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翻话在情在理,感人肺腑,司徒海动容道:"龙庄主真乃真知灼见--那事已至此,我们又当如何?" "唯今之计,只有步步为营,争锋相对--敌不动我不动,在对峙中寻找主动的战机,"龙九天又顿了一顿,沉声道"这等非常时刻,当务之急就是先成立一个生死同盟,确保同心协力,共同进退,绝无二心!" "老衲同意龙庄主的意见,什么江湖恩怨就先放下,待逃出升天之后再行计较不迟。" "贫道也无异议。那么今日就在此歃血为盟,各位以为如何?" 当然没有人反对,盛满水的金盆很快端了上来,龙九天毫不犹豫地撩起衣袖,第一个割破了手腕,淋漓的鲜血一滴一滴地坠下,他的双眼中,却盛满了不为人知的快意。。。。。。 众人一一歃血过后,司徒海大声道:"大家既然有了盟约,为怕群龙无首,还是公推一个盟主出来统领大局如何?" 大家默然,论起资历当然是云空大师,或者逍遥道长,但是龙九天虽不出身于正统的名门正派,他的功劳作用却是无庸质疑--"当然应该请龙庄主做同盟的盟主!"又是黄巢心直口快,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人再丕然变色了心中不服了。 龙九天当然严词拒绝:"九天与诸位英雄相比不过是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为同盟略尽绵力可,独挑大梁却非能力所及,还是另请高明。" "龙庄主,大难临头何必自谦?若龙庄主不能胜任,那还有谁能担此重任?"成净开口了。 "有。"龙九天却笃定地说:"我推举一人--" "谁?" "司徒前辈。" "什么?"议论声纷纷而起,在大家看来,原本享有盛名的谦谦君子似乎不再那么可敬了--若不是他,大家谁会陷进这样一个深渊? 龙九天却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杭州是司徒前辈的地界,谁能象司徒前辈这样了解司徒府乃至杭州城的地形?我们失了天时,怎么还能失去地利人和?更何况,出了这些事,司徒前辈嘴里不说,心中定然懊恼气愤--他比谁都想保住司徒家上下几百号人啊!" 一片沉默。没有人能说出反驳的话。 司徒海颤巍巍地扶住龙九天的手,声音微微哽咽:"龙。。。。。。龙庄主。。。。。。老夫承你的情了,就是赴汤蹈火,也要保住大家的性命!"他重新抬首,须发苍苍,神色含威,数十年风尘世故都悄悄退去,那个当年初出江湖意气风发的"君子剑",似乎又回来了。
"九少爷真是了事如神。"三人走进君玉轩,早有手下上前伺候。赤练儿扬手挥退,亲自为龙九天卸下斗篷。 轻轻一笑,龙九天道:"司徒海若不是在这大染缸中浸淫日久,说不定还真是个君子了--可惜啊。。。。。。" "反正这样一来,司徒轩对挽救他一世英明的九少爷定然是言听计从,信任有加了。" 席间就一直沉默的玄狱突然神色一凛,跪下道:"时候不早了,请九少爷安寝吧,明日还有场硬仗要打。" 龙九天一怔,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微乎其微的笑容浮现在唇边:"也是,你们都下去吧。" 赤练儿不明就里,却不敢违抗,请了个安,就同玄狱一并退下了。 玄狱,你果然爱我如斯啊。。。。。。不枉我真心回报。。。。。。没想到现在的你,也学会了隐忍,为我而隐忍。。。。。。龙九天抬头,望向窗外明月别枝:"看了那么久的热闹,你还不倦么?" 一道风声,轻柔地划过耳际,一道人影已然在他面前站定! "你果然如约而至--外面形势已经是一触即发,你是何时进来的?"龙九天微笑地看着来人。 "够久了,久到足够我将你导演的一切看在眼里。"他缓缓转身,英俊的容貌在月光下显现于九天眼前--赫然是一身藏青宽袍的凤梧桐。"我真该佩服你呢--原来当初你放出风声,宣称展家陵墓中藏有宝藏之时,就不仅仅是为了引我出来,还是为了引起朝廷注意,为了让司徒海身败名裂后唯你是从,为了你能名正言顺地插手中原武林事务,对吗?" 龙九天又笑了,在凤梧桐面前他似乎永远无须隐瞒:"只要带领他们打赢这场硬仗,还愁不能成为武林领袖,进而达成我的理想吗?但是--"他顿了顿:"无可否认,你才是我最主要的目的。"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凤梧桐的声音不冷不热的。 "好了好了。我们定下这个约会,似乎不是为了让你教训我吧。"龙九天耸耸肩,"我的手段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用得着为那些庸才打抱不平吗?" "你真是。。。。。。真是毫不掩饰你的狼子野心啊。"凤梧桐忍不住苦笑道,"我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留下来帮我咯!我需要你。"龙九天攀住他坚实的臂膀,"我认真的。" 三天以来,自己不住在疑惑的问题:何去何从?。。。。。。。留在他身边,重新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天地,还是就此归隐,不问世事?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与铭刻在自己脑海深处的容颜几乎完全神似的俊颜,凤梧桐不得不承认自己仍然没有答案。 他的心已经不在如槁木似死水般沉静,他必须承认龙九天已经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重燃他不羁的雄心,如今的他,甚至已经不舍得离开他了。但是,雁宵死前的那句话,却似乎永远缠绕在他心尖 "小心龙九天。。。。。。" 