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游啊……”我叹气,“娱乐圈,太他妈的麻烦。” “你早就应该知道了。”他声音冷冷的。 “嘿,要赚够多少钱,才自由得了?我有点儿后悔了。”我偏头戏谑地看他。 “自由?回去继续勤工俭学读大学?”他不悦。 “也是。”我撇嘴,“早成年了,没人供养我。” 他不语,半天丢给我一件颇正式的外套:“穿衣服,婚礼要迟了。” 是的,这是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没有伴郎,没有伴娘,没有礼乐没有结婚蛋糕。年轻的拘谨的神父,没有戴婚纱穿吊带白色晚礼服画烟熏妆的新娘,穿白色西服扎热气球图案领带的新郎,白玫瑰配粉红玫瑰的漂亮花束,扎着粉色的绸子长长的白色丝带。观礼者有梳三色朋克头的,有穿了一脑袋环的,有穿拘谨的运动服的,有穿得比过春节还喜庆的,有一男一女的有男男女女的,余晓锋弹起吉他我高唱结婚了吧傻逼了吧,一切的真实不真实的。婚礼。 交换戒指,杨翊骅吻新娘前被一帮人哄住,要他和前任一个一个最后吻别。好家伙,一小半是男的。鄢冉笑得花枝乱颤,强吻了我和羞涩的余晓锋。 苏游的黑色西服比新郎还新郎。他在垂着眼睫的圣母面前搂我肩,吻我脸颊一下:“去抢花球吧?啊?” “无聊你。我又不会结婚。”我笑。 “怎么不会?” “我们会结婚吗?”我冲他。 他怔,半天,然后说:“说不定呢?” “反正不是真的结婚,我们现在这样区别也不大。”我故作轻松地说。 “看好了看好了!要丢了!单身未婚的各位注意了啊!”鄢冉撩起长长裙摆,跑到前面,背身大叫。 一帮人跟着起哄,假装哄抢:“我要定了要定了!” 漂亮的花球和着牛奶一样的白色绸带飞出来,众人你拨一下我拍一下,没人真心想抢。 “怎么……?”我反应迟钝,最后抓着花球哭笑不得。 鄢冉猛回头:“谁啊是谁?” 我一把把花球甩出去,汤艾笑嘻嘻接下:“还真的是我啊!” 然后就起哄,MARTIN也在,大笑的样子又显得年轻了几岁。他拉过汤艾热吻——a wet one,起哄声要把耶稣从十字架上轰起来了。那神父脸颊抽筋的频率跟小马达似的。“唉,我也想结婚了。”后遗症就是我晚上躺在床上抽事后烟还穷摇兮兮地感慨。 “移民吧。”苏游不屑地丢毛巾到我脸上,我一把拨拉开。 “说真的,我们也结婚怎么样?意思意思嘛。” “你想要戒指?仪式?有意思么。” 我想要你一个承诺。即使只是意思意思。 “我十四岁就跟家里出柜了。”我抽着烟满不在乎地说。 “出柜是一回事,结婚是一回事。”苏游淡淡地说。 我翻过身拽住他胳膊,他取掉了眼镜,拍拍我头,温和地说:“睡吧。知不知道出EP是一件多辛苦的事。” “喂,”我埋呼吸器官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你对我……我想和你一辈子了。我真这么想。” 苏游和气地笑:“我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你难道想开记者招待会到处去说么。” “至少你告诉我。我不知道。” “你又来了。”他叹气。 “我不是‘又’来‘再’来,是你一直不回答我!”
我这人很固执。虽然诺言是不可信的,但有个什么东西假装给我信一下,总比什么都抓不住的好。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爸爸了。我一年多没见面的亲生父亲,他当了半辈子老会计,他快到了退休年龄了吧?他……比我更早地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吧? 我永远不会给他带媳妇回去,只是我连给我自己留个男人都做不到。真他妈的失败。是啊,当年他怎么不把我射墙上?我在梦里嘿嘿地笑了,据说特碜人,苏游醒过来,双人床我就缩在小小一个角上。他说他把我拖过去,抱在怀里,我蹭蹭两下就安静了。瞧,谁说人生下来就还是习惯一个人睡的呢?
