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三爷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最后他叫一个崽子把金十爷找来了，“老十，你明天跟靳云鹏的人过去一趟，问清楚咱们进京之前他那边的财务情况。然后你找人给徐世昌手下那个叫上官铭的少将送一份请柬。”
交代完，索三爷回到屋里，孟清明睡得正香。索三爷坐在床边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想什么都不再管带着孟清明远走高飞，但他不能这么做。他用手轻轻摸了摸孟清明的脸，便合衣躺在了他的身边。
本故事纯属虚构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 到了九月份，北京就进入了秋天。秋天是北京最美、最让人舒服的季节，干爽、晴朗，仿佛到处都变成了金黄色 这一段日子以来，索三爷和孟清明似乎也比较难得地过得安静而平淡。
索三爷没有再离开北京，他在等靳云鹏和上官铭的消息。
孟清明和琴儿则搬进了索三爷暂时落脚的王爷府。但孟清明租的那个小院儿也还没有退，孟清明和索三爷经常会去住，一是因为那里离学校比较近，再一个是那里耳目比较少，索三爷是无所谓的，可孟清明还是很在意外人有可能会知道他和索三爷的关系，他尤其不能接受让琴儿和学校的人知道。
琴儿和林婉芬在一起的时候少了，几乎天天都粘着莫小岚。莫小岚也很喜欢琴儿，除了教她唱戏，还给她买衣服，找人给她化妆打扮。孟清明觉得莫小岚身边的琴儿添了几分妖艳。
这期间孟清明和莫小岚又见过几次面，有索三爷在场的时候莫小岚依旧会对他眉目传情，但索三爷从来都没什么反应，孟清明也就权当没看见了。 这天孟清明放学后又在门口看见了索三爷的汽车，他很生气，但又不得不上车，曾经试过假装看不见，直接走过去，但结果是索三爷派司机下来把他拖上了车。这样比较起来还是默默地上车造成的影响比较小。
上了车，孟清明狠狠地关上车门。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能不能别再到学校来接我？”
“不能。”
“认识我的同学都知道，我是家道败落，拿着仅剩的一点儿家产来北京完成学业的清贫学生，学校还特意给我减免了一部分学费。你这三天两头儿的开着车来学校接我，让我的同学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会来问我啊！问我你是谁。我怎么说？说你是山大王，把我强行霸占了？”
“你可以这么说，我不介意。”
“我没有开玩笑。求你了，你以后别来了。”
“你可以说我是你哥哥。”
“你哪里长得象我哥哥了？”
“不像吗？我觉得咱俩长得挺像啊。”
孟清明绝望地看着索三爷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决定结束这次毫无意义的谈话。
过了一会儿，索三爷说：“我先把你送回去。我今晚要陪上官铭看戏，然后跟他一起吃饭。可能得很晚才能回去。”
“那你还来接我？”
“顺路。”
“你是先去吉祥吗？”
“嗯。”
“我跟你一起过去，接琴儿。” 到了戏院，孟清明到后台找到琴儿，她正在帮莫小岚吊眉。看见孟清明，叫了声：“哥。”莫小岚从镜子里用已经被吊起来的丹凤眼看着孟清明，“孟公子来啦，是来接琴儿的吗？”
“嗯。”
“三爷也到了吧？”
“嗯。”
琴儿又开始给莫小岚弄头发，“哥，你先去三爷那儿等着吧。我要听小岚唱完了才走。”因为不是正式的拜师学艺，莫小岚又不喜欢别人把他叫老了，所以就一直让琴儿叫他小岚。
孟清明看着琴儿心满意足地忙来忙去的样子说：“那你一会儿过来找我吧。”然后就走了。
进了包房，除了索三爷的人，还有一个孟清明不认识的人坐在索三爷身边，应该就是索三爷说的上官铭了。此人长得又高又瘦，面色微黄，粗眉细眼。
看见孟清明进来，索三爷问他：“怎么没跟琴儿走啊？”
“她说要散场才走，让我到这儿来等她。”
上官铭看看孟清明，又看看索索三爷，“这位是……？”
“哦，我手下的人，您叫他小孟儿就行了。”
“三爷果真不是一般人啊，区区一个手下就有如此绝色人物。”
“少将过奖了。”
孟清明遛边儿找了个椅子坐下了。索三爷这样介绍他，以孟清明的经验，此人一定是个索三爷还摸不清底细的人。
孟清明一直偷偷地打量这个上官铭，他的军人气十足，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果断利落。只是莫小岚一出场，他的眼睛就直了，一句话也不再说。从索三爷变得阴沉的目光可也看出，他也发现了上官铭的失态，而且很明显，这是他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
莫小岚唱完，上官铭对索三爷说：“晚饭把莫老板也找来如何？”
“这……”
“啊，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改日再单约莫老板。”
“不是，我和莫老板到也有些交情，当然没什么不方便。只是要劳烦少将多等一会儿了。小孟儿，你去带琴儿回家吧，顺便让莫老板过来。” 琴儿正想从后台往门外走，去找孟清明。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哎，这位小姐，我在……对，在林老爷家的晚宴上见过您。”
“哦，是吗？林小姐是我的朋友。”
“您太漂亮啦，我一下就记住了。敢问小姐芳名啊？”
琴儿有点害怕了，“我……我叫张琴儿。”
“琴儿，好名字啊！”
