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的手劲太大了,有些受不住,我蹙了下眉。 他感觉到了我的异样,当下不着痕迹地松开,随后又扶我躺下。 "当年的事我不记得了,师你说我十年前在山上采药不小心中了巨毒。"我轻描淡写地把师父告诉我的中毒经过告诉了刑筱。"我已经习惯了。"别过头,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再看到他那种悲哀的眼神。 "可是飞天宫在乎。"他看了我一眼,浑身包围在一片冷意之中,杀气一下子弥漫开来。 "飞天宫?" "是,你是。。。。"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他撤去无意识中凝起的气,恢复了初见时的清冷样子。"你是飞天宫要的人,飞天宫当然不容许别人轻易伤害。再休息一会,明日我们启程。"他替我掖了掖被子,眼里是一闪而过地温柔。 "为什么?" 他的身影滞在的门前,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等你身体好些之后再和你说。"说完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问?我苦笑了一下问自己,轻叹道:"菩堤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何苦要惹来这尘埃呢?我默念着睡去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隐约间总觉那双眼睛,哀伤地看着我,让我难逃出这红尘俗世。 第二天我们起程了,天色不太好有些阴霾,却是春天该有的天气,变幻无常。像我的人生,阳光明媚的是昨日,乌云绵绵的今天,明天会是怎样却是不得知的。因为毒伤刑筱弃马就车和我同坐,车上也铺了软软的褥垫很是舒服。我靠着车窗看着有些暗的窗外,迎面吹来的风里泛着丝丝潮意。一路行来刑筱绝口不提那日我问的为什么,而我对于问题的答案也不是那么执着。于是它就像挂在我的现在和过去之间的布幔,依然静静地垂着,只是不知还能垂多久。 这不是我们那日进城时的路么?看着我们走过的路,我有些诧异,回头看刑筱,他也正看着我。 "没错,我们现在要南下。"他伸手将风吹到我额际的发丝抚向耳后。 "本来我想先带你回天山,可是你中了‘情殇'。我们得先去一趟金陵。"不等我问,他已经说了出来。 "情殇无解。"我释然地看着他,淡淡地说。 "有解。"他的眼神清澈,眼中满是笃定。 "天下能解情殇的只有一人,可他十年前便已经失踪于武林。"我望向窗外,雨已然下了起来,不大,淅淅沥沥的。 "我知道他在哪里。"他的声音里依然是笃定。 "他从不医人。"我淡淡地说,仿佛中毒的人是他,不忍心绝了他的希望。 "不会。天底下有一个人,他一定会治。 我回过头,对上的是他的坚信。"谁?" "你?"他的眼仿佛要穿透我的心底。 "我?!"我有些无措,"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欲言又止,眼底却掠过一抹暗然,好一会儿才道"因为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我刚想再问,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刑护法!"。帘外响起了幻蝶的声音,她是影卫之一,也是十二影卫唯一一个女儿身。 "什么事?" "。。。。。。。"幻蝶掀是帘幔,看了我一眼,不出声。 我把头转向车外,却听得刑筱说"你但说无妨。" "是!禀护法。从我们出了少林寺来便陆陆续续有人跟踪。虽然我们已经一一清除,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惊动了朝庭。眼下朝庭四处张贴皇榜,要寻人,水陆二路也设了关卡,过住行人逐一排查。" 幻蝶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我。这不是她第一次偷偷打量我了。我牵了牵唇角,转过头去,让她看个仔细。可她的目光碰上了我的,却又逃了开去。 "惊动了朝庭?难道他已经得到消息了"刑筱轻蹙了下眉头,伸手接过幻蝶递过的那张谤文,幻蝶退了出去。 我没看清谤文的内容,却看到了谤文上的画像。那,不正是我么?什么时候我又成了朝庭的"通辑钦犯"了?我不无奇怪地看着刑筱,等着他的答案。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坐下来,双手扶着我的肩,"可是,你既然选择了放弃对过往的记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我没有震惊。因为在少林寺看到刑筱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一定是个有过去的人,还有一段被我自己尘封的过去。 "我是燕流辰?"我平静地凝视着他的眼,好清澈,也好熟悉,我想他过去一定常常将我映在他的眼里。 "你记起来了?!"闻言,他的眼里闪起一道光华,只一下,却又幻灭在我波澜不惊的眼神里,"你怎么知道的?"他闷闷地问。 "。。。"我看着他轻笑,"你们举宫硬闯少林,想要找的必定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人。一路行来,对我的照顾可说是无微不至,何况朝庭也这般劳师动众。只是。。。。" "只是什么?"