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起来,别装睡。"蝎子低头,恶狠狠地盯着我,他的右手跨过我的身体撑在我身边,形成一个看来似乎压在我身上的暧昧姿态。只有我知道,我们之间看似接近,实则相隔万里。他左手放在离我的咽喉最近最方便的地方,时刻能将我我纤细的喉管捏断。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无奈地睁开眼睛,其实他这个样子我根本没办法睡着。他的气息、体温从全身上下所以的毛孔中慢慢渗进来,令我处于一种不知道是排斥还是恐惧的躁动中,我的精神状态,很罕见地焦躁不安着。 他沉默,只看着我,好半天才道: "我第一次发现,你有一双无情的眼。" 呃? "其实你长得与祖然有几分相似的,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注意到?" 他不说我都没发现。不过那又如何? "你的面相看起来还真是冷酷。祖然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敌意,难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很讨厌你。" 不需要用过去的口吻来说吧。他现在依然很讨厌我不是吗?顶多在最开始的时候曾有过几回假装的温情然后令我陷落而已。 "我知道你对我的看法,所以,杀了我不是更干脆?" "我不能杀你。"他抿唇,现出带着讥讽的笑容,"从祖然带你回来的那天起,我就不能杀你。我不能违背祖然的决定。" 心中了悟。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不对我动手的原因,他不能(或不会)背叛已经走了的那个人。 "无论如何都不杀我?" "除非,你做了什么不可完后的事情,譬如......" "什么?" "刻意搞垮组织。" "你以为我有这种能力?" "不可不防。而且,不杀你不意味着我不能动你,我记得,你很怕痛的。"他的眼中忽然闪过的狰狞令我瞬间头皮发麻。 "你......想干什么?"看着他的手在我身上移动,很快地,抚上我缠着绷带的腰,然后,一阵来自伤口被敲击的钝痛瞬间传遍全身,痛得我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气。 "比起祖然,你脆弱多了。" 他冷笑,收回手,站直身子,消失与门外。 十三 没有得到任何结论,或者结论早已注定? 在蝎子和公爵心中,我必须乖乖当个首领? 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我呢? 情愿他们看不起我,否则何至于造成现在这种结果? 一个庞大的黑道组织,它的首领岂能说是想当就当的?不自量力的人都只是小丑而已,不过,没有人会理解我这样承受不起的心态。 为什么不愿意做呢?因为太明白弱肉强食的规则,而自己偏偏不够强悍到去争夺。不想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还在死后被人当笑话嘲笑的下场。与其这样,不强员从头到尾没没无名。 只是,没人会知道,没人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伤其实并不重的,习惯了已经,一切的恢复就显得很简单。 等到有力气下床闲逛的时候,才发觉身处在某个古老的庄园里。 很典型的欧洲风格,极度的华丽奢侈。特别是那条长长的镶满玻璃的长廊,简单,却剔透得令人震撼。 不知道这是属于谁的产业,不过看公爵的檐子,想来不是他的。 也对,他的家在终年水雾缭绕的英伦三岛,必定少有这大片大片肆无忌惮洒落的阳光。 从我能站起来走路时候开始,公爵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用他的话来说,他要履行他身为保镖的职责了。就连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他也啃着苹果在一边坐着。然后,蝎子推门进来,告诉我,有人要见我。 谁呢?想了想,却不知道。我目前所拥有的资料太少了,无法做出恰当的判断。不过当我看到那位长着一只极性感的鹰勾鼻子的中年绅士时候,我便清楚他是谁。 彻头彻尾完完全全彬彬有礼的一个绅士,是一个连身为男人的我都不得不叹服的中年男人。蝎子和公爵都算得上是很英俊的男人,可是和他比起来,就缺少那么一点岁月打磨下来的深沉的韵味。看到他才知道,男人的确就象酒,如果保存得好,将会越陈越醉人。 如果我不曾从帝王给的光碟中看过他,我不会相信这个笑起来亲切无害可以轻易迷倒一大票人的男人,竟是组织中最可怕的三巨头之一。 保罗·施密特,欧洲部分的总负责人。 他走到我面前,微笑地道:"欢迎来到施密特庄园,希望您过得愉快。" "你......"我相当震惊,几乎有点说不出话来。 "看到您身体恢复健康,我深感欣慰,您是否愿意在明天晚上参加在此举行的舞会呢?" "恩......"强自镇定下来,"是为庆祝什么而召开的?" "是的,庆祝我的女儿琳达满十六岁了。" "那......还真是要好好庆祝一番。谢谢您的邀请,我会准时参加的。" "好的,晚会从八点开始。我们等到您的光临。" 一笑后,他很有礼貌地告退。
