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什么?” “笨!”老兵敲了一下新兵的头。“东方不败一日未死,这事儿就一日不好说哪!” “怎么会?……”新兵抱头,委屈地抗议。“不是开了会说今日就处决的吗?还会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是你没见过他。”老兵眼见混乱已经到了不远之处,情急之下抓起新兵的手,往安全的山涧间跑去。“我可见过一次,你不知道,那感觉……咳。给人感觉,好像他永远不会败似的!” “难怪叫东方不败……”新兵蹲在山涧中,却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张望,又被老兵狠狠敲了一记。 “谁胜谁败,都跟咱们没关系!能者多劳,让他们去劳心劳力去,咱们只要能吃上一口饱饭,管他姓任的还是姓东方的当政!” “是么?”冷冷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来。 两菜鸟吓得赶紧起身,却互相一撞,双双摔了个狗啃泥。 “大小姐?……啊不对,小人参见圣姑……” “说,东方不败在哪里?”任盈盈煞气横眉,娇小的身量裹在大氅之中。 “在地牢……不不,小人昨夜撒尿的时候看见童堂主将他从地牢抱去了上官堂主的宅子……” 黑衣一闪而过。 “妈呀!”新兵吓得裤间一片湿。“幸好没说错什么话……” 上官宅在黑木崖的阴暗之处。 太阳还未能照进来。 幽幽的晨光洒入,地上一大滩鲜血触目惊心。 极静。 东方不败躺在地上,闭着眼睛。 童百熊浑身毛孔渗出细细血丝,坐靠在墙上大口喘息。 上官云俯卧在地,肋骨顶出腰间,看起来已断无生存之理。 杨莲亭伏在东方不败身旁,昏迷不醒。 唯一一个站着的,竟是一个少年。 眉目间颇为英俊,甚至和东方不败有些类似。 他手中握着剑。 剑柄在他手中,剑身却钉在地上——穿过人身而钉在了地上。 那个身体,正是任我行的。 长剑穿过他的腹腔,将他钉在了地上。 这样的情形已经凝固了半个时辰。 谁也动不得。 半个时辰之前,任我行终于在东方不败体内射精—— 说时迟,那时快。 东方不败的苦心布置全等待那一刻的生机。 童百熊所绑的绳索甚为宽松,东方不败将双腿突如剪刀样夹起。 任我行浑身一震,攀至难以想象的高峰,劲射而出的精液,几乎要穿透东方不败的肠道。 然而一时那男根也就紧紧陷在了东方不败的体内。 此时童百熊虎吼一声,直攻任我行的背心。 里间上官云铁链忽然如锚飞出,劲敲任我行的面门。 任我行刹那间吸星大法发动—— 却只是将射出的精液吸回了体内。 非常难受。 硬承受下铁链一击与童百熊一掌。任我行却仰天狂笑! 额头沾血,月光下他如魔鬼样狰狞。 不用多说什么,纵然吸星大法难以开动,任我行也有着纵横江湖三十年来未曾言败的霸道武功。 “龟孙子们,今夜送你们一同上西天!” 战影纷飞。 一夜未曾出声的东方不败语声清朗。 “攻任我行膻中——玉枕——环跳——” 上官云手持铁链,如一个傀儡一般被东方不败驱使着动手,丝毫不顾自身,似已无疼痛与恐惧,而只是一个用来进攻的工具。 “三尸脑神丹?”任我行看出端倪。“好畜生!” 上官云早在被东方不败灌下那粒药丸之时,便成了一个疯狂的奴隶,一个只受东方不败一人驱使的奴隶,一把人形兵器。 童百熊掌力浑浑然笼罩任我行周身,似一张鼓满劲道的帆——而上官云形同疯魅,拼命攻击,似一枚誓要与敌共毁的鱼雷。 任我行就似一条风浪难以摧毁的大船。 而船的枢纽,还被东方不败夹在体内。 他硬拼。 掌掌硬接下两个方向同时而来的攻击—— 砰然似爆炸样的响声传出上官宅,回荡在黑木崖中。 却无人敢于接近。 任我行为了这一夜欢好,已经下了死令,任何人,听见任何动静,也不许接近此地。 头上瓦片忽然爆裂。 一个人影持剑,俯冲而下,攻向任我行顶心! 谁也不许接近此地,却不包括本来已反的杨莲亭。 任我行狂笑一声,劲力骤然大增! 东方不败惨呼出声,绑在双脚踝上的麻绳寸寸断裂! 任我行的肉棍硬生生从东方体内拔出,带出一蓬血水! 那被吸星大法吸回的精液猛然向着空中喷射出来——正对上杨莲亭的长剑! 长剑被精液喷得弯折,杨莲亭亦被震得回飞。 这世上,以精液为武器的,任我行可算是第一人了! 精液射出之时,任我行已经一脚踏了下去。 东方不败双腿被绳索缠紧,上身仍无行动之力,眼看就要被踏得肠穿肚烂—— “上官云!”东方怒喝。 上官云飞扑而来。 替东方不败承受了这一脚之力。 