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麽,也不过就证明了,阿诺德吃过一点苦,他也吃过。为了成功,总得牺牲很多,他不认为自己的牺牲比阿诺德少,所以根本不需要心痛不是吗? 「王子成功的离开高塔,将所有他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就算再也没有美好的风景,他还是要留住。」吐口气,阿诺德细细笑起来,将脸颊贴在安旭日胸口上,感到微微颤抖。 「你不嫌故事无聊吗?小宝贝,你哭了喔!」 「没有......高丽菜王子又何必把哪些人留在身边,讨厌的人赶走就好了。」安旭日不自觉磨蹭著那头金发,决心忽略酸涩的眼眶。 就算他明白阿诺德的想法,懂得阿诺德受到的伤害,那又怎麽样?人在世界上,终其一生都是一个人,为了自己活、为了自己排除障碍,就算受伤了也是自己治疗,旁人根本什麽忙也帮不上。 不需要为了这种事情感伤......不需要的。 「不讨厌啊!对王子来说,那是他所爱的人,他心中永远留存的美丽风景。与其被遗忘,不如留下伤疤。」 「留给谁?为了记得谁?」 阿诺德没有回答,只是收紧抱著他的手臂。 「留下伤疤也是一种爱的方法。」很久後,丝绸般的柔语轻轻搔痒安旭日的耳,他微微抖了下,睁著眼看著天花板,不肯低垂下来。16 只要阿诺德愿意,他会是个非常棒的情人。 大概是,把心里的小秘密说完了,他整个人显得很神清气爽,碧绿眼眸里的黝暗消逝不少。但还是显得冷硬,太过漂亮的色泽在阳光下灿烂,安旭日怎麽看都觉得像是人偶的眼珠。 既然难得气氛好,他也不会傻到去戳破平和的景像,吃完饭後他也柔顺地让阿诺德搂著他午睡,醒来时海平面上已经散布著星辰。 他很久很久,在决定当个好孩子之後,就没有去注意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美好的风景、轻柔的笑语、温暖的依偎...... 帅昭安很温暖,总能在他真正疲累的时候,让他得到足够的休息。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支撑到现在,不被自己心理的黑暗压垮。 阿诺德说的很多话,其实......冷静过後他也明白并没有说错,但他无法对任何人示弱,一但示弱就会被撕毁吞噬,这是一个踩著别人的失败往上爬,不需要感情跟脆弱的世界。 是......他心里知道,对於安落阳他充满嫉妒。无论他得到多少荣耀,无论他攀上多少高峰,就算他的人生完全依照爸爸的蓝图去走,他远永都是被禁锢的。 安落阳也许失败,没有人对他抱持任何希望。然而,正因为这样,他可以犯错可以失败,可以得到喘息的自由,甚至得到了爱......他很想要,却得强迫自己不能想的感情。 安旭日苦笑了下,腰上还搭著阿诺德的手臂,没有开灯的房间只靠月光照明,朦胧地像罩在一层紫纱中,一呼吸就能听见破碎的声音。 就算是在这种黝暗下,阿诺德的金发衣然灿烂夺目。他们面对著面,鼻息互相交缠,在黑暗中不分彼此。 不分彼此......安旭日偷偷在心里数著阿诺德金色修长的眼睫,因为吹息的关系微微抖动。他心里总是有两种情绪在拉扯,极端的理智冷酷,与他以为已经扼杀掉的小时候的那个安旭日。 当他偏向其中一边,就会对另一边产生罪恶感。不断说服自己无视罪恶感的结果,就是经常处於紧绷的状态......帅昭安都懂,所以他可以安心的在她身边休息。 他现在对阿诺德来说,也是这种存在吗? 耻笑著自己的天真,心口却又柔软得不可思议。他不懂阿诺德的想法,为何告诉他关於自己的事情,最後下了那样的结论。 「伤痕也是一种爱......吗?」不自觉低声喃语,阿诺德皱了下鼻,他连忙捂住嘴。 没有镜子,没有任何住是安旭日的人,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微笑,温柔又愉快。 「很开心?」带笑的呢哝,让安旭日缩起肩膀,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你在想什麽?」正被数著的睫毛又动了动,接著睁开来。 碧绿的眼眸在月光下依然显得透亮,染上一层神秘的黑色。懒洋洋的,带著有点可爱的笑意,很像他曾经看过小小的弟弟迷迷糊糊揉著眼睛的模样。 