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瞳瞳指示孔杰的背影。"还用问，劫机犯哪。"瞳瞳显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可是他下一句话让我
把已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知道劫机的目的是什么吗？劫机犯的目标就是头等
舱的乘客--彼得。抢他可是绝对划算呀，因为他是南非首屈一指的珠宝商。而最
重要的，他喜欢携带钻石，他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有大量未切割的钻石，价值难以
估量而且切割后可以走正常渠道出售。可是抢劫他也极不容易，虽然他喜欢乘坐
商业航班，但是因为他有大量装备精良的保镖，而且彼得和意大利、美国、甚至
俄罗斯的黑手党都关系密切，他给他们大量洗黑钱，所以敢得罪这位富商的人不
会超过五个。不过你是其中之一，我记得你跟他有不小的冤仇呢。我刚刚看到彼
得被押出来，这一帮人不知是谁，也算替你小小地报复了一下呀。现在他们已经
得手，下一步就是如何逃离了。" 呃，我心下恍然。现在回想，其实我们早该发觉不对，从发现飞机上全是清
一水儿的空中先生起，可是当时我们光顾着喝饮料加香槟了。孔杰的计划前半段
现在看起来一目了然：先解决掉机组成员，然后换上航空公司的服装送饮料。因
为声明没带午餐，大家肚饿之下纷纷喝水，饮料人人喝。彼得的保镖们尤其喝的
是加料的。等到混在饮料中的迷药发作，保镖们失去抵抗能力，他们就可以从容
得手，抢劫成功而兵不血刃。 孔杰的目标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凑巧适逢其会，看来跟亿万富翁一起坐飞机
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实多残酷，弄不好我们要么被劫机犯杀人灭口，要么被营
救然后作为逃犯正好落入警方手里。前一点似乎不用怎样担心，因为以前听约约
说过孔杰向来不滥杀无辜，所以只要小心谨慎不碍孔杰的事儿就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是后一点才是真正的麻烦，因为必须要在警察眼皮底下脱身，那可就不那么容
易了。恐怕最惨的结果是我们身份暴露，要马上拐回监狱探监--再次入狱呀，一
想到监狱里度日如年的时候我就浑身冒虚汗，可是我们还有可能逃脱厄运吗？ 孔杰他们怎样逃脱，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因为马上就听到播音。播音的就是
孔杰："各位先生、各位女士，飞机很快会出一点儿小故障--我们会打开紧急逃
生门，请各位现在系好安全带，为了安全，请尽量系紧一点儿。由于现在是两万
米的高空，会造成缺氧。但是作为补偿我们将会放下氧气面罩。当氧气面罩从头
顶落下的时候，别光顾着鬼叫，马上抓住摁在口鼻之上。带小孩儿的旅客请自己
带好面罩后再协助小孩儿，不可弄错顺序，谢谢合作。" 接着机舱里忙乱成一片，乘客在忙着系紧安全带，而劫机犯在忙着穿降落伞。
孔杰的想法了不起，完全不用对付警察，因为他们压根不想降落。可以想象，劫
机的消息已经传出，知道消息的机场一定严阵以待，不论飞机在哪个机场降落都
会插翅难飞。孔杰很聪明，他们要直接跳伞。飞机现在正飞在公海上，他们只要
安排好接应的船只就万事大吉啦。至于机上的其他乘客，劫机犯走了不是更安全？ 孔杰倒是想得蛮周全，可是并没替我们逃犯想想。而我们显然对困难估计不
足，以为逃到夏威夷就可以山高皇帝远，逃出升天，现在看这个想法是多么不切
实际呀。 忙乱之中还是约约反应最快，他在系好安全带之后也背上了降落伞。瞳瞳也
