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谁呢?"他好奇地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遇见谁了?"我看着意气风发的脸,问道。 "谁?‘狼'吗?"他眯了眯眼,笑。 "你知道?" "我就是追着他过来的。"他用手撑着下颚,云淡风轻地笑。 "你......追着他?不是他追杀你吗?" "呵呵,我并不只是猎物,也是猎人呐。如果只让他杀了我,那多不好玩。" "难怪......他找不到你,为什么来找我?" "也许他认为你知道我的行踪吧。"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面前?" "因为,有必要。"他不再笑,反而用一种叹息的语气淡淡地说,"你并不是一个让人放心的继承人呐。" 他也清楚吗?他既然也知道我的能力低微,那就不该把这个组织交给我。趁现在依然完好尚未分崩离析,我还给他,他该另找一个人继承的。 "你有能力,够冷静,够聪明,够凶残,可是你最大的毛病却是太自卑和太多疑。你就象一直受伤逃避的野兽,总在压抑自己的气息,不求进攻,只求保命。这个样子,不行啊。"他摇头,"我不打算也没机会换人了,所以我不得不出面。" 也许他的话是褒奖,也许他真是唯一了解我的人,但是我依然不明白他出现的含义。 "你不愿意继承是因为怕难服众吧。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机会?"他的目光中带着某种魔力,令我无法拒绝。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回应。 "在今晚的宾客中,有一位来意不善的,你如果能把他解决掉,那么其他人都会有所反应。" "谁?" "我直接告诉你不就没意思了?线索是‘繁华落尽的太阳',你自己找吧。" "只需要对付一个人吗?" "不,必要的时候,你甚至要与恶魔为敌。" "我有多少筹码?" "你、蝎子、公爵三个人。剩下的,你自己组合。" "有时间限制吗?" "一个月之内彻底解决。你知道,很多人都不太有耐心。尤其是在面对权力的时候。你,干是不干?" "......干。"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拒绝他。我的血似乎在隐约地翻滚,一种莫名的骚动在身体里晃荡。 "很好!"他笑,举起杯子。"期待你的战果,祝你好运。" "如果我失败,会怎么样?"最后一个问题,不过答案其实并不需要说明。 "与我,是没太大的关系。但是于你,......你觉得呢?"他的嘴角勾起坏笑,这么回答。 "我知道了。"
繁华落尽的太阳?什么玩意?不懂。 祖然已经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看着他站起来慢慢地离开不惊动任何一个人,坚定而从容的脚步连一点点明显的不平衡都让人屏息,我知道即使他身有残疾,‘狼'也不一定能把他解决掉。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然后乐在其中地走着,我呢? 他其实给了我选择,很简单,做或不做而已。而且,我也回答了。 做,最好的结果淡然是享受胜利的成果,我以后也不必担心不足以平众,最差的结果,不过一死。 不做,我永远都在置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归属感永远都不会有,哪里都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就连我想要的人,也永远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我是男人呐,永远不可能眼泪汪汪地坐在原地乞求别人的施舍。那没有用的,想要点,就该自己出手才是。 祖然临走前问我,与蝎子之间有没有什么进展,看到我苦笑的无言以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一句"加油"就走了。
我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目无焦距地思考。不过这不意味着有人突然接近我就毫不察觉。 来人的身手相当不错,到我身后两米的地方我才发觉他的气息。我手腕一挥,原本放在手边的水果刀已经飞了出去,人也跳起,准备扑出去。 知识来人的轻笑解决了我的警戒。 原来是公爵,他晃着满头的金发轻笑,颊边一道细细的伤口在慢慢地渗出血珠,在他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红得极耀眼。 "反应不错,第一次见你出手呢。" "你干吗鬼鬼祟祟地出现?"没好气地看着他,他的金发上还有淡淡的水气,想来刚刚梳洗过,联想方才围绕在他身边的狂蜂浪蝶们,不难猜出他洗澡的理由。 "我好奇呢,和祖然见过后,你会有什么改变。" "你知道他回来了?" 公爵皱皱鼻子,狡猾地笑:"他的行踪,很难瞒得过我的。" 当真?那么公爵手底下,果然有很大的力量。我心念一动,试探道: "问你件事行吗?" "什么?"他找个舒服的位子坐下,不知打哪掏出一个苹果,喀啦喀啦地啃起来。 "你知道什么是‘繁华落尽的太阳'吗?"
