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一吹刘海，把货车帽的帽檐扭到后面，完全亮出老子帅气的脸，潇洒地拍上了门。娱乐经济公司职员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一切八卦新闻都见怪不怪。反正我本来认识的人就少，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见不了人。何况——认识我的几个，“我和苏游那点儿破事”又怎么会不懂呢。即使我的事闹得很黄很暴力，我也能悠哉游哉地过得很好很强大。
中午我从乐器课教室出来，往休息室沙发上倒。阿DAN正好从他那格子里出来，看到我，眉毛一挑说：“我去食堂，要不要帮你带份？”
“不用，一起去。”我笑笑，从沙发上弹起来。
我们坐的位置一般都是对着食堂墙上挂的电视的那几个。DAN是个电视狂，上至新闻联播焦点访谈下至穷摇偶像剧他都能流着哈喇子看一天。我无所谓，低头扒饭。对我来说比电脑大的大屏幕好处就是看AV清楚。
“喂林遥，其实冒帅的嘛……”DAN捅我，我含着一口饭抬头，电视上是不知道哪个台放的INGO金属系列MP3广告。
背景音乐似乎挺熟的，看我的那张脸那截腰在屏幕上扭动，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一个特写，是我涂着诡异上黑下白眼影的一截眼睛，中间飘下一撮头发，然后就是电脑效果深入到我眼睛里面去，最深处是个扭动的MP3。MP3跳到屏幕最前面，仿佛一弯腰顶破画面，我从后面跳出来把“它”摁住，背着那把花哨的吉他，和那个子虚乌有的东西并肩摆个POSE，跳出INGO的LOGO，乱七八糟花里胡梢的一条广告。
不过，我摸摸下巴，还真拍得我挺帅的……
DAN扭头鄙夷地看我：“不就是说你句帅吗，至于么你……”
我心情突然大好，想到这条广告的难产，扭头冲他露齿一笑。
“呐，你应该看外面……”DAN指高楼的窗外，几条街外一幢楼上的巨幅电子屏幕上闪动的广告，街上公交车站的背景画面，路灯的灯箱……
我一时噎住。
三维世界真是，太不真实了…… 更不真实的是一个端着餐盘在我对面坐下的黑衣人：“HI，遥遥。”
“MAR……许剑华？”我瞪大眼睛。
“呃……叫我MARTIN吧。”他笑笑，从胸前兜里摸出一张印制讲究的黑色名片，递过来。
我接过看，眼睛更是往死里瞪：“你现在在J社做事？”
他耸肩：“他们死活请我去的，其实我不是很乐意，毕竟给人打工。今天也是，有活干巴巴地赶我过来，合作合作……”
我靠，J社差不多是亚洲最牛逼的娱乐杂志社了吧，你丫的。“摄影师？你会摄影？”
“开什么玩笑，我学这个出身的好不好。你那组照片要是换我来拍，会拍得更好……切。”
“TONY哥拍得很好啊。”我翻他白眼。
“TONY啊，就他……哼……对了，我那边几个小妹跟我要你签名，最好还有照片唇印什么的……”
“大佬啊，我跟你很熟么？！”我扶额头，好像真的不怎么熟吧……还有，怎么我处境似乎不太对劲啊……
“喂，你们小妹不介意要个死同性恋的签名啊？”我用手指搓动那张名片，挑衅地瞄他。
“什么死同性恋啊？她们倒是知道老大我是个HOMO，林遥同学‘眼神纯净得像个孩子一样’，怎么可能像某对手公司经理散布的恶意谣言那样……哦对了，对手公司应付自己高层丑闻还来不及呢，姐弟恋，婚外恋，恶意报复……哎呀，不说这个了，还是我原娘家星光形象高大阳光啊。”他也挑起眼角，不得不说毕竟是大我几岁，那妖劲儿。
我现在彻底没形象地张大了嘴。
DAN戳我：“注意你形象啦，新秀同学。”
第 34 章
我急急忙忙扒完几口饭，餐盘一推，奔上楼去。
苏游在他自己办公室里吃外卖，见到我，放下筷子露齿一笑。他眼下一片青黑，毕竟不是水嫩的20岁少男，背着阳光我竟然注意到了他眼角的细纹，莫名一阵心悸。
“看到你自己了吧？”他拉我过他旁边，坐在他转椅扶手上，揽上我的腰际。
“看到了，怎么会没看到？怎么会这个样子？”
“这样有什么不好？”他用下巴蹭我，有点疲惫地半合上眼睛，“你不认得那天那个记者，难怪的。他是MAY的亲弟弟。”
我迷茫：“那代表什么？”
他叹一口气道：“你这脾气还真是好，是不是每次睡一觉起来就会失忆？你不记得你怎么认得MAY大经理的了？”
“哦，”我突然明白，“她好像是那个何什么的老婆是吧？”
“名字竟然记得？”他阴森森露出白牙，“很快就不是了，闹离婚的事闹得她也不安宁。不过是因为你MAY才发现他老公是个双插的，其实，放哪个女人身上也受不了。既然她不是何副总的妻子，以她的业务能力和人际关系在晨耀很难坐的稳那个位子。捧高纪函是她最后一把牌了。”
我隐约感觉出有什么利害关系，却又有点模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MAY的弟弟看来对你也很有点看法。既然MAY可以从纪函手上拿到资料，她弟弟又不是晨耀的人，给你搞点小动作也在我们意料之中。”
