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没听说过。"他缓缓的摇头,从鼻孔里"哼"的一声,"随便哪个小贼,也敢打着太子朋友的旗号来糊弄人?我知道清是有个朋友来皇宫了,但是--"他上下的打量着凌逸,仿佛这个翩翩佳公子是多么不堪的人物一般,"当然不会是这样一个在大殿外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家伙。" 凌逸也不是吃素的,听得有人这般看低并侮辱于他,也顾不得他是宇文清的兄长,是当今的二皇子了,不与之一争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于是他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来,轻摇折扇,眼神看似迷离却透出犀利,白衣随风飘飘--这一袭无法伪装无法模仿的优雅,却不正是无情公子凌逸吗? 宇文澈在那一瞬之间真是看呆了,却只见凌逸边摇折扇边不急不慢的说道: "在下这样的粗人,自然是配不是太子的高雅,然而,"浅浅的微笑却含着嘲讽,直射向宇文澈而去,"恐怕旁人想要找到像我这样的朋友,却也是当真不易呢。" 宇文澈脸上霎时失了血色,正要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宇文清却恰在此时走了出来。 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宇文清微微一笑,却道:"怎么,二皇兄像是和我这个朋友聊着很开心的样子?" 宇文澈看到他出来,心知决不能在此时此地和他发作,便也收了那一套怒容,装出惯常的那一张纯真的笑容来,语音柔柔的,却教人无法不怜惜:"是呀,清的朋友,果真是不同寻常,当真是有趣得紧呢。" "那就好,我还怕凌逸初来乍到,有什么不小心的地方,会得罪了二皇兄呢。" "不会不会,他很有仪度,也很懂礼数,我倒是很喜欢他呢。" 这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太极,却听得凌逸心一阵一阵的寒--宇文清他平时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的么?他每天都要强迫自己这样虚伪的面对别人么?他看着宇文清,就像看着一个从未曾相识的人,心里的感觉,是冷,夹杂着无法抹去的痛。这心疼的感觉,是为着宇文清的,心疼他要如此的勉强自己,心疼他没有得到好好的呵护,心疼他不得不去面对来自他骨肉至亲的危险。心疼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致于没有听到宇文清唤他的名字。 "凌逸--凌逸--" 好几声唤召,终于把凌逸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回过神,发现宇文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面前的宇文清正略带焦急的看着他。 "怎么了?" "你才是怎么了呢,我叫你很多声了。" "没事,刚刚在想事情。" "好了,不管你刚刚在想什么,现在统统给我收起来,"宇文清认真的对他说,"父皇让你进去见他,还不准我陪同--你自己小心罢!" 凌逸点了点头,跨步,就进了大殿。 殿里,宇文镇正等在那里。 行礼,免礼,例行的一切很快结束了。宇文镇便令了随侍们退下,留给他们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宇文镇站起来,步下陛阶,来到离凌逸不足一米的地方站定。他看着眼前这个在江湖上被称为传奇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相信他,或者,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粹的气息,让人轻易的便相信他的缘故吧。 应该是一个很优秀而且很值得深交的人。 宇文镇迅速对他下了这个判断,心下有点欣慰,清的眼光终究是不错的。 而在此同时,凌逸也在偷偷的打量着皇帝。 他实在没有想到,贵为天子之尊的宇文镇会有着这样慈爱的一副面容,更加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让所有人退下,然后走到离他这么近的地方来--他就不怕,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万一是个刺客怎么办?他真是个亲切的人,难怪紫金王朝能在他的统治下成就今日这般盛世之像!凌逸抬眼偷瞟一眼皇帝,发现他在观察着自己呢,凌逸突然有点紧张,不知道在他眼中,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会给自己什么样的评价呢?没来由的就担心了起来。正在他心慌意乱之时,却听得宇文镇终于开口了: "朕一见你就很喜欢。清儿的眼光不错,朕看你也觉得像是自己的儿子一般亲切呢--可以让朕称呼你逸儿么?" 凌逸万万没有想到,皇帝见了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禁呆了一下,随即笑着:"当然。皇上真是看得起我。" "那么逸儿,朕问你几个问题,也请据实以告可以吗?" "皇上请问。" "你认为朕的清儿如何?" "清......啊,是太子,太子的禀资极高,霸气又是天成,的确是个相当适合的皇帝人选。" "是吗?"宇文镇问得极淡,但这看似不经意的一问里,却又有着不可忽视的锐利在里头。 "是。"凌逸也不敢掉以轻心,认真的回答道,"而且他责任心很强,若是自己份内的工作,他定会认真完成的。" 宇文镇却笑了,直视凌逸的双目:"朕的儿子朕自己最清楚,想来你也应当有所了解,大家都说太子做事严谨慎微,固然不会出大错,然而也做不了大事业。这番话朕是不信的,清儿的大气之处你我都看得到。但是,他确实是个适合的皇帝人选吗?你不必拘谨,尽管放胆的说出心里话。" "这个......"