他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只是我已不再是燕流辰。他和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也都在十年前死去了。现在活着地是我,不戒。"我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雨轻轻地说,"十年情殇,早已经刻骨铭心。纵有解药也是难救,你又何苦来哉?" "不!"他痛苦地低吼,一把扯过我,我的肩被扯得生疼。"我不放你走!这次我再也不不会像十年前那样放你走了!" 我轻轻挣了下挣不开,也便不挣了,淡笑了一下,说"缘法冥冥中早有定数,十年前你勉强不得,十年后又能如何?" "十年后。。。"他的话突卡在喉间,人已经软软的倒下,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幻化的灼灼的不甘。他倒在我身前,右手却紧紧攥住的袖摆。我看到了他身后的幻蝶,美丽的眸中闪着和他相同的光。 "为什么?"我不解。 "我不能让你再毁他一次。"没有温度的声音,扑闪着绝决。下一秒我被点了麻穴,她带着我扑出车外,飞纵上路旁的树林。却将我按置在离路不远的树上,很高足有三四丈。 为何要这样多此一举?仿佛感应到我的疑惑,她转过头来。姣好的脸容在雨雾里格外清丽。 "如果我出手杀了你,他会恨我一辈子,而他的人也会随你而去。"她的声音很美,只是太过平直,清冷,像他的眸,"可是如果你毒发而亡,又死在那个人怀里。他会很好的活下去,一直活到把他杀死。"说到这儿,她笑了,懵憬着幸福的笑容,好美。 看着她在雨雾里渐渐逍逝的背影,我淡淡地笑了。我想起了在月湖边的日子,那些在树上喝着醉今生的消遥时光。好想喝一口醉今生啊!我闭上眼,雨丝轻轻溥上我的面,像极了醉今生的味道,那么的温柔。 3 春天的风虽然不冷却依然透着凉,浸透雨水的衣衫贴在身上也不免阵阵寒意袭来。快两个时辰了,穴道才自行解开,手脚除了麻木不堪再没有别的知觉。 这种天气,这种时辰,这样的林子,有谁会刚巧路过呢?现在的我,自行下树是绝计做不到的。若是三五天没人路过。。。。。我苦笑。 许久了,我费力地靠在枝头。头有些昏沉,身上开始变得有些燥热,视线也有些模糊了。隐约间树下似乎有人声传来,只是听不真切。我想侧过身仔细听,却不知现下的我手上半分力也没有,一个没撑住便栽了下去。 "啊!" "啊!"伴着一长一短两声惊叫,胸腹间猛地一撞,我掉在了一堆物事之上。软软的,我想我一定是掉在一个人身上了,苦笑。 "对不起。。。"才开口,却忍不住喉头一甜,眼前一片黑暗。 头好昏,眼前白茫茫的,辨不清方向。
"宇华。。。"仿佛有人在唤。 甩甩头,竭力看清眼前,发现自己竟莫名地站在一座绝崖边,只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呼啸的风,燥怒地卷起我的发,狠狠地扯向我的身后。 "宇华!"一声凄厉的疾呼,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是谁?这一次我听得真切了,回头。这时我的背突然被什么猛地一推,我只来得及看到他不顾一切扑到崖边身形却没来得急看清他的脸,隐约间依稀地是那双眼眸,盛着满满的痛。 你是谁?然而黑暗却蛮横的扑面而来。 *************************************************************************** "都是你不好!。。。。。" "哪有?。。。哥哥自。。。不相信我。。。。。" 好吵,头好痛。我皱紧了眉,想阻止却出不了声,只得费力睁眼。掀开沉重的眼帘,阳光一下就耀了进来有些刺痛,挣扎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寻着声源费力地侧首,才看到床榻不远处的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争论不休。 "本来就是嘛!我蛮好在那边采蛰栖,你非要说树上有什么仙人?"像是个男孩,有些背光我看不清。 "就是仙人嘛!不然为什么飘在树上面呢?"稚气童音,软软的却很有理,是个8、9岁的小女孩吧。 "仙人?才怪!你没看到他突然就掉了下来,差点没打我压死!"男孩余怒未消地吼了回去。 "哥哥,你凶我!"没想到小女孩嘴一瘪,山雨欲来风满楼,"哇啊!娘亲~我要娘亲嘛!哥哥坏!哥哥凶渚儿!" "啊,不哭不哭,好渚儿不哭!"男孩慌了手脚,"都是哥哥不好!渚儿打哥哥!"可惜不管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哭得小女孩梨花带雨。 "哐!"地一声响,闻声,兄妹俩同时回过头来。 "呃,对,对不起。。。。"屋里唯一的一个好的茶碗被我不小心打碎了,自己也壮列地倒在旁边动弹不得,"我,我真的好渴。"我讪笑,声音因为太干涩显得有些支离破碎。 "你!" "啊!仙人叔叔,你醒了?!"男孩心疼地捡起茶碗怒目而视。小女孩却破啼为笑,飞奔到我身边。"哥哥,快来帮忙扶叔叔呀!" "哼!"男孩似乎很怕她的眼泪攻势,睨了我一眼,不甘地走过来,恨恨地一把扯起我。呼~~!力气还真不小,只是,只是有欠斯文,我在心里苦笑。 "仙人叔叔,喝水。"小女孩乖巧地用剩下的破碗替我端来了水。 "谢谢。"我微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开心极了,脸上笑开了花。