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什麽?"绝尘愕然,"那为什麽要让别人?" "你以为我愿意吗?看著玉簪在不同的人身下承欢,呻吟,我的心难道不痛吗?" "不同的人!"绝尘向後退一步,靠在门板上,力气从身上急剧流失,支撑不住身躯,摇摇欲坠,"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 "那就要问某人一百年前强暴了他以後,说了什麽,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男人就可以上!" "是我?!"绝尘失魂似的望著火儿不停的蠕动的嘴唇,努力想从中抓出正确的意思,"你是说,是我害了他?!" "火儿,别说了。"绝风制止。 "不说他怎麽知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一百年来......"紧紧的闭上眼睛,梦魇般的吐出一句话,"这一百年来,在玉簪身上逞兽欲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遍布你们道门十八宗。" "砰"门发出轰天巨响,像被惊雷炸穿。 绝尘已不在门外。 玉簪被响声惊吓,包著被子从床上蹦起来,因行为不便,蹦到一半又摔落下去,正自在床上咒骂把他捆成这样的绝尘,他就冲了进来。 "玉簪,玉簪。"这两声里饱含著无限情意,就算是一百年前,情最浓时呼喊出来的,也不如这两声情入愁肠,哀恸动人。 绝风施法修复好那扇门,将那两个经受千年磨难的人儿关在里面。 这百年来,他看著玉簪的变化,知晓绝尘的过去,也更加清楚,他们拥有的可能只有,这一时半刻。 他所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这一刻,让他们不受打扰而已,其他的,无能为力,谁也无能为力! "玉簪,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玉簪呆呆的愣在床上,任由绝尘的手紧紧环住,这个怀抱久违百年,他却已不是从前的玉簪。 "你放开,谁准你抱著我了,放开。"用力的挣扎,下锅的粽子般的垂死挣扎。 "是我错了,玉簪,是我错了,你不要这样糟蹋自己,不要。"绝尘的声音深深的从被子里传来,闷得让人心里发慌,发涨,无处发泄。 "什麽糟蹋,被你上不是糟蹋,被别人上就是糟蹋吗?"玉簪冷笑。 这种冷笑以前本是绝尘用得最多,轻轻的笑,冷冷的哼,让人无地自容。 现在,玉簪也学会了这样轻轻的笑,冷冷的哼,让绝尘後悔得想毁天灭地。 "早知如此,当初......"c "当初如何,当初还嫌作贱我得不够吗?"玉簪放声狂笑,笑得喘不过气,笑得在紧紧的被子里抽噎,还是不住声的大笑。 绝尘手一动,指尖青芒方亮起,被子就划为千段万截,散落一床,露出玉簪布满情事的身躯,绝尘头稍偏,不忍细看,手抚动间,白色的蚕丝袍已覆在了裸露的身躯上。 "端是修的好道法,这一手,怕是普天之下,没有敌手了,这一百年,看来绝尘道长并未虚渡。" 绝尘抬起头来,眼珠亮得像天上的星辰,眼底清得像天玄山的泉水,明丽得像是天上人间,珠玉满堂,"不要这样说,玉簪,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不要了,好吗?" 最後那个好吗,轻得可以入梦,软得可以织梦。 "不好。"玉簪不为所动。 "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永远也不想看到你,永远!"声嘶力竭的,疯了般的喊。 永远有多远,远不过百年,绝尘便已下山。 远不过百年,绝尘便要渡劫。 永远,其实没有多远。 90 火儿推开门,急急的冲过来,将玉簪绝尘手里抢过来,"好,不见,我们不见,说不见就不见。"像孩子似的哄著,一遍遍的重复,安抚。 "火儿,带我走,我不想见到这个人,我不要。"玉簪偎在火儿单薄瘦弱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著说。 "好。"火儿干脆利落的答道,抱起玉簪便要走。 绝尘紧紧的抓住玉簪一只手,不松手,哀求的看著火儿。 "你抓著他干什麽,难道你忘记了,百年前的天玄山上,你已经将他送给我了?难不成现在想反悔?" 玉簪猛的一瑟缩,"不要,我不要他,火儿我不要。"尖叫起来。 "还不放手?!"火儿喝道。 绝尘抿著唇,薄薄的唇抿成一线,抿成没有一丝血色,还是抓著不放手,这样的玉簪,他如何能放得开,不能,不能! "你现在能扔下师门,不修那个道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立刻把玉簪给你,头也不回的走掉,可是你可以吗?可以吗?"火儿下狠心猛的一拽,骨头连接处喀嚓一响,应该是脱臼了。 "火儿,不要不要我,不要扔下我。"玉簪只是哀哀的在火儿怀里抽泣,好像那是他生命中最後一个救命草般,紧紧偎著。 火儿恨恨的看著绝尘,再作势使劲扯,绝尘眼中闪过一抹疼痛,墨色的曈孔扭曲成一条线,终於放开了那只手。 火儿再不多言,抱著玉簪大步走出房门,一路上,只听到玉簪低低的抽泣,缠绕在绝尘耳边心中,撕心裂肺。 "火儿,你不要我了?你也嫌弃我了?" 抱著玉簪回了自己的房间,清洁沐浴,洗刷掉别人留在他身上的印记,换上舒适柔软的内衣,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著火儿,可怜兮兮的问。 "没有,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火儿拥住玉簪,这一百年下来,看著他作践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比自己被人强暴一千次一万次还要难受。 "你不能扔下我。"玉簪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像要拱到心窝里最深处一样,躲在里面再也不出来。 "玉簪,你以後不要那样了好吗?"火儿低声说,"看著你那样,我很心疼,真的很疼。" "我没有办法,火儿,有个声音每天都在我脑子里喊,总是要被人上的,总是要被人上的,喊得我头痛得像要炸开一样,我没有办法。"伏在那个他自认为最深入的位置,深深的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绝尘那个王八蛋,我要去宰了他。"火儿愤怒的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往门外冲去。 "不要火儿,不要去见他,一看到他我就想到那晚,就恶心得想吐,比任何人上我更觉得恶心,我不要看见他,一眼都不要。"像得了寒热病的病人一般,拼命的打著摆子,牙齿磕得碰碰响。 "玉簪。"火儿心都要碎了,"好好,不见就不见,再也不见他了。"喃喃的安抚著,待玉簪回复平静,"玉簪,以後头痛来找我吧,我们做,好吗?" 玉簪猛的将身子一缩,离开火儿的身体,惊惶的看著火儿,"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恨你!我不想恨你!我不要跟你做!不要!"到後来已是嘶喊,声音哑得都听不出来在喊什麽,只是一声尖过一声,一声惨过一声。 绝尘站在门外,感觉著身体一点点的死去,是他将玉簪害成了这个样子,是他!万死难辞其咎。 91 是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造成,前一世,这一世,统统是自己的错,可是,连这条命都不属於自己,又有什麽东西能拿来赎罪。 手扶门上,内力暗吐,门栓寸寸断,过堂风吹开,将两扇吹得洞开,他一袭青衫,幽幽的站在门口,恍若厉鬼。 "玉簪,是我错了,错得太离谱,口不择言的说了那麽多错话,害你伤心,难过,已致铸成如此大错,就算一死,也无法赎罪,而且这条命,不属於我自己,连死都不能,我真不知如何去做,你才能不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 "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走,火儿,赶他出去。"