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那是许靡、许满的住所。 该死,看不清楚。但看情况似乎不是很妙。 我向门外冲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那对双胞胎住的地方。 们没有锁,因为这一带的房子结构都差不多,凭著对我家的熟悉感找到二楼的房间。打开门,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浅兰!" 那个男人强行压在浅兰的身上,而在他身下的浅兰,上衣被褪下一半,露出白皙的小腹和半个胸膛。浅兰不断的挣扎,但力量显然不及那男人。泪水成行落下,映射著太阳光,格外刺眼。 二人看见不速之客进来,都显然一愣。浅兰则趁对方发愣时用力一推,逃了过来。 我解开邦在他口上的布条,"许先生,您疯了吗?" "......我清醒的很。"对方答道,转过来身子,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完全展现在我面前。背後是落地窗,阳光从他背後射进来,使他的存在成为剪影般的漆黑分明。 浅兰夺门而出,接著传来水声和干呕声。 "恕我冒昧,您是哪位?许靡?许满?" "靡。"对方回答,听到水声後,紧紧地皱起眉头。 "许满呢?" "出去了。今天不会回来。"他坐下,坐在床上,拾起丢在地上的外衣穿上。点燃香烟,吞吐著云雾。 我实在无话可说。这个人似乎什麽也无法回答。至少,无法回答我想要的答案。 "我真的爱他。"许久,随著烟雾,他吐出这句话。 "你真的爱他?" "因为我爱他,所以想让他爱我,也想要他成为我专属的。" "就因为这个,你害他胆怯哭泣?"我反问。 "......"他默不作声了,但似乎发誓似的,"我真的爱他......非常爱,比我以前爱过的每个人都要爱,也比任何人都要爱他......" "......我等他出来,然後带他回家。但麻烦你以後不要再见他了。" 然後我看见许靡掐死烟,捂住脸,无措无助。"我做不到......" 我还想说些什麽,但听见背後一声惊讶的呼喊:"浅兰?你怎麽在我家?" 听出这是许满的声音,我向外张望。 "......你不是今天不回来了吗?"许靡结结巴巴的说。 "计画突然改变了,比起这件小事,你们又是怎麽回事?怎麽连风逝的男人也在?" 我失笑,果然记不住我这个名字啊,还要用代号。 "许先生,没关系的。一切都没事。"浅兰从卫生间出来,脸上挂著水珠,睫毛上也有水雾在晶莹著。他一边系著被扯开的扣子一边扶墙出来。 "你哭了?" "我没事。许先生。"说到这里,突然走了音,泪水又从他眼睛里涌出来。他慌忙跑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一次次的洗脸。 许满不笨,满床的零乱,空气里香烟的味道,以及许靡的惊讶和浅兰的凄哀,已经知道了大概。他快步上前,狠狠在许靡脸上打了一拳。 "畜牲!" 许靡一动不动,任他打。然後点头,"我的确是禽兽。" 他的态度让许满更生气,平日的稳重消失得一乾二净,他拽许靡起来,看著他的眼睛,一语不发却让人心惊胆战。 "许先生,不要怪他了。"浅兰适时地阻止他,不然,许满今天似乎会把许靡给杀死。"是我自己不好。不是许先生的错。"他有点颓然,似乎马上就要摔倒的样子。 "浅兰......" "许满啊,今天上我家坐坐吧,让你的兄弟好好冷静一夜。"我开口。其实主要原因是防止许满年纪轻轻地成为杀人犯。 "但是,我......"似乎他还想再说什麽,但我不等他出声,便推他出门,顺便把房门重重地关上,留下许靡一个人在里。 38 没有人开口说半句话。空气冻结般的沉默。 我打电话定了餐,半小时後准时送到。一切似乎极其地平常。但除了在这幢房子里的三个人。 浅兰进屋後勉强挤出笑,随後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许满也一样,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告诉我他觉得这样做很不妥,对我造成很大的麻烦。我摇摇头表示并不麻烦,然後他坐在沙发上,蒸发般的沉默。 晚饭过後,浅兰迫不及待的回房间,许满看样子好像是想要阻止,又找不到理由。就这样,又是匆匆碌碌地过完了一个白天。夜降临。 我打开灯。浸泡在软绵绵的灯光下,摊开今天的报纸,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 "浅兰,该睡了。把灯熄了吧。"在回房的走廊,我向仍亮著灯的那房间主人提醒。 "嗯。"传来微弱的回应。听不出心情。 一同顺路回客房的许满霉头轻轻一皱,但仍说不出什麽来。 我笑著摇摇头。 若是没有看错,浅兰也是应该很喜欢这小子的。而现在只需要其中一个人走近一步。只需要一小步而已。哪怕只是一个暗示,一个没有几个人能看懂的眼神,或者是无意的碰触,无论是什麽都行。 那样一切都会正常起来。 我十分希望并且期待。毕竟我认为这样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对浅兰的错,对把许满也搅进来的错。 "你去敲敲门。"我在许满耳边轻言。"他会开的。" "......我?"他似乎吃了一惊。"为什麽?" 我耸耸肩,"试试也许就知道。"然後留下一个人呆在那里的许满,独自回房。 不让我失望,在我关上房门的一霎那,听见了轻轻的敲击声。 ******************************* 时间是种奇怪的东西。越是著急它过得越慢,而当你心平气和地去等待,它却认真起来,像飞一样的过去了。 "吉~~!"