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顺着眉眼蜻蜓点水地轻吻,封间鹤只得暗地将这利息几下,空想待日后几倍讨回,只是心火撩身,无可抒解,竟一夜无眠到天明。 *******谁想,这夜后封间鹤几乎再无时间和流夜独处,迫于暗袭危机未断,夏彦协同“暗帝”等人搬到一处,听闻两人同居一室,流夜哪里肯依,只当看不见某人杀人脸色,挤进去充当千瓦灯泡日夜照耀通明,身为“御用万能跟班”,封间鹤自然凑前享受拔虎须之乐,顺便平衡关系,免得宝贝被欲求不满的魔王撕碎了扔出去。 短暂热闹几日后,“暗帝”前往家族聚居地平止叛乱,夏彦不日也寻求在欧洲的小姑母支援,两人一走,临时基地顿时清静不少。 众人各自按照部署行事,备齐资料,就等一周后樱冢护家股东会议召开。 夏彦走时,流夜伤口尚未拆线,不得同行,为此郁闷不乐,少不了心烦意乱迁怒于人,封间鹤多半事事顺他,有时闹得过分,便见他摆着似笑非笑诡秘表情一脚踢关了房门,徒留众人趴在门外窃听里间动向,几次三番浑身无力地裹了被子应对多事的混蛋们了然的暧昧眼神,流夜又气又羞,牙齿咬得咯咯响,却又不能跳出来轮个揍人,心里不晓得将封间鹤千刀万剐了几遍,呕气发誓再也不搭理这奸诈色狼。 日期迫近,欧洲那边终于传来好消息,小姑母的股份已经无偿转让至夏彦名下,不料,九条在同一日接到日本家族律师发来信函,一时之间形势突变。 “老太爷发病太过突然,律师根据最近一封遗嘱,要求流夜少爷年满20周岁,方可动用名下所属股权,包括少爷母亲的部分……除非少爷法定监护人允许,少爷目前不能参予董事会议。” 瞧着主子脸色难看,九条顿了一下,小心补充:“也就是说,枝子夫人,良子夫人作为少爷的监护人,有权决定目前董事会议案——” “够了!去准备,马上回日本。” 不能再等了,若是不能在董事会开始前得到老头子那些吃白饭的白痴旧部支持,夏彦即使得到小姑姑扶持,也没有用处,他不能像个傻瓜似的等着老巫婆们搓圆捏扁! 脱下病员服,打开壁橱更衣,衬衫扣子扣了一半,流夜突然回过头:“他去哪了?” “他?…少主是说——” “废话!” 流夜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尴尬,一副再多问便要你好看地瞪过去,“去叫他。” “……可,可是封医生……”支吾难言,九条暗叹差使棘手,若是说了,少爷别扭性子搞不好又要闹出事端。 流夜在镜子力瞧他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一沉,慢慢转过身: “说,他怎么了。” “少主……” “……九条,你有胆瞒我什么看看?” 凌厉眼神几乎将他射穿一排窟窿,九条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 啊!啊!少主的气势真是越来越……收起不合时宜的感慨,可怜忠仆吞了吞口水: “封…封医生昨日上午已经离开基山不知去向。” 室温骤降,九条一瞬间竟有如同坠入冰窟的寒冷错觉,少爷死死盯着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半晌手里一松,揉成团的领带滑下,孤零零地无声落地。 ******* “樱冢护少爷,非常对不起……我们家主人——” 抬手止住跪在走廊的管家小心翼翼的措辞,流夜霍地从座垫站起来: “明白了,不用找理由罗里罗嗦解释,我们就此告辞,打扰了。” 快速收拾文件,跟着少主头也不回地出去,九条没有忽略对方脸上难掩尴尬,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回日本,脚还没踏进老宅一步,便连着拜访老太爷遍布日本十几个本家旁系的多年旧友居处,为的就是抢在董事会前夺得先机,不料得到的尽是千篇一律的婉拒推脱,还能保持礼数的行礼告辞,也难为少主天生火炮般的性子。 这些人多半是家族元老,老太爷健朗时,哪个不是殷勤进出,好言奉承,享尽好处,个个说得上见风使舵的好手,如今樱冢护本家哪个掌管实权,占了上风,他们怎么不会顺了风向一面倒去,哪里顾得上老太爷平日厚待。 车驶出宅院,后视镜远远地望见门口必恭必敬的仆从,表面礼数周全,内里无不为自己打算精周。 流夜靠坐后席,自上车一言未发,只扯脱了领带扔上黑色椅垫,西服素来是他厌烦的装束,敞开领口上呼吸顺畅些,手指随意疏理,整齐发丝落了几绺垂在额前,满腹怒火尽淤集在浓眉深锁,神情阴鸶。 九条把车开上主干道,一边观察后视镜,进基山不过短短半年,少主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夜间突然多了几分沉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九条隐隐把这种不自然与离开基山前少主反常情绪相联系。 生在樱冢护家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超越年龄的老成事故,即便自己不想要,也无可奈何地被一双双期待的眼推挤着往前走,熟练周旋心机暗涌的各色人间——少主是个例外。 