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轩!"庄楚云的声音变得痛苦,他恨不得打烂这扇门,冲过去抱紧梁景轩。 "对不起,让你觉得困扰了吧!"梁景轩先道了歉:"我只是想你了!" "没有,你没有什麽不对,都是我不好!"庄楚云用力捶打著门板。 "你别这样,楚云!"梁景轩受不了楚云自责,於是笑道:"不就是两个月吗,我能受得了,没事的!" 两个人隔著门板沈默著,都不知道该说什麽,也不想离开,就这样过了好久。 "楚云。"梁景轩犹豫了一会儿然後说:"我想见见你,你到窗口去,我在楼下看看你就好!" "好!"庄楚云点头答应,他从没想过两个人要见一面居然会这麽难。 梁景轩下了楼,看著在窗口探出头来的楚云,一阵激动,他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见到心爱的楚云了,现在见到他,却只能遥遥相望,但即便是这样也是好的。 "楚云,我能不能每天都来看看你?!"梁景轩还是无法忍受两个月不见楚云。 "景轩,你等等我!"庄楚云说了这麽一句话,就进屋去了,梁景轩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这麽短的时间都瘦了不少,没了往日的高傲神采,让他怎麽受的了。 庄楚云再回到窗口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纸团,他把纸团使劲朝梁景轩面前仍去,大声说:"接著!" 纸团在梁景轩面前三步远的地方落下,梁景轩赶忙跑过去捡起来,打开一看是楚云说晚上等他妈妈睡著以後可以偷偷出来和自己见面,顿时心里一阵狂喜,露出了已多日不见的笑容。 他们约定晚上十一点在庄楚云家楼前的小公园见面,这个约会让他们激动不已,梁景轩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而庄楚云也紧张不安的看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恨不得夜晚马上来临。 晚上,苏月娟为儿子照例准备好夜宵以後就去睡了,因为早上要上班,所以她一般都会在十点左右上床睡觉,最晚也不会超过十点半,庄楚云既紧张又激动的看著母亲走进卧室门,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猜想母亲大概已经睡著了以後,才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了,白天苏月娟都会把门反锁,庄楚云要想出门只能等到晚上,他可以说自己出去买东西或锻炼身体,母亲一定不会怀疑,但他不愿意骗母亲。 庄楚云到小公园的时候,梁景轩已经在门口了,两个怀著忐忑不安又激动不已的心情的人在看到彼此後,用一个深深的拥抱交换了各自的感情。 "楚云,我想死你了!"梁景轩红著眼说道。 "我也想你!"庄楚云说著在景轩额头上深深一吻,然後又温柔的抚摸著他光滑的脸颊说:"你都瘦了!" "你也瘦了!"梁景轩说著也爱怜的摸了摸楚云越发棱角分明侧脸,他的爱人越来越英俊了,马上就要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这种感知让梁景轩心里一阵温暖。 "我不能在外边呆太久。"庄楚云抱著梁景轩,深吸著他身上天然的淡淡体香:"这麽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不要紧,管家在那边等著呢!"梁家的少爷怎麽能这麽晚一个人出门呢,刘管家和两个保镖护送梁景轩出来,不过被梁景轩喝令不要跟过来,而乖乖的在几百米以外的地方等著。 "楚云!"梁景轩一想到马上又要和楚云分开就难过起来。 "别这样,等高考完了就好了!"庄楚云安慰道。 "我回去了!"庄楚云第一次这样偷偷跑出来,自然有些心虚。 "再一会儿!"梁景轩哀求道:"我才刚见到你啊!" 於是庄楚云就又待了一会儿。 "吻吻我啊!"临别的时候,梁景轩撒娇道。 庄楚云也正有此意,他紧紧地搂住梁景轩,热烈的吻著他,这许多天的思念和委屈都在这个吻中得到了安慰,他们感受著彼此的爱,谁也不愿意结束这个吻。 "你们在干什麽!"颤抖的声音在身後传来,是庄楚云的母亲苏月娟,中年妇人披著一件单衣站在还带著稍许寒意的晚春的夜风中,因为震惊和气愤而不住地颤抖著。 "妈妈!"庄楚云先是惊讶又是内疚,看著好像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的母亲,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奇怪我怎麽来了是吧,其实在你睡著之前,我从来都是睡不著的。"苏月娟虽然十点多就上床,但她一般都会在儿子熄灯睡觉之後再起来看看他是不是盖好了被子,收拾好了书,然後才再去睡,结果今天她隐约听见儿子好像出了门,起来一看,果然不在屋里了:"我还想你这麽晚出来干什麽,原来是来见这个男狐狸精!" "妈,你不能这麽说景轩!"庄楚云一听母亲说景轩是男狐狸精,就顾不得其它的了。 "我说错了?!明明是个男生却勾引别人的儿子,真是不要脸!"苏月娟见儿子为了维护这个男生居然和自己顶嘴,就更加生气了,要知道楚云是最值得骄傲的好孩子,非常孝顺,从来不跟自己顶嘴,现在这样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你太过分了,妈妈!"庄楚云看著被气的说不出的话的梁景轩,也生气了,他从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他根本没办法冷静的思考了:"景轩根本没有勾引过我,我们是互相喜欢的,你要是觉得这样是不要脸的话,那麽我也一样!" "你说什麽?!"苏月娟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儿子,她觉的自己从没有这样愤怒过,下一刻,她突然上前狠狠地扇了楚云一巴掌。 "你不要打楚云!"梁景轩上前护住被打的退了一步的楚云,气愤的瞪著苏月娟。 苏月娟被梁景轩愤怒的眼神更加的激怒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楚云,五个红红的手印在昏暗的路灯下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天知道她是多麽的心疼啊,这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勾引自己儿子的人,要不然她怎麽可能打楚云。 "走开,我教训自己的儿子,用不著你来管!"苏月娟使劲拽开梁景轩,把他向一边推去。 梁景轩那里受过这样粗暴的对待,一时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胳膊也撞上了水泥砌成的花坛边缘,疼得叫了一声。 "没事吧?!景轩!"庄楚云赶忙跑过去扶起梁景轩,察看他的胳膊,幸好只是轻微的擦伤,他比谁都清楚梁景轩是多麽养尊处优,皮肤是多麽娇贵,他实在想象不到平日里温和慈爱的母亲居然会这样粗暴。 "你真是太不讲理了!"庄楚云冷冷的说到,他真的生气了。 苏月娟惊讶的看著自己的儿子,原本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也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派惨淡的凄凉,过了好久,她才慢慢的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楚云。" "妈妈!"一阵强烈的内疚袭上心头,庄楚云想要说些什麽,但什麽也说不出来。 而苏月娟什麽都没再说,她转身出了小公园,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过了马路就可以回家了,她现在只希望赶紧回家好好的睡一觉,好忘了这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从拐角处出现了一辆车,飞快的驶过来,苏月娟看见刺目的车灯,听见楚云在身後紧张的大喊"小心",可她动不了,接著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疼痛,然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相忘(十六)
梁景轩又做了那个梦,好多好多血,从楚云妈妈的脸上,胳膊上,腿上流出来,怎麽也止不住,很快就在地上蔓延开来,好多好多的血,梁景轩从没见过那麽多的血。 楚云瞬间苍白的脸,还有那痛苦的划破了寂静夜晚的吼叫声,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楚云,听见声音匆匆赶来的管家和保镖,肇事者逃跑时惊慌的脸。 快叫救护车。自己这样说著,这一切使得安静的深夜变得无比混乱。 医院半明半暗的过道,手术室的红灯那麽刺眼,楚云甩开自己的手,走到角落蜷缩的坐在地上,次日清晨才从手术室中走出来的医生,楚云的母亲成了植物人,那个晚上发生了这麽多事,零乱的记忆交错的出现在梦中,梁景轩觉得快要窒息了。 在马上就要窒息的前一秒,他从梦中惊醒,冷汗已经浸湿了床单和枕头,他靠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著气,打开床头灯,是两点五十九分。 那天晚上的一切在梁景轩的记忆中都很混乱,但却又忘不掉,他经常会梦到那时候的事,混乱的记忆交叠出现不断重演,直到无法承受猛然惊醒。 无法摆脱的噩梦,无法弥补的罪责,这几年来一直折磨著梁景轩,他觉得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去找楚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梁景轩觉得是他把楚云推向了不幸中,他是害楚云母亲变成植物人的元凶,这让他非常痛苦。 梁景轩永远也忘不了楚云甩开他手时的绝望表情,那一刻他们之间有了距离,而那距离瞬间变大,看著坐在医院长廊角落的楚云,梁景轩却无法走上前去,原本贴心的爱人变得遥不可及。 一夜的紧张焦虑之後等来的是楚云母亲成了植物人的消息,看到楚云充满期待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黯淡,梁景轩的心疼极了,而楚云再也没看他一眼。 梁景轩的记忆混杂而跳跃,他记得家里知道了这件事,派了保镖把他从医院强行带回家去,然後软禁在家里,他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了,他想要见楚云又不敢去见楚云,又失去了人身自由,连房门也不允许出,只能一个人著急,自责。 梁景轩的爷爷子亲自处理了这件事,逃逸的肇事者被抓了起来,给予了最大赔偿并判了刑,梁家负担楚云母亲的一切医疗费用,还要送楚云出国留学,梁景轩知道,这不过是爷爷为了分开他们才决定的,但他没有任何发言权,他一直被关在家里,直到楚云出国的那一天,千求万求了母亲,才偷偷溜出家来,在机场旁的咖啡厅目送楚云离开。 现在,楚云的母亲还躺在医院里,这一辈子可能都要躺在那里了,而他根本无法去面对楚云的母亲,又怎麽去面对楚云呢?! 庄楚云放下绘图笔,看看表,已经半夜三点多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坐著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後去厨房泡了杯咖啡。 他喜欢晚上工作,安静,容易集中精力,自从接了梁氏集团的设计後,公司就允许他在家里设计,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这样,他就可以在他习惯的晚上工作了。 