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想过......」 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还有一项好处,可以整理脑中烦杂的思绪。 蓝襄乐观地道,「知道问题点在哪,问题就好解决了啊!东西有少就补上去不就得了。」 我暗叹一声,「怎麽补?」 「就把人格合在一起......?」 「哪一牌的强力胶可以黏得住啊?」 「不知道耶,去问文具店老板?」 「不过......他们本来就黏在一起了呢!」 这也是我们学生时代的习惯,不经大脑、别人也听不懂的对话总可以像打乒乓球一样来来回回。 今天蓝襄比平常体贴,早早又回归正题,「那之前的人格是怎麽合在一起的?」 「小郁说,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就......」 他无手一摊,「完全不能当参考啊......」 「是啊,也没办法问另外一个......」 「为什麽?」 我白了他一眼,低声地道,「......这就等同凶手问被害者,你觉得我要拿刀刺哪你才会死呢?」 其实我猜想Friday应该也知道我想做什麽...... 「喔喔──对喔!虽然是心灵上的......不过也等同於死亡?真是奥妙啊......」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吧!」 「真的很神奇啊!下次一定要介绍他给我认识认识喔。」 我不太情愿地看著他,这家伙以前的情史多到即使我们不同系我也略有耳闻呢,但他自从跟现任这个在一起後好像有收敛些(?)。 後来,话题莫名地转移至双情侣约会之类的事,愉快的话题总是让时光过得特别快,时钟敲过十二点後,老友起身要离去。 「不好意思啊,没能提供什麽实质的意见。」他很没诚意地笑道,「不过,我会去帮你找强力胶的!」 「请你务必先试用过啊!」 连离开时都要讲废话的我们相视而笑。 道过晚安,他要离开,我要关门时,蓝襄霍然转头,我还蛮习惯他总是把重话放在最後讲这件事的。 「NINI,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自己是喜欢他,而不是同情他。」 看著我怔忡的模样,他又再加一击。 「你可能会觉得只有自己能救他,但说不定,没有你,他也可以过很好的日子。」 老朋友就是这点好,他会说重话让我发现自己从未曾想过的问题。二心三意 21 A side 『非洲的狮群在大草原上休憩,其中有一只年轻的小白狮──莱恩,跟在母狮身旁活蹦乱跳,它是这群狮子中唯一的白子,在不远的未来将有许多困难与挑战等待著它......』 「小郁──小郁──」 有人在叫我......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像回声嗡嗡作响,再仔细听,又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但是,如果是我自己的声音的话......自己又怎麽会叫自己的名字呢? 「小郁!」 我缓缓开口,「......Friday?」 「总算醒过来啦?你发呆瞪著电视一小时耶......」 「咦?真的吗?」 「不然你说现在动物频道在播什麽?」 「不是在播狮子的......」 我转头望向电视,正在播放的是一只只黑白相间、扭著屁股走路的可爱企鹅相继跳进水进的画面。 「我就说你在发呆嘛......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你还有课不是吗?」 我抚著额,揉揉眼,「不......我不累啊。」 「那你是想事情发呆喽?让我猜猜......是那个姓倪的的事吧──」Friday微提高了音调。 「Friday,友并他有名字的。」 「......他的名字太怪了,只有你会叫他本名吧......」 「咦?真的吗?」 「真的......哎,你真的这麽在意那家伙?」 「我们在交往啊。」 不知道为什麽,Friday很无奈地道,「你真的知道『交往』这两个字是什麽意思吗?」 「当然知道啊,Friday你之前不是都会跟我说你交往的事......说你们一起去吃饭、、一起去喝酒、一起去海边。」Friday在美国的时候曾与不少男生交往过,他有时候会跟我说他们在一起时发生了什麽趣事,可是回国後却没再听他说跟谁交往的事。 「小郁,交往可不是『做什麽事都在一起』就叫交往啊,你要想著他、跟他拥抱、跟他接吻、跟他......你做不到吧?」 「......Friday以前也做过这些事吗?」 我有想著友并,可是其它事我没有想过......而且我不喜欢。 从有记忆以来就不喜欢。当有人想接靠近我的时候,我直觉地就想躲,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 「当然做过啊,用这个身体喔。」 「一定要做这些事情才叫『交往』吗?」 「唔嗯......也不是这样定义的啦,到老夫老妻总不可能再做了吧......」 「那也可以不用做这些事罗?」我开心地道。 「你不想做,不代表对方不想啊,而且你若当下逃走了,会很伤对方的心呢,就跟昨天晚上一样......」 「对了......昨天晚上......」 因为友并靠近我,所以我逃走了,丢下他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你喜欢他对吧?那为什麽要逃呢?」 「......我也不知道,我伤到他的心了吗?」 「伤得很重喔,搞不好他现在躲在被窝里哭呢。」Friday边笑边说著,害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开玩笑。 「那......我是不是该道歉呢?」 「道歉是一定要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无法接触他的话,我觉得你们还是别再继续交往吧......