真气源源不绝的传了过去,绝心惨白的面色回复了几分生气,喘息著继续说下去。 "玉簪为了掩护......我,让我施展瞬移之法,扑到......兽妖身上,帮我挡了一记......你们快去......否则玉簪......"绝心水蒙蒙的大眼睛一片通红,像要滴出血来似的。 "你们在哪个方向遇敌。"绝尘一惯平静的眼里多了几分慌乱。 "我......在他身上......下了迷踪香......" 话音未落,身旁急风掠过,一道青色的人影已冲出门外。 绝心实在是支持不住了,抓住绝风衣襟的手一松,无力的垂落在了身体一侧,昏了过去,绝风的道袍留下一个鲜明无比的血手印。 绝风心一痛, 这个平日被宠著的小师弟,今天一人面对强敌,却又保护不了身边的朋友,心中实在是伤痛不已吧。 望著绝尘远去的背影,不禁忧心忡忡,兽妖如此厉害,绝尘一人,不知可否应付得来,只是绝心伤重,殿下又需要保护,他是万万不能离开的,只盼这几百年来,绝尘法术大有进境,足以渡过此次难关。 绝风喂绝心服下本门疗伤之药,抱起他来,对燕清道,"殿下,我们回房吧,恐还有妖魔在附近。" 燕清点点头,跟了上去。 绝风将绝心盘膝放置床上,摆出平日练功打座的姿势,然後又掏出符咒,转过身来,布了一个阵。 "我已设下天龙阵,此阵只守不攻,乃是璇玑门开山祖师所创,可以 称得上天下第一的防守阵势,只要不出此阵,再厉害的妖魔也不足为惧,在给我绝心疗伤期间,请殿下绝不可踏出房门半步,以免有危险。" "你放心给他疗伤,我不出去便是。"燕清点头。 绝尘冲出店後,马上运功感应迷踪香的方位。这是道家所用一种千里追踪的法门,洒在需跟踪的目标身上,无论相隔多远,千里,万里,都阻挡不了若有若无的香味传回施法人处,靠此来追踪,万无一失。 只是在绝心回来报信,再到他追出去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也不短,足够发生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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