摇摇头想甩掉心中杂绪,凤梧桐故做轻松地开口:"请我出山的代价可不小啊。" 龙九天一怔,随即不怀好意地撇嘴一笑:"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负担的起你的代价,你就留下来帮我?" 凤梧桐点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龙九天走回床边拿出一个缠丝雕龙锦盒来:"你忘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怎么不记得?"龙九天打断他的话,嗔怒地瞟了他一眼,"我辛辛苦苦收集回来的名器古玩,为了你就这么毁了!" 凤梧桐大感无辜:"是你自己要砸碎他们的啊。舍不得,就自己收藏好了,何必拿出来送给我这个庸人呢?" 龙九天扑哧一笑:"其实我现在也还是那一句话--你不喜欢,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过这回的东西,就算你不收我也不打算丢弃它。" "哦?"凤梧桐大感意外,无论什么样珍贵的乐器,龙九天都毫不手软,何以这回竟如此吝惜起来,莫非又是什么上古名器? 龙九天笑而不语,右手运气,哧--地一声将锦盒弹开:"怎么样?这么个宝物能入你的法眼吗?" 凤梧桐楞了一下,映入眼帘的哪里是什么稀世奇珍,竟然是-- 龙九天拿起它,敛了笑容:"这管竹箫,材质非金非玉,作者亦非名家,却是真心示意为你一人打造出来的。龙月山庄紫竹林中最挺拔的一杆竹,龙月山庄传家宝中最锋利的苍龙匕,再加上龙月山庄的主人龙九天为你一刀一笔亲手为你制作,这样大礼,江湖上有谁堪受?!" 凤梧桐无语了,这管再朴实平凡不过的竹箫,却真的在他心中掀起了千层浪,尤其是当他看到了箫身下方雕画的简单却传神的龙凤交缠图,眸色更深了几分,尊贵高傲的龙九天绝不会亲口剖白心声,这样的暗示,是不是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难道他与他的宿命纠缠,在他决定以箫代剑,闯荡江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吗?他,真的,逃不开了。。。。。。 龙九天不动声色地将凤梧桐复杂的神色看在眼里,又开口道:"或许比不上当年展飞凡为你重金求得的碧玉箫,但是我的心意,绝不会比他浅!梧桐,你放下曾经的羁绊,留在我身边吧?我真的。。。。。。" 凤梧桐突然一把拿过竹箫,紧紧握在手心:"你不是他,我也从未。。。。。。将你们比较过,我接受这柄竹箫,不是为他,而是为你。" 梧桐。。。。。。。龙九天抬头,眼中是漫溢的情谊:"你真的接受了它,可要有为我奔波卖命的觉悟哦!" 凤梧桐一笑:"甘之如饴。" 小心龙九天吗?。。。。。。就算雁宵真的看出了什么端倪,他也有把握让龙九天改变过来,而且-- 若是连一个人的感情也能伪装,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 龙九天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哦。" "怎么?这么快就要差遣我了?" "不敢,只是求凤大侠帮个忙。"龙九天眯起眼,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凤梧桐听罢长叹一声:"九天,你真是。。。。。。算了,我现在就走。" "外面可是有千人箭阵,你出去不是九死一生?"龙九天打趣道。 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凤梧桐开口:"不要把我和那些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相提并论。" 龙九天啧啧摇头:"枉费他们还将你看作一代大侠,对你景仰得很--没想到你对武林同道竟是这么个评价!" 凤梧桐没有回答,或许,他更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人是会变的。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想做什么侠客异士,流芳千古了。他曾经为此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沉重吗? 龙九天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歇息一晚再走不迟。" "我不想留在这里。"他仍然无法对司徒海释怀,即使始作俑者,是眼前笑语吟吟的龙九天。一个所谓的君子,竟然会对钱财珠宝起了贪婪觊觎之心,那就比真小人还要令人不齿。 他停顿了一下,又笑道:"而且,你叫我今晚睡哪呢?" 龙九天笑的更加迷人:"当然是睡我这了!" "那我还宁愿和你们玄龙堂的堂主共处一室。"凤梧桐揶揄道:"让龙月山庄的主人为难一下,不也是一件快事?" "凤梧桐!" 凤梧桐大笑离去。 直到感受不到凤梧桐迫人的气,龙九天才出声道:"练儿。" "是。"身为贴身影卫兼侍女的练儿自然寸步不离。 "告诉玄狱--"龙九天邪肆地勾起唇角,"我在房里等他。" "还有--"龙九天闭上眼,又叫住已经转身的练儿:"把我所有的白色衣物都毁了,从此以后,我不想看见任何与展飞凡有关的东西出现在我身边。" 先前,为了吸引凤梧桐的注意,他千方百计地模仿展飞凡的服饰神态,一举一动-- 现在,不需要了。 我从未。。。。。。将你们比较过,我接受竹箫,不是为他,而是为你。 够了!他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终于将凤梧桐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再也不要忍受自己一身素白,谦谦君子的虚伪模样了! 一个满手血腥的人,纯洁的白色,只是对他的嘲弄。 感觉有一双手扶上了肩膀,龙九天又笑了,放任那双手的主人紧紧拥住自己:"你来了。。。。。。" 对他真心的人,他永远不会嫌多。
