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顿时消散,付坚左右望了望,竟是小区的中心花园,离公寓不过数百米。这才舒了一口气,侧头轻声道:"快到了,阎兄,你先撑一撑。" 阎二"嗯"了一声,道:"多谢。" 阎二生姓冷淡,多少又有些孤僻傲气,付坚与他相处多日,难得听他道一声谢。此时这一句轻轻柔柔的话,便如一股清泉,落入付坚心里,令他只觉颜面大增。他得意一笑,脚下也似生风一般,风驰电掣地往公寓楼下奔去了。 入了房门,先喝一杯水,两人才缓下来。 阎二恹恹倒在沙发上,腰间的血早已止住。付坚拿付坚拿湿毛巾来郁给他擦净,他摆了摆手,问:"油在何处?" 付坚生怕浪费,将毛巾在自己脸上搓了一圈,边道:"在厨房呗。" 阎二将手搭在他臂上,"带我进去。"瞧了瞧墙边那两个已经睡着的小孩,又道:"一同带上。" 付坚应了声好,将他们一起拎入厨房。阎二找着那桶鱼油,倒入锅里,点起火,便在一旁静候。不过多时,油便开了,噼里啪啦地响。阎二指着两个孩子,道:"把他们丢过来罢。" 装睡的小孩立时惊醒,"哇"地惨叫数声,哭哭啼啼地躲到付坚身后。付坚亦是大骇,忙护着他们求情:"阎兄啊......这、这惩罚措施是不是过了一些。我刚才说炸肉团子,也只是吓吓他们而已,做不得真的。" 阎二神闲气定,没有一丝吓唬的意味。"小鬼小怪,拿来炸一炸,原型便出了。" 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拽住付坚就往后跑。可不过几步,两个身子就像被什么拎住似的,直直往阎二飞去。阎二托住他们的pi股,看着他们越变越小,渐渐如小泥人一般,停在掌心。眼看就要松手,将两人甩入沸腾的锅里,稍大的小孩突然哭喊起来:"哥哥,别炸我弟弟。我自己说。" 阎二停了手,付坚忙跑上来,把他们护进怀里,笑嘻嘻地道:"这个办法好。小胖子,快说,你打哪儿来的。" 哥哥跳下地来,变成平常大小,朝阎二跪道:"哥哥,我们原来住在老城区的旧巷子里,家里还有爸爸、妈妈。本来,我们过得可开心了。就是前两个月,突然有很多叔叔拿着刀子来叫我们搬家,爸爸和妈妈不肯走,说他们犯法,要去告他们。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和弟弟还没睡着,窗户里跳进来几个叔叔,把我们和爸爸妈妈一起,绑,绑在屋子里,拿,拿汽油把我们家烧了。" 他边说边抽气,差点就要哭。弟弟也跳下来,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道:"大哥哥,火苗子烧在身上,好疼哦。你不要炸我们,好不好。" 哥哥和弟弟一人接一句,"我被烧得睡着了,后来醒在路边上。爸爸和妈妈说,是抢我们房子的老板,我们城里最有钱的那个胖子,包大龙,害了我们。他们要给我们报仇,可是,没过几天,就有人来抓我们。爸爸妈妈被他们抓走了,我和弟弟躲起来,没叫他们找着。" "我们找到那个胖子,可是怎么都打不着他。哥哥急坏了,今天我闻到这姐姐身上有胖子的味道,就,就忍不住冲了出来。大哥哥,对不起。" 他们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指的付坚。往日付坚二十四小时跟踪包大龙,摸他的底细揪他的底,身上便免不了沾了些他的味道,未料竟惹来一场横祸。 付坚听他们说得可怜,不由将他们一手一个抱入怀里,"没事、没事,哥哥不怪你。要怪就怪包大龙那人zha,他奶奶的。" 阎二凝神看了他们片刻,面色渐渐缓了下来。低头思索了一番,将他们招到眼前,道:"你们流浪野外,始终不妥。明日我便将你们送去见你父母,可好?" 弟弟抹去鼻涕,犹豫地嘟起嘴道:"可是,我们没有报好仇,把坏蛋胖子打死,怕爸爸妈妈要骂我,骂我不争气的。" 付坚掰过他们的小脸,自信满满地道:"不怕,这位大哥哥是降魔除妖打大坏蛋的大神仙。