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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行----西门某烨——

时间:2008-09-26 00:46:10  作者:

从来不知,在她小小的心里,竟存着这样一念。她是多么骄傲的人,从来只做自己愿做之事,受不得半分委屈,却情愿为着他,暗地里努力。枉他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好她,到头来,却全然不如一个孩子的全心全意。
他低头看着因药力上涌而渐渐乏力萎顿的妲莲,一字一句道:"我会遵守承诺,所以你也必须答应我。"
妲莲半睁着迷胧的眼,强迫自己去听:"什......么?"
"你不会丢下我。"
如同念着咒语般缓缓讲着这句话,字字皆烙在他的心底,深可见骨,反倒成全了他的决心。他一向不会轻易决定做某件事,一旦决定了却也无人敢反对。他一遍遍地描绘着小丫鬟孩童纯净的面容,直到夕阳西下,她早已深睡,这才站起身,好似恋恋不舍,然而最终没有再回头瞧一眼。

 

 

第七章

阳佟端坐在床沿,似乎本意便是在此恭候祺瑞。屋里堪堪燃着一支烛火,无风自动,好似房内两人的各怀鬼胎。
阳佟的面色瞧不出分毫差池,只一味看着窗外:"少爷已有多日未来,怎么今日如此好兴致?"
祺瑞挑眉道:"如何,埋怨我?"
"岂敢。只是未有准备,恐怠慢了少爷。"
"倒不见你平时如此殷勤。"祺瑞笑着上前,扳过阳佟的下巴,在嘴角处微微一啄。阳佟顺势舒展了四肢,轻盈地覆上来。久病的身子并无任何苍白之意,倒是眼角映着彤彤的灯火,染上一层冽艳的色彩,宛若嗜血的妖媚。今日的阳佟与往时大不一样。祺瑞心中冷笑着,吹灭了灯。
"寒冬腊月的,可要谨慎烛火。"他无不深意道。
说着褪下阳佟的外衫,挑开他月白色的亵衣。淡灰的光芒从半掩的窗外照进来,唯有阳佟的双眸在死水样的黑暗里脉脉流动,星点的锋芒毫丝毕现,泛着粼粼的波光,似冻结的冰渣刺骨地袭来。
祺瑞早有防备,在那柄匕首沾身之前便扭住他的右腕,逆骨一转。阳佟吃痛,手指下意识松开,尚未有下一动作,便觉身上一沉,祺瑞已欺身眼前扼住他的喉咙。
祺瑞冷笑道:"终于忍不住出手么!"
阳佟淡淡道:"既然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再装?"
祺瑞哈哈一笑:"那你仍以为这样可以伤得了我?"
他倒是毫无阶下囚的自知,曼声道:"不试试如何知道。"
祺瑞眯紧了凤眼,恨声道:"既然如此恨我,又为何伤及无辜?妲莲她平日如何待你,你竟真忍心下手!"
阳佟双瞳紧缩,唇畔却是骇人的笑容:"你难受了,绝望了?你终于也尝到失去的痛苦了吗?妲莲是什么东西,怎可以与徐离的死相提并论?!"感觉到锁住自己咽喉的手紧了几分,他透不过气,却仍旧抵死纠缠不休,"想必你请来的大夫也告诉你了罢,没有解药,他的医术只起拖延效用。到最后,你的妲莲仍逃不过一个死字!我便明跟你说了,解药我没有,命呢倒是就在你手里......"
祺瑞咬牙,内敛了疯狂的怒意死死掐住他细长的脖子:"我便成全你!"
阳佟咳着、喘着,咯咯笑道:"你......留她......一个人......"
身子陡然被提起,祺瑞楸住他的胸口拽着他的衣衫,压低了声音:"你还有什么花招?"
喉咙失去了桎梏,瞬息而来的冷风涌进身体,他贪婪地呼吸,眼光似有似无的扫过被祺瑞熄灭的火焰,漫不经心道:"我能有什么花招?不过是念及刚才少爷说过的,谨慎烛火罢了。"
祺瑞心头一震,异样的光彩照在阳佟的眉宇间,他赫然竟是在狂笑,泠泠的声音伴着点点火光萦绕充斥于空气里。耳边听得他悠悠说道:"也不知是哪间房起火了?"
