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语,瞥了一眼葵篱;收起长剑。 突然间,树林里幽幽飘出一个声音。。。"为了个死人,何必呢。。。""啊!"葵篱尖叫着抱头蹲在原地。 声音飘忽不定,连我也说不出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 "谁!?"我向着四周大声质问 树林里除了我的回声,就是风扫过树顶沙响。半晌,树林里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地让人怀疑连四周的鸟兽都瞬间消失了一般。。。 突然一个黑影从头顶扑棱而过。。。是一只巨大的乌鸦震翅飞过。。。天越发的阴暗,我带着抖得不成样子的葵篱下山时;一个全身素白的少女坐在山道边烧着纸钱。葵篱吓得死捏着我背后的衣服。。。 经过少女身边时,少女头也未抬;嘴里似乎在默念着什么。。。才走了两步,葵篱猛拍我背颤抖地说: "主子!那,那个!" 我回头,方才少女蹲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团蓝色的幽火燃着几张雪白的冥币纸。。。 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树间飘动。。。 "啊!!!" 这回,葵篱彻底被吓晕过去了;我单肩背起葵篱。快步走出树林,出树林时山下竟然已经是黄昏。算来,我与葵篱上山绝不过两个时辰。 回到府邸里时,葵篱开始高热。 我只好吩咐别的丫鬟来打理一切。 傍晚时,景浩兴冲冲跑来找我对弈 我将白天的怪事与他说了一遍。。。 "会不会,是什么东西作祟?"景浩担忧地看着我。 我嗤笑:"我看是有人居心叵测。" 想也知道,那个白衣少女应该不是一般人;若那少女是人,那这件事和武林江湖就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只是动了殇平的墓这点无论如何我不能释怀。 "那穆兄,我们可以去好好查查。"景浩深思着饮了口茶 "你怎么没喝酒?"我看景浩一脸严肃地喝茶就想笑他。 景浩差点将那口未喝尽的茶喷出口,脸已经憋得通红。 "吓着你了?"我玩味地看着景浩。。。 "不,我只是;第一次感觉穆兄你这么关心我。"景浩好不容易咽下那口茶。 "我不能关心景浩你么?"我淡笑着茗了口茶 "这。。。我。。。"景浩已经话不成句。 那夜,景浩没说完这两个字;就冲出了屋子。三日后,景浩又到了屏轩楼;葵篱因为伤热才好些,人也不像原来那么活跃。匆匆给我们奉上茶就退下了。 我与景浩对坐了良久,一盏茶;我滴水未进。景浩则坐在我对面猛喝茶。 "穆兄,不是想查那伙林中人的来历么。。。" "你查到了?"我抬眼 "呃,查是查到一些。" "愿闻其详" "据说,一个月前在那片山林中;陆续出现一些怪事。有一些山民说半夜会丢一些陷阱里的猎物,还有一些奇怪声音会出现在树林中;不少山上的墓都被翻动过。先开始,以为是一些蟊贼盗墓;但。。。" "不是盗墓?" "不是,也有些家眷怕不吉利把被动过的坟冢重新迁埋;发现除了尸首有些移动其余陪葬和衣物都没有缺损。"景浩喝了一口茶,终于说完。 "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么?"我悠悠问 "穆兄可听说过,在六年前曾经有一个明教?" "邪教?"似乎,是有听说过这么一个明教。 "不错,武林中人都这么说这个明教。"又饮了口茶,景浩继续道: "江湖上有人传说,这次怪事;怕是明教所为。"
24章 "明教。。。"听着似乎还很有来头 "恩,但是六年前这明教就基本破败了;现在江湖上对这明教的传说基本都是一些猜测。"说完这些,坐在一边的景浩接着问道: "穆兄,还想查下去么?"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 "当然。"对殇平发下的誓,我穆萧燎怎么能食言。 于是,当夜我与景浩约在城外。 月朗星稀,正是个晴夜。 景浩一身黑衣,站在山道边;月光下格外显眼。 "景浩,你是不是没有半夜行事过?"我看他一身墨黑问道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妥?"景浩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自己的一身黑衣。 似乎一般人都有一个误识,那就是夜行必定一身黑;在晴夜里穿一身黑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不过埋伏在树林里大概还成。我整了整一身藏青劲装,夜行埋伏的技巧都属于是兵家常识。 我与景浩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山林,山林夜间一片死寂;连夜虫的叫声都弱不可闻。参天的山树将天空遮挡了起来,叶间偶尔露出深蓝的天幕;月光被分束投射在隐约的山道上。 我走在前,因为是调查;没办法拿照明用的灯笼或火把。好几次必须在微弱的月光下分辨山道,以免踩空滚落山崖。 景浩紧随在我身后,一路除了枯叶被我们踩碎的微弱声音;全无其他的杂音。 在殇平的墓边的山坡下一个石壁后边我们埋伏了一夜,并没发生什么。。。 破晓时,景浩有些沮丧。 接下来的三天,都出奇地平静;要是没亲身经历几天前那件怪事,一定会觉得这山林没问题。 