第 36 章 一个运转有度的大娱乐经纪公司,认真地制作一张EP的效率是惊人的。 我也才隐约知道了所谓“时效性”是怎么回事。 说白了,就赶着在我绯闻还停留在公众视线里的时候,把我能卖的东西卖出去试试——不然等慢火细焙到两年以后,再上通告,公众对我的印象就只剩了“那个同性恋!” 不过,也无所谓。 其实我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做明星的吧,又实际上,我算什么明星呢?刻意的低调的宣传与制作,我就像被柔韧的海葵包裹起来,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屏障,却偶尔透过丝缕看得到外面。
初定为所谓流行朋克风格的《SPLENDID》,很贴切的名字——也许我就只得这么一刻的闪耀了吧?准备收10首歌,算一张小唱片了。公司给4首,我新写了两首,以前整理出来修改过的用4首,差不多的原创EP,我对这待遇还比较满意。 “take the boys back home Take the boys back home Take the boys back home……” 我在录音室里录一段和声的时候苏游进来了,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穿西服的经理模样的人。我起初没发现,戴着耳机垂着眼睑,这一句气若游丝的学的是Placebo的抽搐调儿,我调整了好多次,都快把自己哼得心律不齐。 录音师打出OK手势以后,我抬头,苏游在厚玻璃后面对我笑。我微笑,录音师和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把耳机挂回去走出去,踩着厚重的地毯。 “陈总好。”我受宠若惊地跟那人打招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带“总”的高层。 “林遥,公司这次对你的EP寄予很大期望呢……”他很温和,我却真正的受宠若惊了。 “我会努力……” 陈总又笑笑,跟苏游说:“那就先这样了。”我老觉得他笑得有点威胁的味道,更令人诧异的是苏游也是。 我们毕恭毕敬,送走他,苏游才拉我到旁边休息室:“累吗?” “差不多还行。” “下班以后到这里去。我晚点给你电话。”他塞我一张便笺,某某茶室,不起眼的地方。 “你……不一起?” “你一个人先去……我晚点会找你的,好吗?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要开。” 我笑着点点头,他开门出去,录音师又催命一样喊我。毕竟我不是大牌。
下班后我去到那家茶室,苏游告诉我的是一个包间,三四人坐的大小,我在里面摘下帽子和茶色墨镜,要了苏游喜欢喝的滇红。没人来,我不知道要等他等到几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要些点心填填肚子。 包间门被服务员小姐优雅地打开,进来一个人,我看到他严重一愣。 “爸……” 他不置可否,在我对面坐下,修长的长着长年执笔留下的茧子的手交叉在桌面上。 “怎么是你?”我沉默一会儿开口。 “哼,”他冷笑一下,“你对你两年没见的老子就是这个态度?学退了,当明星去,你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我不知说什么,索性沉默。 “是你那个姓苏的朋友来找我的。” 我抬头,我爸爸的样子一向很严肃。 “林遥,你大了,我管你也管不着。原先还想你起码结次把婚给林家留个种,现在看来也不大可能。” “对不起……”我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这样结婚太不负责了,我不喜欢女人你早就知道的。” “你是真是同性恋,还是犟成同性恋的?”我爸爸叹一口气,“当年我们反应也不能说是过分激烈,你站在我们的角度想想。” “就算我以前不真的是,以后,一辈子也是了。” “那个苏先生就是你男朋友吗?”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没有这么说。林遥,人家是迟早要结婚的人,你挑男朋友眼光也不怎么样。好男人女人都难找到,何况是男人?” “他这么跟你说?他要结婚的?”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有些东西非要说出来才看得清么?起码看人这方面我比你强你得承认。” 我又不语,他又叹气。 “算了。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我劝你有心思还是回去把学位拿了,娱乐圈不是你这种人呆的地方。还是正经有个工作好。你看晓锋,合同都签好了,等毕业就进公司,国企,待遇起码还有保障。” “我也有这么想过。”我沉沉地说。 “还有你那个朋友纪函,从小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种。你小心点。这些人名利被毁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 “过年时候你去哪里了?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现在你工资有多少?一个月得多少钱?