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青衣与赵氏朝廷之间,必然存在著某种契约.而这契约的具体内容是什麽?这契约又是建立在什麽基础之上的,我亦推测不出. 但有一点,明月崖近年来的势力逐渐增大,由沿海蔓延至瑶京等中心地带之势,在瑶京的皇室一定亦感受到了威胁.因此很有可能,朝廷借飞华对明月崖的仇恨,来牵制明月崖的扩张壮大. 我叹了口气,把已清理好的栗色木马栓好,再去牵青衣常用的黑色坐骑. 这是一匹北地好马,却也并不算是那种绝世良驹,但是卖相好,黑色的毛皮闪亮,额间一块菱形白斑,长著就是一副绝世好马的样子,就是脾气倔了点. 算起来,跟著他差不多已有七年了. 我小心翼翼的把它牵到院里,拿著毛刷从脖颈处顺著毛刷,也不知是扯了它哪根棕毛,它老人家噅的立起来,抬腿就是一脚. 我连忙跳过,回头去找它的缰绳,谁知道缰绳没看著,倒被它迎头冲撞过来,我赶紧逃跑,回头向他求饶:〃小白我错了小白,我给你换一个软毛刷子刷,..我我我不刷了,小白...〃 我被这死贱马绕著不大的院子满地方追,马厩里的其他马匹见故也焦躁兴奋起来,一匹匹刨蹄嘶叫,我还在〃小白小白〃的边跑边乱叫,忽然外面响起了一声呼哨,小白立即温驯的慢慢停下. 我抱著柱子,满头大汗的呆呆的看著眼前向我走来的人. 他牵著小白,摸了摸它的嘴角安抚它,然後缓步走到柱拦把它栓好. 我正庆幸的从柱子上爬下来准备行礼. 他突然转头仔细的盯著我,向我微微一笑,问我: 〃你怎麽知道它叫小白?〃
32 听他发问,我一时没提防,脚一滑差点又摔倒.勉强站稳,我立即向他点头哈腰: ″大人,我不光知道这一匹叫小白,我还知道青色的叫花花,栗色的叫狮子头,白色有花屁股有花的那匹叫牛郎...″被他微笑的盯著,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想了想觉得这气氛不对最後不怕死的挺起胸膛大声的加了一句:″我很热爱我的工种,充分的了解可爱的动物是更好的服务它们的基础...″ 话没说完觉得这气氛更不对,我恨不得翻白眼煽自己一耳光,靠!我都说了些啥啊! 看了一眼纪青衣脸上那层次丰富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表情,我只能把头低得把下巴架到泥巴里面去.心里却莫名的很难过沮丧. 青衣啊--- 正在心里一咏三叹,忽听头顶他咳嗽一声,说道:″我听傅叔说你叫秦扬是吗?″ ″是.您唤我小秦便是″我抬头看他一眼赶紧把头低回去.这人看人的眼光我可受不了. 他在我面前好象站了挺久,我低头看著他的鞋尖袍脚,头都有点酸了,他才缓步的移开.我正被他盯得心里直打鼓,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谁知他竟不走,只挪了几步去抚摩他的爱马.这一摸就摸个没完,那死大黑马小白被他伺候爽了,和他亲热的挨挨擦擦.他也不说话,只慢慢的抚摩清理著小白的头颈. 他这正主没走,我就更挪不得了,呆愣愣的原地站著.忽然听他一笑:″小秦,你知道这黑马为什麽会叫做小白麽?″ 我偷偷换了一个站姿:″属下不知.″ 他摸著小白脊背的棕毛,笑道:″这马的名字...原本不叫这个.这黑马,是我十七岁下山时恩师送的,我骑著它,来见我师妹.我师妹有个从小就很淘气的幼弟,见了我这黑马高大,很是喜欢,非要我送给他.我原本就不爱黑颜色的马,当即便解绳要递给他.谁知著畜生脾气倒差...″ 他停了一下,轻拍了一下马背,那畜生不依的甩了下尾巴. ″见我将它交给一个幼儿,一蹄子差点踢著我们幼弟.我弟弟很生气,仰著小脸鼻孔朝天骂道'你以为你很黑很高大了不起麽?额头长块白斑跟小白痴似的,你爷爷我还不稀罕你呢'骂完了,从此以後就见人叫它小白...″ 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只站在那里牵著马发呆. 