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嗤的一声：″骗谁啊你，大叔是过来人．．．″
我笑著打断他：″大叔，你急忙忙找我啥事儿啊？″
″哦，对，差点忘了．後门口有人来找你，说是你兄弟，叫卓三和什麽杨思德．．．哎哎，你别跑啊．．．人现在在後园子门边候著．．．″我兴奋得一路狂飙，远远的见著後园子门边那俩．我远远的就嚎一嗓子：″卓三哥！六儿～～～″
那俩也兴奋，见我奔来，喜形於色，冲我肩膀就是几拳．他俩兴奋的跟我讲述了一番别後遭遇，描述了一番瑶京的繁华堂皇，又挺得意的炫耀了响丁丁的一袋工钱．之後就开始问我的情形．
我笑一声：″还行．″卓三哥笑著拍我一下：″是吧，比来时倒胖了些．．．″
我苦笑一声，拉著他低声说：″卓三哥，我．．．″
我低头咬著嘴唇不知道怎麽说，卓三哥急了，掐著我的肩膀摇晃：″你．．你你啥啊？你不舒服？生病了？有人欺负你了？″
我苦笑著摇摇头：″不不是．我就是还是做不惯下人．．．．．．我想走！″
35
听我这麽一说，卓三和六儿大吃一惊，他们面露难色的对看一眼，忽然一左一右拉著我的手左右环顾了一番，见四下没人注意这边，卓三拉著我的手，语重心长：〃那啥，小秦，这话在咱哥几个面前说说没关系，你可别和别人说．你你你进府的时候卖身契都签了．这时候要想走可不容易．．．〃
我正色道：〃不然，我偷偷溜走？〃
面前这俩更是目瞪口呆：〃啥．．．？〃
我看著他们，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我笑够了，勾著小六的肩膀：〃我开玩笑的．就许你们拿银钱来刺激我，就不许我骗骗你们？〃
小六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又白了我一眼，气愤的说：〃幸好不是真的．．．你长居外地，可是对本地不太懂．．．〃说著又压低声音：〃咱们现在这柳州府，别看著城主对我们百姓宽大和气．真要是把他惹恼了，那什麽人也逃不住他的手掌心．别的事一般倒也没什麽计较，但一两年前，忽然抓了数十个从府里往外逃的小厮丫鬟，说是什麽海外的盐帮派来的奸细，在南门外吊的吊，剐的剐，分尸的分尸．那尸体後来就吊在城门楼上一个月，大老远的看上一眼就得做一个月噩梦．．．〃
我听得发呆，打断他问：〃那是什麽时候的事儿？〃
〃具体什麽时候我可也记不得了．．．〃小六皱著眉．卓三在旁边说道：〃快两年了，是他的妻弟，飞华山庄的阑珊公子病死没多久之後的事．那时正巧我在飞华山庄帮著修哨子楼，所以记得．．．〃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有这等事情？〃
〃你你你别怕，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後来也再没听说了〃小六连连搂著我拍我的背：〃但是小心些总是好，你前面那主儿已是私奔去了，城主也没计较．可你要是也跟著跑了，万一城主大人生了气．咱又不是奸细，也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那可多冤呐！〃
看我不说话，他又拍我肩膀：〃你说是不是？〃
我只能狂点头．不过想我这心里刚生出一根逃跑的小火苗，就被他们给吓唬灭了，想想实在是不甘心．
我和他们扯了点别的事，卓三和小六就要告辞，我送他们走到门口，忽然扯住他们的衣袖，神神秘秘的低声说：〃哎～～～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他俩小眼睛蹭蹭发亮，一个个竖起耳朵靠了过来．我神神秘秘的欲言又止，最後超小声的说：〃你们城主，是个变态．〃
他们惊讶的不解的看著我，我得意扬扬的笑．又小声问：〃知道他为什麽是个变态麽？〃