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下来,他吐口气将额头贴上阿诺德的,鼻尖触碰在一起轻蹭,嘴唇只要略为噘起就能亲吻在一块儿。 「为什麽要告诉我你的事?」虽然他不讨厌知道,可是安旭日也很了解自己不是解语花,他不可能像帅昭安那样抚慰一个人的心。 一个连自己心里的伤痕都无能为力的人,如何去帮助另外一个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懂你的想法,比帅昭安还懂。」 眨眨眼,安旭日呵的声笑出来,噘起唇轻巧地亲了阿诺德两下。「这是代表你更喜欢我了吗?还是只为了让游戏更有趣?阿诺德,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照你喜欢的解读。你希望呢?」既然被吻了,当然要回吻才合乎绅士风度。模仿安旭日的吻,轻柔地将唇贴上,交缠的气息变得更滚烫。 「在我身上留伤疤,是希望我不要忘记你吗?」身体热起来,想退开又舍不得,最後只能依恋地贴著炙烫的唇。 「如果是,你会开心吗?扣除交易,扣除你要的利益,扣除安老先生的期望,你会开心吗?」 那不是秘密,却是谁也不愿意先说出口的话。 他们同病相怜。不懂得爱人,却期待被爱,最後只能把感情建立在现实冷漠的利益上。最後不是一起毁灭,就是同时得到救赎。 「帅昭安一定会说这不是爱。」安旭日呵呵的低笑,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阿诺德伤害他,摧毁他的世界,硬将他从坚固的象牙塔里拖出来,风吹日晒雨淋,几乎让他就此毁灭。不过只是小小的甜言蜜语,就让他的心软得发抖。 「你觉得呢?还是说,你依然对爱情嗤之以鼻?」 「我......」唇瓣被细密地吻著,滚烫得气息不断吹入他体内,苍白的脸通红一片。 「我想我......很快乐吧!」 阿诺德弯起绿眸,低柔地笑了,他也跟著闭上眼睛,羞涩地微笑。 ∷∷∷z∷∷y∷∷z∷∷z∷∷∷ 帅昭安一直很担心安旭日的状况,自从那天分开後,她一次也没接到安旭日的电话。 这很不寻常,这麽多年总是这样,每天晚上他们至少会通一次电话。 是被安老先生软禁了吗?无意识地把手机在手掌中翻转,她想了很久还是不确定要不要主动打电话去安家。 医院那边说安旭日请了一周假,听说是因为夏季感冒,为了不到医院当传染源,所以先休息。 这其实并不让她意外,安旭日脸上的伤,差不多要一周才会痊愈,安老先生不能允许丢脸的事情出家门。 所以,安旭日究竟怎麽了? 咬著水果棒棒糖,橘子微酸的甜味在舌根变成轻浅的苦涩。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气,帅昭安把糖拿出来,在阳光下转动著,看著橘色的糖块稍微半透明一闪一闪。 总不会是那天的告白吓跑安旭日了吧?微微苦笑,糖块在空气中散发甜甜的香气,她吃了好多年,今天却没办法继续咬著这不变的甜味。 随手将糖果用原本的包装纸包好,她看著手机里的通讯录,仍然迟疑不决。 门铃这时後却响了,她愣了下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随意将散乱的长发抓到左肩上,胡乱踩著拖鞋跑去开门。 啊......应该要先用对讲机确定对方的身分才对...... 想是这麽想,她的动作总是快了一步,一把拉开了大门......至少门鍊有上著。 「帅昭安,你又没有先用对讲机。」带点神经质略高的声音,带著很明显的责怪,让她瞪大眼。 「安、安旭日!」低呼,她连忙放下门鍊。 对方勾了下嘴唇,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门外也不只一个人。 高大的金发男子对帅昭安挑起眉优雅地微笑,碧眸却没有认真地对上她,仅仅是随意瞥过。 「黑尔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的手看起来轻松地搭在安旭日肩上,没有特别亲密却无法忽视那种占有的强硬。 而安旭日看起来也没有排斥的感觉,苍白脸上的伤只剩淡淡的咖啡色,很快就会恢复原本的肤色吧! 