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门铃的声音。 若欢睁开眼睛,努力撑起手臂,让自己从床上爬起身。是煜吧!他忘记带钥匙出门了吗?若欢甩甩浑沌的脑袋没有多想,只是拖著不听话的双脚去开门。「煜,你没带钥......」若欢从来不知道,一个生病的人要打开一扇铁门竟然是这麽困难的事情。好不容易旋开门锁,若欢已经无力的靠在门边。 以往自己不舒服时,关煜总是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自己根本连下床都不用,现在才知道关煜对自己的保护就像张网一样,无缝无漏的...... 「对不起,我不是关煜。」门後出现的声音,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那是?若欢抬头一看,在模糊眼界里,出现的是月光。 「我以为关煜在家我才来。你那天忘了皮包在我那边,所以......若欢!」月光看若欢的脸色很差,有点担心,没想到才开口,若欢已经扶著门柄,身体一软就要晕坐在地。月光看情况不对,他伸手一拦,将若欢抱入怀里! 「好烫!」月光看著若欢晕红的脸孔,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指间传来的高温吓了他一跳。「你在发烧?」 「我、我没事。」在朋友面前这副狼狈样,若欢的脑袋糊成一团,太多问题在脑袋里浮起。月光为什麽在这里?煜呢?他说一下就会回来? 「关煜呢?他应该在你身边照顾你才是......」看若欢休息一下,人似乎好一点,月光帮他擦擦汗,扶他回到床上,不解的问。 「他去学校......拿成绩单。」若欢舒服些,他松口气,难掩疲惫。 「你的脸怎麽了?」月光去找放在冰箱的冰枕,换下枕头下那个不冰的冰枕。月光不笨,他没忽略到若欢肿得厉害的脸颊。「关煜打你?因为你帮我?」 「不是。」若欢努力睁著眼睛,想要解释。「他作恶梦,不小心打到我。煜不会打我......不论跟你有没有关系。」若欢手掩上自己的脸颊,他淡说。 「你很了解关煜?」月光拧条毛巾,看著若欢床头柜上有水、感冒药、毛巾、温度计、还盖著盖子的稀饭,几小碟小菜等等,都放在若欢伸手就能拿的地方,并不难看出关煜的用心。「护著他对你并没有好处。」 「我、我并不是......」若欢挣扎著起身想说话,月光摇摇头,要他别说了。 「你爱他,他也爱你吗?」打断若欢的话,月光要他回床上躺好,才问。 若欢不懂他为什麽问,不过他想都没想的点头。 「你如何相信他会永远爱你?男人与男人之间并没有永远的存在,你懂吗?」月光看著若欢那张原本白洁好看的小脸,心头忍不住冒起一些不悦,对於那个让他变成这样的男人。 「你别这样说他!」若欢知道月光在发表他对关煜的不满,他忍著晕眩,撑起身来反驳!「你完全不了解煜是如何保护我!你......咳!咳咳!」说到激动处,若欢只觉得喉头极为不适,掩著嘴猛咳起来。 「若欢!」月光起身按住若欢,要安抚他。「你别激动、先喝口水吧!」月光端起床边的水杯,递到若欢眼前,要他润润喉。 「我不要!」若欢抬手就打掉月光手上的杯子,透明的玻璃杯摔到墙角,碰撞时发出清脆的一声,破成一地尖锐刺手的碎片。「你、你滚出去!你不要说关煜的坏话!你滚、你滚!」若欢本就不适的白洁脸庞有些泛红,他激动难止,挥手就要赶月光出去。「我若欢不要交你这样的朋友!」 「若欢!若欢!你、你别这样!」月光擒抓若欢两支挥舞的手,不要他激动,不要他这样的反应。月光心疼的叹口气,满是颓丧。「我道歉,好吗?我向你道歉!我不说了。」他松开手,拉著若欢枕在自己肩膀,想止住他的怒意。 「你、你根本不懂关煜......咳!咳!你不懂......」若欢气咳不停,靠在月光的肩膀上,还喃喃的说著。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吧!他很虚弱,却一边抽嗽,一边重复著这些话。「关煜很好,他对我很好......」 「好了!别再说了,别再说了!都是我不好,好吗?」