他俩惊惶的摇头，我更小声的说道：〃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我目送卓三和小六歪歪扭扭的走了，心情忽然大好．得意洋洋的跑回主厅里．青衣正好处理完公务，见了我便吩咐把他常用的青越剑取来．我取了剑，又伺候他换下了长袍，只穿了一件青色的单衣就往外里走．我正准备去厨房偷点东西垫垫肚子，谁知纪青衣回头叫我一声，在大太阳里展颜一笑：〃你随我来．〃
我本来心情就挺好的，再被他一迷，立即有点晕头转向，抱著他换下来的衣服乐陶陶就跟著走了．
纪青衣练剑的时候，我蹲在路边撑著脸色眯眯的盯著看．
他身法好快，展转腾挪，衣袂飘拂，端的是矫若游龙，惊为天人。可惜我以前被他逼著早起练功看惯了，早已没当一回事，只在脑中想著卓三和小六走时震惊得摇摇欲坠的样子，忍不住嘿嘿的偷笑。
从此以後在这两人心中，青衣这天下第一大直男就这麽彻彻底底的弯了，断了，堕落了，变态了，哦呵呵～～～啊哈哈。
青衣一大套剑谱耍下来，连滴汗也没出。他收剑入鞘在我身边坐下时，我还没怎麽反应过来。
他侧著脸笑著问我："今天心情很好？"
我点头，仍咧嘴笑个不停。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哭丧著脸站起来："主人"
青衣笑著摇头："不必如此，你并不怕我。"
我吓得手一抖，诚惶诚恐的挤眼泪："我怕！"
青衣笑著，微皱著眉，目不转睛的盯著我看。我隔著以前练就的撒娇撒泼闭备的微泪眼呆楞楞和他对视。心里开始！！敲鼓。纪青衣，你再用这麽幽怨含愁的眼神勾引我，我把持不住可的话就真的不客气．．．我我就逃走了啊！！！
正在心里胡思乱想，那边的纪青衣慢慢的变了脸色，他著了魔似的伸出了手靠近我的脸，似要碰我的眼睛，我吓地僵直地一动也不动。
他却在离我脸还有３公分的时候恢复正常，微笑著改道将我的头发揉乱。
在我正在选择应该做出何种反应的时候，纪青衣拾起剑，沈稳潇洒的走远了。 36
自那天之後，我开始变得繁忙。
纪青衣大人好象忽然发现还有我这小侍卫的存在，做什麽也要我跟著．我俨然已经晋级了，已经成了重要的小人物，连以前不怎麽待见我的厨房的胡大厨见了我都开始给我贿赂了．
我站在书房门外候著里面的老爷写字，见他在里头有段时间没吭声了．我连忙左看右看，确定管家刘不在，连忙蹲下从袖子里掏出刚才从胡大叔那里得来的贿赂品，打开油纸包一看：哦哦哦．．．椒盐鹌鹑！
我吸著口水撕了一只腿子往嘴里塞，正想流泪大赞这真是外酥里嫩，美味无匹．忽然里面传
唤：〃小秦．〃
我连忙迅速的把嘴里的的鹌鹑咽进去，一面高声问：〃什麽事大人？〃一面把纸包包好往怀里藏，检视一下身上，无甚差错，才拍拍下摆推开门低头行礼．
〃大人？〃
纪青衣看我一眼，又笔下不停的继续批示函文，〃去把在北门值勤的张违副参找来，然後让刘管家打扫出归尘居，明日有京中的使者来〃
难怪人家总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是．侍官小秦为您服务．〃我严肃的挺胸敬了个礼．纪青衣哭笑不得的抬起头白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公务．
我笑嘻嘻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太过了太过了，有装可爱的嫌疑啊．
我带上房门刚走两脚，纪青衣软软的声音飘过来：〃把怀里的东西放下，换件衣服再去．〃我插腰低头一看，那纸包没包好，油渍晕在衣服上好大一块．啧！我掏出鹌鹑包，边走边啃，往北门叫人去了． 第二天上午，果然来了远客，一行五人，有老有少，领头的那人看起来四十出头，貌不惊人，却自有一番精明内敛的气场．纪青衣很客气的招待了他们，晚饭时居然还从柳州最有名的牡丹坊里请了整整一班歌舞妓表演助兴，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我虽然知道这些人到来必定与我猜测的，飞华与朝廷的同盟协议有关，很想趁机了解一些内幕．无奈刘管家忙得要死，而且钦点我跟著他帮忙．於是那些人跟纪青衣谈了些什麽正经事我可一点也没偷听到．
