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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行----西门某烨——

时间:2008-09-26 00:46:10  作者:

曾经打磨得平整的铜镜,被一场莫名天火烧去了姣好面容,一道横跨而过的焦黑便是证据。
而此时,模糊的镜子里,只有他一人漫漶不清的面容,荒凉的苍白着。隐约的视线,如同氤氲的记忆,流转着同样一个影子......
少年细细的眼眸,迎着微弱的光芒慢慢向他走来,很纯,很亮,一如既往的带着他所熟悉的天真。
正因为清楚那不过是幻觉,所以隔着那些逝去的年华,他静静看着少年清浅的微笑,心头的恍惚排山倒海。
细致而妩媚的眼睫闪烁着,少年深黑的眼窝畔赫然便是惊鸿一瞥,转眼间,却已凋零远去。
"徐离!"
他大叫一声,宛若大梦初醒。伸手去抓,触及的是冰冷的金属,只耳边犹有几不可闻的笑。
一星一点的,月亮玲珑的幽光洒进庭院,铺在一地被埋葬的花草尸体上。斑驳陆离的影子的罅隙里,一闪而过一只小巧的黑猫,娇媚似的一声"喵呜",之后便再难以寻。
"为什么要来这里?"
阳佟猛然抬头,月光下,黑猫蜷着丝缎的皮毛,温顺地伏在主人脚下,那身沉香冰纨素纱衣便如仙人般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来又有何不可?"
仿佛带着了然的笑容,司寇俯身抱起小小的黑猫,背靠着刻双雁纹案屏,淡淡说道:"相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倒不如趁早离开的好。"
"是去是留,在下自有分寸。"
"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公子何必强人所难?"站直了腰,阳佟头一次带着这样的怒气。面前这人,面前这人怎会知他所意?
玉石般圆润的眼珠里有云状的絮,然而直直盯过去,却只是淡淡的笑纹:"我当然是知道的。你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不过是为了寻个究竟,好为尸骨未寒的他讨个说法。只是,你来的不是时候,也寻错了人,存错了心,再执著下去只怕便自身难保。"
"你......胡说些什么!"
阳佟提高了嗓音,语气已有些颤抖。这个人,为何知道,作甚知道,怎能知道!
司寇抚着怀里的宠物,目光温润辽远:"他的尸骨葬在门前的菊花下,若是不放心,你去看看就是......"
"我凭甚信你?"
司寇也不答理他,只缓缓步出院子,抛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告诫,"看过之后就快离开吧。"
再不走,只怕连你也被囚禁在这里,再不见冬去春来,再不见那些荏苒绚烂的欢乐痛苦,连来世都将糜烂在这里......
脚步渐渐远去,他却听不见这些,只一味站在那抹枯菊面前,拽紧了身躯,害怕自己胸腔里的那响呼喊就这样唐突跃出。
"徐离......"
他低低地唤着,剩下的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咽在心口,化为滚烫的铁水铜汁,从地狱浇来,足令他痛苦永世。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堪堪向前两步,脚下踉跄着被突起的盘根错节绊倒在地。他支起上身,不可置信地盯着枯菊根部,抖着指尖从松软的泥土中扣出了一小张碎片,隐约有白云笔末梢扫过的痕迹。愣了许久,突然就逆着尘土的方向,十指几乎已经埋入地下,嶙峋的石子硌在皮肤上,划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就这样挖着,从腐烂残败的地底拖出了那张信笺,只看了一眼,他脑中轰然巨响,几欲晕厥。
泛黄的纸张边缘隐约有烧焦的熏黑,大半的字已被毁去,只有那样几个字,寥寥的贴在纸底,有些凌乱,似是迫在眉睫之刻草草写成的。
"师兄......救我。"
原来,原来他早已呼唤过,早已求救过!在这个自己不曾知道的无人之境,他也曾期冀,也曾盼望,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在哪里,在哪里?
终究是让他死在自己都无法知道的天涯湄水以外,不得相守以生,至死魂不与己梦相接。
"我对不起你......"
眼是干涸的,心是冻结的,唯有从唇齿间喃喃流出的话语,伴着他枯坐至天明。