听著听著,月光只觉得对怀里这具柔弱的身躯十分心疼。 月光对自己无法否认的是,若欢对自己的影响。初次见他,他对著破坏自己责任的人捍卫著,他有他的范围,不爱别人入侵一步。 那样的若欢,表面看起来冷然,但是内在却显柔润坚韧,用不伤害别人的方式执著他所要的一切--这样的心态,在自己过去十数年,未曾有过。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他想要若欢,想要这个冷然的男子停留在自己身边,把自己当成他肯执著的那个人,更想要他为自己执著。 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接著是叮叮当当的钥匙插进钥匙孔,卡恰一声的门把被转开。然後,是关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对他作了什麽!」 「煜......」枕在自己肩膀上的若欢,喘著气看向门口出现的人影,他怯怯地唤。月光冷静地回过头,看著神色焦急的关煜,。 「你对他作了什麽!」再逼问,关煜只感觉自己怒火狂烧! 一进门,只看到若欢捂住嘴的,红透一张俊脸的靠在月光身上,一旁,是破碎的杯具散在墙角!关煜他连鞋也没脱的踏进室内,到若欢床边,伸手一扣、一扯,猛地将若欢从月光怀里拉开,一把推倒在床上。 「啊!」原本就发烧的若欢经过这猛力一动,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不止,人往後倒,却不偏不倚的敲上床头柜的尖端,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喊。 「若欢!」坐在床边,跟若欢等高的月光马上发现若欢受了撞击,他无视於关煜的愠怒,起身就护住抱著头的若欢。「若欢,你不要紧吧?」 「你别碰他!」关煜不容月光再靠近若欢,伸手就打掉月光要护著若欢的手,强势的站在两人之间,不让月光再靠近若欢。 「你都是这样照顾他?」月光也动怒,他凛眉,开口就吼住关煜。「他的脸是怎麽回事?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吗?还不快看看他的後脑,还是你都习惯拿他的头去撞床头柜?」 「你说什麽......」关煜怒火上心,握紧的拳头就要挥下! 『等一下!』声音同时响起,房间里瞬时多两个人。小米跟允允也许是早已习惯阻止为若欢发狂的关煜,他们一人一边的扣下关煜的左右手......还有若欢,他一把拦抱住关煜的腰,致力阻止他的冲动。 「关煜!你冷静一点!」允君怜压制关煜的肩膀,用上十分力才不让他将拳挥下去。「你看清楚情况!你看若欢!」他慢慢开口,要关煜在生气前先注意看看若欢的情况。 关煜听君怜这麽一提,他低头看著用尽力气,皱紧一张小脸,抱住自己腰部的若欢。除了肿起来的脸,有一些暗红从他额头不断淌下,滴在白色床单上。 关煜要允允松手,把若欢抱紧自己的双手一提,看他抬头望著自己的脸,从脸庞滑落的暗红,那是血!「欢,你不要紧吧!」关煜一看,马上忘记月光的存在,他在若欢身边坐了下来,探看他的伤口。小米十分机伶,动手去拿医药箱,这里他来过几百次的,早就摸得熟透了!允允更没閒著,他连忙先抽些卫生纸盖伤口止血,打量若欢的情况。 「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月光坐靠在墙边,是这里看起来最无事的人。 「月光!」头上伤口被关煜压著绷布的若欢,忍著不止的剧痛开口制止。「你答应我不说了。」 月光抬眼望了若欢皱著眉头也不喊痛的脸,叹一口气,起身去收拾被摔破的玻璃杯。 ◎ ◎ ◎ ◎ 也许,自己在那个阶段就走错路了。 关煜在美国念书时,每当夜深人静,他常会这麽想。 是自己一手营造了让若欢离开自己去接近月光的机会。 那个太平间里的预知梦不过是在告诉自己,其实,若欢是你杀死的......是你给了机会让死神插手,让他带走你的若欢...... 若不是因为月光,若欢,早就死了。 所以自己注定要为这一切赎罪。