我低头睁著大大的眼睛,惟恐眼睛里的液体掉下来.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出了好一会儿神,忽然像从梦中醒来.看见我,好似才发现我站在院子里似的,他皱著眉头又是一笑: ″想起旧事有些走神,让你见笑了.″ 我哑著声音低著头不看他,咬牙道:″不敢...不敢.主人.″ 他笑一声,一句话也没说,从我身边经过,出院子去得远了. 这次和青衣的意外相见搅得我神思混乱,连著几天失眠,人做事也是恍恍惚惚,如在梦游. 青衣那边我是再不敢去了.只待在马厩和休息的厢房,做著一件事情做很久,或者抱著一样东西呆很久. 我没想到纪青衣连那麽久远,那麽细小的的事情,都还记得这麽的清楚.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骑著高大的骏马,白衣飘然,远远的就对著我和寒微微笑著.他看上去非常的神采奕奕,明朗温柔.我当时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立马在地上装无知撒泼打滚立时就要那匹马.後来被马差点踢著,没要成.其实心里没多沮丧,在我心里,是只有青衣才配骑那种高大英俊的骏马的. 後来我似乎对寒微或是青衣本人玩笑般的说起过这个初印象,而青衣,从那以後也一直没有换过坐骑. 我想纪青衣,大概是个很长情的人. 这麽浑浑噩噩过了几天,驸马大叔估计是对我最近的做事效率有很大的意见,经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教导我,还不失时机的想套我话.时不时的抛出些″你喜欢的是不是降珠啊″″你相中的是不是殷红丫头啊?″难道是语欢假小子?″之类的问题来阴我.我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敷衍了他什麽话. 总之几天後等我清醒一些,满柳州府的下人都知道,新来的秦扬喜欢上伺候城主的某个丫头了,告白不成被拒绝正患相思呢,人眼看是魔怔了,估计是不行了. 我哀怨的看著阔嘴的驸马大叔,忽然领悟到了一个真理. 八卦和谣言并不止是女人的专利,它还是内分泌失调系的中年大叔的专利. 大叔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破坏了我的名誉而产生丝毫的内疚.依然把我当孙子使唤,并且依然随时想巴我脑袋就巴我脑袋. 这天,我正在从运料的驴车上往下铲草料,驸马大叔兴冲冲的老远赶来,见了我就按著我的肩膀好好的拍了一通. ″喜事儿喜事儿~~~,这下好了,你可一解相思之苦了,这下你可得谢谢大叔我,等将来你和我侄媳妇儿成了,可得好好封我一份大礼.″ 我翻白眼,躲开些接著铲草.有气无力的问他:″大叔啥事啊?″ ″刚才我听白先生说了,城主调你去濯远阁当侍官,贴身伺候城主.这下你和你心上人可以每天见面了...″ 33 去濯远阁当侍官并不像别的地儿搞人事调动需要许多手续,我只是把被服盖一卷,跟著刘总管领了几套工作服,跟著他屁股後面就走了. 按规矩上任前要见见我的新领头上司,老刘带我走到书房门口,通报了一声,推了我一把示意我进去. 我其实对这起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事调动多少还有些抗拒. 自马厩一聚之後,我忽然发现自己,搞不清楚该用什麽情绪来面对纪青衣.跟最初从墨晴之那里逃出来时不同,我已经见过他了,我知道他活得挺好,而且他也还在心里记挂著我...我是没有白活. 我曾经想,这样在他身边的角落里注视他就好了.偷偷的看著,把我这偷来的身体耗光,用完.等我死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杨阑珊曾经回来过. 还是胆怯了.