将头缩到被子里,两只脚露在外面,不停的踢打空气,好像这样就能把绝尘赶跑似的。 绝尘神色一动,"一切祸事都因它而起,我便将它割掉,消你心头之恨。" 手指青芒再现,清冷的颜色,幽幽的光芒,映得整只手鬼火一般,发出绿色的光来,阴森恐怖。 "你要干什麽?"玉簪从被子下探出头来,手尚捂在耳朵上没有放开,心底一阵阵发凉。 绝尘再不说话,抬起左手,往嘴里一绞。火儿往前抢来,却已来不及。 房间一时极静,静得可以听到血肉断裂的声音,不似裂帛一般清脆,而是牵扯不断,藕断丝连;听到血液奔腾而出的声音,汹涌涛天;听到绝尘隐忍的闷哼声,痛苦无望。 然後是哇的一声,初春之雷,惊天响起,嘴巴再包不住澎湃的血水,激射而出,玉簪傻傻的跪坐床上,当头当脸的喷得满身都是。 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跟鲜血一起,从绝尘嘴里喷了出来,滑过玉簪的脸庞,那种触感如此熟悉,那个柔软如此灼热,在这暗夜里,被它滑过的地方,热得玉簪依稀间仿佛听到了皮肤烧著的滋滋声,尖锐得直入人心。 "绝尘~~"玉簪轻轻叫著,怕惊醒了谁一般,轻轻的叫著,绝尘却已脱力的倒在地上,因为巨大的疼痛,嘴巴无法闭合,血一直潺潺流出,顺著嘴角,沿著他倒下的方向,成股的汇流在一起,缓缓的在地面流动,流成一条血河,却只是望著玉簪,无怨无悔的望著玉簪,整个面部痉挛得变了形,眼里却仍然温良如玉。 以後再也不会有人辱骂於你,那些话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玉簪,放下那些不堪的过往,好吗? 虽然身体痛得让人无力自制的颤抖,但绝尘的心无比平静,如若能让玉簪回到从前,什麽都无所谓。 愣愣的跪坐床上,看著血流不止的绝尘,一动不动,那些鲜血,那截舌头,打破了他们之间的一面坚冰,同时,又竖起了一面无声的墙,一面再也跨跃不过的墙。 "绝尘,你怎的如此糊涂!"听火儿说,绝尘把舌头割掉时,绝风还不太相信,两人就算再怎麽争执,也不必弄到自残身体,待见到他倒在血泊中,气息紊乱,方知火儿所言非虚,"那截舌头呢?"只要筋脉未枯萎,重新接上也不是太难,只是生生要受一番苦了。 绝尘摇头,动作轻微,但甚为坚决。 "你不要胡闹了,玉簪,那舌头在哪里,快拿过来给我。"绝风见劝说他无效,将头转向玉簪,手却紧紧的抵在绝尘背心,一刻不停的灌输真气。 92 拣起那截软巴巴的掉在床榻上的舌头,一个半圆的血印深深的印在了被褥上,触目惊心的圆润饱满,鲜豔欲滴。 "快拿过来,创面太大,绝尘支持不了多久。"绝风出声催促。 玉簪握著那个还在跳动的物体,走到绝尘身边,高高在上的俯视著他,光线被他遮住,黑色的阴影笼罩在绝尘上方,显得面色灰败,面无人色。 "我不要你赎罪,要你永远欠著我,永永远远,即使是成仙也无法摆脱。"将舌头往绝风手里一塞,奔出门去。 绝尘大急,撑起身子便待追去,但身体流血过多,气血亏损得厉害,刚起一半,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师弟,你不要再动了,火儿已追出去,你不要耽心,还是让我快些跟你把舌头合上。"绝风按住他,手不敢有稍臾放松。 绝尘却只是望著玉簪消失的方向,痴了一般,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绝尘,快把嘴张开,我给你治伤。" "不要,师兄,能不能说话对我来说并不太重要,但对玉簪而言,那是一个诅咒,一个梦魇,一个挥之不去的枷锁,我不想再折磨他了。" 绝尘抬起手,用真气凝结房内到处弥漫的鲜血,在空中写下这一行火红的字,随著他的手颓然落下,那血四下飞散,飘落在了房中的角角落落。 玉簪站在落樱树下,仰头看那落樱纷飞,如雪般落下。百年前,迷雾森林的温泉边上,那一树的花,那树下的人,那夜的迷情,尽在心底。 "原本这里也有落樱树。"