我问得直接,是因为我实在没有一点头绪。 祖然给的线索太少了,在这里我无法取得足够的在资料做出合适的判断。而且方才舞会上太多是白种人,也许,问问眼前这个欧洲人会有点线索。 没想到他竟然大笑,喘道:"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的?" "怎么说?"难道困扰我半天的问题在他眼里竟然如此简单? "告诉我你为什么问?"他深深吸口气,收住笑声问我。 我看着他问自己,我能相信他吗?
祖然说他可以信任,他是我目前的助力之一,可是我从来不相信他--或者应该说,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轻易相信人无异是自寻死路。我有很长的时间都在惧怕死亡,就算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我曾不断地告诉自己,也许明天会好一点。直到后来,爱上蝎子...... 现在,无所谓死亡,却还是不相信人,因为我不想......死得太不甘心。 眼前的人,在道上大名鼎鼎,但对我来说,我只是认识他,而非了解他。我和他之间没有仇怨或者利害冲突,但也不存在交集,他可信吗? "你在犹豫什么?"公爵问我。 "我在想,你值不值得我信任。" "噗......"他喷笑,"你真的很有趣呐,方挽昔。不过,我值不值得信任这个问题,是你想一想就能解决的吗?你们华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该不该相信?判断是居上位者最重要的才能之一,你觉得你有这能力吗?" 他这么说听起来好象有点道理,不管他值不值得我信任,首先我得有信任他的心情。 "请告诉我,那句话的意思。" "给我理由。" "这是祖然给我的考验。" "这么说你是有心要做了?"公爵一笑,带点欣慰的感觉。"所谓繁华落尽应该是指法国大革命,太阳当然就是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现在的话,应该是指那位被称为‘太阳王'的路易·路易。" "你说的,是那个‘路易·路易'?那个保罗·施密特后的大人物?" "除了他,我想没别人了。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必须对上他。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公爵,告诉我他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吧,放着一个最了解的人不问偏来问我,太浪费资源了。良心地建议,去找他吧,他会帮你的。" "这我可不敢肯定。"当然这句话我只放在心底说给自己听。
十六 站在蝎子的房间前,我有一丝紧张。 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蝎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敲敲门,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进来。" 杀手有这样请人进门的吗?我疑惑着,推门进去,而后习惯性地关好门。 抬头,看到坐在沙发正中的蝎子,顿时让我有流鼻血的冲动。脑袋里只闪出四个字:"活色生香"。 也许是刚刚洗完澡,蝎子全身赤裸,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古铜色的肌肤在略暗的灯光下依然闪闪发光,他的体格非常好,肌理分明而线条优雅,整体的感觉就如同他的名字,危险而美丽。 他坐着的姿态很放松,左手甚至还握着一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他的眼神懒懒地看着我,用那种久违了的磁性嗓音问我:"有事?"
我必须承认,我是个好色之徒,看到美丽的东西,我会有反应,无论男女,都一样。 早知道蝎子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但我没见过他这么撩人的模样,在这之前,每一回面对他的裸体,我总闭着眼睛,不是厌恶......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现在,我可以面对,可以欣赏,也许时空的间隔会促使人与人的关系更加客观而清晰。于我而言,这并非坏事。 我欣赏着,直到他的表情现出不耐。 "你要发呆不要在我的面前,出去。" 我收回心神,看他眉宇间明确的态度。这些日子我似乎有很大的改变,动不动就表现出他的情绪,虽然负面的居多,但相比起当初的冷凝,不可同日而语。也许我这么说纯属多余,但我仍认为,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过度表露情绪并不是件好事。 "你的心情不好?是为了祖然?" "我为谁不关你事。你凭什么管我?" "不凭什么,告辞。"忽然不想和他沟通,祖然说一千道一万,可真正的事实是,蝎子他永远不会为我所用。 罢了,不用他又如何?顶多胜算少了大半必死无疑而已。我还怕了不成?能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再去死似乎也挺不错的,有人陪葬证明我的人生还不算太失败。 好吧,走人。既然他看我不顺眼,我再也不会在自讨没趣。从现在开始,桥归桥,路归路。 