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呀──" 四个人刚落到地面,就挥舞著匕首向苏言尘刺去。宋昊天眼疾手快,把苏言尘往後一扯,护到身後。一手抵住来人的攻势。 "昊天,小心!"眼见宋昊天一个人面对四个大汉的围攻,苏言尘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言尘,跟紧我!"宋昊天一边对付敌人,一边不忘顾全苏言尘。 电光石火间,搏斗声不断,哀嚎声不绝,孰胜孰负立时见分晓。 那四个原本杀气逼人的杀手先後挂彩,躺倒在地上。 反观宋昊天,越来越浓的肃杀之气使他像是从地狱来的索命阎罗,体内狂热的斗气正源源不断地迸发而出。 "可恶!你等著!我们走!" 见自己不是宋昊天的对手,为首的一个人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带著其他三个人快速撤离。 眨眼间,四个杀手便已不见人影。 "哼,算你们跑得快!"宋昊天收手,冷哼一声。 不过半刻锺,就干脆利落地击退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杀手──苏言尘怔然──想不到,宋昊天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言尘,你没受伤吧?"宋昊天还来不及整理自己因为打斗而凌乱的衣襟,首先想起的是苏言尘的安全。 "我很好。昊天,方才多亏有你。"苏言尘的言语诚恳,连笑容也不再似以往生疏。 留意到苏言尘的细微变化的宋昊天没由来地心情大好,嘴角也随之上扬。 "举手之劳,那些人遇上我算他们倒霉。不过──"宋昊天的神色再度严肃起来,"言尘,你是否有得罪什麽人?那些杀手显然是冲著你来的。" "我平日甚少出门,也极少与人交往,照理说,应该不会开罪什麽人才是。"苏言尘蹙起眉,垂眼凝思,"如果非要说有什麽人会对我心生杀意的话,那麽......"说到此,苏言尘心中已然有数。 "那麽,就只有定南候了。"宋昊天接口,"他记恨你救我之事,更加顾虑你手中所握的他的把柄,所以要杀人灭口。" 苏言尘没有答话。早在他决意前往定南候府之时,他就预料到此举将会为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後患。在宋昊天脱险後,他也作好了准备,等待著随时会来临的灾难...... 深夜的定南候府,散去了鼓乐喧哗,只留下几盏灯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定南候布尔扎努所住的大院内,一个黑影从墙外轻巧地跃入院中。 黑衣人敏捷地躲过巡逻的护院,侧身钻入房中。 "什麽人?" 正要就寝的布尔扎努察觉到背後一阵冷风吹过,下一秒锺,一把剑从後方倚上了他的颈项。 "你......你是何人......胆敢夜闯定南候府?"从未被人如此挟持的布尔扎努顿时惶惧失色。 "想要命的话,就给我乖乖闭嘴。"黑衣人的话声不高,威胁的语调却让人胆寒。 身体抖瑟不已的布尔扎努立马捣头如蒜,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火了身後人,自己性命不保。 黑衣人随即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布尔扎努这才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来。 而後,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自己的样貌。 十五 "什麽?你?"布尔扎努夸张地撑大他那对细小的眼缝。 "是不是很意外,候爷?"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宋昊天扯动唇角,"想不到我一个永和堂的大夫居然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定南候府中。" "你......"布尔扎努气急败坏,忘了自己的允诺,张口就要喊人。 "如果候爷还能叫得出来的话就尽管叫人吧。"宋昊天看出了布尔扎努的意图,却显得不慌不乱。 "你什麽意思?" "难道候爷不觉得喉咙正烫得难受吗?" "啊?我......" 经过宋昊天提醒,布尔扎努果然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在喉部肆虐开来。他想叫,可是被热流浇过的咽喉就像是被火烧过般地干燥疼痛,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候爷可知何谓医者?"宋昊天唇边的笑意反而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他走到放置著烛台的桌前,只不过轻轻一点,就见一支蜡烛立即从宋昊天碰触过的地方化开,拦腰断为两截。 布尔扎努见到此景不禁开始四肢发颤。 "医术高明者,不仅医人百病,更能杀人於无形。将生死握於手中,要你生就生,要你死便死,这才是真正的医者。" 宋昊天边说边凑近布尔扎努的侧脸,吐出的话,直接被灌入布尔扎努的耳内,成功地引起布尔扎努更加剧烈的颤栗。 "候爷中的毒叫千日藏。这种毒随风飘散,无色无味,毒发时,如烈火在腑脏内流窜,最终让人受尽焚身之痛而死。" 听到宋昊天的话,无法发声的布尔扎努只能"咿咿呀呀"地表示自己的惊恐。 宋昊天转到布尔扎努的正面,加深了眼中的邪笑。 "不过候爷也不必惊慌,千日藏的毒性会在体内潜藏十年才发作。也就是说,在这十年内,候爷至少性命无虞。最多每到新月,喉部会因灼痛而失声而已。" 宋昊天停顿一下,满意地看到布尔扎努因为自己的话而越加扭曲变形的脸。 "苏言尘苏公子乃是在下的好友,听说候爷近日特别关照苏公子。在此,宋某代苏公子谢过候爷,当然,宋某也要感谢候爷日前对在下的关照。十年後,若是在下与苏公子托候爷鸿福,都还健在的话,宋某自当登门为候爷解毒。" 宋昊天一番言语看似谦恭,暗示的威胁却不言而喻。 "若是候爷认为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能解此毒的话,大可以另请高明。治好了,宋某任凭处置。可要是候爷的症状因此而加重的话,那麽请恕在下也无能为力。" 相信自己的话已达到预期的效果,宋昊天重新戴上面罩,向已被吓得无法动弹的布尔扎努拱手。 "宋某告辞,候爷请珍重。" 宋昊天潇洒地转过身,一转眼便消失在门外。 门内,布尔扎努活见鬼似的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心脏仍因为惧怕而狂跳不止──千算万算,单单没有算到他不小心招惹的,竟然是个可怕的恶魔...... 清晓,宋昊天打开门,走出醉梨园。 春雨乍过的江南,空气中还混杂著潮湿的冷意。 一个淡白色的身影站在醉梨园外,单薄的身体瑟缩在风中。 "言尘?"宋昊天走上前,眉宇间的不悦显而易见,"你怎麽一早站在这里吹风?" "昊天,我有话要对你说。"苏言尘看著宋昊天的眼中藏著一丝复杂。 "那你为什麽不直接进去醉梨园?" 宋昊天一把抓起苏言尘的手,向醉梨园走去。 握著苏言尘被风吹得冰凉的手,宋昊天眉间的皱褶又深几分──他到底在风里站了多久? 被迫跟在後面亦步亦趋的苏言尘微微一愣──宋昊天不是不让他进入醉梨园的吗? "好了,你说吧,找我有什麽事?"宋昊天把苏言尘拉到梨林後才放开手。 茂盛的林子阻隔了阵阵冷风,宋昊天与苏言尘面对面站在林内。 "昊天,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为什麽?"宋昊天挑起眉端,问话的口气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质问。 "昨日你也看到了,定南候已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我再住在梨院的话,势必连累到你与陈伯。如此看来,唯有我离开梨院,才是万全之策。"苏言尘理智地将他考虑再三的结论说出口。 "不必了。"宋昊天沈声冷笑,"如果定南候今後还敢与你为难的话,那倒是我高估他的才智了。" "昊天,你......是不是......"见到宋昊天自信满满的模样,苏言尘大略猜到一些端倪。 "总而言之,在确定你的病根治以前,你还是给我安心地留在梨院中。"宋昊天不给苏言尘反驳的余地,霸道地替他作下决定。 十六 春日的午後,温暖怡人。 苏言尘坐在望梨园中,身边的石桌上摆著一套茶具及一壶清茶。 "苏公子,少爷叫我把这个交给你。"陈伯走进望梨园,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是他专门为你调配的药丸。" "谢谢你,陈伯。"苏言尘接过药。 "苏公子,你太客气了。说起来,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自从你来之後,少爷改变了不少,不再像过去那麽孤僻了。老爷夫人若是看到,一定也很欣慰。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啊。"陈伯满怀感激地说道。 "哦,还有啊,今天少爷已成功买下长寿堂了。苏公子,你真乃神人呀,连长寿堂的老板昨日上赌馆输光家产的事都能料到!"陈伯越说越敬佩,只差没对苏言尘顶礼膜拜。 苏言尘笑而不语。由於他出生时离奇的天象,从小,凡是见到他的人对他或是敬畏,或是好奇,或是惊叹。而他,对於种种异样的眼光,早已见怪不怪。 "......少爷。"正在拉拉杂杂地叨唠著的陈伯见到宋昊天,连忙止住话,恭敬地唤了一声。 "陈伯,我从医馆带了些药材回来,放在外面,你去整理一下。" "好的,我现在就去。"陈伯说完,便退出了望梨园。 宋昊天在苏言尘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茗一口......嗯,甘甜爽口,唇齿留香。连不爱喝茶的他也忍不住赞赏苏言尘的茶艺。 "昊天,我的病症近来已不再发作,你实在不必再费心思为我配药了。"苏言尘轻转著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 "不发作不代表根治。再加上你的病症奇特,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宋昊天为自己续了一杯茶,"言尘,过去你这病大概每隔多少时日会发作一次?" "没有准数,短则数日,长则两三个月。" "那发病时都是心口疼痛,全身无力吗,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有时痛得厉害了,还会昏倒。曾经有一次,昏迷了三天三夜。" 尤记得那次正是他爹娘刚去世之时,猝然发作的病症几乎让他痛不欲生,後来更是痛得昏死过去。当时家中只剩下小翠,第一次见他病得如此严重,一时间慌了手脚,没了主意。最後,幸亏应须耗费灵气为他护住了心脉,他才得以安然脱险。 如今想起来,这二十年来,他亏欠应须的真是太多了。