6 第七年在这里看到你,你望著我,客套的对我颔首牵笑。 久违了你的笑脸,让我好想抱住你。 卡在我们之间的是什麽?七年的时间?遥远的过去?还是横过你额头,那一抹几乎看不到的伤疤? 都不是。 我深深的体会,他的死,才是我们永远跨不过的横沟。 ◎ ◎ ◎ ◎ 「你们都来了啊?」 一行人正莫名尴尬的时候,突来的声音带来久违的访客。 「咦?」关煜回头望著来人,笑意就写在他脸上。「毓海?残烨?」 不只是关煜一人,小米,允允跟若欢都讶异的看著两个意料外的访客。毓海在几年前与当初被他叫成蚕叶的残烨正式交往,预定这几天关毓海继承院长的职务後正式结婚,他们三人还有毓海的两个朋友,都已经是内定的伴郎。 「新郎跟新娘怎麽可以来祭拜故人呢?」允君怜看著他们两人,笑问。 「伴郎们,你们没有资格说我吧?」 毓海示意残烨,将她手上捧著的百合花束放在大理石墓碑前,淡说。「都已经十年了......是该来看看了。他这一睡,睡的可真久啊!」 「嗨!若欢!最近好吗?」毓海看到呆站在一旁的若欢,笑著揉揉他那头紫色长发,他说。「你知道吗?我们的朋友听说要找紫天使来当伴郎,他们每个人都怀疑是伴郎还是伴娘呢!」 「恭喜你们,毓海哥,残烨。」若欢牵动浅渺的笑,淡然的说。 「别再恭喜了!」残烨豪气不改,她摆摆手,无奈的说。 「过去这一阵子每天都不停的恭喜,耳朵都快听的长茧!还好,我很期待穿允允特地帮我设计的婚袍,不然可难撑了。」残烨看了君怜一眼,自信的说。「我意的首席设计师,麻烦你啦!」 「关煜,十年了,对吧?」毓海抬抬眼镜,对关煜说。「这十年来,你辛苦了。你遵守我们的约定,所以我也守著我们的承诺来了。」 「承诺?」允君怜看看关煜,再望著毓海,不知他们两人又有什麽神秘的承诺。「你们又有什麽约定了?」他问。 「这次是我跟毓海的约定。」关煜慢慢开口。「十年时间,让若欢去愈伤。十年後,无论如何,都不让若欢再逃。」 此言一出,除了毓海之外的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若欢身上! 若欢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言论,他先是一愣,转身就跑! 关煜什麽都没说的追了上去,他说过,不会让他再逃了。 ◎ ◎ ◎ ◎ 「这就是你照顾他的方法?」 关世综合医院里,关毓海手扶著额头,一脸沉重的逼问没比他好到哪去的关煜,夹带著怒意的语气提醒眼前人风雨将来的危险。 若欢被关煜一行人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发著高烧,昏迷不醒;脸颊是肿的,额头还缠著绷布。 「有很多事,所以变成眼前这样。」关煜没多理他的追问,很严肃的回答。 「若欢并发肺炎,要住院。」关毓海从身後的护士小姐手中接过病历表,在上面仔细填写後,他将单子递给关煜。「去柜台办理。」 「......谢谢。」关煜没说太多,他轻轻开口。 才走出病房没多远,毓海从面追了上来,他抓住关煜的手,轻声说。 「煜,我认同你们的事情,不代表我会放纵你这样对待若欢,我只要一句话,就能拆散你跟若欢,不要再让我看到若欢进医院,躺在我的眼前,一言不发,懂吗?」 「毓海......」 「叫我堂哥。」关煜本来还想解释,毓海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与其有空对我解释,不如去照顾若欢,他会很不舒服。」毓海手指向正被小姐推进病房的若欢,冷冷的说。 办理好住院手续,护士小姐来为若欢扎了点滴,若欢在床上沉沉睡著,小米跟允允担心的陪在若欢身边,而关煜却是看著窗外,一言不发。 「君怜,陪我一下吧!」关煜发呆了好一会,终於回过神,对允允说。 君怜是允允的名字,虽然大家都叫他允允,却只有关煜会叫他『君怜』。「嗯。」允允没问太多,他拍拍小米,要他陪著若欢。 医院顶楼的阳台,几个病人在上面呼吸新鲜空气,关煜跟允君怜两人坐在长椅上,关煜从口袋摸出一包烟,他取出一根烟,就要点火。 「煜。」允允伸手压在关煜手上,制止他。