凌逸犹豫了一会,"恕凌逸无礼,我认为--太子虽然样样都好,无奈他并没有什么霸心,恐怕将来,他不是没有能耐做大事业,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做大事业。!" 他直白的说出这一番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毕竟这些话不该是一个臣下该说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介草民。但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并且是以前曾经对宇文清说过的,今天宇文清的父亲这样问,他当是要给出相等的答案。 宇文镇激赏的看着他,心里暗自认同了儿子的选择-- "说得好!那么,有你在清儿的身边,是否可以增强他的霸心呢?" "我?"凌逸错愕的指着自己,不会吧,自己可比宇文清调皮捣蛋多了,更别谈什么霸心之类的,根本连责任心都不太多呀。 可是宇文镇完全不是这样想的,他笑道:"是呀,逸儿你现在是武林盟主,能得此位的定需要好一番雄心大志才可以的,朕看你很有胆识也很有魄力,有你在身边,清儿一定会受到感染的!" 凌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又听到宇文镇说:"那就这么定了吧,朕许你随时进宫,并且让清儿每个月去你们陵山磨练几天,也让他好好学学你。" "......是。" "好,那你下去吧。" "......是。" 凌逸走出了殿门口,还是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想破了脑袋,还是弄不明白皇上怎么会得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结论的。宇文清见他出来,一副茫然的呆瓜样,还以为自己父皇对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呢,顿时着急起来: "逃之夭夭--你没事吧?" 凌逸回过神来,看见宇文清焦急的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赶快回答他:"没事没事,只是--"嘿嘿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皇上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很吃惊。" "怎么了?"听他这么一说,宇文清更加着急了,生怕父皇对他不满意,不允许他交这个朋友了--虽然知道父皇一向很开明也很宠他,但还是会担心的,或者因为,是牵扯到凌逸,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担心和放不下吧。 "哦,是这样的......" 凌逸把整个对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不料宇文清听完以后,不但焦急之色一扫而空,居然还大笑起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他看着凌逸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宇文清,认为这实在是今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凌逸大大的不满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也觉得皇上的说法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是宇文清的笑柄呀。他瞪着宇文清,恨恨的说: "很好笑?恩?那你去跟皇上说明这一切呀!" 宇文清这才安静下来,看着他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好容易得了父皇这句话,你我可以经常有见面的机会,难道我竟会不领这份情,再白白的推回去不成?" 凌逸还是有点生气,宇文清见他这样子,知道刚刚笑得太过,这个家伙在他面前总是脸皮薄点。他走过去拍拍凌逸的肩膀: "为了庆祝这个大好的消息,我请你喝酒如何?御膳御酒哦!" "哼,我一定要把你灌趴下!" "好啦好啦--"
第五章 舍命相救
自打宇文镇说出了那番允诺,宇文清和凌逸之间的来往就明显的频繁了许多。宇文清每月都会去陵山小住几日,而凌逸出入皇宫更是如同在自家后院溜达一般稀松平常。两人真是实在的过了一阵无风无浪的幸福生活。 但幸福总是短暂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上自是不可能没有风波。 这一日,宇文清正准备着要往陵山去呢,忽有人来报,说是魔教集合了强大的队伍,就要来攻打中原武林了,而袭击的首选,自然是当今江湖第一大派的陵山剑派。 宇文清一听之下,更是焦急万分,立刻令人备了马,打算即刻起程去往陵山。 宇文泓却在此时出现了,甚为认真的问道: "清,你当真要去么?" "大皇兄?"宇文清却是一愣,想不到自己才接到消息,大皇兄就赶来的了。然而转念一想,自己的消息来源大半来自于他的手下,他自然会比自己先知道。于是很坚定的就回答说,"是,他有难,我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的。" "难道你就丝毫不顾及你的储君之尊么?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叫我如何向父皇交代?你叫父皇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大哥,难道你竟不信我?以我和凌逸的本事,必能全身而退的--再则,此事已通报武林各派,有了大家的救援,这事一定会完满解决的。" "清,只怕世事不从人愿呀!" "我主意已定,不必多劝我了。"宇文清看向大哥,颇为认真的说道,"今次就算是我这做弟弟的任性一回了。要是,要是真有什么万一,往后就全靠大哥你了!" "别说傻话!"