伸手拈起一片落在肩上的花畔,放进嘴里,闻起来清香的花瓣,入嘴却是苦涩非常,原来冥冥中早有注定。 "落樱树怎麽了?"火儿也仰起头来,任花瓣柔柔的拂过脸庞,让花香沁入口鼻。 要看到落樱花开是很不容易的,它十年开一次花,满树的花蕾在一瞬间同时绽放,将那树点缀成一片花海,却一开便败,软瞬间落得干干净净,只余大地一片洁白,召示著它曾经满目繁花。 "它多麽漂亮,却又多麽短暂。"就像我们的爱情。 "玉簪。"火儿伸手揽过他,"我们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嗯。"玉簪转过头来,脸上尚未干涸的血水沾住白色的落樱花瓣,贴附於脸颊,看起来那麽的圣洁,"我们走吧。" "好。"拉著玉簪便要往来路回去。 "不,不回客栈。" "为什麽?"火儿有些惊讶,难道玉簪的心结还没有打开?在绝尘那麽做之後? "如果说以前还心存幻想,能够再跟绝尘在一起,但是,现在知道,再没有可能了。" 可是,绝尘明明对玉簪还有情,否则不会自责至此,而玉簪,年年月月,无论如何放纵,怨恨,其实心里也从来没有放下过绝尘,为什麽现在会这麽说? "他承认他错了,他承认他还爱我,可是,他没有办法跟我在一起。火儿,这些我都知道。"玉簪淡淡说出火儿不敢说出的话。 "那你......"z "他连舌头都割了,我还能要他做什麽?就算把他身体上所有的器官都要了来,又有什麽意义?" "可能......"可能什麽呢?火儿自嘲的笑起来,是啊,臭道士刚才说的那麽清楚,命是不属於他的,绝对不能给玉簪,能给的只是一根舌头而已。 "好,我们走,不理他们。"大踏步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可是玉簪,为什麽一定要去乾虚海?" 93 "天峰为什麽不让我跟绝尘在一起?因为我是妖,他是人!而这个规矩是人定的,因为这个天下是属於人的!" 可是,这跟去乾虚海有什麽关系?火儿困惑不已。 "只有这天下不属於任何人,让人定的那些破规矩统统见鬼去,才可以做到人妖平等,才能不被歧视。"玉簪的眼睛闪闪发亮,光彩夺目。 火儿吃惊的张大嘴巴。 "而这一切,只有强大的力量才可以做到,现在天下力量最强大的就是章鱼精,我想让他帮助我们实现这个愿望。" 用阳光一样明亮的眸子定定的注视著火儿,"谁也不能再任意欺凌我们!你不想这样吗?" "我想!"火儿被问愣住了,傻傻的回答完後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说,"不过,这太异想天开了!你有没有想过,章鱼精可能会把我们吃掉?像吃掉人类一样,吃掉我们?" "怎麽会?我们都是妖精,他怎麽会吃我们。人都没有吃人,妖精肯定也不会吃妖精。" 火儿不知如何跟玉簪解释,人也会自相残杀,妖更是不会讲同类之谊,但是看著历经了这麽多沧桑磨难,还是黑白分明,对人间充满希望的眼睛,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好,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苦涩的笑起来,只要是玉簪决定的,自己什麽时候拗得过他了。 一路前行,乾虚海越来越近了,每天在路上都可以看到撤下来的各路弟子,一拨一拨的。只是平日里都是鲜衣怒马,名剑风流,现在却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玉簪和火儿大摇大摆的在他们面前从容而过,都视而不见,只顾匆匆赶路,只想离乾虚海远一些,再远一些。 偶尔还是会碰到几个想要在玉簪他们身上找晦气的人,但是,只要大喊一声,"章鱼精来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修道中人马上吓得屁滚尿流,恨爹妈才生了两条腿,丢兵弃甲的逃跑,连证实一下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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