 

 

第四章

最后是还被妲莲找到,遣了几个下人担回房的。本来她是决计不会往这所谓死了人的地方来的,无奈寻遍四周仍不见其踪迹,想着大白天的也不至于被鬼吓着,这才壮了胆前来碰运气。寻到的,已是昏睡在庭院前的人了。思量着自己力小,便又匆匆招呼了几人过来帮忙。
小丫鬟伶牙俐齿地教训着几个偷懒的下人:"仔细听好了,这位公子可是少爷现下的相好,你们别在那儿哼哼唧唧,好好给我服侍公子,我自会在少爷面前给你们美言几句......"
祺瑞喜欢男人的事也只是瞒着老爷而已,在下人里倒是传开了的。大家见阳佟眉清目秀,自然也是心下了然见怪不怪了。有人只是唠叨着:"乖乖妲莲好姐姐,您瞧这位公子面色通红,看样子是病了,还是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您的美言倒不用了,就只恳求少爷别把火发在我们身上......"
妲莲凑近一看,果然,吹了大半夜的冷风,身上只一袂单薄的青肷披风,免不了的发起热来。
"长福,"招了招手,年轻的小童便恭敬地低头领命。"还不快去把大夫请来!"指示两个下人抱了紫貂暖帽、玄狐大氅、黄缎织金蟒绒被来,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又紧闭了金漆窗门,乒乒乓乓的作响,还怕不够温度,忙催人旺了一炉小火,暖暖地映着一屋金红。
"这样便好了。"妲莲利落地拍拍手。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做什么!"赶来的大夫看见了,哭笑不得,药箱也来不及放下,指着被包得像个粽子似的阳佟叹道。
妲莲奇道:"发烧不就是要注意保暖么?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大夫顿足捶胸,一付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书!纸上谈兵!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赶紧命人解了那重重叠叠的包袱,果然已被压得气息不顺,推拿按摩了半刻,这才稳过气来。"还不是我来得及时,还不是我!"大夫嘴里念着,手下倒不减慢地忙着切脉,难掩得意之情。
"快去开窗透透气。"
妲莲扁扁嘴,帮着把刚才关得严丝合缝的雕花檀木窗微微开了半寸,然后慢慢踱到大夫身边。
"何如啊大夫?"她偏着头问道。
"吹一宿的风,受了点凉而已。"老医生捻着花白的长须,"不过无甚大碍,待老夫开几帖药给他。"
扯过虎纹镇石压平宣纸,龙飞凤舞地在其上写几副药名,无非菘蓝川贝辛夷之类止咳去热祛寒效用之药,妲莲曾自诩能够倒背如流。
"什么啊,跟我想的还不是一样!"小丫鬟撇着嘴。"这种病我也会看,就你故作深沉--莫不是骗钱吧?"
"你!你这是诽谤!"
"诽谤?哼,等你治好了他再来跟我谈诽不诽谤。"
"你还有理了!"老头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又不能拿她怎样,"小祖宗你就快快出去玩儿,别在这里妨碍我看病......"
"出去就出去--也不见你看的什么病!"妲莲翻着白眼,扯了扯老头儿的胡子,捣了一阵乱,这才窜出门,临走还不忘作个鬼脸好好嘲弄对方一番。
"此处再待不下去了!竟给一个丫头片子折辱......"大夫抹一把眼泪,幽幽地想。