翌日,清晨,喧闹的司徒府,已经欢声不再了。--任何人处在那样一个危在旦夕的境地里,都不会再有心情谈笑风生的。 正厅中黑压压地挤了一地的人,个个面色凝重地看向坐在中间的司徒海--更确切地说是看向他身边的龙九天。 "司徒先生,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那些朝廷的鹰犬随时都会杀进来啊!"早有人按奈不住了,"我们大家既然推选你做盟主,你就要让我门全身而退啊!" 司徒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爱子司徒轩内伤未愈,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外面强敌环饲,自己心焦万分却一筹莫展!谁能教他何去何从!难道真要硬拼来个玉石俱焚吗?在座诸人有多少人有这份能耐勇气?现在的他倒有写后悔接下这烫手山芋了! 龙九天适时地开口解围:"如今着急也不是办法,只有相信司徒前辈了,大家先用早膳吧,我们还有两天时间,总有办法可以想的。" 众人再不满,也只能听从龙九天的话,一直恭候着的使女们鱼贯而入,将菜肴捧上桌面。大家纷纷动筷,一时间只听见杯盘响动之声。突然一声巨响,桌椅坍塌,众人大惊回眸,是一个清城派的弟子摊倒在地,正差异,又是十几几人扑通倒地,尖叫声此起彼伏,正厅上乱成一团! 龙九天微微思索,忙大声道:"饭菜有毒!" 什么!众人忙扔下筷子,云空等人也忙上前,为中毒者把脉:"的确是中了毒。" 龙九天忙道:"方才所有动过饭菜之人快快调息,否则毒入脏腑就药石罔灵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纷纷盘腿运气,却还是有好几个功力微末者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而死。龙九天见状,回头对练儿说道:"将房中所有赤龙敛月丸拿来,给伤者服下。" 云空功力深厚,到底无恙,点头道:"龙庄主慈悲心肠,如今武林危难,庄主不计私利慷慨解囊,实为我等之幸!" 龙九天却向司徒海作揖,歉然道:"事急从权,九天擅自动用本来作为寿礼的赤龙敛月丸,还望前辈不要介意。" "这种时候还说这些~~"司徒海也收势起身,脸色忽然一变,一手扣向身旁使女的脉门,大喝道,"谁派你们在饭菜中下毒,说!" 使女吓的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还能回答他的问题? 龙九天却轻轻搭住司徒海的手,摇头道:"与他们无关。" 龙九天扭头向玄狱微微示意,玄狱走向桌子,拔出怀中银针,分别探向桌上饭菜。他扬起手中银针,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饭菜尽皆有毒! 龙九天严肃地说:"如果是这些下人受人指示,没道理把所有饭菜都下毒啊--那样也太引人注目了。如若是我,宁愿选择在粥中下毒,或许有人选择不用佐菜,但是饿了一晚的人不可能不用饭吧?" 大家都怔住了:是啊,在所有饭菜中都下毒,委实不太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个事实令他们恐惧地浑身发抖,因为这意味着-- 水井中被人放了毒。 只有这样全部饭菜才都成为穿肠毒药。 众人夺门而出,围住那原本毫不起眼的一口水井,玄狱打起一桶水,银针刚入,水面就泛起大片紫黑。他看向面无人色的众人,冷冷地摇头道:"水井有毒。" 没有人说话,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没有水,他们连三天都熬不过去。这个常识,人人都懂,却因此更加恐惧。 原本还能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是毫无希望了,那生死之交,已经被硬生生地逼到眼前了! "那些兔崽子欺人太甚!"黄巢热血沸腾,忍不住向门口冲去!龙九天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黄兄弟万勿激动!外面是千人箭阵,武功不济去了也是送死,不是正中奸人下怀吗?"一番话,激得归心师太气血翻涌,难以自抑,当下飞身而去:"那就让贫尼来会会什么千人箭阵,看看究竟能不能困住贫尼!" 龙九天转身欲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眼睁睁地看者归心师太越过高墙。 没有意料中的惨叫,只能听到"噗噗"的数十道声音--那是尖利的金属刺进肉体的声音--不过一瞬间,声音停了,但是每一个人,都嗅到了那浓烈地几乎使人窒息的血腥味。 一个黑糊糊的物体从空中落下,武林群豪下意识地想闭上眼,但是来不及了,那惨境还是这样毫不遮挡地映入眼帘:一具肠穿肚烂,支离破碎的尸体--不,那已经不能算是尸体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杀过人,每一个人都见过尸体,但是绝对没有人见过这样惨不忍睹的尸体!方才还是人人景仰的娥眉掌门连惨叫呼救都没能出口,就被千弩万箭切割成这种没有声息的肉块!
10/14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