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臣目送慧恩大师离去,目光低垂,有落寂也有惆怅。 大师是透彻的,采臣记起自己冒名顶替慧恩与将云对奕的过往。现在想想将云当时能一眼看透他是个假冒的不正是因为他的棋局吗?「慧恩的棋路绵里藏针,含而不露,哪像你,每一步棋都咄咄逼人透出置人於死地的杀机」。看来,慧恩与将云都比他要透彻呀。 采臣苦笑。 世间情爱之事,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到头来总是虚幻。可是多少人宁愿在这虚幻中舍生忘死,也不愿超脱。 孰知,大师眼里的浅浅红尘又是多麽不易看破。第二十七章 陌 路 慧恩大师把法恩寺中众僧招集到大殿。 「再过两天皇上与太後要在寺中办法事,你们好好款待,要持平常心却又不可失了礼数。」 「是!」众僧齐道。 他要来? 采臣心里一咯!。千头万绪齐上,堵个水泄不通,好象心脏要就此停摆。 他知道他的下落?采臣马上否决了这个可能。任他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找来这里。那就是说,他会来纯属是个巧合。 他们如果真的是有缘无份倒也罢了,他此生守著古佛青灯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可为什麽佛祖偏偏又要他们再次遇上,冥冥之中,命运为何要多次捉弄於他? 采臣手中佛珠越拔越快,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 慧恩大师後来说了些什麽,采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思维始终停留在三个字上:他要来! 众僧都散去,他却浑然不觉。 偌大的殿堂只剩下慧恩和他两个人时, 「空意,你有什麽事吗?」慧恩慈蔼地问。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知所措。 冲口而出,言语悖离了理性。 「弟子曾与皇上有点......弟子希望......」 难以启齿。窘迫。采臣的脸涨得通红。 「阿弥陀佛,出家人与世俗一切情仇断绝,你又何必耿耿於怀?」 「无论如何弟子都......」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再与将云有任何交集,他怕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是缘是孽,是福是祸,万般皆是命,皆注定。我佛慈悲,讲求避恶扬善,而非一味逃避。空意你又何必太执著?!」 「对弟子来说,万事皆易,唯有情关难过。」采臣苦笑。 「一入空门即斩断七情六欲,情爱不过镜花水月,要想求真正的解脱唯有看破。」 沈默。 「师父为何迟迟不让弟子受戒?」 「受戒不过是个形式,并不能阻止任何魔障侵生。不急,不急,一切顺其自然。」 将云与宣德皇太後专程从景蓝赶来法恩寺,慧恩率众弟子出迎。采臣也混在僧群中,低眉垂首,只祈求将云不要认出他。 将云果然没有认出他,在众人前呼後拥中入寺。 失望,没有由来的,一阵一阵。 相见时难别亦难。 采臣心里不断矛盾,煎熬。莫名的火焰烧得他难受,焦躁。 不见时想念,见了面又怕见。他飞快地拔弄手中佛珠,默念佛号,终不能压抑丛生的杂念。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皇上身上,无人顾及到他。踉踉跄跄跪进寺外无人的竹林──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脆弱! 他撞到一株翠竹,紧紧抱住,象找到了一个依靠。 他天真的以为可以忘记将云,与他们过去的种种,谁知这种自信全无根据。一见到将云,积压多时的情感顿如决堤的洪水,他残存的理智在排山倒海的攻势下很快溃不成军。 佛祖呀,天地间诸位神明,请你们发发慈悲救赎他的灵魂吧! 方丈室外的太阳地,老树和一株蔓藤纠缠了上百年,树下的石桌椅以风蚀日照的苍老为证。 一壶清茶,几玫鲜果,黑白方阵优雅的战争。将云偷得浮生半日闲,说不出的惬意。 「上次法恩寺匆匆一别,朕常常想著故地重游与老禅师对奕。」将云换下龙袍,月牙白素色长裳穿在他身上尊贵并著儒雅风流。 「上次皇上救了老纳与寺中僧人性命,皇上匆匆离去,老纳尚未及言谢。」 「那些人想杀的是朕,并无加害大师之意。说起来还是朕累法恩寺遭此一劫,朕一直想找机会当面给大师道歉。」 