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是先从这个梦境开始呢?之前那天的梦呓是该解释清楚,怎样都好......只要他来了,就好...... 若欢,会来吗?关煜感到心跳如擂鼓,那样忐忑不安。 若欢,他肯来吗?重新开始,这四个字说来简单,却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 关煜不愿胡思乱想,在不安中继续等待......9 我等待你的答案。 是我做错了,所以我多付出十年来等待。 我愿意等待,你可愿意给我机会,让我们在一起? 愿意这两个字,原来这麽难候。 ◎ ◎ ◎ ◎ 惊醒沉思中的若欢,是刺耳且尖锐的声响。 自己握住的手猛然抽动的厉害,若欢几乎按不住......一手想扣住整个人都在抽蓄的月光,若欢抄起紧急铃按下,急乱的脚步声告知医生的到来。 「血压下降、心跳缓慢,快准备电击!」毓海一眼扫过仪表上不该低的数字,当机立断的对其他医护人员下指令。戴上口罩的同时,毓海搭著若欢的肩膀要把他拉退。 「若欢,你先出去。」情况如果再差,电击势必是不能少的步骤,要电击就不能有人触碰月光,两人心知肚明。 「可是手......」两人相握的手松不开,若欢分不清是自己放不开,还是月光不肯放。原来十指相扣的力量可以这麽大,这是若欢第一次知道。 「若欢,他在等你。」压在两人手腕上医生的手施下重力,低声的话语是说给若欢也是说给月光听。 「我不知道关煜为什麽在那里,可是我很清楚......他在等你!把月光交给我......去吧!」 「毓海哥......」 「医生,心跳停了!」若欢还没机会开口,护士小姐的声音伴随更急促的机械警示声响起。「若欢快去!注射十公克强心剂!」 也许月光真是不行亦是他听见了? 还是若欢终於下定决心? 总之,两人交缠的十指在毓海医生的施压下,终究还是分开了。 「若欢,快去!」把还呆在那里的若欢推出病床范围,顺手拉过床帘的毓海医生,是低斥也是叮咛,那严厉的眼神将若欢赶去面对未来。「快去!」 关煜...... 若欢深吸一口气,终是迈开脚步跑去。 若欢? 关煜扬首,停下脚步左右张望,没看见任何自己认识的人。 他摇摇头,忍不住笑著安慰自己,是幻听吧!就算自己多麽希望若欢出现,也不至於幻想到听见若欢的声音。 若欢,还是没来。 两人相处这麽久了,他知道若欢是个极守时的人。 他要去的约会绝不会迟到。 他一直告诉自己,也许塞车、也许若欢有事耽搁了,自己只是太早到了,没关系再晚一点,若欢他......若欢他还是没出现...... 「关煜!」唤醒自己的好听声音,关煜眨眨眼,确定这次不是自己的幻听了!他站起身,开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若欢!」在那里!当关煜发现若欢从医院门口朝自己大喊!发现自己注意到他後,立刻从马路的那一端往自己跑来! 无论如何,他来了! 他为了自己而来的......关煜迎上前,他不懂为什麽若欢会从医院门口出现,算了!只要他来了,什麽都没关系。 「关煜!」若欢用尽全力,不许自己停下脚步! 他要自己扑到关煜怀里,告诉他好多好多话! 再过一会,只要再几分钟,关煜温暖的怀抱便会接著自己,他会开心的笑,也许还会抱住自己转两个圈圈呢......再一下子,只要再...... 『若欢!小心!』 小心? 身後传来一个听起来熟悉但是似乎不应该出现的声音,那声音像透了在正急救的月光,若欢不懂身旁的人为什麽发出如此刺耳的惊叫声,他顿了顿脚步,想要回过头看个仔细...... 迎面而来的......是什麽? 黑色的影子庞大的罩住自己,鲜明的绿色车体朝著自己正面袭来......高处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惊慌失措的来不及转开方向,响在耳边的是摩擦尖锐的煞车声,还有混杂了关煜的惊呼声! 