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姬,你受委屈了。」采臣又是愧疚又是不安。他做了什麽?他居然抢了妹妹的丈夫,夺走了小妹的幸福,他有罪! 「哥,」乐姬靠著采臣宽阔而温暖的胸膛,「我一来皇宫就听到宫里的人传言,皇上宠爱一个男人,他怎麽可以爱上男人呢?我的情敌为什麽会是男人,你叫我如何比得过,如何更他争?」 乐姬,哥对不起你!采臣心中默默道。他怎麽能让小妹伤心呢?可他又舍不得将云,霸道又蛮横的将云,孩子气的将云,温柔的将云,是他永生的依恋。 「哥,我要你把那个不知廉耻的坏男人找出来赶走!赶走!永远不要让他出现在皇上眼前,皇上看不见他,时间一长就会慢慢淡忘了,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是长情的。好不好嘛,哥!」乐姬又可人又酸楚地跟采臣撒娇。 「乐姬......」 「你一定要帮我,从小到大,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采臣机械地点点头「好,我一定帮你,让那个人永远消失在皇上面前。」 「我要你杀了他!」 「好,杀了他」 「哥最好了,最疼我!」乐姬总算破涕为笑。第二十二章 挑 衅 一边是情人,一边是至亲,多麽残忍的决择! 他能怎麽做?是为了爱情放弃亲情,还是为了亲情舍弃爱情?两股力量在他心里对抗,无论是往左边拉还是往右边拉,都会扯得鲜血淋漓。 采臣的心绞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情绪跌到谷底。 次日。 他独自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内乱逛。 连太後坐在水镜亭中他也没看见。 「真不像话,看见太後也不问安,蛮子就是蛮子,哪懂得咱们中原的礼节?!」崔秀颖道。 最近太後没少听到关於将云与采臣的流言「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采臣被带到太後面前。 「你的驾子倒很大,见了哀家也不问安。「 「太後请恕罪,臣实在是没留意。」 「想什麽想得这麽入神?」太後问。 崔秀颖声音尖锐地道「莫不是在想如何引起皇上注意?」 采臣心知这些女人来意不善。 「皇上是万金之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他现在白天要忙於政事,夜晚也忙,哀家真怕皇帝累坏身子,采臣,你可要劝皇上收敛一点,如果他真的是精力有余就让他多到後宫住住,哀家还等著他为哀家添个皇孙呢。」太後话里有话。 「皇上晚上在哪里留宿是他的私事,臣只是一个侍卫,这不是臣份内之事。」采臣冷冷以对。除了将云和乐姬,他这辈子不受任何人的气。 他的不客气令太後大为窝火。 「好大胆的奴才,居然连太後也敢顶撞,来人,将他拿下!」崔秀颖马上发难。 「慢著!」太後阻止,她不想让别人说她太没度量,这笔帐姑且先记著。 「哀家最近在宫里听到许多闲言碎语,不知采臣你有没有听说。」 采臣一点也不敢小瞧了眼前这个女人,她敢在先皇病危神智不清之际,鸩杀杜妃之子,笞死先皇爱妃保住将云太子之位,先皇驾崩後她又辅佐年少的皇帝,垂帘听政,助小皇帝排除朝中逆反势力,直到将云弱冠之年才还政。早在海宁时采臣对她的厉害以有耳闻。连不可一世的将云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 「 既是闲言碎语听它作甚?」 「无风不起浪!」 「空穴来风未必有因。」 「原来是空穴来风呀,那哀家还听说你与寒丞相交甚密,可有这回事?」 「臣与寒异从小就认识,尔後又同朝为官,现在又一同为皇上效忠。」 「效忠?你效忠的是哪一个皇上呀?!」崔秀颖尖声问。 「都有。唯一的区别只是现在与曾经。」 「看来你与寒丞相的情谊颇深呐,还有你那个妹妹,你们几个一起侍候过亡国皇帝现在又一同侍候皇上,你们真是有本事,赶明日也教教本宫。」崔秀颖越说越过份,可太後权当未闻。 采臣可以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却不能容许她污辱他的妹妹和朋友,他不由怒上眉梢。冷笑一声「很多事情是要有天份的!」 