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来,我是谁。”离善反问道。
“我不知道。”王梓虞抬起眼看着离善,道:“离善,我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人。”
离善笃定地开口说道:“现在不是,但以后你会越来越像他,然后变成他。”
“离善……”
离善看着王梓虞的眼睛说道:“你在明远心目中的地位永远及不上秦泱。”
“那又如何。”王梓虞毫不在意地反问道。
离善皱起眉头,道:“那你做的这些难道只是为了成全他们?”
“我跟你说过的,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全身而退,他们之间能如何也不应该和我有关才对。”
“就算是没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王梓虞闭上眼,无力地说道:“离善,王梓虞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
离善怒吼道:“止泊!他已经害了你足够多了的了为什么你还要执迷不悟。”小船轻轻地晃了晃,在水面荡出一圈圈涟漪。
“我不是止泊。”
“你是!”
“我不是。”王梓虞无力地反驳道:“真的不是。”
离善颓然地垂下眼,俯下身抱住王梓虞。
“为什么这一世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到了,却还是没死心……我不想再看到你一遍又一遍地踏进这趟浑水,然后一次又一次看着你死无全尸的模样,他不爱你,不能顾全你,为什么……”
“行已……”
离善一愣,抬起头看向王梓虞,却见他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连呼吸也停止了。
“行已……对不起……”王梓虞说着整个人已经缩成了一团,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痛,眼前时而光彩绚烂,时而黑白茫茫一片,许多许多的声音涌进思绪里,根本听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也没法控制自己做什么,胸腔一片火辣辣的疼也没办法呼吸。
离善放开王梓虞,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划破右手食指按在王梓虞的眉心默念起咒文,直到王梓虞失渐渐平复下来才收手。
王梓虞因为他放进去的那滴血想起了过去,也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谁,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离善抬起手看着已经愈合的伤口处,低喃道:“止泊,我要的……不是一句对不起。”
清晨的时候王梓虞再醒来已经又回到了皇宫内,脸上戴着秦泱的面具,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
就像昨夜他不曾出过宫,不曾见过离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宫奴见王梓虞醒了连忙上前服侍他洗漱换衣早朝,也依旧是按部就班,不曾出过差错。他看见携青远远地站在殿内的另一边,低垂着头。
明远今天会来,还是不会来?
大概是,不会来了吧。
第 27 章
“阁主。这是我刚看见钉在门外的信。”习元一手拿着箭一手拿着封信走到明远面前说道。
“拿来给我看下。”明远放下笔从习元手中接过信,一边展开一边问道:“阮沉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回阁主,没有。”
明远轻应了一声垂下眼看信,顿时整个人僵住。
那封信上只写了一句话:你要秦泱那便用王梓虞来换。
片刻后明远冷笑了下将信撕了个粉碎。
换他奶奶个狗腿。
可往后的每一天,春暖阁都会收到一封信,找不到送信之人在何处,而信上的内容也在重复着第一封信的内容。
隔了不久,信的内容便换了。秦泱还有三个月的命。
两个月。
一个月。
换不换。
我要王梓虞。
我只要王梓虞。
直到最后一封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永山羌亭。
明远捏着信双手紧握成拳,信寄来后他便让人前去探查过,毫无线索。更不敢进宫去见王梓虞。
忽地明远想到,他似乎已经半年不曾看见过王梓虞,上一回见面还是春天,他还记得掩在衣袖下相牵的手的温度,却感觉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然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为什么.
他并不想做出抉择,无论是王梓虞还是秦泱,说他贪心也好,懦弱也罢,为什么一定要选择。
秦泱不能死,那王梓虞呢。
将近一年的时间没人发现坐在皇位上的不是秦泱,所以可以不管秦泱的生死?如果说那个皇位本来也该还给王家,那王梓虞继续当着皇帝也没什么不对难道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单是这样想他便觉得浑身被刀割一般疼。
只能顶着秦泱身份活着的王梓虞又算什么。
下了朝后的王梓虞回到御书房,忽地察觉了什么,转过头去仔细听了听,却是一片模糊之音。
携青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看着远处,便也仔细听了一会儿,但他没听到有何异样之处,便好奇地问道:“皇上,可有何处不妥?”
