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朗的夏日的午后。 难得的,能好好睡个午觉,等到四五点钟阳光稍微弱点的时候再到市场上去买些蔬菜,这些日子胃一直不太舒服,熬点菜粥喝也许会好一点。 可是,太阳穴上冰冷的温度,将我从睡眠中惊醒。 于是,看到早已熟悉的,黑洞洞的枪口。 于是,看到执枪的微笑着的修长的身影。 不由自主地,落泪。 他的眉毛不耐烦地皱了起来,一如从前的无数次。 他生平最恨软弱的男人的泪,而我的泪水,曾惹来他无数次诅咒。只是,这一次,我落泪还是为了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由他来结束我的生命? 我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下,我独自居住在这个平凡简陋毫无防备的公寓就是等着任何一个哪怕是下九流的混混杀手前来杀我,我等的不是他,不是这个黑道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不是他这个"杀手之王"。 我这条命,不要他拿。我不要死在我最爱的人手里。我不要在最后一刻,都自作多情地欺骗自己,死在爱人眼前的幸福,我还能拥有。 破灭才是现实,绝望才是归宿,我早就领悟了的。 躲! 趁他低垂着眼帘的刹那,用曾经由苛刻的训练学会的身手,躲,想从一个杀手的手底下,逃过一命。 他很从容地,用枪柄,在我脚踝上重重一敲,我便痛得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曾经近距离被人用枪打碎的骨头,岂容得那么精准而凶狠的打击?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我的情况,这伤,本来就是他的杰作。 他用尖硬发亮的鞋尖踢着我的伤,欣赏我涕泪纵横痛不欲生却无力挣扎的惨相。他的唇边,挂着满意的笑容。 就是这样的笑容,令我一见钟情。 就是这样的笑容,令我死心塌地地为他奉上一切,然后,刻骨铭心地觉悟。 觉悟这一生,是来还他前世欠的;觉悟这一生,无论怎么样都只爱他;觉悟这一生,注定自作多情,凄凉至死。 于是,在他厌倦前,在他不再有兴趣表示出温情脉脉前,在他了解我的身份只是试图束缚他的棋子之前,用心陪在他身边,演好这场戏。就当一场梦中的梦中的梦中的梦,就当,给自己最后的一点期待。几乎,以为他真的爱我。 缠绵的吻,灼热的拥抱,似乎只有最热情的情人才有这样仿佛彼此镶嵌的激情,我真的以为,他爱我了。 一遍有一遍地,在无数次的缠绵悱恻中倾诉心里的爱意,爱他,已经成为本能,只是在倾诉的时候,总有一阵又一阵剥心的痛。 他相不相信,我不管。我相信就好,我相信,他爱我就好。 反正时间,也不会太长。反正,我只是试图束缚他的一颗棋子,而他的停留,也只是暂时。 他永远不会知道,等他离开后,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我也是个杀手,不过,是个很失败的杀手。 我听命于某个组织,是组织首领的孩子之一。 不过,他不会承认,我也不奢望他承认。 我的出生,是意外。如果不是一个女人天真的坚持,我早在一团血肉的时候就该被冲进下水道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让我出生。反正我一出生就被当成杀人工具在培养着。 不过,我很不成材。 十几年严格训练,我竟然没办法成为一个优秀的杀人工具,原因?很简单,我天生有病,视力、体力,都有问题。 对我失望的首领,给我最后的工作。 --去笼络那个世界第一的杀手,让他为他效力,用身体。
我长得不差,是好男色的他喜欢的类型。 来之前首领说过,我的任务就只有这一项,若我能一直绑着他,那我就不会被清除。要是不能,那么无用的我,留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浪费。 我明白首领的意思,这个任务延续得越久,我活着的时间就越长,否则,我就只能去死。 我没抱怨。事实上没有我抱怨的余地。 我是什么人呢?废物一个。有这样活命的机会,是首领宽宏大量了。
我来找他,满足他的欲望。换取他暂时的停留。 第一次和他上床后,他说我的反应生涩得象一个处子,很能挑逗他的欲望呢。 我不敢告诉他,我真的是个处子,而且,初夜的时候,我并没有快感。 事实上我一直都没有快感。不过他既然把我当成娼妓,想必也不在乎我是怎么熬过那些夜晚的,我只希望,能在他身边呆得久一点。
不过,他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停留太久。 他翻脸如翻书。我,其实根本没有能力约束他的。 他走,然后,注定我死。 这间小公寓,是我等待死亡的地点。
