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 "皇上!易阑珊将云裳带走,请您成全!" "被处斩是她自己选的,你就这样带她走,天朝的颜面何在?" "皇上!颜面......就这么重要吗?" "......"被他问得语塞。 "易阑珊不想血染京城,请皇上高抬贵手!" 无语。因为从高处可以清楚看见刑场的四面八方都有神冰教的人,而且还在不断聚拢。 知他在犹豫,旋即笑言:"阑珊谢过皇上!" 二人武功超绝,如非束手就擒,谁能拿下?王寒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容离去,却无计可施, 气急败坏地将圣旨往地上一掼。 "还好一切顺利!"易阑珊松了一口气。二人已离开京城数十里。 倪云裳勒住马缰。"谢谢你救了我!" "我早说过你不适合做皇后!随我去神冰教吧!现在我是教主,不会有人反对。" "去做什么?我这一走,只怕皇上会迁怒于我父母。" "浥阳城就在神冰教山下,这样才好有个照应。就算皇上真的下旨灭门,神冰教自当出兵相助!" 想想也找不出别的地方可以去,易阑珊的目光真诚得让人无法推拒。"好吧!不过我想再带去两 个人!" 易阑珊的笑容渐渐消失。"是乐秋棠么?" "是的。"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当初乐秋棠答应我,说他不会让皇上辜负你,会让你得到幸福。可是结 果呢?你为了救他反而要被处斩!救了他也就算了,不能让他再回神冰教!" "救人救到底!秋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凄惨!" "谁让他执迷不悟?为了一个情字,就看不清人世的险恶!"言辞坚决,眼神却飘忽不定。 "阑珊......"猜透他心思,"秋棠对我并没有感情,我也早就死了那份心,你没必要担心他和 我......" "好了!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小气!"窘得脸微微泛红,"你说去接就接!" 倪云裳报以一笑,扬鞭先行,易阑珊随后跟上。 赶到乐秋棠和玉屏住下的小屋,敲了很久的门,才见玉屏来开。 她满面泪痕,眼睛红肿,形容憔悴。一见倪云裳,两腿一软,竟自跪倒。"娘娘......救救公子 吧......" 倪云裳耳边轰地一响,顾不上和她说话,疾冲进屋。 不过数日未见,已经认不出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乐秋棠。 长长的黑发失去光泽,乱铺一枕。脸色暗黄,两腮塌陷,双目紧闭,嘴唇苍白。 这是乐秋棠吗--修眉轻扬,墨眸溢彩,谈笑间风清云淡。 他像一件精美绝仑的玉器,不小心落入尘埃,顷刻间粉身碎骨,繁华不再。 倪云裳呆呆地看着乐秋棠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易阑珊也吃惊不小,上前试试他的脉搏,脸上乌云笼罩。"我去请大夫!" 一个下午的时间,城内的大夫踏破了门槛,无不摇首频频,唉声叹气。 "我们离开的时候,秋棠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倪云裳问玉屏。 "你们刚走,他就病倒了,每日咳血,水米不进。自前日傍晚时分人就昏迷了,到现在还不曾醒 来。"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秋棠......为什么我那么辛苦把你从牢狱中解救出来......而你却......你来到这世上......美 丽如昙花一现......只是......为爱而生么...... ∷∷∷z∷∷y∷∷z∷∷z∷∷∷ 天,终于放晴了。阳光驱散阴霾,给凄冷的冬日带来暖意。 乐秋棠睁开紧闭的眼,看见窗棱上明亮的光线,痴痴地笑了。 多少个清晨,都是这样习惯地寻觅阳光,让身子先暖起来。之后,便是王寒祈比阳光还要灿烂的 笑容,温暖着自己的心...... 门帘一响,倪云裳走进来,将乐秋棠从遐想中唤回。 那一瞬间,心头涌过失望与不悦。不想让倪云裳担心,拼命将情感掩埋到心底,笑容也更加明朗 。 "秋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肚子饿不饿?玉屏熬了粥,多少吃点罢!" "好啊......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易阑珊也进来,将乐秋棠扶坐。 他的精神似乎好多了,身子却仍是没有力气,只能靠在易阑珊怀里,由倪云裳喂食。 温暖的米粥顺着食道滑进空空的肠胃,乐秋棠的表情很满足。 大概只喝了小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不过和前几日相比,已经不少了。 "还好吗?休息一下吧!"易阑珊问。 "还好,让我坐一会儿,总是躺着越来越没力气。"乐秋棠坚持。"今天我觉得身子轻多了,应该 很快就能康复,你们都不用担心。" 倪云裳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连忙借出去送碗的机会擦拭湿润的眼。 "阑珊,今日何日?快过年了吧?" "今天二十一,后天就是小年。" "哦......又是一年啦!"垂下眼睑。 寒祈,宫里这个时候一定又是忙翻了吧?今年,你又准备什么新花样了呢?过年,听起来就是个 让人开心的词。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会慢慢把我忘了...... 