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辉的话,明明是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的,亨此刻却觉得浑身发凉。 □□□自□由□自□在□□□ “輝……”亨有些木然地望着眼前的辉,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映出的自己:发型被修饰得很清爽,脸上也没了以前的伤痕,然而,普通就是普通,甚至可以说,难看还是难看……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去爱呢? 亨觉得心很疼,觉得很对不起辉,但是,身前的人却兴奋异常地在慢慢脱着自己的本来就不多的衣服,一点一点、不疾不徐,逐渐点燃年轻身体中不熄的火焰,然后越烧越旺…… 但是,开始沉溺于辉的柔情中的亨却在渐渐清醒,身体依旧渴求着爱抚,但心智却很清明: ——这种关系,到底算什么? “亨……在想什么呢?”辉在亨身上呢喃着。 “輝,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吗?” “你、在说什么!”辉陡然停止了动作,直起身直逼亨的眼睛,可亨的脸却歪向一边,没有去看他。 “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座房子……我……想去外边,想像辉一样去学校,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至少,有那么一次也行……” 脸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扳了过来,亨惊异地望着辉眼中的明亮变成一团火焰,然后,那火焰的颜色在渐渐变暗,由红转黄,由黄转为黑色…… “輝!”亨在惊觉那只手开始加力前惊呼出声,辉的力量骤然消失。 “对不起,对不起,亨……有没有受伤……”辉俯下身焦急地察看亨的脖子,只有非常淡的痕迹,不足以致命。 “我没事……” 话音没落,人已经被辉死死抱住,感觉骨骼都在发出哀鸣,但亨硬是忍住一声没吭。 “告诉我輝,发生了什么事……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亨努力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着。 “有谁,告诉过你什么吗?”辉松开亨,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越平淡反而就越让人心惊。 “没、没有……”亨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慌。 “这房子里没有几个人,想知道是谁实在太容易了……” 辉的语气如六月飞雪,令亨一阵发抖。 “不要……輝……” 一只手伸到亨眼前,吓得他猛地一闭眼,但那只手只是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颊,然后柔软的唇又凑了过来,轻轻点触着亨的眼睑、鼻尖、嘴角、下巴……轻柔得又如一阵春风。 但风中,却有寒气侵袭而来: “亨,别想离开我……好不容易抓到了你,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唇被狠狠吻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亨的心,在刹那冰冻……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下午在房间见到阿虎,意外地看见他脸上和手臂上都是淤伤,却还是笑眯眯地向自己打着招呼。 一下子都明白了的亨只能张着嘴颤动着唇,什么都没说。 “我没事,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还没死……”阿虎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取过一张纸巾替亨点了点眼角欲出未出的泪滴,柔声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多嘴,活该受罚……” 亨捂住了脸:“輝……辉……一直是这样的吗?” “他是这里的主人,从同门的角度来说,他等同于师父,所以,这是他的权力……” “不、不是的、不是的!”亨摇着头,“輝不是这样的,輝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宽厚温暖的大手抚上了亨乱摇的头,将他带进了不算熟悉却也并不陌生的胸膛里,阿虎的声音听在亨的耳中似乎也是虚虚实实:“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糊涂比认真好……忘了吧……” 泪水又如开闸般汹涌而出,亨靠在阿虎怀里不住地呜咽着,明明觉得不舒服心却柔弱得无法推开他。 不知哭了多久,他忽然止住呜咽,低声道:“我想去见阿青……” 阿虎很干脆地回答:“可以是可以……不过,后果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我没关系……阿虎呢?会受罚吗?” “谁知道呢?”阿虎的回答仍然虚实不明。 □□□自□由□自□在□□□ 趁辉外出不在家的时候,阿虎拿了普通的衣服,让亨换上,从后面带他离开了宅子。 