纵然经过特殊训练的身手,仍远远不及他的轻易一击。 我只是个没出息的家伙,纵然身手灵活一些,却终究还不是他的对手。他临走的时候用子弹在我脚踝上开了一个洞,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自如地走动。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只是个玩具,现在,变成了他的累赘,他不取我的性命,是少见的手下留情或者说多情的表现。但他,也容不得我毫发无伤。 他说,就当这是想要束缚他的报应。 只是他不知道,他走了后,我也要死了。伤或不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希望杀我的人是我不认识的人,能让我死得痛快一些。 我的公寓毫无任何防范,谁都能轻易进来。 简陋是简陋了点,但以我手头的存款,我也只能住得起这个地方。 但是我从来不想死在他的手上。从来不。
醒了醒了~~~ 努力写文中~~~ 目标--《吉祥如意》~~~ 还有--《九重城》三~~~ 等着吧~~~~ 哈哈~~~~~
枪吻二 痛!痛!!痛!!! 我学历不高,这样疼痛,除了刺骨,我想不出其他的形容。
他的个性一向恶劣,心狠手辣是他的标志。我不指望他会手下留情。
任涕泪纵横,我仍试图要逃。
终究是杀手,也曾经受过严苛的训练,我对疼痛的忍耐,仍比普通人好一些。
在地板上扭动着,象一只青虫。以最缓慢却能掩人耳目的动作,慢慢脱离他的控制。
若不是他拿脚跟狠狠地在我脚踝上一踏,我几乎就成功了。
是不是想在扣扳机之前,再把我折磨一番?我的身体,还能给他提供些许的乐趣。
但是,我不甘心。
若连死亡的权力都没有,我这一生,也太失败了。
爱过,不管爱上谁,都已经足够。我最后的愿望,也不过想死得彻底些。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什么都不求,何必连最后的愿望都要剥夺?
"够了。"浅浅的,中气不足的男声,传入耳际,也停住他残忍的下一脚。
一辆轮椅由一个面色冷漠的男子推进来,轮椅上的人,发已斑白。
但,年纪很轻,白皙的面孔上,有一双罕见的清澄的琥珀色眼眸。
只这一双眼,便足以勾魂摄魄。
他的声音很低,没什么力气,却,动人。
他听到了,停手,走向那人。
--我没见过,他那么听话。他冲天的气焰,在这一刻偃旗息鼓。
他走过去,低头,在那人唇上印下深吻。不久之后,两根鲜红的舌头,在空气中追逐嬉戏。
我没见过那么煽情的吻。空气中燃烧的情欲,几乎填满整个房间。
我不敢相信,他居然有这样忘情的表情。
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眸陶醉地眯成两弯月亮,长长的睫毛在他微陷的眼眶投下阴影,一瞬间所有的奸狠,转化为露骨的欲望。
我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这一刻他的感觉......怎么形容?
脆弱?
对,就是是脆弱!
一个狠毒的杀手,怎么可能将脆弱暴露于人前?这是在找死啊!
这个令他忘情,令他脆弱的男人,是谁?
他们吻了很久。空气中只响着男人粗重的喘息。
吻到脚软的人,居然是他。
脸色通红,鼻翼微张,口喘粗气,瘫坐在地板上无法动弹,连枪也脱了手。
好......厉害的结果。我目瞪口呆。
转头,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却看到他面不改色,依然懒洋洋地,有气没力地坐在轮椅上,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睨着我。
"方挽昔?"
下意识地点头,却想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不登记在组织里。因为我太不成材,老大说不值得为我浪费资源。
不过,他也不记得我的名字,一直"阿西、阿西"地叫,却不知道,我的名字该怎么写。倒是现在,一个陌生人用字正腔圆的发音叫出来,真让我有点吃惊。
"我是祖然。"慢慢地,道出他的名字,却叫我惊出一身冷汗。
混在道上的,谁不知道,祖然其人?
他是世界最庞大的黑暗组织的老大,也是唯一一个,被所有人敬畏地称为"帝王"的人。
很多年前,日已经名扬全世界,我却不知道,他竟是这么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喉咙,有点干涩。眨眨眼,才有勇气开口。
"帝王?"
微颔首,唇边有一抹浅弧。
"你知道我?"
点头,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知道我为什么出现?"
不知道。
"我来,看你。"
啊???
他笑,浅笑,懒懒地抬起眉眼。
"喜欢蝎子么?"眼光,放在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呼吸的杀手身上,我知道这个"蝎子",指的不是动物。
真好笑,我到现在才知道他的绰号。而他,想必也知道我的名字。
不答,只看他,这等事情,不必他问。
"想要他吧,给你。怎么样?"