若欢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麽手与脚,无法听从自己的控制;不懂为什麽,关煜脸上会有那样担心挂念、忧悚的表情;不了解眼角扫过的,那个熟识却不该在那里的人影为什麽...... 「欢──!」响彻天际的是关煜的声音。 ◎ ◎ ◎ ◎ 因为摩擦刺耳的煞车声响起,载著货柜的大卡车车头撞上人後又撞上路中间的行道树,只因为突然穿越马路的一名男子。 关煜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景,当那车头撞上若欢时,浮上眼前的竟然是自己所梦见的躺在太平间的若欢! 阴暗的空间里,同样修长的睫毛,像把锁锁住自己喜欢的,这双有精神的眼眸,不论自己怎麽唤都醒不过来;眼前白皙脸颊失去温度,灰暗苍白颜色代替眼前的红嫩;朝自己张开的纤长手指在梦境中,冰冰冷冷的、连一丝温度都没有......浮上关煜眼前的,就是这样的若欢...... 「若欢──!」 他在路人的尖叫声中回过神,直接冲往马路上,躺在卡车前轮下的若欢。「若欢!」 若欢躺在血泊中,鲜血染透他满头栗发,从他五官上蜿蜒不止的溢下,淌了满地。他身上的白衣擦破了许多地方,整个後背全是血红,有更多液体就像逃离般的渗出若欢的躯体,巨大的车轮下拖曳了两道血痕。 「若欢?」 很多人从自己身後围过来,关煜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叫醒他,要若欢别睡了!看!脸跟衣服都脏了......都脏了...... 快醒醒啊!你别再躺著,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啊!你快醒醒!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告诉你,我要...... 「煜!」 一声轻呼,关煜才回过神定睛看著眼前三张忧心的脸孔。 蹲在眼前把手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君怜,小米温暖的手握住自己的,残烨则并肩坐在自己旁边。三人脸上的神色都凝痛,眼眸里都是担忧。 「你还好吧?」君怜开口,再次确定他没事。 大家怎麽会在这里?关煜没搞懂,一会才想起来是若欢送进急诊室时,住院医生联络还在为月光作急救的毓海。他不放心自己一人,要护士小姐联络君怜说若欢出车祸,君怜俐落联络上小米跟残烨。 不到半小时,他们三个人从不同地方冲到医院,在手术室面前找到像是丢了魂魄的关煜。 「我、我没事。」不太懂自己怎麽会发起呆来,关煜摇摇头,想要振作一点,别让大家为自己操心。 「若欢他......进去多久了?」现在几点?他跟若欢约在下午两点不是吗?窗外天色已经昏黄泛黑,他在这里多久了?怎麽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坐在手术室外的三个人对看一眼,还是君怜开口。「已经半天了,煜。现在已经快七点了,若欢他还在急救。」 「君怜!关煜!」 从冷清的走廊踏著急促脚步跑过来的毓海,他刚结束月光的心脏手术,马上赶过来若欢的手术室。 看见脸色惨白的关煜,他问君怜,指的却是大失血色的关煜。「他怎麽样?」 「差。两个都差。」君怜比著关煜,表情也不太乐观。 「若欢在里面急救,关煜在外面失常。」看到毓海满头是汗,想到月光情况也不甚稳定,君怜递过卫生纸给他,今天接到电话时,君怜才知道前因後果。「月光呢?」 「不太好,这两天是关键期。很危险,如果这两天血压再降,大概就不行了。」毓海没手接卫生纸,随便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简单的说。 「我会尽力救若欢的,你们放心吧!」毓海快手快脚的扯下沾血的手术服,丢进洗衣篓里,准备再进手术房。推开手术室後重冰冷的门时,毓海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帮我照顾好关煜。」 ◎ ◎ ◎ ◎ 『若欢。』 