崔秀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太放肆了,太後还在此,你都敢出言轻薄。」 「先辱人,而人必辱之。娘娘千金之体何必自贬身价与臣一般见识。」采臣毫不客气。 「你,你......」颖指著他说不出话来。 太後的脸有些发青了,正待发作。 「皇上驾到。」 将云已经下了早朝,他见太後与采臣都在,感到很惊讶。「母後与爱卿都在呀。母後的脸色怎麽如此难看,莫不是谁惹母後生气?告诉儿臣,儿臣一定好好教训他。」 「那还要皇上舍得才行。」太後冷笑。 「敢问皇上,以下犯上是什麽罪?」崔秀颖咄咄逼人。 「有这麽严重吗?」将云笑道「采臣,是不是你得罪了太後?那就跟太後赔个不是吧。」 「他不但顶撞太後还当众羞辱臣妾。」崔秀颖泣道。 「哦?采臣,你还不快跟太後和颖妃认个错。」 「就光认错吗?皇上大概忘记了宫中的规距,」太後开口了,「既然皇上忘记,那就由哀家提醒皇上一下,皇上不会连杜妃是怎麽死的,犯什麽罪死的也一并忘记了吧。」 将云一怔。用眼神警告采臣:你怎麽敢得罪太後?! 「什麽事情这麽严重,闹得要生要死的。」将云一笑带过。 「母後不要不开心,今天高句丽进贡了许多奇珍异宝,母後随儿臣去看看有没有母後喜欢的东西。」 太後见皇帝存心偏坦,今天要处罚采臣是没有机会的了,不如借梯子下台。「哦?高句丽的贡品呀,那哀家倒要去看上一看。」 趁太後起身离开的当口,将云在采臣耳边轻声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与太後起冲突,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采臣看了他一眼,咬住下唇没开口。 太後叫上崔秀颖,庄念儿和乐姬三个平日比较宠爱的妃子,一齐去看贡品。 贡品中有一对玉如意,通体晶莹翠绿,温润可爱。太後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 「母後喜欢就拿去。」将云道。 「哀家一个老太婆了还要这些东西干什麽?!哀家是想找些漂亮的首饰赏给几个姑娘,平日她们尽心尽力服侍哀家,也算是劳苦功高。」 「母後说得是。」 「这一对玉如意就分送给......」目光挨个扫过三个一脸期待的妃子一眼,「就送给颖儿一支,念儿一支,念儿这孩子乖巧伶俐讨人喜欢,她离家这麽远怪可怜的,哀家理当多疼疼她。」 二女喜上眉梢,连连谢恩。乐姬脸色一直都很苍白,这会儿简直白得要泛青了,将云顾念她是采臣唯一的妹妹於心不忍,亲自从贡品中选出一串珍珠项链,每一粒珍珠都有龙眼那麽大,价值连城「这个是朕赐给爱妃的。」 乐姬的脸色这才染上一道红晕,连忙谢恩。 采臣远远看见,对将云投以感激地一瞥。 将云带太後去看别的东西,庄念儿一脸得意地低声对乐姬道「皇上对你好是看在采臣大人的面子,就算皇上喜欢你也没有用,後宫的事到底还是太後说了算!」她故意在乐姬眼前晃晃手中玉如意,「很名贵的,想不想看看!」 第二十三章 罪 名 乐姬冷笑道「这种货色我以前见得多了,没什麽稀罕的。」她拿起珍珠项链,「这是可皇上亲赐的,毕竟我们嫁的是当今皇上而非太後。」她转身就跟上皇帝他们。 庄念儿铁青著一张脸,阴阴地一笑,快步上前,趁众人都在对贡品评头论足,无人注意她,她在乐姬背後用玉如意尖的那一头狠狠扎了乐姬的背一下。 乐姬「哎哟」一声,猛一回头撞到玉如意,庄念儿马上松手。 「!啷」一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支离破碎的玉如意上。 「乐姐姐你为什麽要这样呢?如果你喜欢玉如意,我可以救太後把它转赐给你,现在你弄碎了它,让我怎麽跟太後交代?」庄念儿楚可怜地跪在太後面前低泣。 太後皱起柳眉瞪了乐姬一眼,「这是怎麽回事?」 「太後,我......是......故意的......」百口莫辩。 「念妃先不要哭,告诉哀家发生了什麽事,哀家替你做主。」太後扶起庄念儿。 「臣妾有罪,摔碎了太後赐的玉如意,请太後责罚。」庄念儿不肯起来。 「把刚才的事告诉哀家。」 「这玉如意是太後的恩典,臣妾非常感激,可是乐姐姐说这种货色她见多了,没什麽稀罕,她有皇上有亲赐,意义比太後赐的大多了......以为乐姐姐绝对不是有意摔碎玉如意的,一定是一不小心失手滑了。」 