不管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有多麽引人侧目、多麽奇怪,我仍然十分享受风逝给我的这个热情的见面礼物。 "想我了吗?"我笑著问他。 他快乐地点头,"不过现在不用想了。" 似乎他的笑脸可以传染,不自觉的,我的嘴角也开始上扬,做好了笑的准备。 "忘了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的笑脸十分漂亮。" ************************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呢,小吉?]透过电话线,大哥的声音仍然清晰而慵懒。 "你可以随时叫我。不过最好空出白天。"因为白天我想陪风逝。 [那也许不行。不知道会爆发在什麽时候。你也晓得,准备向蓝豹突击也不只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我们准备了很多年。最近终於得到了机会,我不能让机会在我手中溜走。]瞿守的声音突然变得坚韧,像利刃一样,割破空气传来。 "但你要给我时间。" [不是我给不给你时间的问题,而是机会,是机遇。若是它不给你时间,一切准备都白费。还有,要特别注意一个--] "好的,好的,嗯。我会办到的。行,就这样,好的,再见。"我放下电话。因为看见有人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经理。" "唐琬啊,我总是告诉你进来之前要敲门。怎麽总是忘记?"如果不是她的能力很好,又是浅兰的姐姐,我早就把她辞了。 那天之後,她告诉浅兰,为了寻找失散的弟弟,她花费了很大代价。不仅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地方可住。浅兰的内疚让他告诉唐琬我正好缺少一个秘书,她可以去应聘。 但也就是她应聘後,总让我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不知道何时,也不能知道在何地,她总是幽灵一般地出现。不敲门,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她从不穿秘书经常穿的高跟鞋,而是平底的运动鞋,再加上她的出色的能力、轻巧的身手,若她不是浅兰的姐姐,不是个只有20几岁的女人,我到会觉得她是个职业间谍了! "对不起,"她甜甜一笑,笑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忘了。这是上面来的材料。您是看一遍还是我直接把它们收起来做垃圾?" "你说呢?" "我明白了,打扰了。"她又是一笑,让人完全想不到过去她曾经那样脆弱地在我面前哭泣。拽开门,退出办公室。 我想向瞿守打回去电话,但是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於是我向家里打电话。浅兰随许满快乐的出去美其名曰"春游",其实就是"约会"了,还剩风逝和洛奇在家。 但出我意料,没有人接电话。 再打一遍,还是这样。 风逝出去买啤酒了吗?还是去许靡家串门?
39 与其说这份职业是工作,不如说是在做样子。从没有认认真真看过一份档的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汗颜。按理说,我从没有把这个轻松的"上班"当作负担,但是今天却异常地盼望早一点、时间再快一点。 没有时间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没有理会唐琬那张让人看不腻的自信的笑脸,几乎是抓起公事包,飞下楼去,恨不得马上就到家。 从公司到家有半小时多的路程,像飙车族一样在路上行驶,感到时间的苍白无用。 又打了几个电话,家里没有人接听。包括绞尽脑汁终於忆起的许靡家的电话,也没能告诉我风逝的去处。一定是不在家了。国内没有多少朋友的他,又能去哪里? 不会是买啤酒去了吧?我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有谁能用整整半天的工夫一个人一直在购物?况且那还是一个不小年纪的大男人。 "风逝!你在吗?"拉开门,几乎是吼出来的,空荡荡的客厅回响著我的声音,一瞬间让我觉得,偌大房间只剩我一人。 一阵响动,听见了微弱的回应。是从楼上传来的,然後人影闪了出来。是风逝,他探出头,然後走下楼梯,身後跟著呜呜叫的洛奇。脸上闪烁著笑。 我松了一口气。"我回来了。浅兰他们还没有回来吗?"直觉告诉我,不应该问电话的事情。 他摇摇头,"他们没有,估计是玩疯了。说不定今晚打算外宿呢。肚子饿了吗?我没有浅兰那样好的手艺,只会煮点面条之类的。要吃吗?"今天的他,似乎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但究竟是哪里不同,我却实在说不上来。从来都准的第六感突然敏感起来,而这第六感是该死的准,这一准起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事。 "嗯,嗯。吃。肚子都饿扁了。" "那好,你等会噢。"他转身过去,走向厨房。脚上的拖鞋发出很大的响声。 我望向他的背影,脑里想的都是异样感。 为什麽我会突然的不安?为什麽我选择不问他的离开?为什麽突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不对!等等!那是什麽? 在风逝的颈後,靠近背部的部分,有突兀的红斑。那块印记,不是吻痕是什麽? 没错,那种感觉,那大小,一定是吻痕没错。而更重要的是,那颗痕迹不是我的。