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贤抬起头,道:“若三弟有任何差错,你叫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又如何不恨……”
“你们兄弟三人的感情着实令人羡慕,本王不该怀疑才对。”秦慕殷看着王司贤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殿下还是不相信我……”王司贤摇摇头道:“但这没有关系,殿下只要知道,我的确是诚心要帮助殿下铲除太子这就够了,至于其它的,殿下不妨慢慢再去想,难道不是吗。”
见秦慕殷沉默着,王司贤只好又道:“殿下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秦慕殷不再言语,待王司贤走后他才命人去请了柳纯渥过来。
“柳寨主……不,果迩隽陛下……”
柳纯渥上下打量了番秦慕殷,问道:“现下这个时候,淮王殿下找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陛下曾经派人来告诉我,王司贤这个人不可信,可我刚才看了下,他确实已经背叛了太子……又为何不可信?”
“淮王殿下心中早有决断,问我不过多此一举罢了。”
“是啊,他说得太好,可我偏偏不能相信。”
柳纯渥看了眼秦慕殷,照着王梓虞教他说的说辞说道:“王司贤想要对付太子这不假,这是为了他三弟也不假,可四年前那场火,据我所知却并非太子的人放的。”
秦慕殷闻言凝眉看向柳纯渥。
柳纯渥笑了笑,道:“淮王殿下想必很羡慕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不过,如果那不仅仅是兄弟之情……想来淮王殿下也不会再羡慕下去了。”那么明显的意思,若秦慕殷听不明白,他也不配入这个局。
“你想说……他早就知道是皇兄下的手?”
“恐怕不仅如此,王司贤说太子放的那场火是为了掩饰他掳走王梓虞这件事,对王司贤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抹掉王梓虞身份的好机会。”柳纯渥笑道:“当然,仅凭这件事我也不能猜测王司贤到底还有何目的,但殿下可还记得十六年前,王氏夫妇被害一事。”
“隐约还记得一些……那时父皇执意要立皇兄为太子,王崇静与朝中一半的大臣反对,直到他死后才……”秦慕殷没再说下去,颔首思索了半响转头看着柳纯渥道:“与陛下一番谈话倒是替我解了不少疑惑,多谢了。”
柳纯渥笑了笑,没再说话,略坐了会儿便离去了。
但这整件事,秦慕殷万没想到不止王司贤不可信,连柳纯渥也并不可靠。
所以败得彻底。
关川海与严枫洛早在月前便已被害,掉了包却谁都没发现。带来的六万北境军到京城转了一圈便又被假冒的关严二人带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营寨还有三百余人的心腹铁骑仍在。
秦慕殷被抓获时身遭只剩了十余人。
王梓虞走上前,蹲下身看着被制伏在地上的秦慕殷,轻笑一声道:“淮王殿下,真是抱歉了。”
“阮沉,你到底是何人?”秦慕殷使劲抬起头盯着王梓虞的脸问道。
王梓虞笑道:“如你所说,我是阮沉。”
秦慕殷颓然地垂下头,口中呢喃道:“不……你不是……你们都骗我……都骗我……”
“不甘心也没用了,你信了柳纯渥的话,让人抓了王司贤。”王梓虞抓着秦慕殷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告诉我,王司贤在何处?”
秦慕殷眼神失了焦点,口中不断呢喃着“你们骗我”这几个字。
“秦慕殷你没疯。”王梓虞温声劝哄道:“好好想想,骗了你的王司贤,现在在哪?”
“王司贤……”秦慕殷摇着头道:“对,王司贤,他不能活着,绝对不能……”
“说吧,他在哪。”王梓虞心念一动,再一次问道。
永山。
秦慕殷嘴角溢出了血,整个人抽搐了两下后便昏了过去。
王梓虞松了手,站起身深吸了口气,对一旁的狱卒道:“押送地牢吧。”
刚转过身便看见明远站在身后不远处正看着他。
王梓虞愣了下,走过去看着明远,默了半响说道:“王司贤在永山。”
明远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永山?看来何少亓最后还是选择帮了他。”
“大概真的放不下吧……”王梓虞低下头道:“永山那边,我想亲自去一趟。”
“你?”明远迟疑道:“可你伤还未好全,你不能去。”
“让别人去我不放心。”王梓虞抬起头道:“而且永山距离京城并不远,我会带上丹灼,我保证,不会乱来。”
“你非去不可?”