还没坚强到可以表演出完美的伪装,去面对他棉里藏针的刺探的地步. 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谄媚且狗腿的笑容,轻扣房门:″主人.奴才秦扬.″ 等里面回应,我弯腰低头进门,垂手站在在书桌前,看著他. 他正在低头写著一份书信样的东西,神情专著.他没有说话,我也只好维持著原姿势以及原表情看著他. 他的眉眼都很深很黑,看起来极为俊朗,我最爱他的嘴唇,一点都不像墨晴之或者我的这样细薄.他是厚薄适中的,微笑的时候嘴角弯弯,牙齿洁白.我以前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盯著他的嘴看,看得心痒难耐,很想凑过去强吻.但是人竦气短总归是不敢,於是脾气变得暴躁,总是找各种差错支使欺负他.他大约是恋极了我姐,每每敢怒不敢言,气得他脸红口吃,愤怒的指著我的鼻子″你你你″你个不停,然後被我火上浇油毒舌一番,最後拂袖而去. 他平日里对我,是极好极好的. 我不眨眼的盯著他看著,正巧他抬头看我一眼,我一时收不回来,只好硬生生把眼睛转了个弯,低头谄媚的微笑:″主人!″ 他看著我,慢慢皱起眉头,然後伸了一块东西在我面前.我接过来一看,又是一块手帕. 我尴尬的假装擦额头然後又迅速的把眼睛擦一擦. 他搁了笔,折了书信,装在一个封子里.然後坐端正,给我一个笑:″小秦,为什麽我每次见到你,都要牺牲一块手帕?″ ″啊...?″我呆滞半晌,尴尬万分:″我...奴才这是喜极而泣.″ 他闻言颇不以为然的挑眉一笑:″哦?″ ″是真的.″我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点头哈腰的谄媚:″奴才完全没有想到奴才居然这麽快就得到了主人的赏识,奴才在马厩洗马的时候经常被张顺取笑,说奴才这等相貌可憎资质平平之徒是一辈子也没福分混上上等奴才的,奴才亦深以为是,奴才万万没有想到,奴才会有被主子赏识被提拔来亲自伺候主子的一天,奴才已经诚惶诚恐,然而就在刚才,奴才站在主子的面前,看见主子您伟岸的身影,奴才忽然意识到这居然是真的...奴才,怎能不喜极而泣?!″ 为了加强效果,我又情形挤出两滴眼泪,并且用他给的手帕动作幅度夸张的给擦了. 等我表演完毕,再看向他,发现他正带著忍耐的表情微笑的目不转眼睛的看著我.我心一慌手一抖,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心里反省刚才的表现到底是太过了还是不到位. 他又沈默半晌,最後我已经等得额头出汗的时候他才又笑一声,问:″你真这麽想?″ ″恩,当真!″我点头. ″那就好,那麽以後就濯远阁当值,作为贴身随从,有任何不懂的请问成统领和刘管家.″他又沈默一会儿,我不解的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他微皱著眉头,仍然带著他面具似的微笑,脸色似乎有些疲倦.他用手撑了一下额头,没有再看我,只挥了挥手,轻声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我闷闷的出来了.看起来他对於我的绘声绘色的表演似乎有些不满,而且,他并不信任我. 我撇嘴,有些生气. 纪青衣是越发能耐大了,把我这来历不明的小马夫放在身边亲自就近试探,他倒不怕我是那种武功高强深藏不露的究级刺客,一水果刀就结果了他?! 嗟!我愤愤的走著,冷不防撞著一个人.那人呀的尖叫一声,我一看,是濯远阁的降珠姐姐.她眼光和我相撞,突然小脸绯红,头一低脚一跺,无限娇羞的走了. 我大囧,是了,倒忘了绯闻这一茬. 我蹲在低上抱著头捶胸顿足,妈妈啊~~我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过啊啊啊啊啊啊... 