同一时刻,童百熊已经狠狠一掌,击中了任我行空门大开的背心。 任我行怒吼一声。 精液射出,吸星大法已然启动。 童百熊猛地一震,却再难挣脱那源源不断的吸力。 全身血液从毛孔汩汩而出。 内力大空。 他骇然,提起毕生功力,在向外流去的内力之溪中间,横加截断——就如自己切断自己肢体一般,惨痛,倒飞出去,靠着墙壁滑落。 杨莲亭已然再度下击。 任我行身体忽如不倒翁般向后倒去——脚尖却粘在地上不动。 剑落空。 “食髓爪——”任我行喝了一声,双爪如鬼影样抓向杨莲亭脑门。 杨莲亭俯冲之中,饶是神仙,也难以闪避。 百般危急之中,他张口咬住了一爪。 血飙出来。 另一爪却抓入脑。 一时间神智大乱,百花纷飞。 忽然见着东方不败站在面前。 他竟然站了起来? 还持着剑? 杨莲亭昏迷之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死死咬住了任我行单手,直到撕扯下一大块皮肉。 肖似东方不败的少年不知道何时入来。 不知道何时静悄悄地举起了剑。 剑无声无息,刺入任我行的腹腔。 任我行原本稳稳的脚尖忽然倾翻——剑势如激流,难以回头,就此将他钉在地面。 少年不敢放手。 也不敢动。 任我行未死,只是怒目而视。 一动,便有变。 一动,便可能送死。 僵持了整整半个时辰。 直到天光微亮 血腥,残暴,奇异,惨烈的一战。 未完结。 “阿爹?东方叔叔?”任盈盈进门,大骇。 “马锐已被火枪队扫平……”另一个杂兵也躲了入来,鬼鬼祟祟地探查周遭。“这回胜负可不好说了。” 新兵好奇问,“火枪队?咱们神教还有火枪队?” “笨,咱们可没有,是东方不败有!”老兵又敲他。 “你再敲我我翻脸了啊!”新兵哇哇乱叫。 “哇,你看,那个红衣服的是谁?”新躲进来的探头探脑,兴奋地通报消息。 新兵老兵忙伸头去看。 “好靓的妞!” “靓什么靓,她是雪千寻!东方不败的妞!”老兵才不管新兵翻脸不翻脸,继续敲打中。 任盈盈举起匕首。 慢慢走向那酷似东方不败的少年。 “我不可不救阿爹……”她的声在抖。 平躺在地的东方不败睁开了眼睛,望着她。 她救任我行,东方不败则必死。 救东方不败,任我行断无生机。 不可两全。 少年看着任盈盈,不敢放剑。 一放手,任我行便可恢复动作,带剑而起。 不放手,又如何抵御盈盈的匕首? 匕首接近。 很慢。 却很锐利。 少年终于惜命,放剑,去避匕首。 任我行脸上青筋暴突,狂喜之下,就要翻身而起! 东方猛然坐了起来! 双手抱剑,将任我行更深更牢得钉住! 盈盈惊呼一声。 马小二避开匕首之后,未再同任盈盈交手,只是警惕地守在东方不败身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东方不败所凭恃的,不过是一点点力气,积蓄了一个夜晚的力气而已。 他坚持不了多久。 而初练葵花宝典的马小二,同十三岁的任盈盈,战力在伯仲之间,谁也占不到绝对优势。 “真……真倒霉……” 三名逃兵眼看着红衣女战神逼了过来,剑如雪,发如虹。 “东方不败在哪里?”雪千寻沉声喝问。 三人有默契地指了一个方向。 红衣闪过。 三个菜鸟终于发现此地一点也不安全,齐齐拔腿向更深处逃去。 “盈盈,曲洋如何?”东方不败忽然柔声问。 “啊?啊……他很好……刘正风正照料他。” 东方不败微微笑了出来。“盈盈的心中,是否不想任何人死去?” “东方……叔叔……” 任我行忽然吼了出来。“贱人,还不快杀了东方不败!” 任盈盈第一次听闻自己阿爹用如此词汇斥骂自己,不禁一呆。 “盈盈,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退出此屋,而我则承诺留下你阿爹的性命。” “不要理他!”任我行狂呼。“笨蛋!杀了他,动手杀他!” 马小二冷哼一声,拦在了东方身前。 “这样的话,谁都不会死,谁都能活下去——”东方不败的声音若有魔力。 任盈盈漫漫地退了半步。 她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砰的一声,雪千寻破门而入。 东方不败狂喜。 任我行狂吼。 任盈盈则腿脚一软,坐倒在地。 雪千寻提刀,二话不说,就向着任我行的头颅割去。 “住手!”任盈盈撕心裂肺地扑了上去,以匕首抵挡住那刀,却架不住雪千寻的力道。 她,毕竟只有十三岁。 雪千寻割伤她的手臂。 “千寻。”东方不败很疲累,很疲累地微笑了。“莫杀任我行。——我应承了盈盈,留他一命。” 