「皇上言重。」 采臣忐忑不安地端著茶盅来换去以冷的茶水。 「请用茶!」采臣低低道。 「放下吧!」将云头也不抬,专心投入到棋局中,竟全然没发现身边人儿是采臣。 采臣说不出是什麽滋味,心里有无数种奇奇怪怪的情绪浮上来是气泡,沈下去却是玄铁。他们才分别多久,居然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出了。难道所有的皇帝都不能免除寡情薄幸? 认不出也罢,他安慰自己,说明他们之间真的是缘尽於此。 还是忍不住打翻味瓶──五味杂陈。 失落至深,百感交集。 又涩又酸,又痛又麻的滋味搅得采臣嘴里泛苦水。 他麻木地端著最後一盅茶准备送到方丈室给正在里面休息的太後。 会不会死这当口似乎不是最重要的。 「太後不喜欢陌生人,你还是不要打扰太後,将茶一齐放下,朕一会儿命人送进去。」 划开的伤口汩汩淌出了又粘又腥的东西。 采臣忍不住看他一眼,他依旧没有抬头。 形同陌路。 悲哀,难以言喻。 采臣木然离去,稳健的步伐变得蹒跚虚浮。 夜里,在殿里做法事,放焰口。 采臣独自留在空无一人的精舍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木鱼,心神不知飘到什麽地方去了。 晚风胡乱吹动著面前翻开的《楞伽经》的书页。 他没有瞳距的目光移到上面。 「断烦恼无差异故。断烦恼障非断智障。复次大慧。见法无我断於智障。见人无我断烦恼障。大慧转意识故断法障业障。以转意阿梨耶识熏习故究竟清净。」 可是,他的烦恼与业障可是能轻易就能根绝的? 「大慧。七种识意意识。眼耳鼻舌身念念不住。因虚妄熏习离於无漏诸善法故。大慧。如来藏世间不生不死。不来不去。常恒清凉不变。复次大慧。依如来藏故有世间涅盘苦乐之因。而诸凡夫不觉不知。而堕於空虚妄颠倒。」他木然念著经文。 眼眶里骤然发热,他想,他就是那个要永远「堕於空虚妄颠倒」无法涅盘却又不肯後悔的凡夫吧。 「空意大师,想什麽想得这麽入神?凭你的本事不会连进来个人也没发觉吧。」久违的嘲讽。 好比头顶上突绽个晴天霹雳。 采臣一敲下去,木鱼顿时裂开一道缝隙。他瞳内的焦距茫然而懵懂地移向不速之客。 不知所措。 「这木鱼哪里招你惹你了,出家人不是宣扬慈悲为怀,众生平等吗?你不能因为它是木头做的就虐待它。佛祖知道会不高兴的。」将云同情地拿起那个倒霉的木鱼。 采臣真想指著他的鼻子兴师问罪,打他两拳出出气也好。 将云似乎也在等他发泄。 孰料。 「故人异地相见,万分惊奇,请恕贫僧失态。」积攒了许多的情绪只换来淡淡的一句话。 淡漠背後的辛酸,激愤,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瞬间,将云几乎要被这种冷淡击倒了,他沈默半晌。「你的怨有多深?」 「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怨之有?」他不怨宫中权名之争,不怨乐姬伤他之深,不怨将云的鞭长莫及。他也不怨数度徘徊鬼门关。他怨什麽?怨的只是将云的视而不见。 将云这麽聪明的一个人安有不知他心意之理? 健臂一张,紧紧拥住采臣,热切地在他耳边吐露心声「我可怜的小东西,这些日子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你可知我日日食不知味,夜不安寐。在朝臣与後宫面前又要伪装成若无其事,生怕我的在意再次为你带来杀机。我暗中紧罗棋布地寻找於你,当我在法恩寺门发现你出现在出迎僧侣之中,你可知我是怎样的欣喜若狂?!你端茶送水时,你的期望与绝望都在我眼里,我当时真想不顾一切地拥抱你。你居然要给太後送茶,我当然要阻止你。知道你存在的人越少你就会越安全,多一个人知道你就多一份危险,我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我已经考虑过了,保护你的最佳办法就是你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很少能听到内敛的将云说出这番赤裸裸的表白。什麽样的怨气也该烟消云散,但将云的霸道也让他在暗暗心惊之余多一层忧虑。 他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心软。一时心软後患无究! 「多谢皇上!「硬邦邦的四个字。 「朕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低声下气了,你还是坚持拒人千里之外?」 避重就轻。「外面在做法事,皇上不应缺席,请皇上速返大殿。」 