“可是……”
“是啊，可是我们没想到记者先生也不怎么待见纪函，我们给他的警告没放在心上——哦应该说是没转告给他姐姐吧？这种照片啊内幕啊八卦啊，谁没有拿着捏着一点在手里？只是记者先生没有想到，纪函可以被热心群众知道的绯闻对象除了他们晨耀的何副总，还有何副总的老婆啊。”
我瞪大了眼睛，苏游闲闲说出的几句话，真他妈彻底要颠覆了我的三观。
苏游歪头靠在我肩胛上，继续悠闲地说：“没人希望自己姐姐跟一个年龄差距有十岁的小弟在一起。为了盖住你的事我还跟他好好谈过条件，没想到，哈哈，记者先生野心太大了，两个他都想整死。那倒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时候，看谁拼得过谁呢！”
透过玻璃窗的阳光还残余着一点温度，可我感到前所未有地冷。
只是为什么——“哪有这么简单！”
“呃，是，是没那么简单。”苏游箍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可这不是你的事。交给我好了。你真的以为昨天的记者会哪家说来就可以来吗？”
我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被他抱着，很不自然地说：“呃，那，谢谢你了。”
他吃吃笑：“诚意不够。”
“说真的。苏游，嗯……对不起。”
然后我下楼，继续上课，训练，下班——跟苏游回家。
谈笑风生。
“遥遥……”晚上他先洗好澡，披着浴衣坐在床边擦头发。“安全套没有了。”
我看他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我去买就是了。”
“别——我去。你不知道在哪里买……”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笑笑，“你都脱光衣服了，安啦，就在小区便利店，我会戴帽子的。”
帽檐拉得低低的，穿得邋里邋遢，只从旧旧的连帽衫里矜持地伸出几个手指，便利店的姑娘认得出我才有鬼——或者我应该高兴？
但是不代表熟识我的人不认得出来。
“林遥……”
我停下踢踢踏踏的脚步，那人穿着一件藏青色夹克，黑色牛仔裤，阴影下露出端正的下巴。纪函，还真的和我印象中总怯怯内向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他转出来，面对我，他高我一点，但是看起来很颓废。
“最近过得好吧？”
“托你的福。”我不动声色地说。
“……你的确很适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勾起嘴角，那种嚣张耍酷的姿势以前可是我专有的。
“大半夜的跑到别人家楼下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反正我现在……没人限制我了。没人乐意管一个废物。”他发出几声冷笑。
“嘿，你真应该买张报纸看看……广告版都是你，八卦版都是我，平分秋色。”他嘶哑的笑声有几分恶毒，“我不过是做了跟你相同的事，可是你成了，我毁了。”
“我没有……”
“苏游保你保得够狠的，完全不管我的死活？——亏我，我从来没有想过真正把你的事丢出去，现在没有人管我了，完蛋。你可好，怎么姓何的两公婆，一到这时候没一个人理会我？！”
“喂，什么叫你从来没有……”
“我他妈的一辈子就是被人用完就丢的货色。”他又冷笑，忒碜人。
“纪函我们能不说这事么？”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是你，是你毁了我们还能公平竞争的机会，不是我不想顾忌我们曾经是朋友，林遥。”
我觉得浑身无力。
“是你毁了我，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他把熄灭的烟头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头也不回消失在路灯下。 我一步一步挪进大楼，苏游人就在一楼屋檐下。只穿浴衣加件风衣外套，鼻子被风吹得红红的。
“你看到了？”
“你买个套去太久了。”他在黑暗中轻轻拉住我手，一样的冰凉。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你只是做了些什么……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老同学，好朋友，名利下面人就是这个样子。”
“他毕竟还是我的老同学，好朋友……！”
苏游不再说话，眼神分明把我还当个不懂事的小破孩。
