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那不是很可能当未来的皇帝！？"殇平惊讶道
我慌忙捂住殇平的嘴低声道：
"平儿，这集市之上人多耳杂；不可乱说。"
殇平马上听话地点点头。
回到府中时已经掌灯了，小年夜；家家灯火通明。府内上下也一片喜庆，韩大人放下公务难得一起吃了一桌团圆饭。。。从傍晚到夜半，长安城的天空上不时响起鞭炮爆竹之声。
子夜时，城中一声巨响；先开始不少百姓以为是爆竹。后来听见中门上的守城兵锣声大作才知道。。。长安的皇门被炸了。。。
皇门上火光冲天，不少守兵运水浇火；却无济于事，火势很快蔓延到一旁的酒楼和民居；不少百姓连夜奔逃出城。大火持续烧了一夜。。。大片城中建筑化为灰烬
圣上龙颜大怒，召集群臣连夜议事。将城墙及几个城门上的守卫兵逐个拷问，才得知小年夜里，大部分哨兵离岗归家过节。才使得不轨之徒有机可趁用黑火药炸了皇门连烧了大片建筑。圣上一怒之下将那些兵卒统统或斩首或发配。
次日，回纥大将安达录向我朝发下战书。
圣上似乎是觉得不应战太丢天朝大国的颜面，于是将主将之位委派给了我。来不及与殇平道别，我便又披上战甲。。。韩大人说，幸而这次只是一场小丈；
被我推荐，良云作为参军统领随我出战；五万军队听我调遣。大军浩荡行出关口。
回纥军被玉门守军抵御在城关外，我们才到玉门；玉门的守备长便向我通报的敌军情况
"参报将军，这次回纥全军三万；以陆军步兵为主。大将是回纥的镇国将军安达录，总统领是回纥的十一皇子名叫洛倾风。"
我一愣：
"回纥十一皇子。。。洛倾风。。。"难道。。。他还未死。
守备长似乎是被我的表情吓到马上回答：
"是，据说是回纥汗常年寄养在行宫的皇子；实力不可小觑。"
我捏着手中的的茶盏。。。
"洛倾风。。"入夜，关外的寒风卷着沙砾。。。呼啸游走。天边才放晓，城关外就响起叫阵前的锣号声。。。
"乌龟皇帝的走狗们～快出城来跟大爷我练上两把！"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关门外叫嚣
"哦～～～～！"一群士兵起哄地叫吼
我披上长衣登上城台，一排卒兵举了长盾在城楼上一字排开防卫着；彻夜在城墙上守卫的良云见我上来后行礼说：
"将军，敌大将在城下叫阵。"
我摆摆手，示意卒兵移开盾；
"将军，危险。。"良云劝说我
"无妨。。。"我定然说
见我出现在城楼上，那个黄胡子的大将立刻叫骂开；而我眼神却定定地看着回纥阵中那个倚坐在主帅车上的人；他微闭着眼帘。像是在休息，又不像在浅眠。。。我将身上的长衣褪下，拿起一边待命士兵手中的强弓；举在手中驾上长箭，拉满。
‘嘣'地一声，箭应声射入敌营，不偏不倚正订在主帅车的椅背上。。。几丝发断落，飘降在洛倾风镶着银丝的箭袖马袍上。
四周的将领被这一箭吓得顿时蒙了，只有洛倾风悠悠然直起身；少顷，洛倾风站起身。直视着城楼上的那人，抽出随身的配剑一指。。。刹时喊杀之声震天。。。
"穆萧燎。。你真是够绝情。。。"
看着那高耸城墙上的人，洛倾风抚着鬓边那缕断发，手指渐渐捏紧。
19章
鏖战了一天，回纥兵并无法攻破城门；军将们只需要在城墙上防御。
我坐在城楼中，面前摊着一卷战书；良云在我侧后方站着。辉日西斜时，我合上战书，依旧坐着看兵卷。期间没有任何人敢向我上报战况，全由良云一手解决前线情况。黄昏落日前，回纥吹响了休战长号。
天才全黑，我收到一份加急函；是从长安发来的。上面盖着韩府的府印，信上写着殇平突然病急，要我迅速归去。。。