可我从来是认定一件事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第四夜,依旧皓月当空;我与景浩伏在坟边已是两个时辰。景浩虽然坚持要与我来山上,却明显敖不住这样连夜地蹲守。约莫二更时,景浩开始打哈欠。突然一阵阴冷的疾风刮过树顶,景浩马上屏息;我们同时凝视前方。。。 良久却什么也没发生。。。我将扶在配剑上的手慢慢放回身下的石壁,手下却触及一只带着温度的东西,景浩的手骨骼不小;却着实不似一般习武之人般粗糙。而是一种男人皮肤特有的质感。 景浩吃惊不小,才微微张开嘴;下一刻我的手已经捂在了景浩的嘴上。手心能感受到从他嘴中呵出的热气。双目才抬起,正对上我的眼神。。。心头莫明鼓动。 正在此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灰白的身影飘飘悠悠向我们趴伏的方向过来。光线着实灰暗,那个跟挂一身薄纱的影子到了殇平墓前就跳上殇平的坟冢顶;弯腰在那里扒着什么。 我怒从心底起,正想发作身边的景浩紧拉住我;我只好扶下剑继续看。那灰白影子,扒了好久;终于把坟冢上的泥完全扒开,见他跳进坟坑;好一会。我悄悄攀上石壁,这样正好能看见坟坑内的情况。。。 只见,那灰影子正在拔殇平棺木上的长钉子;两只黑手拔了许久才拔去一根钉子。许久,钉子才被拔光;那身影开始费力地推开棺盖。天空中的圆月被流云遮住,天地间一片黑暗。。。 待流云飘走,月光重新撒回大地;银亮的月光又照回殇平的坟冢前。。。那个灰白的身影已经伏在棺盖洞开的棺材上。。。眼前的景象令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棺材盖被完全推开。。。而棺材中却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陪葬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尸骸。。。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个身影,一头蓬乱的发;身形不大。正笨拙地拿起一个陪葬的珠串就往怀中揣。 只听石壁边的景浩朝那人喝了一声: "大胆蟊贼!快放下东西!" 我跳下石壁,抽剑指着那人淡淡说: "放下那串珠子,我绕你性命。" 景浩也爬出石壁,靠拢到我身边。 那人似乎被从天而降两人吓坏了,站在墓中竟抱着头尖叫起来。突然,漫天黑影袭来;只觉得耳边忽忽做响。一阵劲风扫来,我举剑顶住风口;只是一瞬我听到身后一声踏断树枝声。回头时见景浩正向山坡下摔倒而去。 我扑身伸手一把抓住景浩的手臂,景浩摔出的冲力将我也拉出好几步;我另一只手甩开长剑抓住一棵手臂粗细的树才稳住身体,此时景浩身下就是一个不算矮的崖壁。。。 "景浩,抓住我手!" 景浩艰难地抓住我的手。 要单手把住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还是有些勉强,只一会,手指就有些失去知觉地麻木。 "穆兄。。。放手吧。。。"景浩见我已经沁出一头汗有些不忍。 "穆。。。" 身后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异常。。。分辨不出男女。。。 我已经无暇顾及身后那人。 两只沾满泥的手扶上我抓着景浩的手,只是借了一把力;景浩被完好地拖回山坡上。 我动了动几乎要失去知觉的右手。 那个灰白的人蹲到景浩的身前,抓起景浩的右手;一扯一推,喀嗤一声;似乎是在为景浩接骨。景浩扶着右手谢过那人,那人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火褶子和方才在殇平棺木中拿的那串珠子递给我;我扶起景浩。用火褶子吹出火,那人似乎非常怕亮;猛然用手挡脸,但他的双手满是泥土。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在火光中。。。他的脸呈现在我眼前。。。我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凌乱的发间透出那张脸上满是疮疤,竟没有一处完好;坑坑洼洼的脸上实在分辨不出这人的长相。。。那人木然得看着我。。。那双眼。。。充满惊恐。。。又带着几分眷恋地看着我。我看着那双眼睛。。。猛然,心头开始闷痛。。。为什么这双眼睛与殇平的如此相似。。。上天,难道你是在与我穆萧燎开玩笑么?。。。 我放开那人的手,步步后退。那人依旧呆站在原地,见我颓然后退。他也用手挡住脸,退进黑暗中,转身向林中逃去。。。 "怎么了?"景浩站在身后问我。 我揉起开始发胀的额头。。。所有事情的线索似乎都搅成了一团乱麻。 下山前,我走到殇平已经被挖开的墓前;将那串链子完好放进棺材中。。。翻盖好棺盖,把土一点点堆回棺材上;景浩起先在一边默默看我。后来也用没脱臼的手帮我堆坟土。堆好土后我取回配剑与景浩一起下了山。。。 当天我找来韩家那负责殇平后事的老管事来问,老管事回答说: "回穆少爷,当时小少爷咽气后是大夫说要准备后事;老爷当时得知后就气血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两位的后事是老奴用一些留下的银子请人办的。" "我问你,你确定殇平当时咽气了?"我还抱有一丝希望 "怎么不是咽气了呢。。。