没劲，我自己也没想到真出了名是他妈这么没劲的事！ 他压我在床上，嘴唇辗转落在胸前硬起的乳头上，细细舔弄。
“能这样多久呢？”
他的手沾了滑腻冰凉的东西，缓缓按压我紧窒的后庭。
“苏游，告诉我，你觉得这样子能多久？”
他的手不紧不慢撸着我的阴茎，从最底下缓缓套上来，用整个手掌包住龟头，大拇指藏在手掌下戏谑地抚弄。
“说啊，能多久？一辈子在别人面前做个单身的小明星——我？”
他抬起我两条腿，把自己嵌进我腿间。我大腿内部感受到火热的温度，他一手扶着自己，一手按着我的腰，缓缓推进来
“我是无所谓，我准备好了。你呢？”
尺码不相称的器官摩擦着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刚进去一点他就退出来，再耐心地推进去。
“我……其实我爱你的。你呢？”
他用力抽送，汗珠落下的时候，俯下身，对准我的唇，深深吻下来。
第 35 章
明星算个鸟，不能每天睡到自然醒，都不叫幸福。
我还是得早早起床去上班，苏游勤勉，每天都起比我早，手脚又轻，不像我闹钟要调懒人模式，醒了还得赖床打滚。
“以后给你买一打闹钟排在床头，闹得你疯。”苏游开玩笑跟我说。
“嘿，再说吧。”
我在公司里基本上不认识什么人，傅常青对我平时态度就不错，现在更是几近和蔼。
“你以前写的歌稿子，还有多少？”他问我，办公桌背过百叶窗的光线，脸上是横杠的光斑条纹。
我如实说。并且落在纪函手上的不知道有多少。
“林遥。”他推眼镜，语气一反常态的严肃：“你需要多少时间，写出你想写的歌来？”
我忽然有点愣，也许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我抿嘴唇，反复想想，点了头。
是DAN一早给我看的企划，发我的EP。“这是最好的时光，这是最坏的时光。”我想到狄更斯这句著名的话，是的，我想继续出名，一步也不能走错。可是我真累，像纪函那样，他累吗？
“我想……他们也许觉得这样对你的心态会好。”DAN耸肩，“我是说对你个人。”
“你不想吗？”苏游反问我。 “遥遥，姐姐我要结婚了。”鄢冉打电话给我，在那边眉飞色舞。
“哦，哦，什么时候请酒？我包个大的红包去，你竟然被要了。”我懒洋洋。
“啊——呸，我不请酒，无他妈聊。我要去旅行结婚，哈哈，你要什么礼物，姐姐去北欧给你带个。”
“你家太后会同意？不摆酒？”
鄢冉讪笑：“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有个朋友在XX天主教堂做神父，有学位的。我们拜托他哪个工作日来给我们个仪式——只是仪式而已；就请几个好朋友，你得来。”
“你他妈的够有情调！”我笑骂。
“哈，谁叫我家老太婆死板？不管，我们年轻人自己去。放心，都是熟人，你家姓苏的伴郎，你要不要当伴娘？”
“去死你。”
鄢家和杨家都是本市财经商业报刊上数的出的本土望族，这俩相亲走到一起的花花公子街头辣妹结婚，怎可能轻易低调。翻出DAN死活藏着掖着不给我看的无聊八卦杂志，我悠闲极了，看一眼乐一下。
《2008，同性恋者的星光大道》
《从午夜牛郎到广告明星》
《同性恋者集聚效应——巧合或必然》
《昔日青梅竹马，今朝反目成仇》
《星光老板：“我的艺人不是基”》
《是朋友，是恋人？新秀林遥抵死否认性向始末》
《老板也疯狂——谁说二奶必有奶》
如此云云，看得我几欲伏桌大笑。
苏游啊苏游，现在是信息时代我也不是养在深闺，你未免太把我林某人当小孩子哄了！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么？还是——以为我知道了会怎样？寻死觅活？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你太不了解我，这对我没有用。
好，我得承认，只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承认，这他妈的有用！太有用了！
沙发对面墙上就是大幅的镜子，里面我的眼眶泛红，水珠涌上来咽回去，终于还是涌了出来，我没有擦。
我还可以发EP满足我的夙愿，我还可以参加我最好朋友的婚礼，我还可以跟苏游住在一起。
只是，怎么还没有人回答我，我们这样，可以到达得了几时？我是说，多远的以后？ “你怎么了？”苏游担忧地托起我下巴，我和他都肿着眼睛，我还没有眼镜遮挡。
“抵死否认……”我突然笑起来，“那是你吧？”
他眯起眼睛，这是他情绪不高的前兆：“不要忘了你‘卖身契’还在公司手上。一个行差踏错，你以后5年喝西北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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