宇文泓喝道,"你可不会有什么万一的!" "是......"宇文清眼睛里笑意盈盈,"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旁边马已备好,宇文清便纵身上了马,道:"我这就出发了,这几日要劳烦大皇兄照理事务了。" 宇文泓摆摆手,催促他道:"你快去罢!" 宇文清也不再多话,马鞭一扬,不多会已经不见人影的了。 "这个清呀!"宇文泓叹一声,也不知是赞叹多些,还是叹息多些。 话说陵山这边,也是刚刚的才接到了魔教下的战帖,正乱成一团呢。上到天罡道人,下到刚入门的弟子,均有点乱了手脚--魔教与中原武林之争,已有上百年未兴起了。自从太公乾率领各大门派齐力挫败了魔教上一次的阴谋,武林中就再没有掀起过这样大的风波。想不到今日,竟又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所以,即使见多识广资历深厚如天罡道人,也是没了主意的了。 却只有那个顶着武林盟主这一大帽子的凌逸犹自老神在在,众人均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于是都来请教。无奈他折扇一摇,嘴角一撇,满不在乎的说: "那有什么,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呗!" 众人皆惊,尤以天罡道人为最: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打不过了,就能弃陵山于不顾吗?那怎么对得起我陵山数百年的根基和我创教的祖师爷?" 凌逸仍自笑着,慢条斯理的反问他:"那难道所有人皆被魔教所杀,算是对得起我陵山剑派的祖师爷了?" 天罡道人一时无语,众人也暗自赞同了他这个说法。凌逸见状又说了: "放心吧,凭我陵山上下奋力一搏,定能将大敌击退的。" "要击退大敌的,又岂止是你陵山一派?" 凌逸话音未落,门外就有人接了下去。 向门口处张眼一望,不由得大喜,那不是太子宇文清么?而且不仅是他,他身后更有湘南,青嵩,绍山,幽城等各大门派的掌门及众多高手。 陵山众人急忙迎了过去: "怎么敢劳烦各位来分心陵山之事?" 湘南掌门方丈慧诚大师念一声佛号,答道: "魔教进犯我中原武林,此非陵山一家之事,此乃我正教各派之事也。" 幽城派掌门林在非为人一向豪爽,现在说起话来也不含糊: "你们陵山有此事也不告诉我们,还好太子通报了武林各派,我们这才知晓--这一大仗,我们是打定了,你们可不许撵我们走!" 天罡道人见有这么多人来助,不由得精神一振,道:"有各位的鼎力相助,我陵山定可以击退强敌,安渡难关的了!"转身向宇文清行礼道,"多谢太子--陵山上下感激不尽。" 宇文清却只是微笑,并不答话。凌逸见他这样,忙找个借口把他拉到一旁去,低声问他: "这里这种情况,你却跑来做什么?" "这倒奇了,难道我便来不得么?"宇文清挑高了眉问他,似笑非笑。 "你还有心情说笑?!"凌逸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儿很危险哎,你身为太子,怎能随便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你不是说过,自己要对自己的身份和事业负责任的吗?你在这,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怎么了得?" "那么朋友有难,我难道可以不管不顾吗?"宇文清反问他,"况且以我们这么多人的力量,难道会敌不过区区魔教么?别忘了,魔教早非百年前那个魔教了,如今的魔教,高手虽然多,然而心不齐,各大长老各自为政,这次在圣女东方弥的领导下来进攻中原,恐怕也只有一时之力,一遭到抵抗就会人心涣散土崩瓦解的了。" "可是......" "没那么多好可是的,我只问你一句话,"宇文清盯着凌逸,"你当不当我是朋友,如果你说不是,我转身就走,再无半句多说。否则,我决不会独自离开。" 见他如此坚决,凌逸还能说什么,只有伸手与他一击掌。 手掌与手掌,在空中击打出灿烂的火光。 这是盟约,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盟约。 在凌逸的指挥下,各派都分配到了各自的任务,在战前准备和战时都将各司其职,决不能乱了分寸。而宇文清,则被凌逸以"总指挥"的名义安排到了最后方,美其名曰是"运筹帷幄",实际上是不想让宇文清过多的涉足战局--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让宇文清受到一点半点的伤害。宇文清对他的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念在他这么担心他的份上,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自己总归就是在这里的,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出去帮忙的不是么? 就这样,各派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了尽可能充分的准备。 而三天后,魔教真正的到了。 只听得陵山上下钟声大作,乃是迎敌示警用的。闻此钟声,湘南、青嵩、绍山三派人手,当即依照事先安排,分赴各处,以备迎敌。为了减少伤亡,从山脚下到陵山主峰霁云峰顶的各处通道均无人把守,索性门户大开,让敌人来到峰上之后,再行接战。钟声停歇后,峰上峰下便鸦雀无声。幽城及其他各派来援的高手,都伏在峰下隐僻之处,只待魔教教众上峰之后,一得号令,便截住他们退路。最后,是陵山剑派在正面迎战魔教主力部分--这一次,武林正教是当真要把魔教给彻底的消灭掉了! 凌逸对身边的宇文清说:"我这就出去会会那个魔教圣女--唉,她以前是很好的一个人,不知怎么的竟起了这心来攻打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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