"我不知道你还很乐意参加舞会。"那边,啃着苹果的公爵笑着说。 "我......不知道。"好半天,我才缓多劲来。手心里,早已经是一片汗水。 刚才他到底在说什么?舞会?参加?我的天啊...... 我们连姓名都不曾互相通报。我肯定我一定知道我是谁,就算帝王会迷糊到忘记,那个不肯让帝国先于自己衰落的女皇也不至于会犯下那么乌龙的错误。她一定会通知她是下属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不论怎么看我们都是陌生人,不彼此从未见过面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达成邀请与被邀请的互动,这种情形想不称为诡异都很难。 "我想,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咬着苹果的公爵笑眯眯的,道。 "怎么?"他那双旁观的冷眼看出了什么? "那老小子没安好心。恐怕明天晚上的舞会会‘很有看头'。" "你的意思是不参加最好?" 公爵闻言睁大了眼。"那岂不是在向他示弱?我只是提醒你小心而已。" "他没理由对我发难吧。" "那可不一定。保罗·施密特在传说中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祖然只信任他的能力,却不信任他的为人。" "你这么说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啊。"我瞄他一眼道。 他若无其事地笑,道:"你在怀疑我害你?说实话,现在的你,实在不值得我出手。你,太弱了。" 我梗住。早该知道,一心只想追求"刺激"的男人,自然有他处事为人不标准。用平常的眼光看他的话,不仅对不起我,同样也很对不起他。
第二天公爵拉着我上街乱逛。用他的话来说,参加舞会至少要有一套正式的礼服,也许这是出身上流社会的男人根深蒂固的正统观念。愿意做失礼的事,更不愿意因为这种常识性的失礼落人笑柄,于是我便随他去了。 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看着穿衣镜里那个有几分陌生的男人,我自嘲地笑了。 感觉,就象一只从不曾见过天日的老鼠忽然爬出了洞穴。 这么形容也许诋毁了自己。但我知道,我身上永远没有可以撑得起这身衣服的气质。虽然不能说不合身,但也不见得很合适。 公爵只笑着看我。这衣服是他给我挑的。我的眼光,分不出男性服饰店里各种品牌和他们的各自的用途。 最终选定的这一套,付钱时候刷的卡不知道是谁签帐,总之不是我。公爵在收起金卡时道,等我真正有心成为一个首领时,买东西就不必亲自刷卡了。 天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我暧昧地笑,与他一同在陌生的街道上慢慢散步。
晚会没什么好说的。从我个人的角度看,满无趣就是。 我不能理解生日有什么好庆祝的。不就是一个日子吗?有人出生就会有人死亡,有人高兴就必定有人悲伤,有人欢笑就必定有人垂泪。这与普通的平常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对女人来说,年龄是很奇妙的东西,今天在热烈地庆祝,明天可能就会极力隐瞒了。 我这么罗嗦证明我真的很无聊。也说明在这样的场合,我仅仅感到不适应的违和感。
十四 也许是天性的孤僻,更也许是杀手的本能,我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惊人的表现。事实上我现在礼节性地端着一杯香槟缩在不起眼也不容易被偷袭的角落没有抽腿走人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反应。 满屋子的红男绿女,谁知道光鲜背后的男盗女娼?现在的笑脸盈人,谁懂得转身后的尔虞我诈杀机纵横? 呵呵,我不是在批判什么,我只是对这种表面上的作戏无法适应而已。荸荠成熟男女们的阴谋诡计,我倒是对赤裸裸的欲望游戏更感兴趣些。 难怪有人说,食欲、性欲和暴力是人的三大本能,饱暖思淫欲一点也不假。看着满场子年轻人欲迎还拒的神情和欲露还遮的身体,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很有趣的现象呢。人类不掩饰愚顽的表情与体态,有一种狰狞的恶美。尤其是为显示魅力而对同一个目标下手的小群体之间的你争我夺,实在很有看头。 公爵就是被争夺的男人之一。他那一头谣言的金发就算在很远的地方也能将别人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住,更别提他俊俏的容貌和隐藏在合体礼服下强壮的身体。玩一夜情的话,他是个再好不过的对象。放过他,太遗憾了。 不过,他并不是吸引我注意力的焦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就只能放在某个人身上。 黑发,身形高挑,看肤色是东方人,也带着几分混血儿的气息。他静静地站在墙角安稳地拿着杯子当壁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异常地吸引我。 也许我的目光打扰了他,他放下杯子转身走向侧门。我看着他离开,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也急忙跟了上去。 侧门连着花园,走出去,正好看到暗暗的光线下亮着的香烟烟头。 尽量无声地走过去,却仍被他发现了。他叼着烟转向我,带着一些斯文清秀味道的脸上有一丝不明涵义的微笑。 "你胆子不小,方挽昔。" 他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是谁?"平静地问,不在陌生人面前恐慌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我就是为你来的。"他伸手,修长的手指穿过空气轻轻落在我的脸上,用一种可以算得上温柔的姿态,抚摩我脸上的肌肤。 "我不认识你。"我竟毫不意外他敏捷得不可思议的动作,只认真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天色太暗了,我看不出他的瞳孔是什么颜色的。 "但我认识你,真的,你真的很象他。"轻柔的呢喃从他不知何时凑近我耳边的薄唇中响起,他的手指带着低于常人的温度在我的皮肤上轻巧地跳跃,顺着脸颊而下,在喉咙最脆弱的地方游移。"他在哪里?" 现在,是最糟糕的情形,只要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我绝对会死得很好看。我象一只无力反抗的小兽,等待着猎手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往我致命的地方狠狠咬上一口。可是,我却笑了。 我终于知道他是谁,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那匹野兽。 "我早说过,我不知道,你问我也是白搭啊,‘狼先生'。" 他呵呵地笑,笑声低低的,带出方才不曾有的血腥味。 "你果然认出我了。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过奖。"我尽量让自己笑得更从容冷静些。说实在的,这并不算太难。因为我发觉‘狼'的身上并没有杀气,而身为一个杀手,能与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站得如此之近,也足以令人高兴了。"如果能从你手下逃过一命,我才真的算得上厉害。" "果然比上回有进步。"他低笑着,"我已经让你逃过一次了。这一次,你那位杀手在哪里?" 谁?他指的是蝎子吗?他怎么可能是我的? "我在这里,你不用找了。"暗处闪出一条人影,一袭全黑的华服衬着他阴沉的面孔,看来有丝青面獠牙的味道。他唇角勾起,我几乎以为我能看到他尖利的犬齿。"好久不见了。" "恩哼,你看起来很好,蝎子。"狼微笑,声音在喉咙里滚过再吐出来,带出一种很奇特的韵味。 "你也不错。"颔首,蝎子的表情依然阴沉。"放开他,他不是你找的人。" "你知道在我手下走过的从来没有活口。他是唯一的意外,我为什么要留着他任他玷污我的名声?" "你以为我会看着你动手?" "你以为你能拦下我?" 一瞬间,我看到空气中似乎溅起了火光。 好玩,实在好玩。 如果我不是仍处命悬一线的状态,搞不好我现在已经偷偷找个好位子蹲在以便津津有味地看好戏了。 号称天下第一的狼,和屈指可数的A级高手蝎子之间的对决堪称可遇不可求。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不看多可惜? 就算不相识,也能从各自的名号与事迹中得知对手的深浅一二,何况他们还曾是同事。 --传说中,狼曾是帝王手下第一高手。 我看到蝎子的表情渐渐狰狞,而卡在喉咙上的力道也越发沉重。 --其实我真的很想看完这一战的,奈何我更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狼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我能感觉他身上杀气渐渐成形。 他似乎忘记了手里还捏着一个我,他全身的所有感觉全集中在对面的人身上。 我反复强调过,我是一个杀手,曾接受了完整的杀手训练。虽然我出身的组织有点不入流,但它对新人的培养还算是尽心。 所以这个时候,我出手了。 提起膝盖,往男人最致命的地方狠狠地撞去,十成十的力道,绝对没有保留。同时,右手从下往上飞砍,直切他手肘的关节。我不敢说这一招天衣无缝,但至少能让他松开手,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果然厉害啊。 我估计他能逃过手臂这一击,却躲不过我的无影脚。可惜,空气中气流的变化提前告诉他需要警戒的地方。他一把推开我,任我毫无形象地跌了个四脚朝天。我眼角的余光只瞄到他如影子般一闪,然后,就不见了。他站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两个小小的,被无声手枪的子弹射穿的洞。 那边,蝎子将枪口的烟吹散。阴沉地瞟一眼狼离开的方向,走过来拉起我。道: "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他的手劲很大,捏得我手臂好痛。我抬头看他,却读不出他眼中混杂了喜悦、悲伤、愤怒、与无力的表情该如何形容。 (十五)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机会瞻仰他的遗容--呃,错了,是尊容。 他坐在楼上宽敞的起居室里的大沙发上,手中轻轻地晃动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冲着我微笑。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我目瞪口呆。居然是他,难怪蝎子会露出这样一副奇怪的表情。 罩门啊,总让人身不由己。 他没坐轮椅,身边也没有任何人伺候。他只是坐在那里而已,却显示出比以前更为耀眼的光辉。那是一种,野性的气息。强悍,而且眩目。 "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好了点吧。能单身灭了‘镰'的支部,你还真的挺厉害的嘛。我的眼光还真不错。" "帝王?"终于能出声了,我的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怪异,更别说别人了。 "叫我祖然。帝王早就不在了。" 真的是他?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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