将云脸一沈,狭长的单凤眼微眯「你当真要朕走?」 「皇上慢走,贫僧恕不远送。」采臣扭过头,他怕再多看一眼都会更难割舍。 长痛不如短痛。 「好!如你所愿!」将云的声音像是刚从几千尺的地下刚挖出来,透森林著寒气。 采臣面朝墙壁不发一言。 门打开,又关上。吱呀的动响如此清晰比将云的语调更让人寒心。 第二十八章 诱 僧 这个狠心的冤家真的走了! 一丝一毫缱绻也没有!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凄楚一笑,无语问苍天,他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是曾经相爱过的两个人吗? 采臣眼一黑,虚脱般跌坐在蒲团上。他心里,怎生一个矛盾了得?! 一条强健的臂膀幽灵似地伸过来,横抱住采臣的腰。 巨大的震动!惊骇得无以复加。 敏感的耳垂被温热的舌尖濡湿,「你一向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你不是走了吗?」走了又为什麽还要回来?偏偏连气恼都提不上劲。 「朕不舍得你!」低低切切的声音是无法想像的真实。 采臣定睛看他,而他也正在看采臣,幽黑的眸子中,一篷妖异的火苗势在燎原。 采臣心里有个什麽东西被「轰」地一声点燃。理智的城墙当场竖起了白旗。他一下子扑入将云怀中。 嘴舌胶合在一起,抵死痴缠。 世界在旋转,不分天与地。 浩如烟海的宇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刹那间没有了妒恨,阴谋,倾轧,只有爱的永恒。 演变为肩颈的缠绵。 就化成飞蛾吧,扑火吧,毁灭吧,至死不渝吧! 采臣如痴如醉,半垂半张的眼望向墙上偌大一个笔墨淋漓的「佛」字。 顿时如梦初醒。 明明已经决定要放弃! 他一把推开将云,奔入黑夜。 将云好容易才找到他,哪容他再次脱逃,立即箭步追上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最安全?他又能逃到哪里?采臣想起了众人齐聚的大殿。他从大殿侧边的小门钻进去。 一道垂地的巨副经幡将墙壁与人群间隔开一条窄窄的廊。 「所有人都在,你冲出去想死麽?」将云追至,压低声音。 二人共容於一个狭小的空间,他紧贴在采臣身上,恨不得要把采臣挤进墙壁里。他的呼吸吹抚在采臣唇边,痒痒的。 太亲昵了,采臣侧头避开。将云却伸出舌尖轻轻在他干涸的唇瓣上舔了一下,他忙捂住嘴。身体敏感部位同时遭到袭击,让他顾此失彼。 一只手隔著衣服在他身後凹陷处寻求慰藉。另一边却又果断坚决地抓住他的......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采臣脱口惊呼。 幸好将云及时吻住他,他咬紧下唇再不敢出声。 将云贴在他身上,像鳗鱼一样滑下去。蹲在采臣面前,掀起他的僧衣下摆,像是吃定他不敢出声,大大方方地把采臣的僧裤褪至膝盖。采臣靠在墙上,不敢看将云在他分开的腿里干什麽,他只是一个劲地拔弄手上的佛珠,念著经文,努力突视现下的处境。 一根手指进入他女性的入口,他忍耐著。 两根,三根的增加,折磨人地挖掘他的内壁。无论他如何将做不在乎,他的身体诚实地起了反应。 将云本想等著他自动丢兵弃甲,可数月来积累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把采臣轻轻放在地上,敞开采臣的大腿,迅速掏出自己的坚硬如铁,一下子捅进去。 意想不到的突击,采臣死死咬住唇,生怕一不小心,让一声呻吟逸出。 疾雨般地剧烈律动,来势汹汹,一次比一次强烈,粗暴。采臣手中的佛珠几乎要被他捏得粉碎。 这个将云真是胆大包天,隔著一层经幡,那边有庄严的佛像和得道的高僧,他还敢这样。诵经声一声一声传入耳,采臣一边享受著肉体上的快感,一边忍受心灵上的煎熬。 法事还在继续。 念经声引诱著心灵的罪恶感「今与汝等授无相忏悔,灭三世罪,令得三业清净。善知识,各随我语,一时道: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後念,念 念不被愚迷染;从前所有恶业愚迷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弟子等......」 