笑,微笑,转身走人。再也不看蝎子一眼。 "他到底来干什么?"没想到蝎子拉住我。他手心里一片冷冷的温度,让我有低温灼伤的错觉。 "没事了,抱歉打扰了你。"冷笑,终于可以笑出很久以前的那种笑容。没心没肺的,无情无义的。 "没事你会出现?你从来不主动找我。是不是......祖然他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热切。 "请你放手。"不回答他,只告诉他,如今再牵上我的手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不会再有感觉了。 "说!!" 别以为我真的完全没有一点能力。公爵说得对,我是把自己的爪牙全丢了,可惜的是,他们又让我找了回来。 当下,二话不说地一脚踢了出去,目标正是他下身最脆弱的要害。 当年的杀手训练师曾说过,要么不下手,要么就要一击即中绝不给目标一个反击的机会。我从来没有忘记他的话。 当然不至于那么简单就能摆平他。在他稍退一步后,我抄起正好摆在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然后扑上去与他肉搏。 其实我最拿手的不是枪,而是肉搏中的乱战。方才丢过去碎了一地的正好是个花瓶,我顺手捞起一块碎片,狠狠地往他身上插,尽量让他放血。 他被我的打个措手不及,一不小心又被房间里的沙发绊倒,倒在一地的碎片上。于是短时间之内,他暂时没有抵抗的力气。 看他忍痛忍得整张面孔都扭曲,看到肉搏中被扫落在地的红酒瓶子仍在地毯上倾倒着鲜红的液体,于是顺手拿过来,往他头上狠狠一敲,我就不相信他这回还能拦我什么。 --事实上我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我直接找把枪崩了他就是。他这个大杀手身边岂可能没有武器?在他坐着的沙发垫后面,就藏着一个好家伙。 改造型的枪,他的贴身爱物。我拿在手里掂了掂,手感分量都还不错,应该满适合我用的。于是我收入怀里,继续在他房间里翻找。 好东西不少。我都心满意足地收好了。在离开他房间之前我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找人为他包扎的念头。他那么强壮,流一点血死不了人的。 回到房间的时候公爵正好在,他看到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笑成这样?" "怎样?"忽然好想喝酒,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竟然没找到一滴酒精饮料,于是我对公爵说:"打电话给保罗·施密特,叫他送酒来。" "嘿,你什么时候学会使唤人了?"公爵不解。 "快点。我要白酒。"我很不耐烦。 "你很奇怪呐。"公爵如是说,还是帮我打了电话。"这种事情找管家就好了。" "我有事找保罗·施密特。" "知道了。" 不久以后,保罗·施密特出现,还带来了一瓶好酒。 以唇就口狠恨地灌下几口后,我过度兴奋的心情才算有点平复。我不管在施密特的眼里我是什么样子,我只想问他一个问题。 "路易·路易的房间在哪里?" "方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要回答就好了。" "请问您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呢?" 滑头的老头,他不可能不了解我的身份,显然他对我很不以为然。 "施密特先生,我这个人并不是很有耐心,请你合作一点。"说着,把枪口对上他的额头。"我很欣赏这里脑浆迸裂的情景。" 他似乎小小地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不认为您会真地动手。" "我的美德中不包括撒谎。你要不要试试?据说祖然很欣赏你,但我对你一无所知。我甚至不需要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想我了解。" "那么说吧。" "条件呢?" "我会留你全尸。至少现在,你不必担心。" "这条件并不很吸引人。" "无所谓。"露齿笑,很野兽的笑法。这样的笑容对恐吓最有帮助。手指稍微用力,让他切实感受到压力。 "他的房间在东翼三楼右边数过来第一间,靠着阳台的就是。" "很好,谢谢你的白酒,很美味。" 我没扣扳机,只是将保罗·施密特敲晕了。我大口地灌着酒,在心里嘲笑自己,我这个样子与手下留情有什么差别?我干吗那么好心留人一命? "你这么做是在树敌。"公爵一直不出声地看着我,直到保罗·施密特完全昏迷。"没有必要这样做的。" "我高兴。"才不理他,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为什么?在蝎子那里受了什么刺激?" "这不关你的事。"掂量着手里的武器,我在想怎么才能迅速地搞定。"给你一个良心地建议。最好现在马上离开这里,能闪多远闪多远。" "为什么?"他似乎明白,又似乎不能确定。他看着我。 "因为,这里马上会变得很热闹。"拉开大门往外走,我这样笑着说。"顺便把蝎子带走,我刚刚摆平了他。" 我知道我有勇无谋。我的脑子甚至对路易·路易没什么大的印象,不过有什么关系,到了地头放手杀就是,我没想过我还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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