你住哪里?” “我就在这里。你不是也没有打电话来么?我打给大伯了我知道你在他们家。” “哈,自己儿子不回家,我还能去哪里?”他冷笑,我们又陷入僵局。 “算了……”他叹一口气,“你从小就犟,犟不死你。等你真正受过挫折,你就知道我们好歹有些话劝你不会害你。” 我爸爸站起来,他进来连大衣也没脱。 我抬眼看他:“就走了?” “你表姐的女儿今天做生,你说我有没有事?” 我怔怔看他,他闪开我目光:“你要是不那么忙的话……你表姐也蛮想见见你的。你都当舅舅了。反正你现在不在上学,有时候,回去吃个饭也可以的。” 我眼眶一刹那红了一下,笑笑说:“今天我没空。改天吧。公司事情挺忙的。爸,我要出唱片了。” “找个正经工作好。你大伯娘有个麻友的爱人是XX公司的老总,你要是以后拿学位想找个坐办公室工作,可能你大伯娘可以帮你介绍。”
他匆匆走了,我坐在那里很久。
“我爸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一直夸你呢。”晚上我笑着跟苏游说。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夸了我什么?” “一些有的没的……对了苏游,EP卖了我能拿多少钱啊?” “不知道,没个准。”他捏我鼻子,“财迷什么,你欠的公司的还不够还呢。制作费不要钱吗?训练班不要钱吗?” 我闪开他手:“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还是你?” “我们俩。” “嘿,”他避开话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张本市报纸娱乐版:“纪函被解约了……” 我漠然地扫一眼,又问:“MARTIN也解约了吧?他现在还不是过的好好的。唉,你跟我一直这样我不成了你二奶了吗?”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没追求呢!”他笑扑过来,两个加起来两百多斤的人在床上打滚,枕头滚了一地。 “我有点想念读大学的感觉了……”我被他压住,喃喃说。 “会有机会的。不要急。”
第 37 章 录音工作几乎是紧锣密鼓地结束的,虽然时间掐得很紧,要求可是一点没放松。搞得我每天出录音棚以后就一句话都不想说,把自己假装得很酷。还好DAN很淡定——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当面给谁脸色看的人,这样的同事可遇不可求,只能说我人品有时候还比较优秀了。 于是录音甫一结束,我就马不停蹄地抖擞精神拍EP封面照和内页照,试装什么的搞得我精神崩溃,比起在脸上扑厚厚的粉在闪光灯前假笑,我想我愿意歌唱到死……暗无天日地拍下来,终于有了抬头见阳光的机会——我新专辑的定妆照有两辑,有一套是出外景的,在那种比较有年头的民居楼顶天台上。 旧葡萄藤,涂鸦,灰白的墙壁和砖红的旧家具,我知道后期会把天空修成完美的湛蓝,只为有首主打歌叫《蓝色葡萄架》。 其实那一首歌不是我的菜,我暗自嫌恶却也没办法。民谣风格,手工录的木吉他原声,歌词是淳朴主流的“当时你总是笑天总是蓝/总是有个结局写作孤单/我也曾等等等等到岁月蔓延/却等不到那个写在过去的美好怀念”之类。 那一段的日子是简单的。不用奔波不用出镜,没有纪函没有八卦,苏游在父亲在,鄢冉汤艾他们都很幸福。多么好。
“林遥!看这边!” “来,给个POSE……” “可以笑一下吗,谢谢!” “林遥……” 满耳都是这样的话。我在蔚蓝背景装饰的红地毯上,手里拿着我的第一张——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张唱片,面前一堆镁光灯和话筒。我笑,我笑,我笑笑笑。 这转眼竟然已是五月。唱片行也是赶档期的,特别是我这种青春偶像型。走红地毯,拍照,在桌子前坐下,制作人谈话,主持人插科打诨,采访我,我按照剧本表演,瞎扯。站在舞台上还不就是那么鸡巴破事儿。 “那么林谦,来给我们唱一段你新专辑中,你最喜欢的一首歌好吗?”主持人姑娘笑靥如花,作势鼓掌。我把话筒拿到嘴边,一时间有点儿涩,不过没想多久,就说:“嗯……那我就唱那首《唇边》吧。” 马上我又说:“不用伴奏了,请给我一把吉他。”主持人笑笑,工作人员上来把一把吉他递给我,又给了我一高脚凳子。我不敢怠慢,道了谢,坐上去调了调音,清清喉咙就开始唱。 “很久没握过手的手 上一个吻是什么时候 我在看水在流 数不清的以后 记不牢的承诺 很久没想过你的我 你的房间在左还是右 我在听你在愁 亮不了的灯火 塌不了的小楼 那一次放手忘了约以后……” 我顿了一下,抬一下眼睛,下面很安静很安静。连那几个“托”都很不敬业地安静着。靠。 “吻我的唇边说些以前 说些真的请别欺骗 我知道以后可以怀念 回忆到哭其实难免 而现在的我还在沦陷 想想当时你笑的甜 我知道现实就在前面 其实我一直看得见 吻我的唇边 离心很近也很远” 唱完,手指离开弦,我抬起眼。妈的,还好这首歌我练过无数遍了,不然这个时候哭出来就完鸡巴蛋了。我扫一眼美女主持,小样儿有点呆呆的,见我看她,被雷劈得恍然大悟一样过来,带头鼓着掌,总算憋出一句:“哇噻,好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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