太後的目光转为愤怒,她安慰庄念儿「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觉得她是不小心失手,可哀家看来,她没准儿安了什麽心呢!」她冷冰冰地盯著乐姬,阴阳怪气地对将云道「皇上的妃子眼光是越来越高了,哀家的赏赐还不稀罕。」 「臣妾没有......故意用玉如意扎臣妾的背,臣妾一转身,不小心撞掉了玉如意......并不是有心的,是念妃陷害臣妾。」乐姬跪下来。 「她陷害你?亏她还为你求情!「太後对庄念儿道「你呀,就是太好心了,孰不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後对别人不要太好。」 庄念儿连声称是。 「皇上,这事儿,依你看怎麽办?」太後问将云。 将云苦笑,「後宫的事全凭母後做主。」 「好,那哀家就代皇上教训一下刁顽的妻妾!」太後面色一沈「来人,把乐妃拉出去仗责三十!」 「太後,臣妾真的是冤枉的!」乐姬哭著求情「皇上,请你明察秋毫呀!」 将云实在是不好多说什麽,後宫的事一直是由太後管理的,他只有对采臣说抱歉了,他现在只希望采臣不要出来搅局,否则场面会不可收拾。 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把乐姬架起。 「慢著!」无论将云如何使眼色,采臣不能不开口了。 「哀家管教媳妇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插嘴!」太後就怕采臣不上勾。 「臣与乐妃娘娘从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长兄为父,臣不但是乐妃娘娘的兄长,还是她的父亲,老师,她会犯错是臣管教无方,古有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错。既然是臣的过错,就请太後处罚臣,放了乐妃娘娘吧!」采臣单膝下跪,「要打,就打罪臣吧!」 听他这样一说将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又不是不知道采臣那脾气,万一采臣真的和太後扛上,吃亏的绝对是采臣。 乐姬表情很复杂,除了爱恨还有不忍,她咬著下唇,想开口又开不了口。 「既然你这麽说,」太後道「你就是罪上加罪,哀家仗责你六十,你可服?」 「乐妃娘娘是否可以免责?」 「你已承担了所有罪名,她又何罪之有?」 「罪臣口服心服,请太後责罚吧?」 将云刚想开口。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皇上可有异意吗?」太後抢先道。 第二十四章 阴 谋 「既然采臣甘愿代乐姬受罚儿臣也无话可说。」 荆仗取来,执刑的太监刚举仗,将云冷冽的目光像刺骨的寒冰,又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太监拿仗的手抖了一下,额前汗水滚滚而下,好象受刑的是他一样。 眼看荆仗就要重重地打到采臣身上了,将云眯起眼,眼中迸出摄人心魄的锐芒。 终於,荆仗只是轻轻地落在采臣背上,看似毫不留情,实则力道全无。 太後看了将云一眼,将云笑容可掬,有如三月阳光般和煦,并无心痛恼怒的反应。 第五十五仗时,力道才开始加重,采臣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咬著牙忍耐著。 将云的视线无意中扫过乐姬,乐姬虽也有不忍,但神情始终很镇定,没有激动也没有痛哭流涕,将云眼中闪过一抹沈思。 采臣的房间内,将云褪下采臣的衣裳。 「是你叫太监手下留情地吗?」采臣背上并没有皮开肉绽也没有血肉模糊,只是多了几道红痕而以。 「那两个太监是太後的人,况且你真以为朕是未卜先知呀,会预先要他们手下留情?」将云温柔地抚摸红痕「痛吗?」 「後宫是太後的後宫,那些太监居然敢违逆太後。」采臣觉得不可思议。 将云一笑间有著说不尽的狂妄「後宫是太後的後宫,可天下却是朕的天下,采臣你要知道,朕才是一国之主!」 「我是就是想不通你是用什麽法子能够当著太後的面逼执刑太监就范的?」采臣始终想不明白。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太後明目张胆针对你,朕就不会阳奉阴违坦护你?太後毕竟对朕有养育之恩,朕也不好公然与她作对。」 