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是老大的儿子,但他显然并不看重你。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继承人。" 心,抽痛。就算早已彻底明白,但被她用这样的语调说出来,分外令人寒心。 不过,LUNA的毒舌早就天下闻名,而且,她往往习惯性地在别人心中狠狠地戳上一刀。 心痛,脸上表情尽量不变。没必要在无关的人面前,大起大落。 "如果留在那男人手下,你这一辈子,都是一个废人。"叹气,又含起一根烟。艳色的眼角眯起来,"幸好,祖现在要人。" 不懂,祖要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幸好,你人不笨。必要的时候也足够狠心。这样的你,还有点指望。" 什么? "更有趣的是,你还是个很痴情的人。痴情得让人有机会占领你的心神。" 所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翻腾了。 "如何,蝎子是个不错的男人吧,特别分析你的性格特征后,专门找来满足你的。满意么?" 听得很不是滋味,似乎一开始便是他们设计好的。 "原以为蝎子会成功把你带回来,没想到祖却和他打了个多余的赌。弄得他故意修理了你。虽然没什么大碍,可是我不想再看见一个不良于行的男人。" "什么......赌?"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蝎子爱的人,是祖。"用烟头点点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LUNA吐出烟圈。"或者说,蝎子迷恋他。若不是他的命令,蝎子才不会去诱惑你,他们赌的是,你会不会心甘情愿跟着蝎子回来。若蝎子赢,祖陪他一夜,否则,免。" 原来,如此。 "就我个人而言,只爱男人的男人实在令我厌烦。不过,我很快就能解脱了。以后,就全交给你了。" "什么?"到底要交给我什么?为什么给我?说了那么多,却都没有了解。 "不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我快死了。"睁开一只眼,祖然浅笑。 不可能,他虽然坐在轮椅上,精神却极好。--事实上以他现在的样子,再多活三十年都不是问题。 "别那么惊讶。人总要死的。何况,我得罪了天下第一杀手。" 天下第一?世界上那么多杀手,有谁有资格被"帝王"如此恭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 "对,就是‘狼'。"祖然笑得更开心了。"‘狼'向我下了帖子,他要取我的命。" 硬生生,倒抽了一口冷气。似乎,为"帝王"的笑容。 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空前绝后的第一杀手有多可怕。他的枪下,从来没有活口。他是,真正的死神。 被"狼"盯上,他居然还能笑出来。"帝王"的神经难道是用钢筋水泥做成的吗?更何况,他还笑得那么温柔,却不知道旁人--我,手心里早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等等,温柔? 仔细看他的笑颜,才发觉祖然的眸中,有罕见的神采。 不会......是我脑子中想的那样吧?祖然所爱的人,不会正好,就是那匹"狼"吧? 天底下,没有那么疯狂的事情吧? "你猜对了。"LUNA吐出长长的烟圈,她的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疲惫。"我已经厌倦为任性的男人做事。他想死,我成全。没有帝王祖然,自然也不会有女皇LUNA。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毕生的心血被他玩完。在我彻底忘记之前,绝不允许它败落。" "所以......"我想我有点了解了。 "从今天起,那个位置是你的。"点点大厅尽头气派恢弘的大太师椅,LUNA吐出最后一口烟,然后,她转身走了。 在交给我一包东西后,祖然由那个一直随侍在身边的男人推着离开了,而我,只能怔怔地站在大厅中发呆。 这辈子,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别人渴望的权势,就摆在我面前,成为我伸手便能掌握的东西。 手指在颤抖,全身肌肉都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直到大笑声,彻底把自己淹没。 我早知道,所谓人生,不过是一连串无法抗拒无法选择无法任性只能接受的事件。所谓天之骄子,也不过是命运需要的一颗棋子。所以,我没有理由怨憎。 有人竭力抗拒,有人尽力改变,也有人接受。无论境况如何,也不过是短短几十年。所以,我顺应天意,听别人的话,做别人要我做的事。唯一想坚持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死法。 这样的我,这样的人生,本来该是注定了的。谁想今天我竟然有可能,掌握别人一直想要的东西。 这样,算什么呢?我不知道。 所以,只能大笑,为所以可能的不可能的命运的荒谬。 "你很得意?"冷淡的,带着隐约不满的声音,穿透笑声的间隙,在我耳边响起。 心,抽紧,笑声噶然而止。转过头去,看到大门旁倚着的修长人影。 细长的眼中闪动着不满与不屑,刺眼得令我不由自主眯上眼睛。 这一刻,他与我的距离不到十米,却仿佛,咫尺天涯。 我和他之间,曾有过无间的亲密。但我们从不曾感觉接近。这样的疏离,我早已习惯。 沉默地看他,看他走近,捏住我的下巴,审视。 "这样的货色,竟然也能让帝王动心?你有什么地方超人一等?身体吗?九流杀手!" 垂下眼帘,不看他。看他会让情绪失控,演变出我不想要的局面。我现在的心情很不稳定,我不想,发生什么事。