你们的仇,交给他来报就好。" 说罢,便狗腿地瞧着阎二,只等他说一个"好"字。阎二竟也配合地点了点头,引得小孩破涕为笑,欢呼雀跃。 "人证物证俱在,便是时候拘他回去了。" 付坚听他说得轻松,不由笑道:"你这么一说,岂不是很简单?只要牛头马面兄抽空上来一趟,拿绳子套住他的头,那么咻地一下,就可以拖着他下地府啦。" 阎二摇头道:"牛头马面只可拘他的魂。要让他魂出七窍,还需与他有仇有怨之人来做。" 他沉思片刻,又道:"他身后有妖怪坐镇,深浅还不知晓,我此番前来,亦不可动用大法。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好。" 付坚奇道:"咦?你今天不是已瞧出那妖怪是什么,还把它给摔了?" 阎二竟面也不红心也不跳,神色自如地道:"唬唬他又有何难。" 付坚申今一声,抚住额头,"本以为你吹上一阵阴风,或者轻轻给他一巴掌,就能打得他魂飞魄散,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 阎二拿出一张令符,轻轻将它捏碎,放它离去。面上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那结成的青鸟钻窗而出,才转过身来,安慰他道:"总有法子。" ------------------------ 插个花: 本作:阎小二啊,别去叫帮手了,劈咔劈咔地用手把包大龙扇飞,直接弄倒吧。这样才帅气么,我帮你挡着,不让你爹发现。 阎二(翻白眼):我懒。 于是,替天行道的重任还是得交给付坚同志。嗯。 还是没时间改错别字,羞愧:p 17、 付坚同志认为,既然包大龙命格如此之硬,那必要想个最稳妥、最漂亮、最高效的法子,以便一击即中,直捣黄龙。 阎二扬了扬半边眉毛,语出不屑:"那是自然。" 说罢,便施施然道出三字,付坚顿时恍然大悟。 没错。他口中的这个法子,正是千百年来各朝各代,无论皇亲国戚或是山寨草莽,无论篡位夺权或是劫财骗色,都屡试不爽百发百中的金点子--美人计。 此计一出,付坚不免凝眉思量。这计划是不错,可谁去做? 按照包大龙当日的描述,他中意的自是所谓"身材娇小漂漂亮亮又听话的"那一型。这一比较起来,怎么都是阎二要符合一些。 想到不用自己去色诱那老对头死胖子,心中着实安心。可过了片刻,却又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是滋味。 偏偏阎二还故弄玄虚,高深莫测地合上眼,通知一声"倦了",便丢下他和两个小毛孩,独自进了卧室。 付坚蹲在灶角独自挠了会儿心,还是痒痒难耐,忍不住想猜个通透。胖小孩跑上来,打着哈欠拉他袖角,可怜兮兮地喊,"哥哥,困了。"他这才收起心思,把他们领到隔壁卧室里,保姆似的帮他们铺床。 收拾完毕回到卧室,只见阎二微微皱眉,有气无力地躺在床边,捂着自己腰间。一只手半垂下来,雪白雪白的。 付坚心口一抽,只觉这场景分外凄惨。想到他的伤是因自己而起,心中的愧疚不由又翻了一番。不知不觉之中,身体已经先于脑子行动,狗腿地握住了阎二的手。 "您还好吧?" 阎二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听来甚是虚弱,"尚好。只需以阳刚之气罩体,护住伤口,不日便可痊愈。" 阳刚之气?那不就是阳气了。付坚忆及昨夜之事,想到自己的功用,一股豪迈之气顿时从心中破土而出。扭捏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要不......我......" 莫怪他含蓄,他不想遭人误会。万一阎二一时眼神差,将他当成登徒浪子,心怀不轨,乘虚而入来了,那他岂不冤枉? 阎二凝神望了他会儿,眼睛忽悠转开一个微妙的弧度。