反应过来，快手快脚地同样武装完了之后来帮助我。他们想的真周到呀：有安全
带和降落伞双重保险，至少生命暂时不会有危险了。至于降落以后的事情，听天
由命吧。 紧急逃生门一开，孔杰一伙人鱼贯而出，纷纷跳了下去。同时机舱内的氧气
也飞快流失，好在氧气面罩及时落了下来，我们急忙抓住按照刚才的说明摁在口
鼻之上。 等孔杰他们走干净了，约约却拉开了安全带的搭扣，机舱内的负压立时把他
从座位上拉出来，消失在逃生门之外。我吓呆了，下意识地想拉约约却没拉住正
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瞳瞳已经拉开了我的安全带，我在周围的一片惊呼声中飞
快地滑出逃生门，在两万米的高空开始自由落体。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只听到忽忽的风声响过。空中一朵大蘑菇离我越来
越近，原来是约约撑开的降落伞。约约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冲我喊着什么，可
是我听不清楚。 速度越来越快，晕眩的感觉也更加强烈，因为我这次跳机又是采用平常并不
熟悉的倒立姿势。我的手在眼前胡乱飞舞，徒劳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
（十四） 约约在遥远的天边冲我疯狂比划，我下意识地模仿，终于抓住了近在眼前的
什么东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耳边砰的一声巨响轻易盖过了风声。
我身上的降落伞打开了。不过打开的方式不对，不是在我头顶形成一个大蘑菇，
而是缠在身上变成了一个大圆球。而且打开的不是时候，因为我已经摔到水面。
好在打开的是地方，我正好落在降落伞堆里，一路旋转着往水下急速下沉。幸亏
有降落伞提前挡了一下，否则高速直接落上水面跟撞上铁板也没什么区别。 我在水中跟降落伞纠缠不清，觉得自己象惊涛骇浪中翻滚的软木塞，末日已
经来临了。裹在身上直拉我入水的沉重降落伞忽然离体，我急速上升接近光亮的
顶端，倏然跃出水面。有人拉住了我，原来是瞳瞳，他的手伸到我的掖下助我浮
起。接着约约浮了上来，手里还拿着瑞士军刀。刚才原来就是约约帮我除掉降落
伞，我该好好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可是，他在割断降落伞带的时候也把我的衬
衫一起划破，让我现在暴露在瞳瞳这种人将要燃烧起来的危险目光下。好在我们
现在处境艰难，要不然我怕瞳瞳现在就吃了我。 我看到瞳瞳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觉得不对，可是想躲又躲不开，因为
我水性差，勉强会个狗狍儿什么的，要是他一撒手我就要跟海龙王约会啦。 "黑泽，瞳瞳，"约约大叫，"你要信守诺言的呀。""啊，"瞳瞳如梦初
醒晃了晃头，"我当然会守诺言。另外我听得见，别这么大声儿鬼叫鬼叫的。"
约约给瞳瞳一个大白眼儿，转过头不理他，瞳瞳还是笑，"我只是看看怕什么，
又看不坏。"我火往上顶，要不是地方不对肯定要对瞳瞳拳脚相加，现在只能奉
送大白眼儿一个啦。 约约和瞳瞳两个都是游泳高手，可是为了节省体力都采用仰泳的姿势躺在水
面。我看见他们两个的技巧忍不住夸赞，可是两个人同声反对："我哪儿能比得
上你呀。""我？"我惊奇，"我有什么技巧呀？""又来装了。"约约笑，"
小新你可够厉害呀，直到最后一刻才打开降落伞，正好又作了你的缓冲垫。这还
不够高难度呀，简直吓得我灵魂出窍呀。""你还信他？"瞳瞳也笑，"你上当
还没上够呀？我早就不为他担心了，因为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都不是一次两