听不见乐秋棠说话,易阑珊还以为他又睡过去了。"秋棠!你睡了么?" "没有......"轻轻回答。"我在想......我们当年的事!还有......我欠你的人情!" "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现在的少主已经十三岁,武功精进很快。" "云裳她......" "她虽然被你的王寒祈欺负,不过回到我身边,她应该会一天比一天幸福的!所以,你也没有对 不起我!" 明白他是在开解自己,并不反驳。 "不过......王寒祈现在发下皇榜,正在四处寻你!你要不要......" "我现在这个样子,寒祈就是站在我面前,也一定认不出来了罢!"胸口窒息,咳嗽起来。 扶住他,轻拍他后背,心情异常沉重。 止住咳,抹一把额头的冷汗,看着易阑珊焦虑的脸,忽然想起一件事。"阑珊......帮我找纸笔 来吧......" "做什么?" "我......想给寒祈写封信!" 向邻居借来笔墨,却没有纸。 乐秋棠的目光落在自己穿的衣袍之上,便将前襟撕下一大块,在床上铺开。 拿起饱蘸浓墨的笔,泪先湿了脸,又洒在用作纸的衣襟之上...... 想起在太后面前被逼写绝情书的时候,想起二人永不分离的誓言...... 『寒祈: 君是无根水,我乃陌上尘。愿从九天坠,飘过亦无痕。相逢多奈何,同路不同根。花开终须落, 花谢又一春。别后当珍重,自此莫再寻。 乐秋棠』 手腕无力,字写得七扭八歪。心意决绝,咽下满腔血泪。 放下手中笔,也放下最后的牵挂。 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被阳光照得殷红刺目。 寒祈......曾经以为你的爱过于霸道,只知独占......曾经想过逃离,放弃,不再爱得那么辛苦 ......到今天,我才明白......你的爱......是我生命的土壤......失却的结果......就是死亡 ...... 寒祈......你会忘了我罢......海棠花开......便是我曾在这世上走过的证明......年复一 年......日复一日......肉身可死......魂魄不灭......未央宫最艳的那朵海棠......是我永远 不会消失的笑容...... 易阑珊、倪云裳和玉屏的脸渐渐模糊,连他们的哭喊与啜泣也慢慢听不见。身体轻飘飘的,追逐 着那道最绚烂的阳光,腾空而去...... 易阑珊只觉托住乐秋棠的手掌一沉,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乐秋棠那双美丽纯净的眸子里没有泪,直至眼帘缓缓合拢,瞳仁依然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而他一 直苍白着的嘴唇因为被血染红,竟似恢复往昔的润泽。让在场的三个人永远难以忘怀的,还是他 腮边那抹微笑--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怨恨,只有满足...... 死亡......这个黑色的词汇,在他的脸上......凝固成永恒的美...... 经历过这样的爱......生命再短......痛苦再长......也婉约成诗...... 如果说这一生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不能牵着你的手......陪着你一起变老...... 十日后,王寒祈收到乐秋棠的信。 一口气读了几十遍,倾泻的泪水模糊了早已干透的墨迹...... 将那片淡紫的布帛揉成一团掩住口,将随之而来的哭声逼回腹中,任丝缕中残存的乐秋棠的味道 在鼻端弥散...... 秋棠......如果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我愿意放手...... 只是......无论你在哪里......都不要忘了......寒祈永远爱你......永远......永远...... 为免走漏风声,不便将乐秋棠带回神冰教,几人将他葬在一处山坳中。这里群山环抱,风雨难侵 ,而且,直面京城方向。 之后,易阑珊携倪云裳返回神冰教总坛,玉屏随行。 到达总坛不久,玉屏发现自己竟然身怀有孕。 这是乐秋棠的孩子啊! 易阑珊命人小心侍候,倪云裳更是每日前去探望。 九月,玉屏生下一名男婴,却因难产失血,不治而亡。 倪云裳抱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婴孩,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孩子容貌酷似乐秋棠,全然不若其他婴儿那般哭闹不停。醒着的时候,总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 眼睛甜甜地笑...... 倪云裳用乐秋棠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作为孩子的新姓,取谐音为"唐",复字凌初,意在凌驾于人 之初的本性之上。 虽然舍不得,倪云裳还是决定将唐凌初交给教中一对无儿无女但心地善良的夫妇抚养。想到日后 唐凌初长大,会对姓名的差别置疑,又命夫妇改名。丈夫名唐浮生,妻子名柳若梦。 "浮生若梦",唐凌初你一定要幸福快乐地长大,远离尘世喧嚣...... 两年后,神冰教少主忽然身染顽疾。无奈,易阑珊闭关修炼神功,教中事务交于倪云裳。 诸事冥冥中皆有注定。 八年功成,神冰教遴选新任少主的日子到了。 神冰教十万教众的子女中,年方十岁的男孩不下百人,唯有唐凌初骨骼清奇,适合习练神功。 