殇平病急，我什么也听不下去；虽良云极力阻止。我还是跨上了一匹最快的骏马赶回了京城，连夜在驿道上狂奔；黎明时马开始口吐白沫。冲进韩府老管事就急忙迎上来，殇平一天前开始吐发气喘病；医生开的药吃下也不见好。韩大人气血攻心也卧床了。我快步走进内屋，殇平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坐在床上大咳不止；我上前扶起殇平。殇平喘息着见是我惊讶地问：
"穆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咳咳。。"
"我收到急函马上就从玉门快马赶回来了。"我抚着殇平的背。
"管事，你。。咳咳，"殇平担心的看我"穆大哥，快回去；别延误了军机。"
"殇平我得见你安好才能放心离开。"我决然地说
"咳咳。。我很好～爹爹也是。。。"殇平垂下眼帘。
"你都咳成这样了！还说好？"我有些生气
"穆大哥。。。记得我们约好的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殇平握上我的手，微笑地看着我。。。
我当时却不知那是殇平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我骑着飞焰赶回玉门，回纥军正在城下对峙。我骑马带剑率大军出城门，是该了结这场仗了。安达录见我出城，大笑着骂咧起来。不等我军列好队阵就提着长弯刀向我冲来，空气中弥漫了铁锈的气息；我抬剑轻松挡下安达录的一击。安达录虽不会武功套路，每一下攻击却都十分有效，可以说招招皆能制敌。可惜在我这里占不到半分便宜，正当我与那安达录战得正欢时；我眼角余光瞟见。在敌阵中，帅车上的洛倾风手中拿着。。。一条素色的短巾，那条短巾是殇平的贴身之物。。。我挡开安达录的弯刀。反手持剑抵在安达录的咽喉上，安达录不敢再动；回纥军中见此场景也是一片躁动。
我对着敌阵中的洛倾风冷冷说：
"今天暂且当成战成平手，洛皇子有什么事，尽可以派人来我军中详谈。"
我收回剑，驾马回城。
黄昏时，一纸箭书订在城楼之上；书上要我亲自去回纥营中谈论战事。
良云坚持要我带护卫，我笑：
"那回纥一个小国，不能将我如何；就算我万一出了事。自有我朝的军队为我报仇。。再者说，护卫；你觉得整个军中谁能护卫我？"
良云不语，却执意不让我一人前往；最后我同意良云与我同去。在回纥大营外，人高马大回纥兵；先是将我们两人拦下。
"来的是什么人！？"两个小兵大喝
"我们是奉你们十一皇子邀请来和谈的。"良云回答
"恩！？我们只听说咱们皇子只叫了那个姓穆的将军，其他人一律不得进营！"其中一个小兵说。
"你们！"良云要发作，被我拦下。我说：
"在下穆萧燎，可以让我进营去么！？"
两个兵打量了我一番后，移开长戬。正当我要迈步，一个小兵将长戬挥下说：
"慢！进军营前，先把你的配剑取下来！"说着他伸手来取我腰间的配剑，
我抬脚一踢，那小兵被我踢出三丈外；我冷笑说：
"穆某没有把剑交给别人的习惯。。"
另一个小兵见状，挥起长戬向我砍来；被良云挥剑挡下。
"怎么对天朝的穆将军如此无礼。"一个柔和的声音悠悠从一边的营地传来
"皇子～他不卸武器。"被我踢飞的小兵边从地上爬起来边解释。
"穆将军是来和谈的，不必卸武器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批了一件裘衣已经慢步走到了营轩门口
两个小兵让我进营，良云依旧被拦在营外。我转身对良云说：
"你先回去吧，估计不会谈太快。。。"
"属下就在这里等将军您。"
见良云留意已决，我只好转身跟着洛倾风入营
进了帅帐，里面用皮草和碳炉装饰帐内；整个帐温暖不已。洛倾风走到桌前倒了杯热茶递给我说：
"穆将军，回纥不像中原没什么好茶；你就将就饮吧。"