王梓虞默声看着明远。
明远见此无奈道:“记着,不许一个人行动。”
王梓虞连忙点头应道:“好。”
明远看着匆忙离去的王梓虞,直到他的背影变成一个点又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才又回过头看着前方的地牢。
迟疑了半响还是往关押着秦慕殷的牢房走去。
秦慕殷被扔在牢房的角落,明远命人将锁打开后走进去,仔细检查了下,心中不由疑惑。秦慕殷的眼神涣散,神智颇不清楚,看起来确实像是疯了,而且五脏六腑皆受了损,虽然并不严重,但显然并非在战场上落下的。
而是刚才。
第 24 章
“公子,前面有处驿站,你还是停下休息一下吧?”
王梓虞放缓了马速,停下看了眼身后,心中计算着剩余的距离,道:“继续赶路,天黑前必须到永山。”说吧便策马继续往前奔去。
丹灼见此也只能无奈带着人马追赶。
入了城王梓虞往四周看了下后便直奔山中。丹灼见此连忙催马带人绕到王梓虞前,挡住他道:“公子,现在已经入夜,山路崎岖并不好走,不如等……”
可丹灼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王梓虞打断道:“如果今日抓不到王司贤,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让开。”
“可是公子,阁主曾命令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王梓虞沉声道:“那你是准备让明远看见王司贤的人还是看见我的尸体。”
“公子……属下……”
“让开。”王梓虞再次命令道。
丹灼后背一凉,稳了下心神答道:“是。”
在永山城,人们都称永山为两面山,因为一面看过去郁郁葱葱,另一面则是大刀削过般的悬崖峭壁。
山腰上有座荒废已久的别院,据说是闹鬼,因此少有人接近那处地方,王梓虞上了山后便直接往那荒废的行院赶去。一路越来越焦急,王梓虞还险些撞破头,终于才磕磕碰碰地入了别院。
这座荒废的别院自然不是真的闹鬼,铜水浇筑的墙壁刀枪不入,怎么看都不像住人的地方,倒像个牢房。
可那座别院的牢房里并没有关着王司贤,只有何少亓。何少亓被绑在架子上,半身泡在血池里,早已失去意识。这里除了何少亓再无一个活人,尸体散发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阵阵作呕。
王梓虞看着被拖上来的何少亓,皱起眉头不发一言便往外走去。
丹灼一直留意着他的行动,连忙跟上道:“公子,你还要去哪?”
“山顶。”王梓虞低声道:“再不去要来不及了……”
“公子?”丹灼愣了下,正想上前阻拦,却兀地仿佛被什么一撞,整个人直接往后摔去,呕出一口血沫来,丹灼疑惑地抹掉唇畔的血再抬起头,发现王梓虞已经不见了人影,赶紧站起身找了一圈。
“刚才分明还在的,人去哪里了?”丹灼呢喃道:“难道已经往山顶去了?”
丹灼不敢继续想,连忙起身往山顶赶去。他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从京城出来后便一直觉得王梓虞不太对劲,尤其是入了永山后更甚,整个丢了魂一样。
“大哥。”王梓虞看着站在悬崖边上的那人不自觉地唤道。
王司贤闻言转过身来,那身衣服早已被血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破布一样挂在身上,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神情却依然还是淡然无比,看见王梓虞的那刻也照旧笑得温柔。
“三弟,好久不见了。”
王梓虞愣了下,出神地望着王司贤不发一言。
“三弟,怎么站那么远,那么多年没见,来,过来让大哥好好看看你。”王司贤笑说道。
王梓虞犹豫了半响,却还是听话地迈开脚步,一点点往悬崖边走去。
王司贤伸手抚着王梓虞的脸庞,仔细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笑道:“你长大了。”
“我一直很疑惑,二弟与我长得还是有三分相似的,你却和我半分不像,也不像爹和娘。”
王梓虞闻言倒吸了一口气,仿佛才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王司贤不发一言。
“这四年,你可把我骗了个彻底,明明是常常见着的人,我却已经认不出,还险些让人把你给杀了……真是对不住了。”
“我……”
“告诉大哥,明远待你好,还是不好,嗯?”