王梓虞闻言,看向携青说道:“没有。”然后便进了殿内,披阅送上来的奏折,稍不留神便已是午后。
殿内的宫奴早已被王梓虞遣到了外头候着,只留了携青在身旁。
携青将宫奴刚沏好的茶端上给王梓虞,一边道:“休息一会儿吧,阁主说过,你身体不好,不宜多劳累。”
王梓虞喝了一口茶,转头对携青道:“携青,我有些饿了,你替我去御膳房拿些吃的回来可好?”
携青默了一会儿,道:“你想吃什么?”
王梓虞放下茶杯,低头看回自己面前的折子说道:“什么都可以。”
携青低下头,道:“属下很快回来。”
“去吧。”
携青闻言,转过身便离开了御书房。
王梓虞看着重新阖上的殿门,从携青方才端上来的茶杯下抽出那张压着的纸条,看完后便放到案上的一个盒中,盒中堆满了这样的小纸条,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王司贤的笔迹,而他找不到把这些纸条放到他身边的人。
或在饭碗中,或在醒来的枕头边,或是随手翻阅的书籍里,总之为了让他看到,大概是费了不少心思。
王梓虞摇摇头想了想,秦泱用自己做赌注,赌明远的一颗心到底更偏向谁。虽然在很久前的某天夜里,在床榻上,明远喝醉后抱着他缠绵却喊了秦泱的名字那时他就应当死心了。
可在最后他还是想再去看一眼。
“公子,你……”丹灼话还未说完便被王梓虞用手掩住。
“我偷跑出来的,别告诉他。”王梓虞轻声说道。
丹灼愣了愣,将王梓虞拉到一旁安静之处,道:“公子……你来了多久,近来过得可还好。”
“我很好。”王梓虞点点头笑答道。
丹灼盯着王梓虞的脸,微微晃了下神道:“感觉公子变了许多,差点要认不出了。”
王梓虞轻轻一笑没再说话,转眼看向了明远的屋子。从这个地方,他已经看不见明远了。
丹灼略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见阁主,他……其实很想你。”
“想?那这半年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来见我,又是为何。”
“不是这样的,阁主每天都有问起……”
“人看过了,我也该走了。”王梓虞忽然打断道。
“可是……”
“没有可是,他已经有所选择,我并不能强求。”
“公子,丹灼不明白……”
“我说过……不会有事的。这句话我既然说了,那我就会做到,多留些时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丹灼察觉言中似有离别之意,连忙追问道:“公子这是何意?你要做什么?”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不该你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王梓虞轻笑道:“这些规矩,你总该还记得。”
“丹灼记得……”
“今日你就当没有见过我,也没听我说过这些话。”王梓虞后退一步行了一礼说道:“告辞了。”
丹灼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口舌俱已僵住,身体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梓虞离去,直到毫无一丝踪影一切才又恢复如常。他看着王梓虞离去的方向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往明远的方向望去,皱眉想了许久还是打消了告诉明远这件事的念头。
王梓虞离开春暖阁后便带着几个人出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永山。
他知道王司贤会在哪等着他来,
“都在这等着,没我命令不许插手。”
王司贤看着来人不由轻笑说道:“三弟,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王梓虞下了马,看着前面十米开外站着的王司贤,还有被他拖在手里的秦泱,看起来十分的不好。
“大哥,放了他吧。”王梓虞走上前说道。
“你过来……我便放了他。”王司贤低头看了眼秦泱笑说道。
“解药呢。”
“在这,你来亲自喂他喝。”王司贤掏出一个瓷瓶向王梓虞抛了过去。
王梓虞伸手接住,携青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便被王梓虞止住,只好又默默退了回去。
王司贤看他走近,松了手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秦泱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扬起了些许尘土,早已是神智不清的模样。王梓虞扶起秦泱,拔开瓶塞正要把解药喂进秦泱口中,王司贤却靠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说道:“如果秦泱死了,那你就回去,如果他活了,你就留下,三弟,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公平些?”