那群人去得也快，在西厢的归尘居歇息了一晚，天蒙蒙亮就走了．而青衣，带著暗宫资深长老之一白先生和成统领，一路护送他们去瑶京． 青衣一去，我的日子就更空闲了．睡睡懒觉，吃吃喝喝，或者和丫头门赌赌牌九，说说笑话，逗逗她们开心，尤其是语欢丫头，性格最豪爽，每次我一说笑话都差不多能笑到滚地．降珠性格则比较娇，苕玉比较内向，而嫣红，却是我最不敢不敬的．
这几个丫头当中，唯一是从飞华山庄出来的就是嫣红．
她是寒微某次出门时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刚捡回来的时候又脏又小又自闭，寒微对她特别额外的调教了一番，很费了一番心思．嫣红性格温柔，人亦聪明，做事也非常伶俐，更从寒微那里学了一手使小暗器的绝活，从小跟在寒微屁股後头，对寒微那叫一个忠心耿耿．
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不爱说话．我曾经和寒微打赌，赌她一天能不能主动说超过三句话，结果我跟了她三天，她楞是一句话没说．害得我陪寒微看了一天的＜前史＞，看得眼睛都快脱窗了．
有这样坏的历史在先，我更不敢轻易去招惹她，只当这姐姐是隐形的．只在轮到她出牌的微笑用手示意．她亦不怎麽爱笑，清清淡淡的一个人，倒没想到却是她留在了青衣这里． 没过几天，青衣回来了．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赶到，看起来似乎相当疲惫．刘管家连忙备好晚饭，我伺候他换好干净的家常服饰，帮他乘饭添菜，他吃得很少，微皱著眉头似乎有些消沈．
我跟著他进了房门，早有丫头准备好的洗澡水，装在高大的浴桶里．我帮他找出干净的衣物放在床边，带上门就出去守著门口．
听著里面的水声，我靠著墙叹一口气．
我颓丧的靠著墙，闭著眼，等待心里的无奈和心酸像乌云一样散去．我一直在揣测青衣的内心，失去了寒微，独自撑起这份基业，一定觉得孤单痛苦．然而想象和亲眼看见，完全是两回事．我发现我见不得，青衣这样的样子．我想如果我可以安慰到他，如果我是寒微．．．即便是死了，我做鬼爬也要爬来找到他．
就怕把他吓著．
我无声的苦笑，用手捶著我堵得慌的胸口．妈啊，你可别告诉我老毛病又跟著犯了．正摸著心口觉得一阵阵的心慌气短，里头忽然穿来青衣的声音：〃小秦，你还在不在？〃
我强打精神，应一声：〃在的！主人！〃
〃你进来吧！〃他嘟哝一声，像在呓语．
我强打起精神推门进去，却发现他还在水里，正背对著我，双手趴在桶沿上，灰白的长发披散在背後，一直浸入水中．．．心脏忽然凶猛的一跳，我忙咬牙撑过．
〃帮我擦背．〃他背对著我，用迷迷糊糊的声调下命令．
我拿起沐浴盒子里的干毛巾，走近浴桶，浸湿给他擦背．我心脏跳得毫无规则，心室一阵阵的疼痛，忍不住手也跟著抖．
〃重些．．．〃
我咬牙，晃晃脑袋，加重力道给他擦下去．
他趴在那里，我换个角度给他擦水下面一点的部分．发现他闭著眼睛，微皱著眉头，脸色因在热水中泡著，更比平时好看些．我转开眼睛吸气．．．眼睛都已经慢慢的发黑了，耳朵里都开始嗡嗡做响，我闭著眼睛，忍著眼前一阵一阵的金光．一只手撑著桶边上，另一只手机械的擦著，忽然听他问：
〃小秦，人死之後会不会有灵魂？〃
〃．．．〃
〃如果我做错了事，又真心悔过的话，他们会不会原谅我．．．？〃
〃恩．〃我不由得一笑，你会做错什麽事呢？
〃可是，如果是很大的错事呢？．．．〃
〃．．．〃很大的错事麽．．．．
〃秦扬！〃 眼前一片昏黑！