还没跑得太远,寻思着要将阳佟生病之事告知祺瑞,便折身去了上堂。
祺瑞刚起身不久,只著一身官锦白鹤绫罩衫,趿一双黄缎软皮鞋,倚在竹嵌红檀木椅里,挟了青花釉里魑龙纹茶杯啜着,看见妲莲迈步进来,也没有抬眼。
"从不见你这么早,今儿可是希奇了?"
妲莲道:"若不是有事要说,我也不想这么早来你这儿。"
祺瑞凤眼一抬,笑道:"我也道,莫不是突然转了性了,原来也不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小丫鬟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你的事烦心--你的人今早病倒了。我说,你是不是又用强了,把人家逼得想不开?要不他也不会大清早倒在那间房的门口。"
祺瑞道:"怎么,你倒觉得我会用些下三烂的手段?"
妲莲不屑道:"反正你又不是没用过。"
祺瑞笑道:"说得倒像真的似的。"
"那当然!哼,你那些龌龊事我就不挑明说了。"
祺瑞眯起凤眼,端起青花碗盖,沿着茶盅边一圈圈磨着,发出不耐烦的陶瓷声。他笑道:"妲莲,寻遍天下,也找不着一个下人是你这样跟主子说话的。即便我疼你,也绝不容你太过放肆。"
妲莲呆了一下,但也只是转眼一会儿,便仰头冷笑两声:"是,奴婢逾越了,少爷。"
祺瑞盯着她看了良久,见她有些恼了,方才的话也的确重了些,便转移话题,"那个人,你也无需费多大心神。身子是他自己的,他都不爱惜,你瞎操什么心。"
"是啊,人是少爷的,少爷都不爱惜,我瞎操什么心啊。"
"妲莲--"
"奴婢先告退了。"小丫鬟颦眉抿嘴,低着头,只露出一抹光洁的额头,索性赌气不理他,扭身便往外走。
祺瑞心知她此次离去,日后要她回心转意可少不得一番折腾。念及此,便有意找了个台阶下:"妲莲,同我一道去吃些点心罢。"
她停住脚,回身道了个福,摆着恨恨的表情,很有骨气般,道:"多谢少爷。只可惜奴婢我不、食、嗟、来、之、食!"
祺瑞哑然失笑,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着实有趣,狭长的凤眼里露出一丝无奈的温情,脚下一动,追上去便截住她,拉下脸来好言相劝,"当初是你许诺说会做好本分,我方才也只是提点提点。"
"行啊,你便去做你的堂堂大少爷,我便做我的卑微小丫鬟,我以后再不烦着你,可好?"说着,似委屈至极,双瞳已有些许湿润。
祺瑞叹口气,凌厉的面容也有些垮下来。相府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头疼她的胡搅蛮缠,便以为这个少爷才能压制住这小丫鬟,又怎知面对鬼灵精怪的妲莲,平素雷厉风行的他,此时竟几乎不知如何是好。明知道她的无法无天是自己放纵出来的,但看着这样的妲莲,他总归是下不了重手的。
"别哭了,哭红眼就不好看了。"安慰的话他祺瑞少爷从来不会说,也只剩下些调情时的甜言蜜语,然而用在一个孩子身上,倒有些小材大用了。
"谁哭了?!"小丫鬟推开祺瑞,伸手用袖子一抹脸,跳脚道,"别把你对你那些相好的话跟我说!没得恶心了我!"
祺瑞一见如此,知她已软化,忙执了她的手拉回房中坐正,再慢慢拣些好听的讲。也幸亏妲莲只是孩子,经不住祺瑞舌灿莲花的功夫,许了两个好,方才的骨气也就抛到九霄云外,磨蹭着被祺瑞拉上了饭桌。
芙蓉莲子糕,桂花木犀糕,奶油灯香酥,春汁马蹄酥,芝麻凤凰卷,蟹黄酥合子,三鲜烧卖,四喜煎角......妲莲腮帮子被塞满了,看样子是忙乎了一大早不得休息。祺瑞含笑望着她,笔直的眉骨带着柔意舒展开来,"看你这样,倒像是我们家亏待了你似的。"
"哼,还不是为了你的人!"小丫鬟怒目而视,嘴里嚼着,吐词却清晰伶俐。
"倒为着一个旁人生气!何必?"
"我生气?对!"妲莲停下筷子,啪的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我恼的什么?我就是替他不忿,你不过是拿他当玩物,之后便给点钱打发走;他要是真心想跟你过活,你倒连正眼也不瞧。薄情寡义,书上说的这类人,指的便是你。"
"哦?"祺瑞勾了勾嘴角,"薄情寡义?"
"别欺我年小,我反正知道,你是拿我们所有人当玩物,你这个冷血之人!"妲莲也笑了,有些挑衅的滋味,"哼,趁你现在还没有赶我走,我要败尽你所有家产:拣上好的吃,挑上等的穿,花光你的钱,这样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算是赚了一回。哈哈哈哈!"
小丫鬟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仰天大笑,祺瑞好笑地看着,一把搂过她的腰,掐着她的脸,让她恢复理智。
"听我说。"祺瑞收起了笑意,道,"薄情寡义,冷血,形容我都是不错的。别人怎么看,我不必去在意。只是你,也唯有你,永远都不可以说我薄情寡义。"
他笼紧了手臂,将妲莲环进怀里抱着。
"欸,怎么回事?"半块莲子糕噎在喉咙没咽下,妲莲憋红了脸,两手悬在空中,"这......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将头枕在她颈窝处,嗅着她淡淡的婴儿乳香,祺瑞放低了声音,"妲莲,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顶多只是舍了性命放你出去。"凤眼里渐渐凝聚着精光,遥看着远处那幢暗不见底、如糜烂的漩涡般吸食着生灵的死屋,嘴角慢慢绽开冷酷的笑容。
想要困住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第五章