我接过茶，细闻之后；浅尝一口。。。果然是甜的。。我放下茶杯
"不知十一皇子找穆某来所为何事？"
"看来，穆将军也看见今日阵前我手上的短巾了。"洛倾风缓缓坐在我身边继续说：
"原来穆将军如此在意这个叫韩殇平的少年啊。"我一把抓住洛倾风的手质问：
"你，将他如何了！？"
"穆将军如此态度，就是没得谈了！"洛倾风冷色道
我放开他的手，平缓了一下情绪；道：
"不知皇子您想如何。"
"非常简单，到我回纥旗下；我父汗可以封你做一品将军！"
"皇子觉得，我会被你威胁？"我冷笑
"那就可怜韩殇平年纪轻轻就要命损了。。。"洛倾风假叹道
"你！"我气结，为何偏偏是殇平。
洛倾风喝了一口茶，见我迟迟不回答；手便扶上我肩问：
"怎么，穆将军也有为难的时候？"说着整个人要倚到我身上来，被我冷淡推开：
"十一皇子，连和谈的时候都有如此‘雅兴'？"
这话似是惹恼了洛倾风，他跳开喝道：
"穆萧燎，你别不识抬举；我对你只有厌恶。要不是为了回纥，你别想得太多了！"
见他一脸绯色，我反尔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比起对我装笑时要可爱许多。。。
我一手揽住他节节后退的身体低声说：
"为了回纥？那是不是为了回纥能将身体交给穆某？"
"你。下流！"洛倾风想推开我，却被我抱得更紧。
"还是说十一皇子你为了回纥，对谁都能交出身体！？"
"姓穆的，你再胡说；小心本皇子让你直接葬身在这回纥营地中！"
我抚摸着洛倾风的脸，那双琥珀色的瞳毫无保留地仰视着我。
"倾风，同我回中原吧；到杭州。到时候我们住在西湖边。。。"
倾风在我怀中一时语凝。
20章
"穆将军，真是会说笑。"良久洛倾风漠然说道，撑手推开我。
"倾风，为何一定要留在回纥！？"
"因为我是回纥的十一皇子，而你是天朝的怀化将军。"回程时，我骑在飞焰上；看天幕下一片远山。千百年间它们静静地在这玉门外，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夜色晴朗皓月当空。
和谈不成，第二日两军对垒；只是在城楼上看几万人互杀。先锋的三团军成互角趋势，站在城楼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城下；回纥兵不如想象中强悍。三刻后，我军明显占了上风；子午时。我头突然如裂般疼痛，我扶着城墙。良云看见后急问：
"将军，您身体不适？"
"没事，有些晕罢了。"我另一手扶着额角
突然间，腹中一阵翻绞；胸中一股闷气被顶出口。我吐出一口浊血
"将军！"边上的包括良云在内的兵将见我吐血皆大惊。
我抚胸咳起来，头疼欲裂；视线也渐渐模糊。这让我想起曾经看过一本书中有记载西域的一种苔草，常年生于石下，性寒；具有一定毒性，但毒性发作时间缓慢。这苔草不易寻找且入口微甜。倾风果然给我喝了回纥最好的茶。。。
我以为，有些事命中注定；今生的业障看来要来世还了。。。
我再恢复意识时，已经不在边疆玉门。。。我从床上坐起，身处之地并不是我的屋子；窗都被好好合着，只有一扇离我最远的窗微开，窗外阳光晃得我一时觉得有些刺目。窗口一抹嫩嫩的绿色。
动了动手，我几乎连弯曲手指都困难。
门被推开，良云见我醒了大喜道：
"穆将军你可醒了！"
我抬头看看良云问：
"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良云站在床边回答。
三个月前，我阵前倒下；一时军心大乱。回纥乘机反攻，一举夺下玉门。正月十五，圣上派使臣赴回纥和谈；交付了大量钱财与粮食才让回纥从玉门退兵。
