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你就是不回头看我…为什麽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呢？」
【你在我心上留下许多口子，却想一走了之？】
【你让我抹不去你的身影，却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
「为什麽你总是这样…总是拒绝我……」
这样的执著用在自己的母亲身上，旁人或许会觉得我很恶心，但这都无所谓，在乎就是在乎…每个人在世上能拥有多少对自己重要的人？就算这个人让你伤心难过，就算这个人讨厌你，就算这个人恨不得你死，那又如何？我难道就不能表达我喜欢她的心情吗？
尽管喜欢有好多种，但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这个感情，深深印在自己的脑里不就足够了吗？哪里还需要理由？更不须找任何藉口。
这阵子每天夜里，我总会这样问著自己…我对人偶主人究竟抱持著怎麽样的感情？我很清楚这种喜欢跟喜欢飞的感觉不同…我想要飞待在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说话，我喜欢飞因为我而笑，我喜欢飞亲吻我……但面对人偶主人时，我想要她喊我名字，想要她对我笑，想要她的关心…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不希望她对我抱著敌意，我顺从她，是因为这样她的脸上不会挂著愤怒…我离不开她，是因为我看见她的心是如此的脆弱…
「唉，当人类真麻烦～」
「噗──好像老头子啊，小制～！」
「你哪时进来的！？」被突然的笑声吓到，我猛然坐起，看著一脸悠哉的雪。
「我可是有敲门的～是你没反应我才进来的。」
「…有事？」
「订做的西装到罗～来试试吧。」
「嗯…」
「在想什麽？」
「没什麽啦…我只是在想言晓晞的事…」
「你很想见她吗？」
「咦！？」难道雪知道她在哪里？
「我在想她八成在我以前的家吧…就是诗琦、我还有姊姊一起生活过的家。」
「我、我想见她！」
「搞不好演奏会她会出现呐～等我们结束就去找她吧。」
「嗯…」
「之後再回去飞身边吧～我家小制还是在飞身边笑起来最好看！」
「你又知道了…」
「因为我是你爸爸啊～～呵呵～～好啦，我们再不去试穿曹易就要发火了。」
敲了敲我的头，雪催促著我。章四十七 「穿白西装感觉好像要结婚似的…好奇怪...」
「反正你都要当著大家的面求婚了～这不正好？」
「我、我哪有要求婚──」
「别害羞～我看看，嗯～非常合身…反正我们各穿半场～没问题的！」
「是吗…」
「别像个女生别别扭扭～这样不是小制呐！」
「要你管阿！我没穿过白西装嘛！」
「啊！还是其实你想穿婚纱？早说嘛～我会替你安排的。」
「言雪雁你找死啊───！！」谁想穿新娘礼服！！去你的───不、不过如果飞穿新娘礼服搞不好会很意外地适合…啊！不小心幻想了一下。
「你在想什麽下流事情啊，小制？脸好红啊～～」
「没、没有啦！！衣服这样就可以了吧？快来练习啦！！」
「哈哈哈哈───小制你真可爱～」
「嘁──」
『有人会说自己儿子很可爱的吗！？』
「我说，小制……」
「干嘛说话吞吞吐吐，有什麽话就说阿！」
「你跟飞做过了？」
「嘎！？呃…那个……我、我想上厕所───」本能地想回避这话题的时候，雪拉住我的後领，接著我的背後响起令人全身战栗的嗓音。
「你们是未成年对吧？爸爸我不允许呐～～亲、爱、的、儿、子～～～」
「那个…我又不是女生不用这麽矜持哪…而且自然而然就────」
「不准不准不准啊啊啊啊啊─────」
「雪！？」干什麽大叫──？
「不是女生又怎样～你要是被骗了我会很难过的…呜呜呜～你要我怎麽跟诗琦交代…
呜啊啊啊───都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我有这麽蠢吗？而、而且…我不管了啦！！」
『这是什麽鬼蠢爸爸！？已经脱离形象了吧你！！不要突然变成笨爸爸！！！』
抛下乱叫的雪，打算往房间走去时，撞到了人「医生！？对不起…」
「没关系～雪雁那是在干嘛？发花痴？」
「跟、跟我没关系──」不想说他是因为知道我跟飞已经上过床才变成这样…
连解释都没我就迳自跑开────
「制雁？」
经过早上那一小小插曲，害我现在见到雪时有点尴尬…下午彩排时也显得心不在焉…
「制雁，你跟雪雁到底怎麽啦？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我…是…那个……」
「曹易你听我说！！小制说他、他跟飞上过床了…呜呜～～」
「啊～就这个阿…真无聊。」
「什麽！？你怎麽这样说阿！！他们还未成年耶～～」
「言雪雁你不要逼我把你的风流帐都说出来～你那夸张的少年时代才令人傻眼勒，单就这点你就不能指责制雁。」