祺瑞深知情形有异,远处果然传来"走水啦"的呼求声,再顾不得其他,只能丢下阳佟,冲出门奔向失火处。阳佟看着他离开,浑身似被抽去了气力,呆坐一盏茶时间才缓过神来。他从地上捡起那凶器,连衣衫也未整理,便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失火的便是妲莲所在的小间,因与其他房屋相连,又借着干冷的风势,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开来,四周无一幸免。阳佟赶到时,祺瑞已从屋内寻到妲莲,急急抱了出来。积毒已深的身子,被热气一熏,双颊比火还红,人早已昏迷过去,唯胸间尚提有一口气苦苦支撑着。祺瑞找一处干净地将她放倒,边查看着她身上的伤。身边的人忙不迭送上湿毛巾,来来往往的下人则赶着打水熄火,杯水车薪,自是一阵慌乱,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阳佟,如一道幽怨悒郁的影子,失魂地靠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宛若生死,宛若情灭;但他又觉得这一刻其实犹豫了很久,仿佛等待了毕生的昙花一现,好似从洪荒之初便开始等待这样一个结局。那时候天地皆无,之后才是电光流年,瞬息浮生,依稀有远古的尘埃悠悠飘来。
刀刃刺进身体里的触感终于将他带回现实,火光冲天,仿佛置身于白昼,他愣着,移着眼珠想去寻找对方的。果然,又是那一双温润的眼睛,带着暖意和笑意包容着他。
"不要再错下去了。"
贴着他的耳犹如叹息道,然后缓缓滑落。阳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低头看着胸前一泾斑驳的血迹,不可思议。
"为什么连你也......"
他喃喃自语,其他似乎皆不入他眼。
早有下人尖叫着逃开,周围更是乱成一团。祺瑞近在咫尺,心知是司寇替自己挡了一刀。而罪魁祸首站在这明亮如白昼的夜晚里,衣衫凌乱形容狼狈,面上却是婴孩般无辜的笑容:"我没有错......"
那一刀并不致命,祺瑞冷静的扶起司寇,按紧伤处附近穴道,迅速拔出匕首扔在脚下,撕下衣角为其包扎。阳佟瞟见那枚匕首,原本恍惚的心神突然迸发出惊心动魄的色彩,脚步有如鬼魅指引,踉跄地凑到祺瑞脚边想去拾起来。
"够了!"祺瑞右足轻轻一勾,锋利的刀刃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流星殒落,飞蛾投火,顷刻葬身在浓浓烈焰中。
"你究竟还要伤多少人才肯罢休?"
阳佟好像充耳不闻,半晌才站起身,脸上被烈火反射得闪烁不定,春蚕吐丝般慢慢道来:"只要你不死,我便永不会停手。"
"要我死?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祺瑞眉峰上挑,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徐离哪里是要我死!他那个人,蛇蝎心肠,岂会如此简单......"
"你不配提这个名字!"阳佟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便是你害死了他,你竟还侮辱他的名声,教他在地下也难以安身!"
"哈,你道他是如何死的?"祺瑞指着那片铺天盖地的红,凤眼里便是冰冷的绝情,"他锁紧门窗放火点了屋子,活活烧死在里面。他是自焚,是自焚!不关任何人的事!"
火舌突然蹿高几丈,俨然便是当初那场撕心裂肺的灾难的重演。
"骗人!"阳佟捂住双耳,尖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是你逼他的,你逼他的!"
"我祺瑞什么时候需要勉强别人的感情?当初我逼你了吗?你们不都是自愿的!"他露出不屑的表情,正眼也不愿瞧对方。
阳佟直如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都是因为你!他那样单纯,什么也不懂,只因你救过他一次,他便喜欢上了你,甚至私自溜下山,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就为了来这里见你一面......可你却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是你,是你喜新厌旧抛弃了他,才把他逼上这条绝路!"