我抓不住桶沿，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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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象也并没有昏很久，意识也慢慢的恢复了些，却浑身发软，动弹不得．我努力睁了一丝眯缝眼，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人抱在怀里，心里甜蜜蜜，忍不住扯著嘴角偷笑．
赚到了，早知道晕一次有这待遇，我应该一天晕十次．
我任他抱著，正开心的的偷闻著他的气息，忽然头顶上传来他说话声：
″．．．除了心疾，忽然晕厥还有什麽其他的缘故麽？″
″这位公子心上的毛病是天生的，其余的脏器也都有些虚浮失调．本来心疾应该静养，戒浮戒躁，多多休息养生，最忌讳情绪波折大起大落．．．这小哥面露疲态，估计最近经历过於奔波劳累，情绪也起伏不定，所以才有这突发迷症．″
″那麽．．．可有大碍？″
″主上放心，虽说同是心疾，他比以前的阑珊公子情形要好上许多．只要注意休息，用养气补心的药物慢慢细心调养，活过四五十岁的年纪还是没问题的．我这里有一张单子，命人照单子将药剂做成药丸，有心律不正常或胸闷的时候吃一丸．平时还是以保养为主．饮食方面少食辛辣，少饮酒，注意不能暴饮暴食，应当少食多餐．其余的主上都知道，老夫就不再罗嗦．老夫还得赶回谷里，先行告辞～″
纪青衣把我摆平放好，送那人到门口．
″先生慢走，浮白会送您一程．″
″哦，对了，老夫还有一句，这公子不知正在服些什麽药物，那药物虽对身体毒性不大，却对心疾有弊无益，还是趁早断了为妙．″
纪青衣送他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坐在床头看著我．我闭著眼睛装睡，隔著眼帘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醒了就睁开眼睛．″他不紧不慢淡淡说了句．
我慢慢睁开眼，看著青纱的帐子顶．
他架著腿抱著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著我．
″你是什麽人呢？″
″来自哪里？″
″到柳州府来有什麽目的？
．．．
″为什麽偷窥监视我？″
我听他问最後一句，转眼珠看著他一眼，再转回来．″．．．明天告诉你行不行，我累了．″说著闭上眼睛．
他许久许久都没说话，最终他叹了口气，帮我掖了掖被子，起身要走．
″大人！″我手指抓著他掖过的被角，低声问：
″既然不相信我，为什麽留我在身边．还对我这样好？″
纪青衣顿了一顿，带上房门出去了． 我挣扎一夜，在纪青衣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漫长，等我再醒来，第一感觉就是头被人抡著撞过了，又沈又痛．
″水～～～″哑著鸭公嗓饥渴的哀号，一只手从後面抄起我，另一只手伸了一个茶杯在我面前．
我一顿牛饮，连干了好几杯，才抽空问一句：″怎麽是您？″
驸马大叔一个暴栗子敲在我脑壳上：″不是我是谁？难道你还想主人亲自伺候你？″
我抱头苦笑：″不敢．我睡糊涂了．我怎麽了，我是怎麽回来的？″
驸马大叔狠白我一眼：″你不记得了？″
″记得啥？″
″你在伺候城主的途中发病，被城主救了，还赖在城主的床上睡得醒不了．．．″
我大囧：″有这种事？″
大叔一个巴掌又要拍下，见我抱著头，改道拍我的後背．恨恨的说：″可不是，睡著了迷迷登登，高烧退不下去．吓死人！你有痨病你怎麽不早说啊！″
说著又是一巴，我缩著颈：″我没痨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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