「今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被骄诳染;从前所有恶业骄诳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 」 窄廊狭小,又只隔著一层布,将云与采臣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或发出一星半点儿声响,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欢爱的激烈程度。越是提心吊胆,越是偷偷摸摸反而让情欲更加高涨。 「 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被嫉妒染;从前所有恶业嫉妒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 采臣仰著汗湿的头,身体随著每一次的律动而耸动,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汗水的印子,还喷溅了不少他们高潮的产物。他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居然在这庄严圣洁的大殿里做这种事,他身为出家人却还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偏偏他又无力抗拒将云的诱惑,无法忘记情欲的甘美,让他现在叫停他一定做不到。他一定会下地狱,因为他亵渎了佛祖,亵渎了神灵。 他堕落,他有罪。 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衣服擦净地上的秽物,他的裤子已经被浸得肮脏不堪。将云扔给他一块雪白的丝帕示意他不要用衣服擦。 采臣不理他,仍掠起衣摆拭地。看著采臣翘起的臀,将云再次涌起一波新的欲望。他直接掠高采臣的僧衣强迫地挤进采臣後面紧窒无比的幽径。 采臣心里叹口气,看来他们真的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想是这样想,他还是对著将云抬高他的臀。 即使将云以前经常这样做,他不堪强虐的男性甬径仍忍受不了将云的巨大,每一次都会疼痛难忍。所以将云通常会抹大量的油脂润滑减轻他的苦楚。说来也怪,这一次将云完全没有任何前奏,也没有润滑就长驱直入,按理说他定会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他现在完全不觉得痛苦,看来他对将云的渴望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焰口放完了,法事以近尾声。 将云情知再不走,等会就很难收场了。他拉著采臣隐入侧门。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呢!」采臣嘲弄道。 「朕没说怕呀!朕是怕慧恩老禅师年事以高,看到那种场面会受不了刺激,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再回去继续,朕现在发现,在庙里的佛堂里做真是妙不可言。」将云乐呵呵地道。「下次我们换个更有趣的地方如何?你觉得佛堂的香案底下如何?又隐蔽又宽敞。」 这个口无掩拦的家夥还真是厚脸皮! 采臣脸一红。将云的话让他很不知羞耻地想入非非起来。 回到精舍,采臣的脸还一直发烧。睡觉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净是两个人缠绵的镜像,一想到将云,他的身体就会起反应。翻来覆去全无睡意还弄了一身汗。 他坐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想念几句经文压压自己的邪念「诸天宫殿近处虚空,人天交接,两得相见。无诸恶道,亦无女人,一切众生皆以化生,无有淫欲。」 没有用,心里堵得厉害。就算念一百遍一千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是妄然。 精舍里其他师兄弟们辛苦一天此时都已酣然入睡。他不想打扰他们的清梦,独自起了床。 寺外竹林临水,夜里一泓碧波映得皎月清痕,竹风影动,风势别具。 如果在这水里洗个冷水澡,他可能会收收心不再胡思乱想。 第二十九章 幽 闭 采臣褪净衣裳下水,冰凉的水齐胸荡漾,有点冷。他拭擦著肌肤,上面每一寸都残留著将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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