也算是我同情他吧,这样继续下去他会很痛苦的。」 「Friday......你叫我们分手吗?」 □□□¤□自¤由¤自¤在□¤□□□ 「他这麽说......」 我把Friday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友并听,他起先边听边点头,听到一半时头重重地顿了一下後就趴在桌上不起。 我担心地弯下腰问道,「友并,你怎麽了?」 他奋力似地撑起右手,再撑起左手,最後霍然抬起头,与他平常像树獭一样的眼神不同,镜片後一双像狮子看到猎物般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瞪著我,「小郁,你想......跟我分手吗?」 「......我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跟你分手才来问你的......因为Friday说继续下去你会很痛苦,如果让你觉得痛苦的话,那我们分手也......」 友并把眼镜都快甩出似地猛摇著头「不不──他又不是我,怎麽会知道我痛不痛苦呢?」 「说的也是呢......可是Friday一向比我还要会观察人......」 「我现在本人慎重澄清,跟你交往我不会痛苦,能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友并认真而肯定地道。 我怯生生地问,「可是我很怕跟人有亲密的接触......像是拥抱、接吻、或是性行为......」 「小郁,这些都不重要啊,我们可以慢慢来啊......人生还那麽长,一夜情什麽的就交给喜欢吃泡面的年轻人吧──唔,也不是说我们不年轻啦,养生要从现在开始嘛──」 「那真是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 「你也为了这件事而烦恼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烦恼,Friday说我都在发呆......」 友并突然感动地握著我的手,「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啊──」 我疑惑地看著他,「这是......好事吗?」 『看著电视发呆』听起来很浪费时间,不像是件好事呢...... 「......对我来说是好事啦,哈哈。」 友并开心地大笑,我虽然还是不懂,不过能他能开心就好了。 「对了,友并......如果我还是学不会接触你该怎麽办?一直到死前我可能都没有办法抱住你呢......」 「呃......」他先是一愣,之後才回过神似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拜柏拉图为师了,没问题的!」 「可是......友并,为什麽你哭了?」 他的眼眶湿润,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听我一提,他连忙摘下眼镜拉衣服擦拭双眼。 「这是喜极而泣啦──哈哈,喜极而泣......」 可是......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快乐呢? 二心三意 22 B side 那个白痴── 他以为他是谁啊?可以专情过百年千年还只爱一个人的痴情汉?还是美女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 都在下面帮你铺好垫子了还不跳?那就等著被火烤吧,真是...... 笨死了...... 对象可是小郁耶,只要有我在,他过了十年、二十年都还是那个样子的。能当上医生的人头脑都还算清楚的吧?怎麽你这颗脑袋还混沌不清? 到时候就算你想离开他,他肯定是笑著跟你Say Goobye,多年的付出就随流水消逝,什麽也没留下。 「他真是我看过最笨的家伙......」 「嗯?Friday你在说什麽?」 一个闪神不注意,Filo就站在我面前,手中拿著刚调好的饮料,大概因为我自言自语的话而停下动作。 「没什麽,」我扬起嘴角微笑,「那是要给我的吗?」 「是啊。」 Filo把饮料推至我的面前,那是杯从蓝色渐层至紫色带有迷幻色彩的调酒。 「Friday你今天看起来有点焦躁呢。」 「喔──从哪个地方看出来的?」 我不觉得自己特别焦躁,倒是那家伙的行为占去了我一些思考时间罢了。 他就这麽继续跟小郁交往下去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关系,曾难得好心地给他离开的机会,他不要。那我会好好地看著,接下来的戏码...... ──当一个人不断付出到最後几近乾枯时的姿态,我也很好奇。 「你真的很焦躁呢,而且还心不在焉。」Filo饶富兴味地笑道,像是找到我的另一面,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我啜了口饮料,不太想搭理他,「我不觉得有什麽不同啊。」 「今天店里有你的Type呢──是个单身的混血帅哥,你却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Filo比了比坐在吧台另一端,那里坐著一个真的很帅的男人,没有伴独自饮酒,一看就知道是来钓人的,他的眼珠子还是我最喜欢的碧蓝色...... 可是我却到现在才发现他,平常坐在老位子总不会错扫过任何一个进门的帅哥的...... 不想被看穿的我只好装成一副对他兴趣缺缺的模样,「我有看到他啊,太壮了,我不喜欢那型的。」 「是──吗。」Filo故意拉长声调,我有时候会嫌他太多事。 因为眼前有帅哥却不能上前搭讪,再加上Filo今天太多话了,我便早早离开WANT,但是我还不想回家,独自在夜店街里游盪,原想找间像样的店再喝杯酒,却因为外头的招牌都太没品味而作罢。 