莫小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琴儿身后，并突然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后面，“哟，这不是胡中尉吗？今儿怎么有空儿来捧小岚的场儿啊？”
“这不是想看看莫老板吗？”
“那你现在看见了。”
这时孟清明过来了，“琴儿，咱们走吧。莫老板，三爷请您过去。”
“好。胡中尉恕不奉陪了。”说完，莫小岚扯着琴儿就往外走，剩下胡振东气得站在那里直瞪眼。 到了外面，莫小岚对琴儿说：“刚才那个人，好色得很。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见到他要躲远点儿。”琴儿点点头。
“孟公子，带你妹妹回去吧。”说完，莫小岚往包房的方向走。
孟清明想起上官铭的眼神，忍不住叫住了莫小岚，“莫老板，小心那个叫上官铭的。”
莫小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动人地莞尔一笑，“放心，我莫小岚什么场面都见过。”说完又转身走了。孟清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不免感到一丝的酸楚。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索三爷在四方酒楼招待的上官铭。席间上官铭举止温和、谈吐优雅，没对莫小岚露出半点不敬之色，又恰到好地表示了自己对莫小岚的好感。莫小岚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酒席散了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微醉了。索三爷派人送上官铭回去后，见莫小岚的样子，觉得不太放心，就自己把送他回了戏班。
庆春班租住在一个三重大院里，莫小岚自己有一个小的院子。索三爷把他扶进屋，又给他倒了杯茶。
莫小岚把茶喝完，“我看那个上官铭人不错嘛。有礼貌又有风度。”
“哼，徐世昌那个老狐狸的亲信，我可不敢随便相信。你没听过吗？不叫的狗才咬人。”
“你怕他吗？”
“不是怕，我现在要通过他知道徐世昌到底是站在直奉皖哪一边儿的。我不能得罪他。”
“用我帮你吗？”
“你别胡说了，这种事儿你别跟着掺和。反正以后他要是再找你，你小心点儿，有事就赶紧让人来找我。行了，我该回去了。”
“瑞宁！”莫小岚突然站起来抱住了索三爷的脖子，并把他那张无比妩媚动人的脸向索三爷的下巴靠近。
“小岚，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欠我的要还嘛？”莫小岚气若游丝地说。
“那也不是这么个还法。”索三爷把莫小岚柔若无骨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
莫小岚又抱住了他的腰，“瑞宁，你不想……要我吗？我……”
索三爷用手挡住莫小岚的嘴，“小岚，有些话永远不要说出口。你醉了，快休息吧。”索三爷把他按到椅子上，转身要走。
“是因为那个孟公子吗？”
索三爷站住，但没有回头，“我不要你，不是因为他。”
“可你说过的，等你长大了，让我跟着你。”
“那是童言无忌，你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索三爷继续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他转过身，走回来，然后从脖子上摘下达摩多罗的铜像放到桌子上。
“现在时局混乱，我看奉直两系的合作不会长久，张作霖对北京的控制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你现在和我走得这么近，将来奉系撤回山海关的时候，你恐怕会遭受牵连。我下个月就要回东北了，我走以后你要时时注意，处处小心。如果将来北京发生了什么变故，你在这儿呆不下去的话，你拿上这个来东北找我。只要进了吉林地界儿，你拿出这个，自然会有人带你上青山寨找我。”
索三爷说完走了，莫小岚拿起达摩多罗铜像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他把它翻到背面，看见上面有四个字：青山.瑞宁。 九月快过去了，天气开始一天比一天凉。索三爷也快把徐世昌和靳云鹏之间的纠葛查清楚了。
这天下午索三爷正在看徐世昌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之前的相关资料。金十爷敲门进来了。
“大哥，嗯……”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昨天……昨天，莫老板……”
“你他妈能不能痛快点儿？！”
“昨天，莫老板在上官铭那儿过的夜。今天中午才离开的。”
索三爷一动不动地看着金十爷，脸色已经变青。然后他突然站起来，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走，去吉祥。” 到了吉祥，索三爷直奔后台，那是他从来都不去的地方。琴儿看见索三爷很意外,“唉？三爷，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岚呢？”
琴儿指着一扇门，“换衣服呢。”