34 伺候城主的活计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松.青衣不娇气,也似乎没有享受娇香软玉侍奉左右的嗜好.除了日常的端茶送水,主宅里不多的丫头都难得被额外的使唤,清闲得有大把的时间,以投骰子赌博磕牙闲聊为乐. 纪青衣既不沈迷於安逸享乐,生活上亦规律刻苦.每日卯时起床,洗漱用餐完毕,便在书房内处理堆积的事物;若是事物稀少,纪青衣便去找教过的看书写字的白先生下棋,或者去後院花园里的竹林里练练剑;下午会客或者关在书房看书写字,晚上应该是与暗宫开会联络的时间.他书房的南窗从来不关,一到晚上总有黑乎乎的身影跳来跳去,宛若拍僵尸鬼片,十分的壮观有趣.然後到了亥时,洗洗睡. 我这名义上的侍官,实际上一天也难得被他使唤几次.而且我确定他并不信任我,管家刘和成统领是他心腹,基本上他干什麽都左右不离,轮到用我的时候都是在他吃吃饭呀或者起起身呀这样特别重要的时刻. 比如说现在. 我接过语欢提来的温水,试试温度刚刚好,於是抱著铜盆敲敲房门.等我进门的时候青衣已经穿戴得十分妥当,正可谓纹丝不露,彻底断了我最初打算的用余光偷瞄养眼的计划. 经过了这好些天的锻炼,我已经可以做到心无旁骛的顺畅的完成递茶端水送毛巾理被然後伺候他吃早饭目送他去书房自己回去睡回笼觉这样一个完美的流程. 眼下趁著他洗脸,我走到他床边替他纤被子,这个工作我完成得特别快,好让自己来不及产生什麽绮思的状态下安全的进入下一个环节. 今天我自然也是遵循这个原则.我快速的摊开被子然後准备折成长条豆腐块,不幸眼角一瞟,瞟到床单上一块了不得的东西. 我彻底呆楞了两秒,然後赶紧脸热心跳的装著没看见.纤好床倒水传膳,伺候他用了早餐,自己也按原计划回到我睡的小厢房里.关上门倒在床上,隔著衣料握著跨下已经抬头坚硬的东西.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块东西. 啊!居然...一想到优雅斯文一脸禁欲相的青衣,居然也会在床上扭动,激情无限的打手枪.我的鼻管一热,我空出手一摸,妈的,居然流鼻血了. 我咒骂一声,把自己的衣服扒干净,滚进床单里,手不受控制的握著已经不受控制的肉棍摩擦.闭上眼,假装这是青衣的手... ″恩...啊啊.恩...″压抑不住的低声呻吟,加快速度,爽得打了个寒战,在自己手中突突的射了. 颓然的倒在被子上,手中一片粘腻.高潮了,爽完了,我心里却是剩下心酸和对自己强烈的鄙夷.我发现我已经无耻极了. 我甚至在猜想,青衣打枪的时候是在想著谁?想著寒微麽?他们欢爱的时候...是什麽样子的?被翻红浪,共效於飞...青衣还在寒微的深处,种下了他们的孩子. 我死死的咬著被子,仍然止不住浑身的颤抖,止不住喷涌的眼泪. 寒微,寒微,怎麽办,我居然仍然仍然嫉妒你. 一连几天,我干活有点爱出小差错,青衣倒没多计较,只在我打翻第八盘菜的时候又好气又好笑的斜看了我一眼,让人打扫干净就作罢,之後依然微笑著仪态优雅的吃饭.青衣一走,我立即被管家刘训斥得像他孙子.我低著头诚恳的笑著任他骂,他骂口干了,只好作罢,走时小声的咕哝一句:″这种人,也不知主人留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忍耐的闭眼,又睁眼.贱笑著退下,也不辩什麽方向,随便顺著条路走著,冷不防被一人抓著肩膀,我定睛一看,笑道:″是你?傅大叔.″ 大叔皱著眉毛盯著看了我一阵:″你怎麽了这是?失魂落魄的,我都叫你好半天了.″ 我笑:″没有事,我刚刚出了点神.″ 大叔盯我看了一阵:″怎麽了,你...你心上人不理你了?″ 我哑然失笑:″不是,我压根就没什麽心上人...我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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