这是说......帅昭安歪著头,看看男人再看看青梅竹马,她确定自己大约有五天没有安旭日的消息,并不是五年。 总不会等会儿安旭日会一脸尴尬又故做镇定的告诉她,他决定跟这个金发男人私奔吧!如果是,她应该要有什麽表情才对? 「我......我想换衣服,然後回家。」尖细的声音中间一度哽住,乾咳两声後才总算把话完整说完。 「好。」这种要求身为小妾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对於阿诺德这个男人要怎麽相处,帅昭安有点困扰。「黑尔先生需要喝杯咖啡吗?」 上次见面时,阿诺德就对她表现出强烈的敌意,这次见面也并没有比较缓和......甚至可以说变得更深沉。 她愿意接受敌意,但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彼此的定位?总之,若都先撇过不谈,至少安旭日终於平安出现,她很开心。 松口气,安旭日对她露出拘谨的微笑。「我以为你会不高兴,这几天我都没有跟你联络,让你担心了。」 「嗯,我真的很担心。」如同往常,帅昭安伸手想摸安旭日的脸颊,看起来似乎有点瘦了。 手还在半途,就被另一只男性优雅的手掌给格开。「帅小姐,我不喜欢咖啡,若有红茶那就太美妙了。」 男人格开她的力道稍大,让她的手腕微微一疼。 现在是小妾跟小狼狗之间的明争暗斗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帅昭安扬起嘴角,反正她很懂得苦中作乐,阿诺德对她的敌意也满有趣的。 「请进。安旭日,你要喝什麽?」 「炒饭好不好?你那有烧焦味的炒饭,这两天还满让人怀念的。」 「谢谢赞美。」趁阿诺德低头脱鞋,帅昭安笑嘻嘻的伸手将安旭日细柔的黑发揉乱。 「开心吗?」 「不关你的事!」苍白的脸一红,安旭日甩开阿诺德的手,逃跑了。 17 安道升的人生,几乎是一帆风顺。这不是任何人的功劳,也跟运气无关,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也许,命运只帮他找了个适合当垫脚石的家出生,并给了他互相猜忌的家人。除了互相利用之外,家人对他来说没多意义。 践踏别人来达成目标,是理所当然。哪个功成名就的人不是踩著无数的尸骨往上爬? 虽然偶尔会有些意外出现,但那无所谓。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人生中画下污点,凡是污点就要被去除,白色的纸上不能沾染任何墨汁。若沾到了,就是无条件舍去! 所以,那年他强迫那个女孩堕胎,没想到对方却瞒著他生下小孩。只要是安家的孩子,就不能在外随意长大,既然出自他的血缘,就必须为他所利用!未来他会需要很多棋子,於是在那女人想偷偷带著小孩逃走前,抢下了小孩。 只要将孩子登记为他与太太的子嗣,污点就不存在了。那个女孩,最後会如何?聪明人都知道跟他做对不会有好处。 看著电脑萤幕上跳动的数字,安道升勾出冷淡的微笑,只有手指敲击著桌面的速度,让人感受他的烦躁。 就算是投资,他也从来不曾错误过。一旦曾经出过问题的资产,他就会在最快的时间理处理掉。但,每当发生这种事他就会想到人生中少数的污点。 他根本不该把那个贱女人的小孩留下来,当初就应该在那个女人生下小孩後,消灭掉这个错误。他安道升怎麽可能生出那种有病的孩子?还一路丢脸到美国来。 还有......安旭日。亏他还曾经把希望放在那个孩子身上,聪明又乖巧,应该是很听话的人偶才对。一直到上个月都还是...... 原本只是手指敲打著桌面,不知不觉已经变成用指关节重重捶打。 男人爱上男人......哼!爱情这种可笑的东西,在男女身上已经够不可思议而且令人厌恶了,更何况是在同性之间?这分明就是病! 他,安道升的孩子,怎麽可以有这种丢人的病! 「真残酷......」拿起桌上放置的糖包,上头的期限已经超过一天,他严厉地蹙起眉将糖包扔进垃圾筒里。「不管什麽,都有使用期限......安旭日,也差不多了。」 污点就该被消除,就算改变也一样是污点。安旭日已经没有资格停留在他完美的人生里,当最後的功能使用完毕就能丢弃。 「老爷。」门被轻敲了两下,安道升眯起微蓝的眼眸,瞪著门边的管家。