从付坚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那温和双目中散出的三分为难七分犹豫,"你昨日方失了菁气,今夜不可再与我玩闹。这伤并无大碍,顶多用我百年修为,借天地间阳气休养数月,便无碍了。" 付坚一听到这几个数量词,更是自觉难辞其咎,心中愧意大增。狠下心来压了上去,与他眼对眼道:"阎兄,你未免小看我了。我现在生龙活虎,菁力无穷,你吃多少次都不成问题。" 阎二面色迷惑,微微张开嘴来,似是有话要说。付坚面上一燥,竟忍不住低下脑袋,对准那苍白的薄唇咬了下去,上上下下允个不停。手也像着魔一般,不受控制地潜入阎二衣下。阎二的手动了一动,似乎是想将他推开,哪知一个碰巧,竟抓到了他的裤带。那么一牵一拉,裤带缓缓松开,睡裤便掉了一半。 房门口突然转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付坚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回头一看,两个胖小子正缩在门边交头接耳。 一个指着他后面,说:"光pi股。" 一个指着他前面,惊呼:"小鸡鸡。" 付坚顿时大窘,提起裤子喝道:"小孩子乱看些什么!不怕明天长针眼!" 胖小孩朝他吐了吐舌头,没大没小地乱喊,"光pi股,不害臊。" 付坚跳下床,恶狠狠地威胁他们,"还不走?现在就去炸油,把你们炸成金黄团子。老子说到做到!" 小孩们齐齐往后缩了一缩,见他表情认真,这才嘟起嘴巴,不情不愿地走了。 付坚在床边转了几圈,还是觉得尴尬不已。方才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到了如今,可不知该怎么收场。偷偷去瞧阎二,只见他双目微阖,叫人猜不出半分心思。转来转去也不是个办法,付坚叹了口气,只得重重坐在床边,不停拿手去挠自己的后脑勺。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将他拉了下去。 灯"啪"地灭了。夜色渐浓,终于淹没了那滚到一处的两个身影。 月光下的窗沿上,两只刚修炼得成的蛤蟆菁正蹲在一处聊天。 一只翻着白眼道:"这大仙也甚不厚道,小小一个伤口,说什么耗尽百年修为,还需休养生息数月。这明摆着诓人不是。" 另一只道:"你小声些。这不是见那呆子好诓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多嘴作甚。" 两只银针悄无声息地破窗而出。 月下银光一闪,只闻两声蛙叫。 到第二日,便有人来将两个小孩带回地府。付坚摸着他们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重要的是,昨夜看到的一切,万万不能向任何人提及。 迫于金黄团子和压顶大掌的威慑力,哥哥和弟弟都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头。 付坚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他们离去。 八月初十,按照阎二老板的吩咐,付坚来到了一家生铁加工厂,实施准备工作的第一步。 锻铁的师傅仔细听着他的要求。 "一间铁皮的小屋子,三米长,两米宽,两米高。外头弄个小台阶,再给它开个小门,平常大小就行。" "晓得了,细生仔。"师傅从口袋里掏出只笔,唰唰记下,"要台阶做么子哦。" 付坚嘿嘿一笑,伸出手来比划,"师傅,我这底下还得加个能生火的空灶,长宽和上头一样,就半米高吧。所以,进屋得上台阶。口儿不能开得太小,好往里丢柴火,冬天我俩怕冷,就生个火烤烤。夏天还能往里边灌灌水,图个清凉不是。" 师傅用胳膊肘顶了顶他,促狭地笑了声:"年轻人,不得了哟。弄了个屋子金屋藏娇嘛。" 付坚语带羞涩,"我们家那位,就喜欢在这种地方玩什么摸人游戏。说是地儿小,闭上眼睛,一抓就抓到了。您看,这不光给我惹麻烦么。" 