祺瑞隐隐想起几年前的那次出游,中途因着妲莲的古道热肠,不知解救过多少人,怎可能一一记得?他似笑非笑道:"那又如何?若不是他太过偏激又如何会选择自杀?你不是也很喜欢他么,巴巴地跑来这里,只是为了杀我这个抛弃他的人?那我问你,他可有把你放在心上?"
惊恐的痛楚贯穿了他整个身体,他瞪大眼叫道:"与你无关!"
"你现下伤了两人,怎能与我无关?"他语气一转,堪堪指向阳佟痛苦欲绝的眉心,"你道我为何不杀你?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来时是腊月初八,你来了少说也有三个月,至少该已过了早春时节,为何到现在仍是千篇一律的冰天雪地?你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你,还有什么外人入得这府,又有什么人出过这府?依你看这又是什么道理?司寇总是劝你离开,你执迷不悟。不过就算你想,怕是也走不掉的。
"还是从头说起的好。司寇始终顾忌你对徐离情深,怕伤了你的心,没有正经告诉你。不错,我承认我从来只如禁脔般对他,虽待他不薄,却也未放入真心,的确辜负了他。他心眼极小,又是容不得瑕疵的极端性子,我一旦发觉,便早早抽身,着实心惊他的固执,也有意无意防着他,却全然想不到他会用自尽来了断。
"这个人!我倒不知这个人心计竟深于此番地步!
"那天,也是如今日这般的大火,我站在屋外,听得他在里面嘶着嗓子喊道,他偏不让我死,只苦苦囚我于此,要我眼睁睁看身边人死去,饱尝那求什么而不得的滋味。他借着火势一遍遍叫道,话说得恶毒,听得人心有余悸。我有心相救,然而他放火前便打点好一切,堵死了门窗,眼看是救不出来了。那日无风,且下人发现抢救得及时,火很快便尽了,房屋因此无甚损伤,倒是他的尸骨,除了灰便再无其他。就连灰,也大半沉入地板,无法收讫。想来他是生生点燃了自己。
"就为这得不到的感情而毁了自己,至于吗?我从未勉强过他,他也莫要妄想能够勉强我。只是他性子太烈,竟生出这种方式。我当时并未在意,直到几天后方发觉不妥。试探着问了几个下人,竟无人察觉每天都重复着同一个腊月初八。想要出门,但总是被莫名其妙的理由拖住了脚,以往府上总是络绎不绝,如今却再无一人进得了相府,这样看来,此处倒是生生与外界绝了联系。
"好歹过了些时日,竟给你闯了进来,一时堪不透你的底,只不动声色,心知若想打破这个谜局,须得从你身上着手。是以我一直等着,看他招了你来究竟是何用意。
"却原来他误导你的恨意,倒教你遂了他的愿。妲莲生死未卜,司寇伤重,这漫天的火非烧到天明不熄,届时只怕这里已是一片荒芜狼藉,不知枉死多少人?"
祺瑞怅然笑着,冷意一点点逼上来,即便在这可媲夏日的火海里,也如永沉深海,冰彻入骨。
"将你也牵连进来,他可于心有愧?"
原本怔怔发呆的阳佟,听见这句话,猛的抬起头,突兀地笑起来,带着不知是火光还是其他什么的红晕:"我要他愧疚作甚?我着紧他是我的事,他要如何我管不着,但求替他了了心结让他安息便是。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
祺瑞看他那般模样,分明是万劫不复了,仰头叹道:"若他也如你这般想,也不会闹出这许多事来。也罢,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他抱起妲莲在怀中,阳佟紧走几步拦住他:"你去哪里?"
祺瑞厉喝道:"让开!"
轻轻一推,却是使上了十分力,阳佟身体本就虚弱,这一来跌出老远。他看祺瑞走进了火丛,倏然间便失去了踪影,眼见是寻不得了,然而心头一阵不甘,想也未想,抓起匕首朝那方向跑去。
汗津粘在手心里,几乎无法抓牢刀柄,即便这样,他仍旧扣紧五指,好似行将就木之人,凑尽了气力,把最后的信念都注入这柄匕首内。热度上涌,烫得空气有些扭曲,像一波波流动的幻影。他被汗水迷蒙了双眼,只隐约觉得有一道黑影闪过,再次定睛一看,是那杏状的妖魅金瞳,里面埋了深不见底的迭迭血池,自有一番蛊惑的力量,漩涡般滚滚翻涌着,欲盖了弥彰了今日的痕迹,水落了石出了昔时的往事。
"师兄......"