次，都成了规律了。所以绝不可能是巧合，那只说明一点：小新骗人的技巧绝对
高超。比如他现在一副不会游泳的样子，可是我就是很难分清他到底是会还是不
会。也许我该松开手，这样才能试出真假。""不要啊。"我大惊，我是真的不
会水呀，松手就死定了。"哈哈，我开玩笑的。"瞳瞳笑得开心，"我知道你是
真的不会游泳，因为我熟悉你的全部资料。可是那是两年前的资料，也许现在你
已经会了，而且你现在的害怕是真的吗？"约约吐出一口海水："瞳瞳你要是真相
信小新也会害怕，""那我才是傻瓜呢。"瞳瞳笑着补全这句话。而我只能冲着蓝
天白云翻白眼，为什么没人相信我呢？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我转过话题，现在三个人里只有我最轻松，因为
有人托着全不费力，而且我紧张害怕，所以我不停地说话，可是那两个都不理我，
"谁能来救我们呀？"这次总算有人答话了。"瞳瞳身上有追踪装置，他已经发
出求救信号了，我们只能等着了。"等着？可是，瞳瞳的动作很奇怪呀，他在不
断地用牙齿帮忙撕开小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入水中。 "瞳瞳你在干什么？"我好奇。"我在喂鱼准备鱼食。"瞳瞳不停手，约约
也来帮忙，两个人忙活得不亦乐乎。"什么喂鱼？我们一直都没吃饭，人能不能
吃？"一提到吃的东西我的肚子更饿了。"是飞机上的食品，就是今天给我们准
备的午餐。"约约笑，"我们后来发现它就碰巧藏在我们的座位下，于是下飞机
的时候随便装了一点儿。""真的？太好了，我想吃，干吗好好的午餐要喂鱼？"
这两个人脑筋不正常了吗？"小新你又装糊涂。"瞳瞳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这一带海里经常有吃人的虎鲨出没，没有给它们准备食物它们饿极了会咬人的。"
"对呀，我们在飞机场的时候不是看到航空公司的广告？广告上说它们的食物可
以兼作驱鲨之用，假如你不幸落水的话。"约约微笑，"我把这个广告告诉黑泽
的。" 鲨鱼？我觉得天旋地转，我害怕呀。然后我听见瞳瞳说："小新又在""装
害怕。"约约把这句话补全。而我，在看见远处不断接近的鲨鱼背鳍时只觉眼前
一黑，真的晕啦。 醒来的时候太阳暖洋洋地照着，约约和瞳瞳看着我笑，我们在一艘小游艇上。
瞳瞳看着我："我当然不相信小新是吓晕的，那绝对不可能，所以，""他是饿
晕的。"约约笑眯眯地端出一个盘子，"现在开饭啦。"啊，我满足地叹了口气，
生活真美好呀。 等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皮，我说："我其实也不是饿晕的。"我认真地看着
约约和瞳瞳，"我是气晕的。航空公司的有些食品可以驱鲨是不假，广告上说的
也是真的，可是方法不一样。约约我们在机场一起看见的，广告上有小字说明：
因为食物配方里有大量番茄酱，类似鲨鱼诱惑剂。如果受到鲨鱼攻击可以抛出引
开它们。你们俩可倒好，还没看见鲨鱼的影儿哪就全倒在海里，气味把方圆几海
里的凶猛动物全招来了。要不是救援船只到的及时，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危险呀，可怕呀。" 约约和瞳瞳对看。"我们又不经常坐飞机，不知道是正常的嘛。"约约扁嘴。
"况且那说明文字为什么不印成大字？那么小谁会注意到？"瞳瞳理不直气也壮。
哎呀，这两个家伙，真拿他们没辙，我只好冲天空继续翻白眼儿以示抗议啦。 "我们去哪里，夏威夷？"我问瞳瞳，因为船是他找来的，来源就是他名下
石油公司，从一个距离较近的钻井平台驶来，所以能及时赶到。"这里离夏威夷
还远着呢，至少还要走一个星期。我是就近从家族公司招的船。"瞳瞳懒洋洋地
躺在甲板上晒太阳，"不过你不用着急。游艇上装备充足，足够我们走到目的地