听见声音时,若欢彷佛在静止的黑暗中看见一线洒入的光芒。 『?』若欢再怎麽睁大眼,放眼所见只是无尽的、没有变化的暗黑。『是谁?是谁在叫我?』他发出声音,想找到呼唤自己的人。 『若欢,你不能睡。』温柔的声音又响起,黑暗中有人拉起自己的手,领著自己移动脚步,好像逐渐走往有光亮的地方。『他还在等你。』 『谁在等我?』若欢越听越不懂,发生什麽事?为什麽自己在这里?这个没有任何光线的地方又是哪里? 『你忘了吗?』透明的声音又起,『你出了车祸......在关煜面前。』 『啊!』若欢惊唤,原本被遗忘的事情开始在脑海里流转。 当那台车子撞上自己,感觉到痛之前,有道极大的力气猛推了自己一把,把自己带离了正面被冲撞的危险!若欢记得眼界里最後看到的人,竟然是不该在那里、甚至不知道死活的月光。 『是月光!他救了我!可是,他人不应该在那里啊!』 还思索著不合理之处,若欢已经不知不觉得走入另一片新天地。 高天之上,蓝空之中,若欢往下看,能看见的只有无尽的海洋跟遥远的地方有著浅浅的细沙分布,其他,什麽都没有。 『若欢,如果明天你就会死,你说过你不想留下遗憾,对吗?』若欢没有任何迟疑,他点点头。 牵著自己的手温暖且柔软,响在耳畔的声音低稳又好听,这样的声音自己听过的!在车祸前就是这个声音喊住自己! 不知道为什麽,若欢怎麽用力也想不起这样的低沉是属於谁?虽然他知道自己一定听过、一定认识的......是谁? 那个人的名字好像被什麽东西涂抹似的,再怎麽努力若欢都想不起。虽然看不见是谁对自己说话,若欢都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会害自己。 『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遗憾......我遗憾著不能成为你心中所执著的那个人。』那声音低笑起来,好像被风抚过的铜管风铃,清脆无杂质,乾乾净净的笑声。『所以,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走。』 『你说什麽......』蓝空之中突然吹起一阵风,若欢有些不懂。 『你的朋友君怜说过,如果被我思念的人不曾懂过我,那是有否留下什麽在人世,都不重要。谢谢你试著懂我,若欢。』眼前出现些透明的景象,若欢看见一个微笑,是无瑕且漂亮的,自己看过这样的笑......在哪里呢? 『你该走了。』声音带著极轻的不舍,他说。『我把我的思念留在人世,请你记住......我思念著名为若欢的你......永远不变。』 『你......』若欢听著,他看见空中浮出的那张脸。『月......』 脑袋里冒出那个人的名字,还没把话说完,若欢突然失去立足之点,牵著自己一路走的手猛然松开来,从高空墬落时,听见那人最後的话语...... 『请幸福的活下去,若欢。连我的份一起......』 若欢感觉自己不断的不断的往下掉,无尽的摔落到一个沉重不堪的水世界里。就像有几千吨的海水压迫著自己的身体,他不能呼吸......不能...... 「若欢!」 倏张的眼帘前出现一张忧心的脸孔......不是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张。他呓声,只觉得口乾舌燥无法发出声音。 「若欢!你醒了!」关煜憔悴的脸孔透出神采,他按下紧急铃连络毓海,又连忙回头看著若欢。「你还好吗?你要什麽?」 「水......」试了好几次,若欢终於说出话来。 关煜用棉花棒沾开水润润若欢乾燥的唇,看若欢还是难过,他拿起水杯浅饮一口,低头轻压在若欢唇上渡水给他,小心的态度怕惹他痛。 「好一点了?」看若欢松口气的表情,关煜才放心坐下。「你已经昏迷三天,毓海说你起码要休息半年才能出院。」 「煜......月、月光救了我。」七十二小时没开口的声音嘶哑,若欢火烧似的喉咙努力要拼凑著方才看见的一切。「他,他把我拉回来......」 关煜微乍的眼没有讶异,有些话想说却没出口的勇气。「是吗?」 「......月光呢?」扭动著想要坐起的若欢,直到身体四肢都窜上剧烈疼痛,他才认清自己的状况。 