王梓虞握着瓷瓶的手颤了颤,微微转了下瓶身才将解药一点点喂进秦泱口中。片刻后秦泱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睁开双眼诧异地看向王梓虞。
“携青,立刻把皇上带走。”王梓虞将秦泱扶着站起身后往前狠狠推了一把。
携青见此连忙上前接住,闻言他又看向王梓虞。
“快走。”
携青犹疑地看向王梓虞说道:“公子,那你!”
“不必管我,你们快走。”
携青咬咬牙,带着秦泱翻身上马领着来时的人离开了。余下王梓虞和王司贤还在原地。
“看样子我的人是留不住他们了。三弟……你果真都料到了。”
“是啊。”王梓虞回过头,将手里的匕首往王司贤心口狠狠刺去,眼看已经入了肉见了血,却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转眼形势反转,一把刀横亘在王梓虞的颈间。还未等他来的及反应身后的人已经制住了他的手脚,清脆的几声后便将他手骨腿骨打断,再也动弹不得倒在了王司贤面前。
王梓虞一张脸瞬间便白了,额间冒出大滴的冷汗,他看着王司贤的脸在他眼前放的极大,听着他说道:“三弟你也太胡闹了,还好你对这个人不太敏感,否则今日我还真要死在你手里,不过以后你就不会了,对不对。”
王梓虞别过脸后又被转了回来,只好闭上眼不去看。
“三弟。”
三弟。
止泊。
王司贤看着晕厥过去的王梓虞轻轻笑了笑,起身将王梓虞抱起,道:“去把人手都撤了,你带着他们离开秦国,再也不要回来了。”
跪在王司贤面前的人愕然地抬起头说道:“大公子,我曾发过誓要追随您一生的,为何现在……”
“这已经是我的一生了,你没有必要再留下。”王司贤笑了笑说道。
“大公子……”
“莫要让我再多说一次,走吧。”王司贤说罢便抱着王梓虞离开了原处。
那人跪在地上许久,直到王司贤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起身离去。
第 28 章
“你说秦泱回来了?他……在宫里?”明远抓着丹灼的肩膀问道:“真的?他,他还好么?”
“回阁主,离善先生已经去看过,并无大碍……”
丹灼话音未落便已见明远甩开自己往宫中赶去,剩余未说完的话被硬生生卡在喉咙中,吐不出,也咽不下。
明远赶到寝宫中,当看见秦泱确实好好地站在那处时他才确切觉得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走近说道:“慕泽……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只是刚说完,明远轻轻皱了皱眉头,看着秦泱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没法想起来到底是什么。
慕泽……
他曾经,也用过这样的心情喊过另一个人的名字。
很久前。
不久前。
他并非忘了重要的事情,而是忘了一个重要的人。
明远晃了下神,看向秦泱身旁的携青问道:“阮沉呢?”
携青愣住,并未料到明远能那么快想起来,低下头直直地便往地上跪去,道:“请阁主恕罪。”
“恕罪?什么罪,我问你,阮沉呢,他人呢?”明远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连着身上各处的血液仿佛都要停止流动,四肢麻木得可怕,只有头脑一片清醒。
秦泱看了眼明远,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携青,上前了一步道:“明远,我回京其实已有两日,从永州到京城,并不远……”
明远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说道:“他去见了王司贤,把你换了回来。”
秦泱低下头,道:“是……”
明远震惊过后倒是显得异常平静,他看向携青问道:“是你帮的他?”
携青愧疚地说道:“公子说他有法子能救皇上,只要我按他的吩咐做就好……”
“然后你信了……那他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他所谓的法子,就是一命换一命?”
“请阁主恕罪,携青无能,当时皇上身中剧毒,不敢有误,属下……”
明远抬起头看了眼秦泱,转过身想离去却一眼看见殿门口跪着的丹灼。
明远看着丹灼的神色,笑了笑问道:“丹灼,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瞒着我。”
丹灼惊恐地低下头道:“回阁主……其实,不久前公子曾来过阁里一回……”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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