坐进车里时,他又最后确认了一遍:“亨少爷,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我只想和阿青见一面……这样,也会让輝生气吗?”直到此刻,亨还是觉得,辉不会为这点事就大动肝火。 ——我所认识的辉,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所知道的辉少爷,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毫不挂心,没有丝毫感情……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人,绝对不应该活在人间……然而,他还是活着,甚至比任何人都活得坚强,却坚强得让人害怕……”阿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得关节突出,亨扭头望着他,感觉他在冒冷汗。 ——他所形容的,真的是輝吗?十年前,我在船舱里认识的那个可爱聪明的孩子吗? 亨放在双膝上的手也紧握起来。 “除了你,亨少爷……” “咦?” “辉少爷这几个月对你的言行,已经够这里仅有的几个人吃惊好几年的了,甚至也能让不在这儿的那些人吃惊一段时间……大家都觉得,现在的辉少爷,才不是真正的辉少爷……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他说得很平实,声音也很低沉,亨明白,他绝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危言耸听。 可是,我眼中的辉,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 “辉少爷对你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执着是件很可怕的事,可以让人坚强,也可以让人疯狂……就像金秋……” 提到金秋,亨的心又是一阵狂跳:秋哥对我的执着……也算是一种吧。一个人对重要的玩具,也会产生可怕的执着。 ——可是,我对辉来说,是玩具吗? 亨用力咬着嘴唇,几欲出血。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算如此,你还是要去见那个叫阿青的人吗?” 亨用力点了下头。 ——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秋哥会对阿青下毒手。如果阿青死了,那就是我的过错——不要,绝对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个人因我而死……这是我的坚持! “开车吧。” 他轻轻说了一声。 □□□自□由□自□在□□□ 汽车快速沿环山路盘旋而下,透过层层树木,可以望见无际的大海。蓝天、白云、波浪、海鸥……多美的景色都无法进入亨的眼帘。他靠在椅背上,头微歪着,睁着眼,又如从前,眼中空无一物。 “亨少爷……”阿虎边开边迅速扫了身边的亨一眼。 “嗯?” “辉少爷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精明的人……” 总觉得这话从前听谁说过,亨心中苦笑:秋哥也被那样说过。 “他和金秋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阿虎好像看出了亨的心思。 “咦?什么意思?”亨终于扭头望着他。 这回阿虎的目光则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不再盯着亨了。 “我是说,虽然按往常的惯例他没有那么快回来,不过他消息灵通得连电波都比不上……他要是发现了,赶回来是很快的……所以,最好的不惹麻烦的办法就是:见一眼你的朋友,什么都别说就马上回来。否则,只要耽误了一点儿时间,麻烦就大了……如果这个麻烦是辉少爷的话,和突然爆发一场战争没什么两样……” “战争?” 亨想像不出来。 □□□自□由□自□在□□□ 环境舒适、设置齐全、座落在山间的疗养院内并没有太多的病人,但医生护士却不少,走来走去,仿佛很忙碌。 阿虎带着亨从后门悄悄进入,在一棵树后站定,指了指前面花园中长椅上坐着的人:“就是他,对吧。” 亨定睛望去,阿青还是老样子,除了腿上的夹板早已取下,那张娃娃脸上没有丝毫的愁云惨雾。 “他没事,在这儿过得挺好。” “嗯。”亨目不转睛地盯着长椅上的人,回想着最后通话时的情景。 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坐到阿青身边,和他聊了起来。亨看见,阿青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欢喜的笑容。 ——女朋友吗?或者是好朋友?都没关系,总之,阿青现在过得很好。 “走吧。”阿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回到车旁,亨的脚步似乎有些沉重,阿虎替他开了门,看着他上车坐好,才关上门,快步跑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准备上去…… 就听一声枪响,亨从沉思中惊醒,望向车门前的阿虎,见他捂着胳膊软倒在一旁。 “阿虎!” 还来不及问话,车两旁的树林间就蹿出几十个手持武器的人,快速冲向车子,将两人包围起来。 “亨少爷,快跑……” 亨的手刚搭上车门,就被猛然拉开的门带得跌出车外,眼前突然一黑,已经被一只大口袋自头套下,随后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 ——抢劫?绑架? 他不由得大声呼喊,麻袋外,不知谁狠狠给了他一下,正好打中腹部,疼得他那一声嘎然而止。 迷糊中,他觉得自己被塞进别的车里,然后车开了起来…… ——糟糕,被绑走的话輝一定会不高兴的;不高兴的话,肯定会连累阿虎受罚……这次带我偷偷跑出来,他肯定会被罚得很重,甚至还会送命…… 拼命扭动身体,但外面,有人用绳子又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老实点儿,否则就打到你不能动……” 那不是本地的口音…… 亨停止了挣扎,绑架者觉得他放弃了抵抗,低低地笑起来,开始互相对话。亨听出了他们的语言,那是泰国语,在天堂时,他学过一些,可并不算熟悉,从能懂的支离破碎的言语中,亨听见了“天堂”,也听见了他们在说自己:小九。 ——天堂,失落天堂;自己,天堂的小九…… 原来自己又成了某人的目标。 第五十六章 得意的笑声,身边的人似乎在讨论金钱的数额。 亨全身酸软,那一拳着实不轻,加上汽车在山路上颠簸,胃正在翻江倒海…… ——輝,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闭着眼睛,泪水已经浸湿了身下的麻袋。 车内突然一声惊呼,却是开车的匪徒。 亨听见有人在惊慌地高声叫喊“撞死他”。 ——谁?谁来了?在车的前面吗? 咚的一声,车身震了一下,随后一阵乱枪疾射,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是身边的惊呼和惨叫…… 一阵惯性感觉,车子肯定是失控了,摇摇晃晃不过几分钟,猛地撞到什么东西上,“嘭”的停住。 亨在后座上滚了几下,好像身边倒着几个人,都做了他的肉垫,才让他在猛烈的撞击后没有受伤。 有一股奇怪的糊味传来,亨动弹不得时,就听见有人在喊:“亨少爷……” “阿虎吗?”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阿虎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嗯,好像没有……” “别着急,我这就把你救出来……” 听着一阵刺耳的铁皮翻卷的声音,鼻中却还是闻见奇怪的味道: ——是汽油吧,油箱漏了;那股糊味……应该是哪儿起火了吧…… “别害怕……” 阿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在用劲全身的力气做着什么。 “要爆炸了吗?快走吧,别管我……” 亨用力动了几下,自己的身上好像压了什么东西,挣都挣不动。 “放——心——” 阿虎咬牙发出喊声,“当”的一下,有东西飞了出去,然后下一刻,亨觉得自己被谁抱起狂奔,那股浓郁的汽油味越来越远…… “砰”的巨响过后,抱着自己的阿虎竟然轻松地吁了口气:“好险好险,就说没事了……” 他说得很轻松,又恢复成了平时那个豪气爽快的青年,可亨能想像得到,刚才的情况有多危急,如果再晚一点,恐怕自己和阿虎都会丧命在爆炸下: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真的会死吗? 亨还是不知道。 这回他可是在暗暗庆幸自己没死,要是真出事了,恐怕还会牵连他人。 麻袋外的绳子被拉断,亨被从袋子里放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浑身血迹的阿虎:看样子是中了好几枪,虽然都没在致命的要害,可还是令亨惊叫出声。 “没事没事,死不了……这种事是家常便饭……” “怎么可能没事……快去医院……快……”亨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察看着,然后不经意地回头,望了望在树下燃烧得不成样子的汽车,一下子瘫倒在地:刚才有那么一瞬,自己产生了不想死的念头,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一旦产生,便会像燎原之火般在心里、身体里蔓延开。 ——如果刚才我真的死了,就算是看到了人生的尽头吗? ——这样的尽头,一点儿意义都没有,那样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亨少爷……” 看到突然倒地的亨,阿虎还以为他身上有伤,忙过来扶住他。 “我也没事,只是……”阿虎的额头还有血正不断往下流,几乎要挡住眼睛了:能在几十名持枪匪徒的围攻下奋不顾身冲出重围,还追上来拦住疾驶的汽车救出自己,这份勇气和精神令亨一阵感动,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眼皮上的血迹,轻轻说了声“谢谢”。 “亨少爷没事是最好的,否则……” 阿虎的笑容突然在脸上一滞,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苦笑。 亨还没明白过来,就见阿虎像被什么牵引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不!” 亨急忙想站起来奔过去,就听身前有个声音冷得仿佛是冬季深夜的寒风,刮进自己的耳膜,用着自己最熟悉的语言,说着那天同样的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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