直接,强悍,冲劲十足,不管何种方式教导循诱,始终去不掉宛若野生动物的脾性,这一直是老太爷担忧的地方,若是任由流夜如此下去,自己百年之后,必定无法在樱冢护家立稳脚步。 老太爷选择了极端残酷方式。 樱冢护流夜十三岁那年,全然信任地踏入精心布局,第一次体味什么叫背叛。 九条眼见着少主如何陷入崩溃边缘,跃动纯真俨然一夜间扼杀殆尽,樱冢护龙一的目的达到了,原本残缺本家却同时破碎肢离,幺女泽子远走欧洲再无音讯,流夜与老太爷之间,至此寒若万年坚冰,水火不容。 偌大的本家老宅,死水一般寂静,了无生气。 沉默路程延续半个小时,已经望见前方熟悉街景,再一个拐角,便是樱冢本家私人产业所属,流夜眼里闪动,身子不由向前坐直了。 “少主。” 仆从语气一般地紧张。 “别废话,进去。” 两列黑衣男人列队正门前夹道行礼,浑身难掩肃杀戾气,除此之外,视线所及等候的仆人没有一个不是生人面孔,熟识的只有队伍前面,端正立着老宅管家——须左恒广。 立刻将他与须左宏仁脸庞重叠的冲击,流夜几乎按捺不住心口一股纷乱,踏上石板。 “欢迎您回来。”声音恭敬平稳,如同他毫无挑剔的礼数。 “——流夜少爷一路辛苦。” 众人划一机械躬身行礼,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低垂,气氛顿时说不出的低郁。 皱眉挥手,流夜不耐打断: “免了,带我去见老头子——” “流夜表兄,您回来了。” 轻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流夜怔住了,丰川和也,这个终年穿着和服躲在二姑母身后的瘦小孩子,远远地立着,面无表情。 “和也……老头子在哪里,我要见他。” 少年安静地看着他,瞳孔黑洞洞地望不出情绪,鞠身深深一躬,转身向里引路。 越往里走,越见一路不断如出一辙的陌生人,审度的视线,不露痕迹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绕过一丛青竹,流夜终于觉察不对地停下,再往前便是荒偏已旧的最里院子,叔父当年的住处:“你带我去哪里,和也。” “请流夜表哥在这里休息。” “你说什么?我要见老头子!” “请流夜表哥在这里休息。” 即便被人提起领口揪离地面高度,音调丝毫不变,背后七八个男人却沉默着踏了一步。 僵持不多时,流夜松手,少年站稳,依旧深深一鞠: “流夜表哥累了,请在这里休息。” ******* “滚出去!” 看也不看,一脚踢翻漆盘端放的东西,几天困兽难脱,除了明了嘶力咆哮对这些活木偶一样的仆妇毫无用处,流夜失去与外界一切联系,须左恒广每日清晨傍晚各来探视一次,名义上问安,每次如出一辙的说辞毫不能掩盖观察监控的意味,纵使衣食起居未有怠慢,流夜无法忽视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窥视的人影存,这种无时不刻的存在会叫人寝食难安,而堆积已久的郁躁情绪是流夜绝对不能按耐的。 然而,九条立即端端正正行了伏礼,“少主——请忍耐!” 心情不好便会严重影响食欲,少爷在这一点上比其他人的反应更为强烈,原因在于幼年的严酷训练导不良后遗症,已经连续两餐未进,如此一来,撑不到数日后的董事会与夫人们的对峙,就会倒下去。 重重一拳捶上廊柱,流夜沉默着背靠墙边坐下来,盯着晃动的纸门再也没说话。 少爷的情绪,已经到最不稳定的边缘,九条清楚,若没有那个人的话,以前的事情很有可能再度重演。 只是,他们还能做什么? “表兄。” 突然的声音立刻让两个人警惕地转头盯着门口站着的人,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走在木质长廊还能有如此轻微的足音,对受过训练的九条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移动位置,拦在少年进入房间之前,九条先行鞠礼。 “和也少爷,少主……他不方便见客,您有什么要我转达的吗?” “我送茶来……听说流夜表兄胃口不好是吗?这个,请务必收下。” 仍然是玩偶一般无可挑剔的平静,和也的语调却比前日多了几分不安。 但是九条不会相信这种好意,很难在老宅见到的和也,并不像他印象中那个胆怯的多病孩子,再过几年,说不定是个很难说的变数,任何会对少爷构成威胁的人,他都不能放松。 仿佛看透九条沉默中的不信任,丰川和也也没有要辩解的意思,眼神漂移在脚边小心收拾的仆妇身上。 “如果可以,请表兄不要再造成大家的困扰。” 指责的话清楚而又坚定地从少年毫无血色的唇吐露:“为了表兄,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 “等一下!” 等到九条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穿着白色和服的少年已经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中走得很远了。 “……少主,这——”看着放在外廊的托盘,九条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里传出的笑声持续很久。 “少主?” “拿过来。” “啊?” “拿过来,笨蛋。” 他已经沦落到被一个小孩子教训的地步么?这样的自己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要成为阿彦可以信赖的人吗? 他妈的! 挺直腰板坐在茶几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透明茶壶中的半透明液体,从壶嘴冒出的热气让整个房间都充斥浓重气味,混杂数种药草特制茶饮在樱冢护家是很受推崇的调理方法。 流夜一向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连续断食仍没有食欲就必须依赖它,闭上眼睛一口灌下,不一会,古怪表情慢慢随着冷汗显露,手里杯盏一滑,铛地摔落。 九条眼睁睁地看着流夜捂紧腹部,倒在地上。 “少主——!” ******* 来回奔走的脚步不断在木质地板发出噔噔的声音,一直到晚上,樱冢护本家老宅的里院才回复安定,特别请来的赖名医生从里间出来,小心拉上隔门,发现良子与枝子夫人已经等得些许不耐烦。 “……少爷对几种药材有些不良反应,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没有规律进食的原因更多一些,心情放松也是很重要的……我认为——” “啊,这样就可以了, 须左,送医生出去。” “可是——”被这个眼光锐利的女人冷酷的话吓了一跳,赖名正想加上几句嘱咐的话,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请多多观察病人的情况,随时联系,告辞了。” “真是的,到现在还在添麻烦。”伸手拂平衣角一丝皱褶,樱冢护枝子不耐烦地准备起身,“走吧,姐姐,这下子倒也省心呢。” 坐在对面的良子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看不出年纪的脸带着笑容,眼神凝望自己细白的手指:“……会落人话柄呢,还是另外找人来看看罢,至少那天以前,他不能出任何问题。” 【八】 吱哑—— 纸门拉开一条缝,廊檐灯笼光线晕黄黯淡,人影迟疑片刻,推到容纳侧身入的距离进入,小心摸上内室。 九条躺在外室卧铺里,怒目圆睁,却是浑身麻痹,不能挪移半分。 “你——” 来人有些讶异,没料到药量下的够猛,九条居然还有说话的力气。 “……” 手刃劈下,暗夜里再无声息。 里面的人安稳睡着,侵入者似乎并不急着动手,找到临近窗口熏香容器,迅速灭了火星,这才蹲在被褥隆起旁,摸出怀里小盒。 借着夜灯微光,确定空气随着针头溢出液体排出,不待手碰触被褥,寒光闪动,一柄短刃抵在腰间。 “老实点,小心老子废了你。”夜色中,犀黑一双眸子亮得像对宝石,因为背光看不清入侵者的脸,来人身形感觉说不出地熟悉,不安流窜,流夜不耐烦地顶顶刀尖,再拖下去后背汗湿的虚弱状况被察觉了就完蛋。 男人像是吓傻了,居然一动不动。 “喂!东西丢了,快点!”妈的,老妖婆尽养些蠢货干事。 “……” 一秒二秒三四秒,对方仿佛打定主意当石头人。 他妈的! “叫你丢!没听见啊?——啊!……唔…唔唔——!!” 怎么回事?这个人?根本来不及想自己怎么松了手里武器,怎么给人家捂紧嘴巴压进怀里,这个味道——特有的古龙水,掩不去的消毒水气味,他是—— 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震动胸腔压低着发出来: “嘘……小猫儿,你想把人都叫醒吗?” “唔唔唔唔唔………!!!!” 这个男人,不是封间鹤,又是哪个? 混帐东西! 一肚子火窝着,流夜几乎拼足吃奶的劲儿挣扎。 混帐!混帐!混帐! 还敢来? 死到哪里去了!? 现在来干嘛?耍着他玩么? 下巴搁上不安分的小脑袋,封间鹤深深吸气,手伸进浴衣抚摩起伏不定的胸口,冰凉凉的肌肤满是厚重药味,他的小猫儿,瘦了不少。和服领口松散,露出一片蜜色,如此诱人景致,看得封间鹤眼神黯动,忍不住低下头去凑着颈项用鼻尖摩挲,啧啧落下轻吻。 突来的亲昵爱抚只软化片刻,立刻激得小野猫愈加剧烈扭动,张大嘴狠狠咬下去,尖利小虎牙陷进皮肉,入骨般剧痛,啧……男人皱起眉头,仍是笑,忍着没松,由得他咬。 好一会,大约是闹腾得没力了,怀里的人终于平止下来。 封间鹤没敢松开手掌,一手拉过凉被不顾他别扭地包住,病虚渗汗,若再招了寒气,只怕重上加重。 “小夜,先听我说……” “……有屁快放!” “小猫儿!”若不是时间紧迫,真该揍上一顿屁股,语气饱含警告,小野兽本能地畏缩一下,想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9/12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