「别这样,抽烟没办法解决的。」 关煜抬头望了允允一眼,他叹口气,将烟折断,丢入一旁的垃圾桶。「你说的对。」这包烟,放在身上一年多一直抽不完,那是用来排愁郁的。 「你生欢的气吗?」允允是关煜的多年同学,这麽多年来,他早就练就一身看穿关煜脾气的绝活了,他问。 「我?」阳台风大,关煜不爱一头黑发翻飞,他把长发抓起,随便绑在身後。 「不会。」他俐落的回答。「我只会担心他而已。」 「那你就不该担心月光,欢欢只是把他当朋友而已。」君怜听见这样的答案,他看著关煜好一会,虽要自己松心,却打从心底无法那麽放心。 「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我做了恶梦,而月光......」关煜抱著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不知道他会像残烨一样,扭转这个局面,还是会造成这个局面?」有影响力的人太多,有人制造事实、有人扭转一切,月光会是...... 那麽多朋友里,只有君怜知道关煜有梦见的能力。因为他口风紧,就连小米也不知道关煜的能力。 「很糟的梦吗?」君怜知道不能问他梦见什麽,只能小心的从旁推测。「没有任何提示?」 关煜摇摇头,忍不住再叹一口气。「没时间、没日期、没地点......我接连作了数个梦,全都是生死关头。」他说。 「关煜。」允允也站起身,他戴上眼镜,透明镜片下闪过的,是看穿关煜的锐利眼神。「这是你必须做出决定,我现在不会干涉,不过......」 「?」关煜停下脚步,回头望著允允。「君怜?」 「不要忘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允允伸出手,直抵著关煜的胸口。「......别像我一样。」响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君怜?」关煜望著允允的背影,他唤他。 允君怜没再回过头,迎著风,送来一句话。「快去陪著欢欢吧!我要回学校上课了。」 ◎ ◎ ◎ ◎ 「如果你们不希望我们两个在这里,那我们就先走吧!」气氛僵持在其中,小米乾脆开口,打破眼前这冰冷无言的气氛。 炙热的几乎让人晕眩的世界,若欢看著眼前情景,没办法说话。 「你真的希望我参与你们的谈话吗?」允君怜看著眼前的两个人,他冷静开口。显然允允并不认为自己跟小米待在这里,会对两人的谈话有任何帮助。 「不必很久,其实我只是来拿东西给若欢而已。」先打破僵局的,是月光。月光拉过他的背包,他从其中拿出一个蓝色的皮包,放在若欢床边。「而且,我只有一句话想跟若欢讲,说完我就走。」 「?」一群人不解,看著月光站起身,看他贴近若欢身边。 「若欢,我愿意成为你背後的支撑,如果哪一天,你需要有人支撑的话......你知道我在哪里。」月光用一种大家都听的到的声音开口,他没有威胁关煜的意思,却没忘告诉若欢,他在他背後,等著他退一步回头看看。 「我要走了。抱歉打破你家的杯子。」就像他说的一样,月光整理自己的东西,就要往门口走。 「月光!」月光才到门口,关煜便叫住他。 月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著他。 「别动若欢,他是我的。」关煜起身,挡在若欢床前,也挡住月光对若欢的投注。「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不论在什麽情况下。」 「这要看你多少能耐了。」月光勾起沉稳的笑,门关起前,只留下这句话。 若欢看著眼前一切,自己喜欢的那张脸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模糊......若欢听见自己的呓语,喊著关煜的姓名。 「若欢!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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