沉沉浮浮的声音一下下叩在他心头,他不可置信的望过去,眼里却是清明的狂喜。
"徐离--"
火苗如万千残花深深浅浅徜徉在身前身后,蓦然回首,少年嘻嘻一笑,怀拥了百般风情,偏着脸道:"师兄,我等你好久了。"他含着笑,嘴角微抿,脸上却有意兴阑珊的落寞,"只有我一人在这里,的确是有些孤独啊。"
"我来晚了......"
徐离明艳地眨着弯眸:"但是,看到师兄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真的很高兴。"
阳佟痴痴望着他,轻声说:"为了你,我作什么都值得。"
"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从小师兄就疼我。"徐离攥过他的手,柔声道,"一个人太寂寞了,如果我想要师兄陪我,你肯么?"
他低吟道:"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么?"
少年交缠着他的五指,牵起他:"那便走吧。"
走去哪里?天涯水湄,如火如荼的白夜尽情燃烧着,缠绵悱恻着,蔓延于十丈软红中。听说幽冥黄泉傍那永开不败的曼殊沙华,如火焰一般盛开,有着同样触目惊心的色泽。他们便向着那一路的彼岸花走去,从地狱而来的红莲之火,绽放在眼里,焚烧在心底,随处皆是,吞没一切。
"阳佟,不要去!"
手被人拉住了,唯一的一点凉意从那人掌心真实传来,莫名的便感到踏实了。他停下脚,有些困惑道:"司寇公子,那一刀我......"
"不要跟他走!"司寇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拧着他不放。这一挣扎之下,鲜血汩汩从裂开处漾出,顷刻染红了他的袍子。
阳佟垂着头,不敢看他因他而负的血债,只温顺地笑着:"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我已经找到徐离了,我好容易才找到他......"
"你听我说,徐离他早已不是人了,你跟他去无疑自寻死路!"
"若是他,死又何惧?从此以后,他在哪里,哪里便是我的极乐之地。"
司寇看着阳佟苍白的脸上透着青色的死气,惨笑道:"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他扬手,一道迷雾散开在阳佟眼前,在这红莲灼灼的邪火中,空蒙隽永的倦意如一泓清泉灌澈他全身。阳佟四肢软倒,毫无反抗的任司寇喂了一粒丹药,耳听得他略带歉意说道:"我早应这样做了。这是忘忧散,只要你忘了他,忘了这种种前因后果,你也不会执著了......"
徐离冷眼瞧着司寇所作所为,也不加阻止,只略略扫一眼阳佟,凄恻一笑:"师兄,连你也要抛下我么?"
我没有!我怎会?!我不要忘了你,不要忘!
阳佟一句话说不出,眼里尽是炙热的温度,不停地涌着汗,在流进嘴里之前便早已蒸发殆尽。忘忧散药性极其霸道,入口不过半刻便开始发挥效用,他抵挡不住睡意,只有瞪大眼,极力望向近处的徐离,在短暂的分离时刻缱绻着。少年明晰的脸逐渐模糊,但他的目光仍死死胶在那处,即便僵硬了姿势,也维持这样一个苍凉的坚持。恍惚里,遥遥传来司寇极轻极软的嗓音:
"也合该是了断的时候......"
那是他脑中最后残存的只言片语,之后似乎有徐离的轻笑,似乎有喃喃的低语,然而他记不分明,又或许这只是有关那个明亮白夜的奇异记忆,除此以外而剩下的,全是从地府刻意追来的滔天大火,熊熊叫嚣着,吞噬掉所有欢乐与痛苦,偏生还成就这样一种妖冶的殷色,流光溢彩的美丽若烟花绽放,只为那毁灭的力量便可奋不顾身。那种血红,直如附骨之蛆,深埋心底,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尾声

醒来之时,已是草长莺飞温香软玉的江南景致,天碧如洗,草茵如油,满眼是柳暗花艳,山远水绿,虽只是暖春四月,一切却又茂盛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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