采臣靠在他怀里,也笑了,笑中却饱含了多少忧虑。 後宫之中风起云涌,暗潮翻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情况远胜任何一个地方。 「朕答应过你要保护你,君无戏言!」将云在他耳边轻声道,每一个字绝对诚恳而有份量。 采臣心里涌起一种东西,名叫幸福。 「有一件事朕倒是真有点疑惑不解......」 「嗯?」 「朕总是觉得刚才的事有点不同寻常。乐姬的反应犹为不寻常。」将云想到乐姬在采臣挨打时的漠不关心。 沈默好一阵「你在怀疑什麽?」采臣才开口。 「朕认为你挨打事,可能一开始就是......」 采臣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说了,我什麽也不想听,什麽也不想知道。」 这回换将云沈默了。 「皇上,我有件事......」 「私底下叫朕皇上就肯定是有什麽事要求皇上是不是?你有什麽要求就直接说吧,对於你的要求朕是有求必应。」 采臣笑著捶他一下,叹气「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要太聪明!」 「是不是会让你有危机感?」将云戏谑道。 「讨厌!」采臣笑著又捶他。 「有什麽事就说吧。」将云抓住他这只手送到嘴边。 「我想回海宁一趟。」 「天底下已经没有海宁这个国家了。」 「我要回虹靳一趟。」 将云停止啃咬他手背的动作,挑起眉「怎麽?!要去检查朕治理的成果?看朕有没有失信於民?」 「你爱怎麽说都可以,我是真的想回去一次。」 「听你这口气,无论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会改变你的决定是麽?」 采臣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将云正色道「我们都是男人,所以朕也不想婆婆妈妈地念叼什麽。朕只想说朕是不希望你离开朕身边的,总觉得你一离开就象脱了线的风筝不会再回来。可也朕知道无法改变你的决定,朕只有一句话送你:一路珍重,朕盼望你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好让朕能继续履行保护你一辈子的承诺。」 采臣眼眶有些潮湿,他又何尝不想和将云守在一起一辈子,可他不能这麽自私,将云有家有母亲,有妻子,也许太後太精明强悍,但她也是爱她的儿子,爱月半的江山。也许崔秀颖与庄念儿妒忌,富於心机,但他也可也体谅她们做为一个妻子,一个女人不被丈夫关怀的痛苦。不管是太後也好崔秀颖庄念儿也好,她们恨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们的怨恨是可以被原谅的,算起来最自私的人就是他了,将云还是他妹妹的丈夫,光想到这一点,就比前面所有的理由加起来更让他难受。 这些将云是不会理解的。 相见时难别亦难。 他也不知自己这一走,何时才会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对於将云,他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尽管他是多麽不想离开,多麽想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多麽想抛开世俗一切眼光。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你走的那一天朕就不去送别了,只盼能等你早归。」 采臣把头埋在将云肩窝里,一个劲地点头,他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只恐欲语泪先流。 他,不愿让将云看到他的泪。 采臣走的那一天,将云果然没有去送他。 倒是寒异与孙扬送了他一程。 他听说近来孙扬有些得意忘形,担心孙扬迟早闯祸,临走还不忘归劝孙扬两句。 寒异大概能明白采臣要离开的心境,但他认为,采臣选择离开是理智的,当然这些话他哽在喉咙管里始终没有一吐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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