反正,我对他的奢望,也早就说不出口。 "你真以为,你有本事坐上那个位子?"他的声音中有太深太深的鄙夷,直接刺入我心底最深处。刺得我以为早已经习惯的感情,在瞬间沸腾。 如此绝情啊。甚至极尽所能地践踏我的一切,就连我尚未开始的挣扎,也一口全盘否定。 不是我,把他想要的人赶走的,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能不能,不要迁怒我? 抬头,对上他的眸子,用见到他之后,再不曾出现的冷淡声音,回答他: "你想要帝王,自己去追。看我不顺眼,大可毙了我。我不在乎,死在什么地方。" 他的手指在用劲,似乎有点惊奇。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为什么不知道?我长眼睛,眼睛还没瞎;我有耳朵,还听得懂女皇的解释。 "想要,去拿。蝎子不会狩猎吗?"他是蝎子,我不是。他该怎么做,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我没见过你这种表情。"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有点象,以前的祖。" 难怪他会抱我。我知道他之所以屈尊的原因了。 "但我永远不会是他。" "对。所以,我会看着,你如何去死。" 说完,他转身,走人。 对于一个小人物来说,如何成为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人是一个很困难的温暖体,对我而言,也是这样。 祖交给我的东西,是组织的秘密。那张小小的光盘中所记载的文件,足以令很多人粉身碎骨。 浏览着里面每一张面孔每一个名字,有种无法消除的违和感。他们都是黑道世界里重量级的人物,是以前的我,不曾梦想能触摸的人。 帝王给了我这张光盘,难道就意味着权力的移交吗?真可笑。
黑道中,什么最重要?实力!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流杀手,凭什么使唤那些在腥风血雨中打滚过来的大人物?不自量力地侵入别人的势力范围,下场如何也是活该而已。 我不是笨蛋。我知道LUNA临走时候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只需要一个能减缓庞大帝国崩落速度的人而已,至于这个人用什么方法做事、下场怎么样,她一概不关心。 心,隐隐发寒。在明白所谓的传承是怎么一回事后。 帝王那个男人,极度任性而疯狂。他什么时候会顾及别人的生命了?我之所以在这里,无非是被他临走时的玩心拖下水而已。 蝎子想看我死,其实一点都不难。等到曾经臣服在帝王与女皇威力之下的角头大佬们明白现在坐在顶头老大位置上的人不过的李代桃僵的一尾小虫后,我想我不死得彻底也很难啊。 也好,反正不死在蝎子手里,就好。 不过,仍有必要给自己准备点东西。我能承受死亡的后果,却不愿意附带承受死亡之前的各种折磨。我受够了。 什么好呢?子弹?刀子?还是毒药? 至少当我确定无法再承受后,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东西,什么最合适?我得好好想想。 这个世界,消息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我在这孤岛上等着,看看是谁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 事实上,我就算能做些什么指挥些什么人,也只需要在这岛上上就行了。这里有最先进的网络系统,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取得联系。帝王和女皇给我留下了很专业的技术人员,日复一日地守在机器旁,为我提供来自世界各地的情报。 我倾听,咀嚼,但不做任何判断。我无意侵犯别人的势力范围,我只想看看,帝王与女皇不在后,那个无主的庞大的帝国,会朝什么样的方向变化。 我呆着不动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已经无处可去。 除了身份证和护照,我什么都没有。里靠这个岛屿的必要的交通工具和在外界生存下去最基本的物质条件我无一具备,真离开,我有可能活活饿四。那,并不是设想过的结局。 我还是,只想死在别人手里。除了我自己,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我曾经存在过。 白天捧着一杯茶,从在啜饮到晚,困了我就睡在上岛后一直住在的房间里。 无梦的一夜又一夜。无嗔无怒无想无盼也就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连蝎子,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曾再出现,我也不曾寻找。 找什么呢?再找来一顿羞辱吗? 有些东西,有些人,是强求不来的。 当初动心,无庸讳言,是有些盲目。因为老大给的机会是最后一次,因为主动向男人献媚是第一次,所以希望这个人,能值得自己无视一切凄楚而心甘情愿去奉献。那个时候,我还不想死,也不想让自己,为成为男人的玩物而后悔。 只是没想到,真的会爱上他。这份爱几乎狂烈到无法控制也无心控制。 因为注定只是相遇,因为时间太短,所以肆无忌惮。 而现在,静下心回过头能细细思考的现在,不能不承认,冷下来后,就无法再燃烧起同样的热度。 其实,我不并不痴情,我只是有点--不,很渴望有个人爱我。所以,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接受。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真的一点都不爱蝎子,只是我清楚,他的话撂下了,也就只有这样了。 