索三爷连门也没敲，就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他没用脚踹，说明他已经很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琴儿惊讶地看着一起来的雷五爷和金十爷，他俩冲琴儿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可能是屋里还有其他人，说话不方便，不一会儿，索三爷拖着莫小岚又从里面冲了出来。他把莫小岚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扔到椅子上。
“说，你，和上官铭怎么回事？”
莫小岚仰着脸盯着索三爷，一边揉着已经被他攥青了的手腕，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少将和戏子，又可以成就一段佳话了。”
“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儿吗？”
莫小岚站起来，一双凤眼贴近了索三爷，“瑞宁，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听你的话。”
索三爷低头盯着他不说话。莫小岚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塞给索三爷。
“这是徐世昌和靳云鹏最近写给上官铭的信，我抄下来了。这是你想要的吧？”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掺和这件事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听你的。其实……上官铭对我……还不错。”
说完。莫小岚凤眼一弯，朱唇轻挑，妩媚地一笑，“好了，就要开场了，我再不换衣服就来不及了。”说完，他踩着台步就走了。
索三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琴儿！你也跟我们回去。”
“我想等……”没等琴儿说完，雷五爷拽了琴儿一下，使了个眼色。琴儿不再说话，冲正要进屋的莫小岚摆了下手，就乖乖地跟着索三爷走了。
刚走到戏院门口儿，就碰见了胡振东带着几个兵。他走到索三爷跟前，“这不是索三爷吗？您可够大方的啊，就这么把莫老板送人了？”
“胡中尉是来听戏的吧？再不进去可就看不着开场儿了。”索三爷说完继续往前走。胡振东扭过头盯着琴儿的背影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嘟囔了一句：“他妈妈的，怎么好东西都让他给占了。” 几天之后，大帅府。
张作霖坐在桌子旁，他手下的赵参谋站在他面前。
“大帅，黄鹏飞的案子有眉目了。是青山寨干的。”
“什么？！”
赵参谋扭头冲门外喊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一个龙虎坡的崽子被带进屋。
正说到索三爷是怎么安排舒六爷去灭的口，外面又有人通报：“胡中尉求见！”
胡振东进了屋，张作霖问他：“有事吗？”
胡振东把这段时间索三爷跟徐世昌和靳云鹏的人联系比较密切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张作霖一拍桌子站起来，“他妈的！索瑞宁胆子也太大了，想造反啊！黄鹏飞他也敢给我做了，靳云鹏是段祺瑞的人，他不知道吗？！和上官铭那个伪君子打交道，他就不怕被徐世昌那个老狐狸给吃了？！来人！”
跑进来一个尉官。
“你去带人把索三爷给抓来。对他客气点儿，就说我有些事要问他。我可不想他的人在东三省给我造反。”
本故事纯属虚构
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莫小岚觉睡得轻，门外有人喊报告时他醒了，但他闭着眼睛没动。上官铭没让人进屋，而是自己下地出了门。
大概过了一刻钟，上官铭又回到卧室。他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走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又躺回到床上，然后他翻来覆去，再也没睡着。莫小岚也没再睡，但他始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上官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是在装睡。
天一亮，上官铭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莫小岚坐起来想了一会儿，然后他来到上官铭的书房，看看四下无人，便推门进去了。
莫小岚把书房各处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最后他在地上的废纸桶里发现一张被烧了大半的纸，他捡起来，上面依稀还能辨认出几个字：……爷除之。落款是：涛斋①。莫小岚心中一惊：得马上去找索三爷。他赶紧把那一小块儿纸揣好。
莫小岚就要走到门口时，上官铭的声音拖着长腔儿在他背后响起：“小岚，你要去哪儿啊？”莫小岚停住脚步，转回身，上官铭正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上官铭走到莫小岚面前，站住，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回戏班啊。”莫小岚也回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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