庄楚云沈默的喝著咖啡,他的影子投在玻璃窗上形成了一个黑暗的轮廓,一放下工作,心绪就变得烦乱,或许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接下这个工作,不应该再和景轩有任何接触。 母亲的事是两人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不去碰触都会疼痛,怎麽能忍受当面揭开这条疮疤呢?!庄楚云并不想在梁景轩面前提及这件事,他知道梁景轩一直自责,但他无法当作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的和梁景轩一起吃饭,聊天,像以前一样。 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的责任,但庄楚云从来没怪过梁景轩,也从来没有认为梁景轩有错,这全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让母亲伤心了,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偷偷跑出去,母亲就不会发生车祸,如果不是他态度差劲和母亲顶嘴,或许母亲根本不会把他锁在家里,如果当初和景轩交往的时候就考虑到母亲的心情,早些和她说明白,慢慢让她理解接受的话,就不会发生後来的事。 庄楚云痛苦的把头埋於曲起的膝盖中,他觉得这全都是他的错,他是害母亲变成植物人的真正元凶,还要连累景轩一起自责,这是他们心中的内疚和阴影,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他知道的,所以更加无法面对景轩。 从那之後梁景轩再也没有单独邀请过楚云,他派专职司机接送楚云来公司,吃饭的话会安排工作餐,就连讨论设计的时候也会叫张助理旁听,梁景轩完全避免了两个人单独的相处,因为他没有自信可以平静的和楚云相处,所以只能这样做。 这样一个月下来也总算相安无事,庄楚云的楼盘设计图最终完成了,是前所未有的好,工作组的所有负责人都很满意。 设计图完成了,新开发区就可以动工了,庄楚云把定稿的设计图交给梁景轩的时候,梁景轩真诚的道了谢。 "谢谢!,辛苦你了,楚云!"梁景轩笑的有些抱歉的说:"接下来的装潢和小区花园也要拜托你了,不过不用这麽紧了!" "哪里,这是应该的,再说了,设计图你也给了不少意见,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庄楚云笑了笑,自从那次事之後,两个人见面总是有些尴尬,说话也变得很客气了。 "我把新开发区定名为出云山庄。"梁景轩这样告知庄楚云:"明天上午十点是奠基仪式,下午有个记者招待会,晚上有酒会,庆祝新开发区动工,身为首席设计师,请你明天出席这些活动。" "好。"庄楚云点头,这是他的责任,从属於工作的一部分。 "谢谢!"尽管如此,梁景轩还是真诚的道了谢。 相忘(十七)
出云山庄的的奠基仪式非常隆重,J市的所有名流几乎都到了,他们纷纷向梁景轩祝贺,称赞他年少有为,说他们很期待晚上的酒会。 对於这些称赞,梁景轩只是谦虚的笑笑,然後转头看向身边的楚云,表示能取得成功都是因为设计师才华出众,整个仪式上,他都把楚云带在身边,介绍给各个公司的老板或负责人,比起宣传新开发区更加用心。 奠基仪式终於结束了,宾客们都是时比金贵的人物,所以很快都散了。 "楚云,累了吧!"梁景轩看著表情明显放松下来的庄楚云笑著说道。 "是,我不喜欢这种应酬。"庄楚云坦白的说道。 "辛苦你了,下午三点还有记者招待会,我希望由你来做进开发区的介绍,可以吗?!"梁景轩笑著递给楚云一杯饮料。 "我?!"庄楚云有些惊讶。 "是,毕竟你是设计师,比别人都了解楼盘的优势在哪,所以我希望可以由你来,可以吗?!"梁景轩笑得很真诚。 "好。"庄楚云知道梁景轩是为了提升他的影响才这样做的,看今天上午他不断地介绍大公司老板和自己认识就知道了。 下午的记者招待会办得很成功,不出意料的话,楚云会一举成名,这让梁景轩很满意,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觉得这样好吗?!"庄楚云微皱著眉问梁景轩。 "什麽?"梁景轩佯装不知。 "你们新开发区的奠基仪式,记者招待会全部成了宣传我了,恐怕晚上的酒会,也要继续把我介绍给那些名流老板吧!"庄楚云皱著眉说到,语气不怎麽和善。 "这没什麽不好的,你是我们公司聘请的设计师,宣传你就等於宣传你的设计,而你的设计恰恰是出云山庄,所以这没什麽矛盾的!"梁景轩语气坚决,这表示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下去了。 "有的时候,你真是很固执。"庄楚云了解梁景轩的脾气,固执起来的时候怎麽劝也不会听的。 "我只是做自己认为对的。"梁景轩的表情有点受伤,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庄楚云解释道。 "没关系的。"梁景轩笑了笑说:"我们去酒店吧,酒会晚上七点开始,要是早的话,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庄楚云觉得这样应酬一天,比连续通宵赶设计图还要累的多,而梁景轩似乎对他的这种烦闷情绪视而不见,不停的拉著他做介绍。 程然也来了,这种事,他怎麽能不来捧场,可庄楚云根本没和他说几句话,更谈不上叙旧了,因为程然永远是站在梁景轩一边的,一来了就帮著梁景轩一起介绍社会名流,公司老板给他认识。 直到酒会结束,最後一批宾客们离开,庄楚云才终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却不料竟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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