雪千寻正要说什么,却见东方不败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马小二慌忙接替上去握住剑柄。而雪千寻再不犹豫,一掌震在了任我行小腹气海之上。 更多兵马冲了入来。 任盈盈茫然跪坐在地上。 “圣姑为证,任教主练功走火入魔而亡。”雪千寻抢先在赤裸的东方身上盖上大氅,向着众人冷静地宣布。“东方副教主、杨长老、童长老等冒死为教主护法,却都为魔功反震所伤。” “不错,东方副教主真是忠肝义胆,奋不顾身!”兵丁们纷纷无视于场中的诡异血腥,以及任我行及东方不败等人的诡异情状,十分真诚地交口称赞。 山下如潮兵马,正慢慢涌上黑木崖。 天东大亮。 黑木崖上传来钟声。 “怎么回事?”新兵笨笨地问。 老兵出了口长气。“结束啦,总算又能过安生日子了。” “谁赢了?” “笨,”第三个兵丁也学样敲那个新兵的脑袋。“看那边的旗——” 日光里,白底黑边的大旗正从崖顶慢慢升起来,迎风而动,向着东方。 旗上两字,也正是“东方”。 东方不会败。 东方不败。 “不败……”马小二坐在床边,温柔地抚着东方的脸庞。 雪千寻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叫他。 “我没事。”东方不败虚弱地看着他笑了笑。“你的武功进境很快。” “是啊,我的葵花宝典已经练到了第四重,而嫁衣神功也到了第三重!” “真的好快……”东方微笑起来。 “你放心,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学习了神教的各种掌故和运作事迹,再加上简单的易容——不败,我定能代替你照顾神教。”少年的脸上露出狡黠而得意的笑容。 “是么,那便谢谢你了。”东方转过头去,朝着雪千寻眨了眨眼睛。 雪千寻会意。 她绝对不会告诉那得意满满的少年,嫁衣神功是什么。 从今天开始,整个黑木崖都不会有任何人提一句,嫁衣神功是什么。 雪千寻也快乐地笑起来。 杂兵们也很快乐地,从各处钻出来,三三两两地整理好衣裳,向着校场而去。 新教主面目模糊,正召集众人,接受参拜。 天光正中。 黑木崖下,层林尽染。 江湖故事,还在不死不休地延续。 21 服部千军 东方不败下山了。 一个堂堂的副教主,要下山处理自己的事务,本来无可非议。 然而在这个不知是神是魔的教里,在这个不知是紧是松的时刻,在不可并立却曾惺惺相惜的任我行与东方不败之间,这实在是个几乎要将弦绷断,脸撕破的举动。 东方不败,带着随从四十人,妻妾仆婢十余人,教中高手数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去。 任我行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服部千军信中说,我们所出售的那批货物被朝廷水师扣押,按照约定,我们必须退回货款的四成以示补偿。”东方不败施施然地将东瀛文字口译出来。 四成不是小数。 必须前去确认此事,否则,谁知道是不是那些倭人随便寻个借口讹诈? 就算此事得到确认,却也有不必出钱的方法——其一,自然是将货物从朝廷那里夺回来。其二,若是朝廷势大难惹,也可索性干掉东瀛人灭口,只是就此断了一门生意。 黑木崖上的牛肉樱桃等物,不是天下掉下来的。 所谓神教或者魔教,没钱可是万万不能。 开拓东瀛生意门路的本来就是东方不败。精通东瀛文字,懂得与那些人打交道的,也是东方不败。 此事除了东方不败,还真无人能够料理。 任我行也只能够命自己的“心腹”杨莲亭暗中随行监视,同时将东方的“情人”曲洋留在黑木崖作为人质罢了——正中东方下怀而已。 只有东方不败自己知道,这封信只是服部千军同自己约定好的计谋之一罢了,令自己可以名正言顺脱身,甚至于将家人属下都带下山去,好生安置。若无这个借口,东方不败人在黑木崖,纵然能够拉拢全数人等成袍下之臣,终也在任我行眼皮底下形同软禁,断难调兵遣将。 另一个作用,则是敦促自己交付那批火枪的余款。 东方不败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雌蛊十分寂寞。 该当是让它与雄蛊相会的时候了。 “诗诗,这次你不必跟我上船,在客栈等待即可。” 诗诗通晓东瀛文字说话,前几次东方与服部千军的谈判,她都作为助手随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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