经过一夜争吵,倪云裳做出让步,命唐凌初为新任少主,上那云雨峰。 过惯了在父母膝前倍受宠爱的日子,唐凌初怎能愿意去那囚笼般的地方练功? 而且按神冰教的规定:少主一旦选定,必斫其父母。目睹父母被杀,唐凌初又如何安心闭关? 做少主的前三年里,他逃跑过数次,均无功而返。 于是认命地勤奋练功,却仍然盼望着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囚禁自己梦想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救下一个身受重伤,名叫怜生的男子。这个愿望似乎终于可以实现了...... 番外(上) 昨夜下了一场透雨,蜇伏了一个冬天的生机在阳光下苏醒。枝头绽出无数蓓蕾,地上也冒出绒绒 的嫩草,视线里的色彩瞬间丰富起来。 大队人马驻扎在山谷外,王怜生只带了王亦谦和风未已沿着山路步行进山。 王怜生和风未已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尤其是风未已,数年内经常造访,可是今日,心情却与往 时不同。 曾经是因为牵念着某个人,再美的景致也无心赏玩。眼下,知道斯人不在,才发现这山中的一草 一木都有着别样的风韵。 只是,眼中风景尽数幻化成脑中那挥之不去的面容身影,让人在惶惑中伤感不已。 花溪坳的气候终年温润,花开的比别处早些。此时已经落英缤纷,美景如画。 迎着漫天飞舞的花瓣雨,嗅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三人在倪云裳和易阑珊的坟前跪拜。 "娘!"王怜生伏身在坟堆之上回首往事。"两年了,怜生才来看您,您不会怪我吧?怜生在这两 年里,平定西疆,安民免役,总算没有辜负凌初的重托,也没有愧对先皇。这次来看您,本打算 将您的灵柩迁入皇陵,追封谥号。但是孩儿发现您也许更喜欢睡在这里。皇陵虽好,更是身份地 位的象征,但是却异常冷清,也没有这么自由清新的空气和四季如春的风景。"轻轻叹息,"娘! 如果孩儿能找到凌初,也不会再想着将他关进紫禁城。悲剧已经够多,教训也已经够深,我们都 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离开花溪坳,几人又折进云雨峰后面的山谷,去看那汪深潭。 驻足潭边石上,仰望云雨峰,仍是烟雾缭绕,看不见崖上山势走向。 潭水明亮如镜,无有一丝波澜,映出一张清丽容颜--秀眉英挺,双眸璀璨,唇边的笑似有还 无...... 王怜生看着水中倒影,不觉失了神...... 风未已走到他身边。"听说此潭通海,水性再好的人也找不到尽头。皇上您还是......" 水面上王怜生的脸色黯了黯,转过身时却笑得没心没肺。"说不定凌初现正在海外的某座仙山上 与神仙对弈呢!我等何苦在此自寻烦恼?走走走,出谷去罢!" 风未已也搞不清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能随他去。 王亦谦牵着风未已的手走出很远,王怜生仍一步三回首,直至出了山谷,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 回程,王怜生弃车骑马。时而纵马疾驰,时而缓步慢游,骋怀遣志,免得为相思所扰。 这一日,队伍行至彬州,夜宿城内。 州官大摆筵席,王怜生只是草草应付,未及掌灯就回房去了。 定更时分,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出了州府大院的角门,没入夜幕之中,正是换了便服的王怜生。 城门应该还没关,脚下一阵狂奔。 想到城外那片葱郁的竹林,一弯清澈的小溪,怎样也按捺不住对唐凌初的思念。 其实在京城的时候,无事之时便会前去茂山的小屋,坐在朝霞夕阳里吹箫弄曲,情丝才会淡去。 日间行至此地,数日积攒的情绪突然火山般爆发,若是不能得以渲泄,只怕要在人前失态了。 出了城,王怜生很顺利地找到那片竹林,立刻奔至小溪边,畅快地呼吸起来。 风过竹林,摇撼得竹叶飒飒作响。月光皎洁,映得清清溪水波光粼粼。汨汨流动的水声,在静夜 中如轻快的音符,拨弄心弦...... 倚住一株碗口粗的翠竹坐下,任思绪将自己拖入回忆中,不觉月上枝头...... 溪流的声响有一阵失去节奏,似是有人涉水而入。 好奇的本性将王怜生从深思中唤回,向声音来处望去。 天空没有一丝云,白亮的月光将溪中情景映得清清楚楚。 王怜生两眼忽然大睁,眨也不眨。 一人正站在过膝的水中沐浴! 因为背对这边,距离又远,看不出是男是女。 只见那人向旁侧身,将长发浸入水中濯洗,露出线条优美的背,纤细的腰和微翘的臀。 无论是男是女,这样的身材也是世上极品。 鼻腔一热,恍觉自己偷窥他人洗澡,未免失礼,可是目光就是没办法从那人身上移开。 沐浴者不但身姿曼妙,连动作也优雅至极,全然不知有人在旁,王怜生才可尽情欣赏。只是他现 在的动作有些异乎寻常--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按住胸口,喉咙发干,心跳如鼓。完全以一种市井 小人的心态期盼着那人回首,只为一睹芳容。 洗净头发,溪中人娴熟地将长发挽起,又伸手拢住溪水,洒向自己肩头,渐渐转为侧面朝向王怜 生。 目光自水面向上,可以断定水中是位男子,越过平坦的胸膛,修长的脖颈,就是极其美好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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