因为旅途的疲劳,昨天风逝早早入睡,我根本什麽都没有来得及做! "风逝,今天一切都还好吧?" 他一边切菠菜,一边回答,很轻松的样子,"嗯,都挺好的。" "今天我有点忙过头了,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有没有寂寞啊?" "没有寂寞,有洛奇陪著我,很开心啊。"他毫不在意的在说谎话。语气那样轻松平常,为什麽,为什麽他可以毫不在意的对我说假话?莫非只有我是一厢情愿,这场恋爱游戏只有我傻傻的一个人跌了进去,而对方根本没有说过真话?他只不过是游戏一般的,或者连游戏也不如,只是追求刺激、新奇而已? 或者,他根本是兰豹的间谍,是为了探访消息,迷惑我,让我丧失意志、警惕,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筹码? "风逝,不要对我说谎。"我每一个音节都咬得很紧,一字一顿,表示我的伤悲,我的愤怒。因为我爱著这个人,我不奢望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承认是爱我的,只希望他不要骗我。 他的背影一顿,动作停止。低下头,手中的刀也放下了。 "风逝,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他摇头,什麽也不肯说。 我上前扳过他的身子,清楚地看见他在流泪。因为游戏结束了,所以他感到惋惜? "我想听你说明一下,这是怎麽回事?"轻易脱下他的上衣,更加密集的吻痕展现在眼前。我猜对了。但我情愿我猜的是错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我怎样想了?事实是什麽?我会让你说清楚。你不会说这是虫子咬到的吧?不会说这是那死丫头的恶作剧吧?你不会说,你和这些东西的主人没有睡过吧?"我感到绝望,因为他的反应让我确定,这就是事实。 "......我不是......我是迫不得已的......" "你为了什麽?钱吗?我会给你!你和他睡一次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我不是为了钱!"他也吼起来。 "哦。果真是为了什麽东西,所以你出卖你的身体?为了什麽东西,所以你背叛我?"我承认,我失控了。从看见吻痕那刻起,我完全失控了。我上前,毫不留情地吻他,他的泪水流进嘴里,很苦涩。 "......我不想背叛你!我并没有......背叛!" "那麽,吻痕是哪里来的?走吧,不用吃什麽东西了。请你用服务他一样的技巧也令我满足。工钱我会给你,双倍。" 40 荒唐又迷乱的一夜过去了。完全不同於以往,我只能听见风逝委屈的哭泣和颤抖。还有好多次欲言又止,然後是抑制住呼吸的喘息。 翌日清晨,我醒得很早。不是因为要早些去工作,而是这一夜睡得本来就不好。梦里尽是幻影和梦魇,今夜的睡眠几乎是折磨。 "风逝?"轻呼出这个名字,但听不到回答。 我的睡意全无。翻身起床,看到的是满床的零乱。床单有零星的血迹和令人遐想的可疑的污迹。但更重要的是整张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突然感到强烈的恐惧和失落。风逝呢?不在这里,为什麽?哪次不是他在我的怀里醒来,然後摇醒我,叫我去上班?但今天却看不见他的影子。 我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裤子,冲出卧室,然後看见的是空空的走廊以及空空的楼梯。 浅兰似乎是凌晨回的家,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听见声音走上楼来,一脸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幸福。他一边搅碎鸡蛋一边向我打招呼:"早啊,吉你醒了?......脸色不太好啊,你生病了吗?" 我挥开他想要触我额头的手,"我没事。风逝呢?" 浅兰的脸色有点僵,"风逝一大早就走了啊。他说突然想起还有学习报告没有写完,要匆忙赶回日本去写报告。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他离开的事情?"他放下乘鸡蛋的碗,表情变得严肃认真,是他那张清秀的脸更加分明。"出什麽事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麽?" "......没什麽......他走了啊?"突然感到无力。顺手拉过搁在一边的椅子坐下。"他离开了......" 是我的错。风逝是被逼走的,逼他离开的是我。我的急躁,我的疯狂,我的忌妒,使他没有办法再留在这个家。甚至使他没有办法再面对我的脸。风逝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但是作为恋人的我,没有听他的苦衷、为他分忧、同他度过,反而被妒忌冲昏了头,粗鲁、狂暴的对他、惩罚他。 是我,把他的自尊、他对我的信任,踩在脚下,然後一点点撕碎。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你们两人的脸色都真的很不好!你们吵架了吗?你把他赶走了?" "......"我除了沉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经意间,泪水流下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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