的。""呃，那约约在忙什么？"我放下心头事马上开始关心别的，我好奇约约
一直在一带天线的机器前忙个不停。"没什么，追踪而已。别又说你没见过追踪
设备？"瞳瞳看着我嘲讽地笑。我发现误会已经越来越深，将来骗局拆穿的时候
可怎么说得清楚呀？不想这个问题了，越想越头疼。 "你们在追踪谁？"我抛下这个话题。"劫机犯呀。"瞳瞳洋洋得意，"我
们在一个劫机犯身上装了追踪器--小巧钮扣型的。是我做的，就在擦身而过的一
瞬间。怎么样，手法够轻巧吧，不知比你如何？""别跟我比，你不觉的起点太
低？"我瞪他一眼，心里却格噔一下，他们在追踪孔杰？"我们离那伙人还有多
远？"我发现我再怎么也无法安然讨论孔杰，因为我不自觉地紧张。"不算太远，
大概落后一天的路程，足够不让他们发觉有人跟踪。"约约回过头笑，手指灵活
地敲击键盘，屏幕上一个小小的光点儿在海图上闪烁。 "为什么我们非要追踪呢？"我有点儿泄气还有惴惴不安。"因为好奇。小
新，你居然对这件事情不关心？这可不象你呀。"约约摸着下巴研究地看着我。
"我是觉得我们没必要管闲事儿。"我转过头避开他的眼光，生怕让他看出我眼
中的惊慌。"小新，这不是闲事儿。敢劫彼得的人数都数得出来。别忘了彼得的
外号叫土狼。一向都是他欺负别人，什么时候吃过亏呀？"瞳瞳认真地看着我。
"你不是养过豹子蟒蛇？那么土狼也难不倒你，干脆你收了他吧。"我半开玩笑
地说，却发现另外两个人表情惊奇。 "这话你当然只是说笑而已。"约约微笑，"黑泽在南非有相当大的产业，
和你一向独来独往不同，惹了彼得日子会非常难过。最有能力挑战彼得的人是你，
而且你也有充分的理由，因为彼得对你......"约约忽然停下来。"对我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笑，忽然明白那是对孔杰，急忙住口。
（十五） "小新厉害，现在居然还能谈笑风生地谈论。换了是我，所有知道这件事儿
的有一个杀一个，至于那个始作俑者，更是杀无赦了。"瞳瞳脸上在笑，可是眼
中寒光闪动。"你呀，改不了黑道那一套，你不能学学小新的大度吗？"约约不
以为然，我的心里叫苦不迭。我何来大度，也不是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而是全
不知情，说得驴唇不对马嘴，还是趁早闭嘴免得惹祸。 "是呀，小新确实大度。"瞳瞳双手捧胸眨眼做仰慕状，"可是这伙人究竟
是谁，你不好奇吗？"我连忙点头如捣蒜，再摇头如抽风，因为一不留神被瞳瞳
的肉麻样恶心着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当然也没法儿提是否追踪的事情。如果迟早
要拆穿，那该来的总是要来。约约和瞳瞳这次就算不知道，早晚总会知道的。我
还是我，又没少了什么，可是心里为什么觉得空落落呢？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接手了追踪工作，因为约约和瞳瞳总有累了要休息的时
候。很快我就发现有了计算机基础再掌握眼前的追踪设备并不难，尤其是当我发
现他们其实是在偷偷利用间谍卫星的全球定位资源进行追踪。这种类似黑客的行
径我也干过，就是在偷入银行网络的时候，所以虽然算不上轻车熟路，倒也没有
第一次的胆战心惊。瞳瞳这么做我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连约约也精通此道。是了，
约约是警察，必然熟悉这种类似设备，不过此时越权使用罢了。 下午的时候我发现异样--孔杰的船停了，虽然不明原因可是从屏幕上看来确
实停了。我们商量的结果是继续往前走，因为孔杰船的方位正在我们去夏威夷的
必经之路上。于是我们一路向西向西再向西。
8/11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