而此时此刻,应须正在遭受百年大劫,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他平安...... 苏言尘虽然没有再多说什麽,但宋昊天可以想象得到苏言尘当时所受的煎熬。思及这二十年来,苏言尘所承受的痛苦,宋昊天的心一阵阵地绞痛。 "从小到大,你就是这样度过的吗?"宋昊天的话中包含著难以形容的怜惜。 苏言尘听後先是微微一怔,而後轻轻一笑。 "这病痛自我出世起就与我如影随形,我早已视之为平常。所以,昊天,你若能够治好此病,我自然感激不尽,但要是实在不行,你也不必勉强。生死由命,老天若真要取我性命,谁也无法改变。" "谁说的!"宋昊天激动地从凳上跳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与老天抢人!他已经夺走一个意钦了,我决不允许他把你也带走!" 宋昊天激烈的直觉反应震慑了苏言尘也镇住了宋昊天自己。刹时,四周安静下来,两个人的目光在彼此之间交汇...... 他为何要对我说这句话......他的话中到底有何用意...... 我为何要对他说这句话......难道说,我对他...... 一涓似曾相识的暧昧情愫在二人之间轻缓地流淌,慢慢地将宋昊天与苏言尘紧紧围绕...... "表哥,表哥──"门外由远及近的一阵呼喊平空打破了园中的宁静,将凝神相望的两人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宋昊天和苏言尘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门外。 很快,院门口出现一名清丽少女,手提裙角,像只轻快的飞燕窜入宋昊天的怀中。 "表哥,我好想你哦。"女孩青春甜美的嗓音中带著一丝少女特有的娇俏。 "碧娇?"宋昊天双手接住飞奔而来的少女,语中带著一些意外,"你怎麽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的呀。我求了爹爹好久,他才让我跟他一起来苏州呢。"何碧娇在宋昊天胸前仰起头,水样的星眸中溢满生涩而又甜腻的情意。 "那舅父呢?" "他正在姑母那儿呢。对啦,表哥,你当年送我的那匹小马驹我有用心地喂养哦,这回我还特意把它从杭州带来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何碧娇拉起宋昊天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碧娇,你这麽莽莽撞撞地闯进来,也不和表哥的客人打个招呼,这样太没礼貌了。" 宋昊天反拉住何碧娇正欲转动的身躯,将她牵到苏言尘面前。 "言尘,她是我的表妹何碧娇。碧娇,这位苏言尘苏公子是表哥的贵客,你可不许对他无礼,知道吗?" "是,表哥,我知道了啦。"碧娇敷衍地应了一句,朝苏言尘欠一欠身,漫不经心地说道,"碧娇见过苏公子。" 苏言尘站起身,对何碧娇颔首笑道:"何小姐,幸会。" "好啦,表哥,我已经向苏公子打过招呼了。这下你没意见了吧,走啦,我们看马去。" 於是,何碧娇不由分说,拽起宋昊天的衣袖就走。 宋昊天无可奈何,只好对苏言尘说一句:"我去去就来。"而後便与何碧娇一同消失在门口。 苏言尘一个人留在园内,望著宋昊天与何碧娇消失的方向,怔然许久...... 十七 苏言尘走进醉梨园,看到的却是一片寂静空旷的梨林。穿过梨林,进入厢房,房内一样是空空荡荡的死寂。 果然,宋昊天不在...... 由於并购长寿堂的事,宋昊天连日来疲於奔命。回到梨院,身旁又总有何碧娇跟著。因此,苏言尘几乎没有什麽机会与宋昊天相处,连话也说得很少。 转身回到梨林中,苏言尘在的静谥的花雨中停驻脚步,心思随著纷繁的梨花飞扬...... 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藉。庭院静,空相忆。无说处,闲愁极...... 从何时起,他对宋昊天竟从最初的避之唯恐不及演变为现在的时时牵挂,恨不相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扰乱了花舞的节奏,紧接著,一个娇小的身影闯进苏言尘的眼帘。 "何小姐。"苏言尘向来人举手行礼。 宋昊天禁止他人进入这个醉梨园,可是何碧娇却可以随意进入,可见宋昊天对她一定宠溺非常......想到此,苏言尘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苏公子?你怎麽会在这里?" 何碧娇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苏言尘,她说话的语气带著几分怀疑,几分不善。想她自己央求了表哥那麽久,表哥都不让她轻易踏入醉梨园,可这个苏言尘凭什麽可以自由出入表哥的禁地? "在下来找宋公子,不过他似乎不在园中。" "表哥今晨去医馆,还没回来。"实际上,何碧娇也是来找宋昊天的,听苏言尘这麽一说,就猜到宋昊天还在医馆未归。 "那在下稍後再找他。" "等一下。"苏言尘正要离开,何碧娇突然叫住他,"苏公子,请问你与我表哥是什麽关系?" 从这几日的观察所得,何碧娇发现宋昊天对苏言尘真的是不一般。 首先,宋昊天见到苏言尘时,脸上总是带著笑,眼底暗藏一抹淡淡的柔情,这是她之前未见在宋昊天眼中发现的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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