不懂他的意思,却见蝎子脸色刹那间惨白。
"主子,你答应过我......"
"你并没有请到挽昔。"淡然一哼,便叫蝎子住口,"一吻,足矣。"
"可是......"
话被一根手指堵住,只得悻悻地站在一旁。
果然,是帝王。
连蝎子这样的大杀手,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
他转向我,开门见山。
"我的时间不多,只问一句,你要不要,来帮我?"
啊??????
(三) 我终究还是随他走了。 祖然是帝王,谁敢违逆?用我这样的无用之人换回与帝王的联系,老大求之不得。 一路舟船颠簸。飞机、轮船、汽车都坐过,终于来到一座无名小岛。 一路上,无话。 祖然的身体不好,很多时候,他总在闭目养神。 在他休息的时候,蝎子总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带着一种可以算是刻骨的眼神,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 从镜子里,自己的脸上,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看过同样的眼神。镜子中短暂的对视,一次次注定我的爱情。 静静得坐在一边,看蝎子。 早习惯他的忽视,也不必再勉强他的回眸。此刻,能坐在一起,已是万幸。 至于祖然到底要我做什么,已无所谓。生死有命,只要能不死在蝎子手下,一切都无所谓。 "你很镇定嘛。"眼帘未掀,祖然只淡淡地说。 "是。" "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 "好奇心会杀死猫。" "你不是这么冷心的人。难道我看错了?" "什么?" "我以为你对蝎子那么热情,会是个个性激动的人。" "很失望?" "不,很好玩。"睁开一只眼,笑出浅浅的酒窝。"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她?" "你不久就看到她了。" 果然不久,我便看到"她"了。 只一眼,便知道她是谁。 天底下,知道"帝王"的人,不会不知道他的孪生妹妹。 "女皇"LUNA,天底下最可怕的杀手训练师。 一身火红的皮衣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长及腰部的头发带着自然的波浪倾泄在身后,浓眉大眼却带着几分慵懒,不见锐利,只余闲散。 --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还需要什么凌厉的气势来压迫人吗?她的能力,整个黑道都很清楚。 她微笑,几乎与她哥哥一模一样。 "方昔言,欢迎你来。" 从来没人这样迎接我,一瞬让我,受宠若惊。 然后,被迎入卧室中,打理梳洗。 一连三天,有人陪着我吃喝玩乐。我却再没见过祖然、LUNA,或者蝎子。直到三天后,有人把我带进大厅中。 祖然、LUNA都在,却不见其他人。 是要密谈吗?我心底的疑问该解开了吧。 开场白是一连串的寒暄,然后场面静了下来,三个人审慎地沉默着,直到祖然开口。 一派淡然,带一点懒懒的闲散。依然是一副动人的嗓音。 "我要你帮我。" "帮什么?" "帮我打理我的组织。然后在不久的将来,坐上我的位子。" "呃?"不可否认,吃惊不小。"为什么?" 看向祖然,他只浅浅笑着,看向LUNA,只看到她若无其事吞吐着烟圈。闲散中,有无所谓。我不是做梦吧?如果是,那还真是一场诡异的梦。 能坐上祖然的位子,这对任何一个黑道中的男人来说,都是诱惑,莫大的诱惑。 祖然拥有全世界最庞大而可怕的帝国,他的名号,就来自无处不在的力量,而非他本身。 --或许在很久以前他的确是身先士卒,可是现在,他也不过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外表脆弱。 不知道他是如何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可是很显然,他并不在意现在这样。 但是,他并不需要找人继承。因为他的身边,早有最佳的人选。 --女皇LUNA,一个与他不相上下的人。 "你帮我。相对的,我给你你想要的。比如,蝎子。" "蝎子不是物品。"以为可以无视,却无法容忍他话中的轻忽。蝎子不爱我便不爱,不必拿他当交换工具。 "对我而言,是。如果你不喜欢别人这么看他,也得要有能力制止别人的看法才行。" "你是在诱惑我?" "你很聪明。我是。"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位? "若我说,是因为爱情,你信是不信?"些微笑中,有一丝自嘲。 "不会是,你爱上我了吧?"想也不可能。只是,只能这么顺口问了。 "你?还没这资格。"摇头,叹笑。锐利的眸子中有淡淡的温柔。 我心念动。我熟悉这样的表情,只有真正动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一瞬,好奇。谁,动了帝王的心? (四)-(五) "我看过你的记录,你并不是个好杀手。"弹掉烟头,LUNA站起来,走在我身边,转圈看我。 "我不是。"承认,天生毛病,一生也成不了一个合格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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