自讨没趣地转身要回家时,我在前方看到一个醉醺醺的大叔搭著女郎的肩摇来晃去地,不像在走路,倒像在跳难看的舞步。 我睥睨地看了他们一眼,想绕道走过去时,我才认出那脸红得不像话的大叔是谁。 哎呀──不正是最近连任系主任熊教授吗? 前些阵子小郁在学校人际关系出了些问题时,我还陪系主任应了几次酬呢。会完全倒戈向系主任这方主要是考量到牛教授的人面还不够广,选边站的话还是站在人脉较多的系主任这边会比较有利。 不过那时候姓倪的他说最好能跟他混熟点找到最後能出手的一张牌,以免之後他说翻脸就不认人。 可是喝了几次酒系主任在外还是有所防备,机密、隐私的事不说,也不会去有女性服务的酒店,连只两杯酒回家都会叫计程车呢。 後来因为他没再找小郁麻烦所以我也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今天...... 醉得连路都看不清的教授方才当然没认出我,我偷偷地转向跟在他们後面,时而听得到女郎说,「我们去哪儿休息好呢──」 他们一个拐弯就走到宾馆、Motel林立的大道,心中暗自窃喜的我拿出口袋中的手机,还好上次买新手机时选了五百万画素的那只。 可是女郎也很挑剔,在大马路上的宾馆不要,又拖著他往前走,再弯入小巷。 我紧忙跟著步入小巷,一下子大开眼界,小巷里才是真正热闹的花街,霓虹闪烁得我的眼都快张不开。 所以,我把他们跟丢了,只好沿途一间一间地走过,看看他们是否还在门口。 走到第三间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从里头冲出。 迎头正要撞上我的时候,枪响震聋了我的耳膜。 □□□¤□自¤由¤自¤在□¤□□□ C side 「倪先生?你怎麽来啦?」 刚踏入WANT,五官深邃的老外老板即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我也向他招招手,在吧台边坐下。 「给我一杯......」 话还未落,我才想起这里的游戏规则──老板给你喝什麽你就得喝什麽。 哎,本来其实是想喝酒的啊...... 「......算了,给我什麽都好。」 虽然长得魁梧但手脚却意外俐落的Filo不一会儿即调出一杯金黄色的饮料给我,因为杯中物的颜色亮得慑人,所以我胆战心惊地浅嚐一口...... 「是......是酒?」哇,我来这麽多次第一次到酒耶!? Filo给了我一个安慰的微笑,「你今天需要酒精。」 ......我的脸色真的这麽糟吗?是像失恋?还是像欠别人会钱? Filo的爱心,我一下子就把它喝得精光,他在送上第二杯时顺口道,「Friday前脚刚走呢......」 「嗯......」 「你不是来找他的?」他的语气有点暧昧。 「我是来喝酒的啊。」 我心想著他走了正好,否则不小心遇到了又要被嘲笑一次吧。 蓝襄以前常说我的这个人是「刀子口、豆腐心」,而且嘴巴上的刀子还是对著自己猛刺的,我总不以为然地否定他这个形容。 结果现在从资源回收筒捡回来形容自己,还真是贴切。 他说得没错,小郁没有我还是可以过得很好,到最後一定会变成是我无法放手...... 我对他的感情一开始是单纯的,越跟他相处,却开始变得复杂......有时候看著他,我是带著同情的、可怜的。其实,是我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但我还是希望把他留在身边,冀望有天付出能得到回应。 一个人的闷酒才喝了二杯我就觉得头晕,哎,平常不做的事还是别轻易嚐试得好......借酒浇愁是个千古骗局,回家打电动还比较能忘记世事...... 我站起身想结帐离开时,楼上......就是地面上传来阵阵警车的声音,一台接著一台,大概有五、六台吧。 Filo皱著眉,「哎,该不会又发生什麽事了吧。」 「这附近最近不安宁吗?」我好奇地问道。 「好像是Hotel街那边在抢地盘什麽的,上礼拜才刚打过架呢,警车也来了好几台,连我们这条街的店也一起搜查,真是扰民啊......」 其实我并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乡民,每天在里相验室的各个案子已够让我看了,可是,今天我却心血来潮刻意绕道走过去瞄了一眼。 地上一滩血,依我的专业判断应该是接触到空气不到半小时新鲜血液,不见附近有身受重伤的人,八成已经紧急送往医院了。 方赶来上工的警察们很忙碌,有的赶围观人潮、有的拉封锁线、有的在询问目击证人...... 「小、小郁──?!」 二心三意 23 C side 发现他是小郁让我著实吓了一跳,因为现在不是他出现的时间,地点也不对,服装也不对,而且Filo也说Friday刚走......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现在最让我在意的是,他衣服上的血迹。 像朵血花般在粉紫色的衬衫上盛开,小郁脸上无辜又平静的表情让我知道那不是他的血。 就跟大学时代时发生的事件一样,他对衣服上的血迹毫不知情。 一名员警正在向他问话,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员警似乎也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明明看起来不像受惊而回答不出话来,却又一问三不知...... 哎!这下可糟了,小郁的不知情可能会让警方以为他是在包庇凶手。 我急忙跨过封锁线想接近小郁,可是员警的鼻子灵敏得跟狗一样,一下子就把我逮个正著。 「先生,不可以随便进来。」 魁梧的一线四星警员把我往後推,在我想报出我在道上的名号时,已有熟识的人认出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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