这一场病足足等了近一个月才有所好转,大夫急得团团转,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医术出了问题,连连换了好几帖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虽则祺瑞交代过不必费心照顾阳佟,妲莲每天仍是锲而不舍的出入花房。一干下人,皆因为祺瑞不冷不热的态度而诚惶诚恐,就怕一个疏忽便闪失了翻身的大好机会,也都随着妲莲四处奔波。众人的频繁出入,倒使得平日里鲜有人迹的小花房热闹起来,着实一派欣欣向荣的光景。
然而这一切阳佟是无法知道的了。持续的低热便如生命中许多次突如其来的晕眩,他已从开始时的不适应,逐渐沉溺于那份甜蜜平静的幻梦。至少在梦里,没有那么多懊悔,也没有那么多遗憾,他依然存在,徐离依然存在,一切都依他所愿,却又如此合情合理挑不出半分瑕疵。沉沉浮浮的世事,缥缈得如隔着云端看三生三世,主角却非自己,白驹过隙般一幕幕过去,迷蒙的了却在绚烂如歌的高潮处。冬去春来,白雪皑皑的大地消融于苍云白狗间,之后便是春去冬来,万物死去......
待他醒来,似乎是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须臾的一刹那,所谓的春秋递嬗只是黄粱一梦。不远处,妲莲趴在桌上打着瞌睡,不知是因为劳累过度,还是因为无所事事。在以为只有自己一人的时候,恍然看见身边尚有人陪伴,那一刻,不能不说他是感动的。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闪过的妄念罢了,他的心中早已被另外一种更加执著的情感焚烧着,再容不下其他美好的念头了。
继续在床上躺了四五天,大夫才允许阳佟出门活动。期间祺瑞也是来看过的,不过是被妲莲拖来的。祺瑞挑着眉,淡淡笑道:"我倒看不出,你对那个人这么上心?"
妲莲有点不好意思:"我见阳佟公子生得好看,绝非常人,便暗生亲近之意。"
祺瑞心下一动,脸上未有任何表现:"原来你也是以貌取人之类。"
"话可不是这么说。"妲莲忙摆手否认,"一来阳佟公子不是仗势欺人之徒,倒是有几分正气,我着实喜欢;二来他至少是随着你,我自是要对他上心;三来嘛,不知是否过于多虑,我这些天总有些心神不宁,便想着若是日后有什么变故,尚可求助于他。"
祺瑞强笑道:"却没听你说过你心神不宁。莫不是病了?"
妲莲哈哈一笑:"就只一些预感罢了,其他也无甚。书中写道,未雨绸缪嘛。"
"我倒不知道你原是这般想法。"祺瑞抱起她放在膝头,拍拍她的脸,细细端详一阵,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仍旧没有开口。
笑着牵了妲莲的手往花房方向去。有侍从报告说阳佟公子去了后院散步,妲莲有些扫兴地拉着祺瑞离开。清早浇过水的泥土带着阳光和青草混合的淡淡味道,湿润的地面隐约留有动物爬行过的爪痕,轻盈地一路延伸下去,祺瑞若有所思的看着,狭长的眉线深入鬓角,细黑的凤眸凝起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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