「呃…」夸张的少年时代？雪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
「我哪有啊───」
「没有吗？你真敢说呢～～」医生将手交叉在胸前，一副鄙夷地看著雪。
「嘁──你是怎样？干嘛找我碴？」
「没什麽～我只是站在制雁跟小飞这边而已。」
「去你的──」
「好啦好啦～现在不应该是争论这个无聊话题的时候，赶紧彩排吧。」
「…哼。」
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的我，在内心里说著：
『雪跟医生真是绝配阿…』
「呵呵…」一想到他们两个，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制雁？」
「我说，你们两个是命中注定相克的吗？哈哈───」
「谁跟这种人───」再次同时出声的两人，让我再也抑制不了大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盯著我发楞的他们也跟著笑出声来────
【不知是谁说过，笑声，可以驱走黑暗。】
被我们这样一搞，离进场时间只剩两个小时。突然，医生正色地说：
「不准你们搞砸今天的演奏阿～还有，雪雁你的复出定会招来媒体访问，制雁也是…
你们知道媒体就爱那些话题，以前的事一定会被挖出来…制雁以後日子可能也不会平静……」
「别担心，医生，我相信自己有勇气面对。」
「就是说阿～曹易，你可别看扁我啊！！」
「呵…就知道你们会这麽说，抓紧最後两小时练习吧，我去帮你们整理後台。」
「去吧～碍眼的家伙。」
「嘁──」
「雪，让我们弹出最棒的曲子吧。」
「那当然～」
我们相互交换了笑容，迎接最後的结局。 章四十八（上）
舞台上，白钢琴与黑钢琴各据一方，彷佛诉说彼此虽是最相反的存在，却不自觉地吸引著对方。大自然定律不就这麽这般吗？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我拉低帽沿，装扮成工作人员的模样，安排观众入座。听到他们对演奏会的期待地话语，让我扬起笑容。其实我乔装的目的只是想在演奏前看飞一眼，当他走过我身边时，心跳差点就停了…他脸孔的轮廓，我好想念他……阿董跟阿捷也来了，当阿董发现我想触摸飞时，轻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肩小声地说：
「飞收到那张票时，高兴地都哭了…阿雁，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呐～」
我没有回应阿董，只是浅笑著，便往後台移动。
开场，是雪的独奏…他弹了那首『给亲爱的诗琦』。经过这麽多波折，我想他最希望的就是诗琦能在他梦里微笑。身上的白西装搭上黑钢琴…强烈的对比更能深刻表现出他的深情……雪的琴比以往更耐人寻味，这首曲少了些疯狂却多了些柔情。我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颤抖著，想跟他共奏，想把音符表现地更淋漓尽致…看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的表情，我打从心里佩服眼前这男人…
当我走进舞台中央时，身体微微颤抖著…观众将目光投向我，雪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敬了礼…各自往钢琴走去。
双钢琴的演奏，雪是狂而我是柔…同样的音符，不同的感情……就像人一样，能拥有著许多复杂的情绪…神秘、奇妙的……前半段我们一搭一唱地演奏著，我像是雪的影子，追随著他的音符…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感情越来越强───我紧追在雪的後面，像追赶著猎物般，没有犹豫，不计任何代价───从原来柔美轻松的音符走向疯狂战栗的旋律，我们乐在其中，凝视著对方的双眸，直到雪转了调…我们从狂热的情境转化为宁静…雪的曲子总是如此变化多端，上一秒还沈浸在天堂，下一秒可能就置身地狱，但最後总能划下完美的句点。
掌声如雷贯耳，我和雪自座椅站起，向观众鞠躬。我的手指，刹时没了知觉，可是我全身细胞全都活了起来…这样的热情，我从未体会过。
接著，我们两联弹『至少还有你』这首曲，缓和刚刚浓烈的气氛。搭配美妙的旋律，我和雪轻轻哼唱著，使得这首曲更添另一份美意…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而上半场，在这柔美的曲调里结束。
在後台休息的我跟雪，兴奋地拥抱对方──
「小制，你太棒了！！比彩排更出色────」
「没办法，我有点受到你的刺激…哈哈哈哈───」
「你们俩个，上半场很完美～下半场要更加精彩阿！！」
「这不是废话吗曹易～有我们父子在，这场演奏会绝对会很成功！」
「那就先乾了这杯预祝一下吧。」
「哈哈──」
「但下半场那首真的很恐怖耶…你干嘛写出这种曲子，有够难的…」我抱怨地撇撇嘴。