“他……大哥……!”
“三弟你放心,我不会动他,看把你着急的……我有那么可怕么……?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说下话……你以前一点都不怕我的,还敢呼来唤去,怎么现在见了我,就跟兔子见了老虎一样了。”
“心果然是野了,翅膀硬了,想飞了。”
见王梓虞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王司贤收起笑容,走近了一步伏在王梓虞耳旁轻声说道:“不说就罢了,反正……你变什么样我都喜欢。”
然后王司贤便一把将王梓虞推开,退了一步身体往后一仰便往山崖下坠去。
王梓虞迅速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却还是被一点点带下山崖。
“大哥!!”
王司贤抬着头看向王梓虞道:“放手吧。”
“不行,二哥会……啊!”王梓虞话说到一半,王司贤抽出一把刀直接扎在王梓虞手臂上。
“放手。”王司贤冷冷说道。
“大哥!”
流出的血渐渐将两人的手浸湿,变得越来越难握紧。
“大哥!我求你……别松手……”
王司贤轻轻一笑道:“三弟,倘若我那么容易死,那我就不是王司贤了。”说罢对着王梓虞的手碗又是狠狠的一刀。
“等我。”
王梓虞腕上一疼,再也抓不稳直接松了手。
“大哥!!!!!”王梓虞半个身子探出了悬崖外险些便要掉下去,还好丹灼及时赶过来将王梓虞拖住。
“大哥……”王梓虞失神地看着悬崖边呢喃道。脑子回响着王司贤最后一句话。
等我。
大哥……
“公子,你受伤了。”丹灼着急地看着王梓虞臂上的伤,两处血窟窿不断地往外冒着血。
“公子……公子!!”丹灼看着王梓虞忽地昏过去,慌了手脚,连忙将人带到山下客栈安置。
王梓虞清晨醒过来,坐在床边正看着被包扎过的手发呆,丹灼便推门进来,见王梓虞醒了连忙上前道:“公子,你醒了。”
王梓虞抬起头看着丹灼半响问道:“王司贤呢。”
丹灼一愣,将端着的水壶放到桌山,道:“山崖下我刚去看过了,没找到王司贤的尸体。”
王梓虞闻言恍惚地摇了摇头,笑道:“那就算了吧,这次抓不到,总会抓到他的。”
丹灼皱起眉头,又道:“何少亓在隔壁房,已经醒了,公子要过去看看吗?”
“何少亓?”王梓虞默了半响站起身道:“过去看看吧。”
何少亓刚喝了药,毫无睡意地坐在床上,听见推门声转头看了一眼,见是王梓虞进了房,不由愣了下。
王梓虞走近,盯着何少亓半响才收回目光,在床边坐下道:“不用担心,你还有要用的地方,我不会对你怎样。”
何少亓咬咬牙,道:“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你救了我……”
王梓虞冷笑道:“这倒不必,救你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事情,是职责所在……你向我道谢没用。”
“我没有按照你说的去做……”
“我知道……”
何少亓再也忍不住发问道:“你们是亲兄弟……怎么可以!……”
“这件事王司贤比你更清楚,从我娘十月怀胎生下我,一岁然后到十七岁,他可一直都看在眼里。”
何少亓低下头握紧了双手。
王梓虞淡淡地开口道:“本来也没指望你真的能坚定不移帮我,人心善变难料,这个理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最开始的结果,南周。”王梓虞垂下眼笑了笑道:“南周最后一位皇帝,你把他藏起来了吧。”
何少亓不置信地看向王梓虞,迟疑了半响道:“你……知道?”
“我会知道很奇怪吗。”王梓虞顿了顿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在哪,你希望我是抓了他,还是你带他一起去见秦泱。”
何少亓手指颤了颤,沉默了许久没再说话。
“丹灼。”王梓虞忽然唤道。
“属下在。”从门外走进来应道。
“派人去杜陵把周尚给我抓回来。”王梓虞沉声吩咐道。
“是。”
“慢着!等等!!”何少亓起的太急,整个人几乎从床上滚下来。
王梓虞把何少亓扶起坐好,道:“少亓改主意了?”
“我求你们,不要伤害他……南周以前如何都与他没有干系……”
“可他现在已经和南周绑在一起了,怎么能说没有干系。”
13/17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