也是三个月前，韩子义大人的独子韩殇平病故；次日韩大人也因接受不了丧子之痛寿终于长安。
半个月后，我终于能下地走动；我步行穿过长安的大街。街上满目春色，被火烧去的大片房屋也重建而起。小贩依旧叫卖着，少女挽手行于街头；新开的牡丹缀在乌黑的发丝之间，见了我她们都用手中的团扇掩面莞尔一笑。我依旧行我的路。。。
韩府的牌匾虽在，朱色的大门已经被朝廷的封条牢牢封上。
我问了一些街坊，都说韩大人死后；家财便被充公了。家仆也都四散回乡了，只有韩府的老管事料理了韩大人和韩公子的后事。
我问他们：
"可知道韩大人与韩公子被葬于何处？"
"好象是葬回南方了。"
"听说是杭州。"几个乡邻回忆给我听。幸而，我还有一些俸银；良云也终帮我打听到韩府老管事的去处。
再回杭州已是物是人非。。
那老管事见了我后老泪纵横地交给我一封书信，是殇平病故前亲手写给我的。
信中叫我好好照顾自己，他知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叫我不可自责，也别怨恨他人。命已至此，能与我得见已是上世修来的福气；只是不能与我来年同去边塞了，若有来世定做夫妻。。。
若有来世定做夫妻。
我随着老管事到了殇平的坟前，树影下两个坟冢一大一小；韩大人与殇平的母亲同葬；一边小坟前的石碑上刻着"韩殇平"。。。老管事退下，留我一人坐在墓边。我默默坐着说：
"殇平，我来看你了。"
皮肉之痛从未让我掉半滴泪。只是在这杭州城外的山坟边，我定定地坐着。泪如雨下。。。我知道。。。在现世，我又只剩独自一人了。。。
我从怀中取出殇平那条素蓝的短巾，取了一把殇平坟上的土；包好放入怀中。三月，我骑着飞焰；慢行在关外。草原上，连绵的绿色；我从怀中捧出那把冷土，低声说：
"平儿，你看；关外的草原多辽阔。我们约好的，要一起骑飞焰来的；现在穆大哥带你来了。。。"
远天，苍鹰飞啸而过。。。平儿仿佛坐在我身前，开心地叫着我的名字：
"萧燎。"
三月的春风虽暖，但却再也吹不进我的心底了。。。因为与回纥一战大败，我被圣上左迁做了刺史；四月，我辞官回了杭州。
在灵隐寺外的山门前，我停留了片刻。我又如当年被逐出山门时一般独自一人了。。。
从西湖边，我取出当年杜琴师赠我的漆箱。用里面的钱财买下了西湖边的那块地。屏轩楼很快便建成了。
屏轩楼虽然只是一家小小的酒楼，我却实在管不来；全是良云为我雇人打理。
良云还是军中的参军统领，军务缠身；不久后便必须回长安了。临别时良云说：
"穆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良云一定尽力而为。"
我笑：
"别叫我穆大人了，我早就不作官了；良云你以后在军中事事要放得开些。"
"是，穆大人；呃，穆兄。"
六月，杭州阴雨连连；我依旧天天早起练练功夫，这已经成了习惯。平日里也只是坐在屏轩楼顶的阁间中看一些书。。。负责伺候我的丫鬟被我取名叫葵篱，她总问我：
"主子，你长这么俊；又有金。怎么不娶房夫人？"
我淡笑：
"我爱之人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想娶了。"
葵篱总是一脸失望：
"主子，你真是暴谴天物啊。收个妾也好啊！"
"葵篱，再多语；我可要考虑换个丫鬟了。"
"主子就喜欢吓我，算了～葵篱不说就是了。"
葵篱悻悻出门，我依旧低头看我的书。。。窗外街道上忽地一声马匹的嘶鸣，我放下书走到窗边；只见街道上人群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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