「少爷刚带著黑尔先生到访。」 「好好招待黑尔先生,叫安旭日过来见我。」一听到儿子的名字,依旧清臞的脸上露出彻底的厌恶。 他安家的人,却只懂得自甘堕落,身为男人还卖屁股。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总有天要彻底解决。 「是的。」管家恭恭敬敬离开。 他关掉萤幕,拿起微凉的咖啡啜了口,太过苦涩的味道让不耐烦的情绪更高胀。 不多久,安旭日沉稳但有些太轻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底端靠近,安道升站起来,转身面对落地窗及外头明亮的阳光。 他不想见到污点。 「爸爸......」偏高的声音带著畏惧迟疑,在脚步声停下後过了几秒才冒出来。 「为什麽不告而别?」交握在後腰上的手,缓慢的敲打著左手手背,安道升询问的语气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很明显可以感受到安旭日退缩了,就算看不见表情,从玻璃上模糊的人影,安道升冷酷地一笑。「既然逃走了,竟然还有脸回来吗?」 他知道安旭日是为什麽离开,他可从来没有要安旭日这麽做,一切都是这个没有用的污点自以为是的行动,就算有成果也不过就是弥补不告而别这条罪过。 「我......我听说爸爸想跟黑尔家有往来,所以、所以......我去见了阿诺德。」在玻璃上摇晃的人影,很快镇定下来,声音却依然微微发抖。 「旭日,你明白爸爸身为精神科学者,绝对不希望家里再出现像安落阳那样的错误。 」敲打手背已经不能压抑他心里的厌恶恶心,不知不觉手指敲上了落地窗,安旭日大力颤抖了下。 「是......我明白,那都是......都是......」嗫嚅了半天,安旭日还是说不出理由,安道升狠狠地搥了下玻璃。 「旭日!你这是打算告诉我,你跟安落阳一样吗?」他早就知道了!从看到那些恶心下流肮脏的照片时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安旭日有了婚约,又在大医院工作,还算有点利用价值,他早就把这个废物送去精神病院! 「当然不是!」尖细的声音扬高,急切得几乎没办法喘气那样。「爸爸,我跟安落阳不一样!我是为了安家,这是爸爸希望的不是吗?」 「希望什麽?被发现我安道升的儿子,竟然跟另一个男人不清不白吗?你怎麽不想想玛莲娜的心情!」猛地回头狠狠一拍桌子,眼尾馀光里安旭日瘦长的身躯惊跳,连退好几步。「你们的订婚宴还没有举行,口头上的婚约多容易变卦,你会不明白?」 不稳地又退了几步,安旭日看起来勉强才稳住没跌倒,五日前被打肿的脸颊已经消肿,留下一层淡咖啡色,在苍白的左颊对比下,依然显眼。 「我、我很明白......阿诺德、黑......黑尔先生也建议我先把订婚宴办完。」安旭日猛眨眼,努力要隐藏畏惧显然徒劳无功。 之前在他面前意气风发的安旭日呢?所以说,爱情这种东西到底有什麽意义?不过就是两个疯子! 「我已经替你敲定时间,下个周末,不用太多人,该知道的人出场就好。婚礼我也决定提前一个月举行。」 「好,我明白了。」连吸几口气,安旭日似乎恢复冷静,抿抿唇:「爸爸,我没有病。但若是你的专业判定我该服药,我会配合。」 「忧郁症吧!」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安道升面无表情地哼了声。「我会让人开药给你,在婚礼之前你必须痊愈。」 「好,我明白。」眉头扯了下,安旭日还是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会痊愈,也不会让黑尔先生发现,请爸爸不用担心。」 「旭日,你必须记得一件事。」重新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安道升打开电脑萤幕,挑著微蓝的眼看著儿子微笑。「再有错误,你就不是我安道升的儿子,这是你最後的机会,不要把自己的前途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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