师傅十分好奇,"品味是有点怪,什么模样的姑娘呀?" 付坚回想了一番,勉强能给出形容。"身高一米七,腰围一米五,体重三百斤。看上去吧,有点像酒桶,上面还带个塞的那种。" 念及与他纠缠多年的包大龙,过几日便要香消玉殒,付坚描述他的语气里不免多了几分怀念。 师傅瞧着他的表情,微微打了个寒蝉,干笑数声,暗自嘟哝道:"硬是破锅配烂盖,口味都不一般哪。" 锻铁车间里热火朝天,这句话早在到达付坚耳际之前,就被湮没得一丝不剩。付坚完成任务,心情大好,哪还注意老师傅说了些什么,与他热情拥抱了一番,便哼着歌儿往木材加工厂去了。 18、 一切准备妥当,恰至八月十五。 付坚按照阎二的吩咐,早早租了辆大卡车,拖着那大铁皮屋和满厢柴火汽油,去郊外等候。 他们选的地方甚是荒凉,别说人影,连鬼影都不见一个。阎二直到正午也没有来,付坚靠在树下,脑海里不住幻想阎二如何勾引包大龙的画面。想得多了,一时便有些发怔。 一辆黑色宾利在热浪里缓缓驶近。 包大龙从驾驶座上跳下,像模像样地作出绅士姿态,跑去另一边打开车门。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走了出来,身姿曼妙,每一步都扭得恰到好处。 这旗袍正是付坚前几日穿过,还未来得及洗的那件。不过剪了一截,此时便是恰至脚踝的长度。付坚躲在树后,忍不住顺着旗袍往上看。大波黑发下半掩的菁致妆容,笑得勾人的樱桃小嘴,怎么都不似阎二。可那双媚人的桃花眼里的神气,却又与阎二有几分相似。 付坚怔怔想,莫非阎二经肯为捉拿区区包大龙牺牲到这个地步? 想着想着,心中竟有些酸酸的。 包大龙看上去十分猴急,转眼间便走近了铁皮屋。这满地的茅草和胡乱堆砌的柴火,就停在他眼前,他却似什么都没看到,偏头满意地对阎二道:"没想到郊外还有这么豪华的酒店,难怪你极力推荐。有条这么大的漏网之鱼,看来我的情报网已经落伍啰。" 阎二娇笑道:"逮着我这条鱼,不是一样的么。" 付坚硬生生打了个寒噤,阎二眼波流转,瞧见他藏身之处,竟嘻嘻笑着朝他抛了个媚眼。 包大龙早已等不及,停在铁皮屋前三米处,往虚无的半空中按了一按,等了数秒,便迫不及待地往前窜了一步,搂紧阎二调笑,"我们订的总桶套房,是几楼来着?" 阎二道:"十八层。" 付坚看了一阵,便已心下了然。包大龙想必是已经跌入了阎二所造的幻境,此刻这处虽是杂草丛生,在他眼里却是富丽堂皇。果然,阎二打开铁皮屋时,包大龙竟赞了一声"好排场"。阎二笑笑不作答,纤纤素手微一使力,把包大龙引入房内。 房门一关,旖旎风光便再也见不着半分。付坚在树后不住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凑到铁壁上去偷听。里面看来打得火热,只听见一阵衣帛撕裂的声响,包大龙高声笑道:"抓住你了!" 阎二"嗯~"了一声,那声音着实叫人酥麻。 付坚心头火起,不就是演个戏嘛,有必要这么敬业么!这等胭脂俗粉的媚俗派头,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清高的影子?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一只手突然搭在肩上,冰冰凉凉,把他的火瞬间浇熄。 付坚回过头去,那冷眉冷眼的,不是阎二是谁? "呆著作甚,还不生火。" 付坚目瞪口呆,一时糊涂,"怎么会是你?" 阎二蹙眉道:"不然?" 付坚道:"你在这里,那里面那个是谁?" "此乃我兄长阎一。" 付坚一个踉跄,愕然道,"这姑娘......这姑娘她是你哥?!" "他闲得发慌,我便拖他上来施个幻术。哪知他连这些差使也一并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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