蝎子的心上人,是帝王啊。就算我有心争取,恐怕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达到他的标准。东施效颦,也不过是笑话而已。 况且,我并没有效颦的打算。为什么要呢?没有理由呀。 想到蝎子,只能叹息,很多话,也终究只是无言。 (六) 对于未来,我并没有太美妙的幻想。不过,象我一样老被人拿枪指着头顶的杀手,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了。 太阳穴上冰冷冰冷的触感就算我早已沉浸在黑甜乡中也得听从本能告警迅速清醒过来。只是才稍微一动,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响起。 "别动。" "谁?"好歹让我知道是谁,省得阎王殿里连死在谁手中都没办法回答。 "祖然在哪里?"不答反问,很习惯的目中无人。 "你找......帝王?"他早不在了,问我做什么?"我不知道。" "真的?" "我没必要说谎。" "你很坦白,骨头也很软。"说不上是叹息还是失望,对谁? "你是谁?"谁会用这种语气评价我?他评价的标准是什么?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我听见保险打开的声音,我全身肌肉都在收缩,本应毫无感觉的汗毛尖端似乎也敏感万分,分分秒秒,紧张地收集来自冰冷枪体的哪怕是最细微的声响。 藏在被中的手,早就悄悄摆好了姿势,只要让我找到他的位置,我就会反击。可是,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来人,的确是高手,难道我只能束手就擒吗? 冷汗,不自觉的地,沿着脊梁骨,缓缓流下。 时间得似乎很长,但也许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我汗透重衣,也只能无奈地等待着扣动扳机的声音。 可是,没有。 毫无动静--不,耳朵里有轻微的异常的声响,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擦过我的脸颊,打到身后的床垫上,同一时间,太阳穴上的枪,移开了。 一声冷哼后,一切归于寂静。 脸颊传来细微的刺痛,提醒我仍然活着。 深吸一口气,赶紧伸手拉亮床头灯,于是看到卧室的门边,一身黑色紧身衣,手中正把玩着一副造型奇特的眼镜的男人。 "九流杀手,哼。"冷冷的声音,伴随着很冷酷的眼神,看我。 "是你救了我?"若不是凭着手中的红外线夜视仪,他怎么可能在无光的暗处出手?人又不是动物,没有夜视的能力。我敢肯定,方才划伤我的,是一颗子弹。 "没人救你。我只是看某‘狼'不顺眼。"他否认,"可惜子弹歪了点,要不......" 要不什么?再正一点就可以解决我? 不想那么多。值得关注的,倒是那个在暗夜中遁走的人物,难道,他就是"狼"? "谢谢。"道谢。无论他嘴上怎么说,终究还是救了我一命。人们传说"狼"的枪下绝无活口,我能逃过一劫,他居功甚伟。 "你也有点出息好不好?那么容易被人摸上床,九流杀手好歹也受过训练,普通人都比你强。" 再次冷哼,甩上门,走人。 他走,我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原来几乎停滞的心脏,急速而激烈地鼓动着。 劫后余生,叫我心有余悸。 如果......如果蝎子不出现,明天早上,我恐怕就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狼"果然是"狼",这座与世隔绝且戒备森严,他居然还能如入无人之地地潜到我的床头,天晓得他是怎么做到的。 更神奇的是,他话中的语气,不象问普通的工作人员,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如果一流的杀手都是他这样,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这个事实,再一次被证明。但我已经毫无感觉了。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已经离开组织的帝王,如何能与这个大杀手周旋呢? 天亮的时候,得到报告。海滩上发现被废弃的潜水工具。想必"狼"已经离开这地方。 吃早餐时候,一向只有我一个人的餐厅,意外的多了一个人。 不认识的人,虽然他金发碧眼笑容亲切,却,令我暗中戒备。 不出声,只看他,我不太习惯与陌生人交谈。 "你是......方挽昔?"他微笑,问。 "你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组织外的人吧? "不用那么戒备,我不是敌人。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依顿·佩顿,绰号‘公爵'。"他微笑着,唇边闪过一丝骄傲。 他有理由骄傲。因为我知道,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格和能力。 祖给我的光盘中,只有他的名字,没有他的相片。难怪一时之间,我认不出他。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可怕的角色。 他不是杀手。事实上出身高贵拥有祖传的领地、财富与封号的他也不会自甘堕落去做什么杀手。只要他一声令下,自有大票人马为他卖命。这样的他,本不该与黑暗世界有什么牵连。可是,他却有一个颇为怪异的嗜好,那就是:刺激!尤其是,与生命有关的刺激,那是他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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