「怎麽？你不敢接受『斗』的挑战吗？」
「当然不是！到时候输给我可不要哭啊～」
「我等著。」
「哼。」
『斗』这首曲，是雪目前作品中我最喜欢的一首。这次，我跟他一起重新改编了这首曲，让这首曲除了保留原曲的狂放不羁，还加入了些许的漠然淡视。这首曲难度在於必须在20分钟内不间断地表达所有音符的情绪…而且是用双钢琴的方式，若一方没有接好来自另一方的音符，这首曲便会像卷进漩涡一样，翻不了身…而失去整首曲的美感。
「小制，衣服换好了吗？准备要上台迷倒众生罗～」
「哈哈──你还真以为可以俘虏所有人吗？」
「那当然，在我手指敲下的那瞬间，我就有将所有人拉进我的世界的把握。」
【我想这就是你之所以被称为罂粟钢琴师的主因吧？】
「是、是～那还不上台？下半场开始啦！」
「哈哈～那我先去台上等你…不准去偷看飞喔！！」
「…」我撇撇手，催促他上台。
医生走过来我身边，替我戴上眼镜。
「这是配件，别忘了。」
「…我还是第一次戴眼镜…这样感觉很老吧？」
「噗──不，很帅哪～」
「都笑出来还帅吗？」我给笑出声的医生一记白眼。
「我听雪说你们想要演奏完回去雪的家是吗？」
「嗯…因为言晓晞可能会在…我想见她。」
「真可伤脑筋…记者都在外面守株待兔呢！」
「这就是医生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啦！…也许可以扮成工作人员偷溜出去唷～」
「这主意挺好的，那我去准备一下。」
「希望雪不要太开心，一直接受安可就好。」
「哈哈哈───这倒是要预防一下。我要到观众席去欣赏了，你也差不多要出去了吧？」
「嗯…」 章四十八（下）
『斗』有支序曲，叫『假斗曲』…当雪弹奏『假斗曲』时，我扮演的角色是挑衅他，让『假斗曲』变成『斗』。由我主导前10分钟，而雪会在後10分钟反客为主。这首曲真的很有意思，像是在弹奏一出戏码一样。 在『假斗曲』结束前的3分钟，我走向白钢琴，雪敲下最後一个音符时，我立刻下了中强音，观众的掌声立即被震慑住。哼──好戏才正要上场呢！
我开始挑衅雪，如同这首曲的名字一般───忽左忽右、忽高忽低的音符，杂乱无章的错乱，反复无常的情感，这首曲，代表著我跟雪从以前到现在所遭遇的事。也或许，在座的某个人也曾遇过相似的事。每天与内心交战，另一个躲藏在深处的自己，那个不管是扮演天使或是恶魔的另一个自己。在脑中出现的另一个声响，是非善恶───来回盘旋的错综复杂────
我们的琴像在对话，我扮演雪内心的角色，反驳他所有正面思想…而雪，是扮演纯真的部分。他每弹一段，我便立刻抓紧他反驳，并引诱著他往黑暗走，而雪也确实被我拉向三途河边缘。人内心的黑暗面正是导致自己错杀自己或他人的诱因。因为有时太怯懦……本能地想躲避悲剧……
索性将所有一切交给恶魔吧。
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我极尽所能将雪拉进黑暗世界───手指开始不听使唤，弹琴，变成的反射动作───轮到雪了──我将暗号抛向雪，他微微一笑回应我，接著，後半段正式展开───
筋疲力尽的躯体，伤痕累累的精神…战胜黑暗的方法只有一个，『救赎』将是唯一的路。
雪弹奏了『哈利路亚』，这首极富盛名的乐章。我们并非信仰耶稣，只是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似神的存在，这片段音符，说明了那块心中的圣地。
接著，我渐渐被打击，原本狂傲的音符，锐气慢慢地被削减…黑暗被那片纯洁包围，并非消失，而是被接受了。我在『纯洁』身上，领悟自己并不是毁灭性的存在，心的幽暗面不一定只有消失这条路，若幽暗面不复在，光是纯洁无法支撑一个人的心…最後，这长达20分钟的曲子，代表正邪双方的雪跟我，没有任何一方牺牲，光明与黑暗本是并存，缺少另一方便不完整。
曲子一结束，观众席传来的掌声，让地板也跟著骚动著。我和雪像刚打完一场战争，气喘吁吁，却还是对著观众微笑，鞠躬表达谢意。
手指的神经，好像被抽掉一般…麻痹了？我等等还要独奏耶…嘁───雪会意地瞥了我一眼，在我耳边悄声说：
「没力了吧？哈哈──没关系，我来说说话撑点时间～」
他对工作人员示意一下，有人立刻将麦克风送至舞台上。
「各位观众晚安，我家小制手指暂时麻痹了，所以我来说些话拖延一下时间。」
啊───！？你居然───？我恶瞪他一眼，连想都没想便大声说：
「喂──你干嘛说出来！？说点感想什麽的阿──欠揍吗！？」
一说完我才发现刚说的话，全都完整地进入了观众的耳中…我张著嘴，看著雪抱著肚子狂笑───观众也跟著狂笑…害我当场想挖个洞钻进去。
「哈哈哈──抱歉抱歉～那我现在来说点感想之类的。」
『你现在才想说感言有啥屁用！？大家都盯著我的手看…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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