好可爱的小丫头,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像初月。一口气喝完碗中的水,我才舒畅地喘了口气,环顾一周发现我们三人竟是在一座废弃的破庙里,自己正躺在原先用来摆放供品的供台上。身前站着一高一矮兄妹两个,哥哥大概十四、五岁,身形高挑,最多只矮我半头,眉清目秀的有些倨傲。小丫头大概只有八、九岁,眼睛圆圆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好不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小丫头友善地问。 "我。。"小丫头还没来得急开口,却被做哥哥的一扯到身后,斥道:"不要乱说话,要是坏人怎么办?"回过头,戒备地问:"你是什么人?" "我?"我一怔,突口而出,"宇华。"摇摇头,有些莫名。
"宇华?"少年半信半疑。 "燕宇华。"我笑了笑补充道,看到被哥哥强压在身后的小脑袋。 "燕叔叔,我叫齐渚雁,今年8岁了。这是我哥哥,齐飞扬。"不等少年阻止,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自报门户。 "渚雁飞扬,好名字。"我好笑地看着一脸懊恼却拿渚儿没法办的飞扬。 "燕叔叔,你明明不会武功,为什么会在那么高的树上呢?"渚儿扑在我的床边满不解,"我看到白影飘飘,还以为是仙人呢!"说到这,我好似看到某人额角的青筋突突闪。 "噢,可能是因为带叔叔去那里的朋友,突然有什么事走开了,忘记叔叔还在树上吧。"我望着渚儿无邪的小脸淡笑道 "哼,骗骗小孩子罢了。一定是被人放在那边,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再不也得摔死!"小飞坐在门坎边,一脸朝讽。 闻言我不置可否地一笑,眼前一掠而过的是那张憧憬着幸福的脸。不知是否能得到憧憬的幸福呢? "嘻嘻。。。。。叔叔,你那天从树上栽下来差点没把哥哥给压死噢!他为了这儿还生了渚儿好几天气呢!"小渚儿是善解人意的。 "噢!是吗?那,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小飞。"我一脸欠意。 "哼!不要小飞小飞的乱叫!你也不见得比我大多少。"小飞一脸的不耐和尴尬,脸堂也弊红了。 "很好听呀!小飞,小飞,这样好亲近的。哥哥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好不好?"渚儿年纪虽小却刁钻得很,我在旁边哑然失笑。 "胡闹!没大没小的!"小飞脸一虎,拿出哥哥的架式,渚儿回过头对着我伸伸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我轻笑着对她眨了眨眼。 好温暖,有记忆来从没有过的感觉,这是什么?亲情么?出家人但求能抛却的情的一种?我想起邢筱的双眼。那双眼,似一泓寒潭,看着我时却不经意地总会拂过几缕温情。刑筱,你是谁?在我失却的那段记忆里,你,是谁? 给过一翻相处,我知道渚儿和小飞是孤儿。不俗的谈吐、举止和小飞高举的戒心,招示着他们必然的不凡身世。想想自己也是个有未知过去的人,我并不太想知道太多他们的身世过去。就这样为了养伤我和渚儿,小飞在破庙中住了下来。多亏有小飞地照顾,虽然看上去他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我开了自己想要的方子,并告诉飞扬如何辩识那些草药。他每天都去采药草,除却我要的,剩下的便卖去离庙不远的清河镇的药铺,得来的铜钱换些米盐也还算可以过。渚儿和我似乎很有投缘,常常喜欢粘着我问这问那,小飞却依旧对我有着高度防备,对于我和渚儿过近的关系更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忌妒。 我又被那个梦惊醒了,反复的,相同的梦,无休止地涌进我的脑海。我坐起身,闭了闭眼,抚去额上的细汗。想想再也难以入睡,便披上衣服轻轻将渚儿踢过的被子掖好,起身下床。 穿过庙门,望着月娘在天际东去,佛晓已近。清晨郊外,虫草磬鸣,新鲜的空气带着阵阵凉意,让人精神一振。我挥去梦镜的不快,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隐约间似乎听到几声断续的喝叱声,好像是小飞的声音。我寻着声源轻轻靠近,绕过庙侧的树林,前面是一片空地。此时小飞正赤着上身,全神贯注地练着一套长拳。这是一套初习武功的入门功夫,很是初浅,却是一套很好打基础的功夫。小飞来来回回不停地练,直到旭日东升足足过了有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停下来。他一边扑拉一下躺倒在草地上,一边拿上衣拭着自己的满头大汗。或许是太累了,竟然不曾注意到来到他身边的我。 "你,喜欢武术?" "?!"他闻言睁眼,一见是我先是一怔,下一秒却像屁股着了火似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冷意,满脸戒备地看着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醒了,睡不着,出来走走,便看到了你。"我静静地看着小飞,希望能卸下他眼中的戒备。 "。。。。。。"他不言语,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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