不说紧迫著自己连呼吸都难的闷呓,手脚上都是层绕厚重的白色石膏,胸口还扎实裹著好几圈的绷带。想将头稍稍抬高些,晕眩感直袭而来,光是呼吸都让若欢觉得一阵恶心。 「若欢......别!」关煜出手阻止他,要他安置回床榻上。 「你被卡车迎面撞上,断了两根肋骨反刺穿肺部,造成气胸;手脚则是伤势不一的骨折,因为你的头部落地,造成中度脑震荡,还能救回一条命......」关煜小心解释他的情况,看著若欢的双眼,轻声的说。「简直就像是谁推了你一把,把你从正面推开似的。」 「月、月光......」若欢连续几个深呼吸,眼神锁著关煜不放,他知道他在逃避他真正想问的问题。「告、告诉我......」 「没救了,只剩一口气。」 显得憔悴的声音代替关煜回答若欢的问题。关毓海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门口,身上穿著看起来像酸咸菜的医生袍。 他踏著疲惫的步伐走到病床边,查看若欢的数据状况,才安心的点点头。 「大概在等他的家人吧!进加护病房前就连络了,到现在都没来。过去几年内,月光好几次发病,我发出过好几张病危通知给他爸爸,他却连一次都没来过!哼!有钱人就是这样!月光可是他的独生子!」说到这里,毓海看著若欢一脸忧心,住口不再说下去。「欢,醒过来就好,哪里不舒服?」 「月光,看他......」急促的喘气,若欢眼神流露著请求,让人不忍拒绝。关煜跟毓海对看了一眼,两人想劝,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好吧!」毓海终究让步,他知道说不动若欢的。「不让你见他一面,你也不会乖乖躺著吧?我们带你过去吧!」 於是,不论是谁都觉得不该坐在轮椅上的若欢,由关煜推著轮椅,毓海陪同,身上又是绷带石膏、还有点滴氧气筒,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月光的病房。 毓海为他拉开米色布幕,同样来自冰冷仪器的声音,月光躺在那里,无痛无伤的表情,依然不醒的沉睡著。机器牵出几条线,贴在他胸口,指间。 黑色的萤幕,绿色的仪表上是缓慢且规律的心跳,有一下没一下的发出声响。呼吸薄弱且悠浅。 「月光。」若欢要关煜把自己推近些,想要更靠近月光一点,努力要撑起自己连呼吸都疼痛的身体,想看著他的脸,跟他说话。 「月光,你救了我对吧?你的声音还、还有你的手拉著我走出来......」若欢想伸手握住月光的手,身体却用全身的痛楚不让自己得逞,若欢只能尽自己努力的靠近他,忍著每次呼吸都流窜的痛,告诉他自己发现的一切。 「若欢,你说什麽......」陪在旁边的关煜跟毓海还没听懂,月光的仪表却突然发生变化,发出刺耳的警示声。毓海低头一看,马上发现不妙。 「关煜!将若欢推走!」毓海马上以医生的身分进入状况,掌控一切局势,他随手拉起布帘,他对跟在自己身後的护士小姐说。「马上准备急救!」 坐在轮椅上的若欢不晓得发生什麽事,被关煜从月光身边拉开时,只感到一阵晕眩。 他看著护士小姐端著各种器材急忙的跑进跑出,病房内陆续来了几个支援的医护人员;不时听见毓海喊著规律的数字,不断呼喊月光的名字,要他不许轻易放弃! 「若欢,我们先回病房吧!」「不!」关煜知道情况危急,他要推著若欢离开,若欢却不肯。 他裹著石膏的手忍痛压在轮椅的轮子上,几乎言明就算把点滴跟氧气罩全都扯到地上去,他也不要离开这里。 「若欢......?」关煜看著若欢如此坚持,明知道不该让他继续待在这里,却没办法找出一个说服他的理由。 算了,不会有事的......关煜这样告诉自己,让若欢留在这里。关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这样的决定改变了他和若欢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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