小少爷连身子都凉了。。。"说着那老管事抹起老泪。 我颓然靠坐在椅上。。。本来,就不该抱有希望。。。 25章 老管事退下后,我依旧坐着;直到景浩推门进屋。。。我不想再说什么 景浩低头默默饮酒,默默将酒壶递给我,我摆手。 我还是无法放下那夜在山林中,殇平墓前的人。。。那人如一道树影投在我心头。。。那时我甚至猜测:也许,殇平并未死。 景浩见我神色颓然,猛饮了一口酒壶中的酒;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景浩柔软的唇已经附上了我的嘴,带着体温的酒液源源不断地灌入我口中。我瞥见景浩那略带绯红的双颊,我慢慢闭上双眼;舔上景浩那残留着酒液的贝齿。。。带着水音的鼻息,景浩双手停在半空中;我两手环上景浩的腰。我俩那夜大概都醉了,唇齿间的缠绕。。。一瞬,我觉得,我一定是对景浩一直存在着某种情愫。后来,我还是决定要找到那夜墓前的人,开始时,一切并不顺利。所有消息都是市井之间人们的猜测,倒是葵篱说;若是人的话可以试试她老家猎户设的陷阱试试。 因为是人,又不能伤到;放兽夹不合适。只好选围网。。 十尺见方的麻线网,是猎户们口中最牢固的网;抓山上的野鹿都不在话下。 黄昏时,一切布置妥当;几个雇来的猎户埋伏在四周。长夜,我在远处的岩石边;目光未曾离开过殇平的坟冢。坐在一边的景浩递给我他的酒壶,我接下;就在我低头要饮时。坟墓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我与景浩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猎户们已经点起了火把;将整个坟冢照得通亮 "放开我!"被困的人嘶叫着 第一眼那蓬乱的头发,让人觉得眼前的并不像是一个人。看他瑟瑟发抖的身躯看来是被吓得不轻。几个猎户将"他"送到我的宅中后领着几锭白银喜滋滋地走了。 景浩弯腰观察了许久,边打量边问我: "穆兄,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立在一边,看着网中挣扎的人。。。甚至觉得连他的身型和平儿都是那么地相像。 我蹲下身将"他"身上麻网解开,当我轻拂开他前额的乱发时;我与他慌张而愤怒的双眼正对上。手掌忽然传来一阵生疼,他惊慌间咬住了我的手掌;我能感觉到他牙齿磨过我掌骨的咯咯声。 "穆兄!"景浩惊叫 我另一手挡住景浩道: "没事。" 皮大概破了,他唇被我的血染得嫣红。。。他愤瞪着我。。。平儿从未这样瞪过我,我却觉得眼前瞪我的人和平儿如此相似。。。 他狠咬了几分,却见我依旧定定地看着他;他松开嘴气急地叫道: "放我回去。"声音竟是沙哑无比。。。与平儿那种少年特有的清亮声音完全不同。 我起身,扶着被咬得斑斑血点的手掌看着他: "为什么放你?" "那还用说!?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你动了我亲人的墓,我自然要抓你去见官。"我将语调压得愤恨阴冷 "你胡说!我没动!那些东西都是我的。。。"说到一半,忽然他仿佛想到什么般声音轻了下去。 "你说,那墓是你的?"我眯起眼睛逼问他 "呃。。。"他目光四下游移起来。。。 我从地上把他拽起来继续问: "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我手中挣扎,叫道: "不,不知道。。。" 他不像殇平,他似乎没有气喘病。。。看上去比殇平也健康许多。。。还有他满脸的红疮与殇平清秀的脸庞完全不同。。。 难道只是我的错觉。。。 我放开手,低语: "你一点都不像殇平。。。" 他似乎从被抓的惊吓中缓和了点。轻声问我: "你认识韩殇平?" "他是我亲人。" "哦。。。那你节哀啊,我也是得到他本人允许才去拿他的东西的。" "你见过殇平?"眼前这人的态度让我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在说谎。 "算见过吧。。。" 我起身吩咐一边的葵篱给他洗漱。 在葵篱的代引下那人离开了屋子,只留下我与景浩。 "穆兄,为什么一定要抓来这少年?" "他像我的一位故人。" "穆兄真是痴情。。。"景浩近乎苦笑般自言自语地叹道 我一愣,没预想到景浩他竟会这么说。景浩很久都没提起过要我还朝当官的事,我也渐渐忘了他还是这皇家天下的皇子。 那被抓来的孩子被我交给葵篱照顾,后来再问他关于殇平墓的事;他便缄口莫言了。 景浩自那夜后,很少来找我。。。 院子里的桔梗和龙胆都开花的时候,景浩被招回了长安。 得知他离开,也是长安那边传来边疆再次告急的消息。。。 当日便收到一封信,是景浩从长安寄来的。。。明黄的绢上写着端正的楷字。。。 希望我能去一趟长安,有要事与我相谈。 绢信看到一半。。。我已经能猜测出个大概来。。。若是别人,我一定会委婉拒绝;但当时我竟叫葵篱收拾起行李,跨上了飞焰;看来,我真是越来越不适合一个人独自生活了。。 我只带上了行李,并没叫葵篱同行;对此葵篱抱怨不已。我已抱好再次上战场的决心,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见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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