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化心中疑惑更甚。
葛大见了,便觉有些心虚,他不自然的红了脸,自顾自的解释道:“这条通道其实是我阿爹在无意中发现的,那半箱珠宝也是阿爹拿走了,我们家能衣食无忧生活这么多年,全靠那些珠宝。阿爹走的时候吩咐过我,叫我不要贪心,只在走投无路之时方可取出一二使用,这些年来,我只来过这个地方不过五次。阿爹说,到这里之后他没有再找到其他通道,约摸这里便是尽头,让我不用再做徒劳之功。”
陈冬化和宋是镜对视一眼,宋是镜微微摇头,意思是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会意后,陈冬化思索片刻,随即弯下身,将木箱中的金银尽数倒出,用手刨开,又将木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查看摸索了一番,并没有有用的线索。
他满脸失望的瘫坐到地上,顾不得什么干净,不死心的又逐个将木箱连带地上的珠宝认真研究了遍,用手抠戳,甚至用牙齿咬。
宋是镜忙过去阻止了他,心中触动极深,他看着陈冬化的落魄样子,既觉得温暖亦带几分心疼,朝他轻声道:“小花,够了。我很高兴,你为我做这么多。够了,我们回去……”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脸瞬间红了一大片,陈冬化睁圆了眼怒视着他,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是镜仍旧用温柔的眼神看他,伸手抚摸陈冬化的头,却被他闪身躲开,陈冬化冷着脸,心里难受至极。
葛大无措的站在一旁,有些弄不明白这两兄弟是怎么回事,他试图缓和突然冷下来的气氛,僵硬的扯出笑来,“兄弟有话好好说,干嘛要动手呢?兄弟本是一家亲,千万别伤了和气……再找找,也许有其他线索也不一定。”
闻言,陈冬化一怔,淡漠的扫了宋是镜一眼,兀自蹲下身,仔细探查起来,他满脑子里都是残图中所说的万蛇窟,边边角角不敢落下,生怕错过那万中只一的线索。
宋是镜不再说什么,也跟着陈冬化一起,连地上的尘粒儿都不放过。
葛大站在石道口,望着石室内认真的两人,突然想起家里的葛小,他估摸着天快亮了,葛小会醒来,放心不下,遂朝两人喊道:“天快亮了,小小醒了不见我会害怕,我得先回去了。如果实在找不到,按原路返回就行,我先走了!”
陈冬化朝他点点头,道:“如此,多谢葛兄弟了。”
葛大离开后,两人继续一番摸索,终无所获。陈冬化烦躁得厉害,脸上掩不住许多疲惫。停下片刻,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到了这里,一定会有线索,穷奇不会骗人。只不过,那线索过于隐蔽,才让人一时察觉不了。到底是在哪里呢?他来回走,脑中极速转动,忽然,灵光一闪,他扯住宋是镜,“你知道穷奇和他恋人的真名吗?”宋是镜微讶,知是陈冬化或许想到了什么,想了想,道:“只听人说过穷奇名讳萧玿北,他夫人是叫什么琛南。”
琛南……陈冬化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已有了思量。
人在失去挚爱的时候,心中定然悲痛万分,哪有余心还精心设计些密道机关,草草了事,或是随意而行,才合乎情理。而人在最为伤心的时刻,不论做什么,心中想的,都一定是那个倾尽全力爱着的人吧。
仔细回想了下,这密道通道是藏龙山正南方向,石窟里那条通道亦是正南方向,这石室一眼便能望尽所有,常人若是不知那两人的故事以及名姓,便绝不会想到这上面来,只当所有都是巧合而罢。若是所料不错,此间正南处必有奇妙。
将此种想法说给宋是镜,就见他赞赏的看他一眼,随即走至石室南墙,寻到正南方向上的一炳石像,出手一拧,果然,石像被转动,口中明珠掉落,陈冬化满心欢喜,忙走过去,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宋是镜也停下来,沉默思索。
失望至极,陈冬化已不知道还能怎样给自己加油打气,他弯腰欲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珠子,突然注意到地上似乎刻了字,一愣,忙唤了宋是镜过来,拿起珠子,哈开地上的尘土,却瞬间哭笑不得,简单计算了下,陈冬化起身,走到那座石像跟前,用力顺时针旋转了二十二下,便见那石像自动缩进了墙里去,眼前石墙随着发出轰隆声,向后退去。陈冬化呼出一口气,朝宋是镜使了个放心的眼神,径自走了进去。
那石门里面是与先前所走密道一样的景象,石像珠光,一直延伸到未知的黑暗里。甫一进去,石墙轰隆一声又恢复原状,宋是镜跟在陈冬化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小花……那地上的东西你能看懂?”
“嗯。”
宋是镜垂下眼帘,“为何你能看懂,我却不懂……”
陈冬化一怔,片刻,他笑起来,“我曾说过,我是世外飘来的一缕魂,那些文字存在于我的世界,自然能懂。”
闻言,宋是镜低头不语。陈冬化走在前面,不觉有些悲哀。
心动了就是心动了,瞒不过,躲不开,只能任由那些名为情的东西游离在四肢百骸中。心甜蜜着,却又酸涩得如同饮了一坛子的醋,酸得浑身颤抖,舌尖发麻,酸得叫人喊疼。
那人爱的,终究不是他。
陈冬化攥紧拳头,咬紧下唇,心里针扎似的,一阵痛过一阵。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情感突然变得猛烈,他招架不住,险些崩溃。
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他原本活得好好的,从没有过这样的烦恼,为什么要他承受这样怪异的感情?为什么?
狭小的密道里空气陡然转冷,越往里,便越冷,陈冬化受不住的吸了吸鼻子,刚要转头宋是镜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他一惊,开始挣扎,宋是镜抱紧了他,撒娇似的头磨蹭着他的脖颈,低低说到:“小花,别离开我。”声音里带了令人心疼的委屈。
陈冬化的心,瞬间就软了。他停止挣扎,沉默了半会儿,方转过身,回抱住宋是镜,轻轻答了句:“好。”
是‘他’也好,是他也罢,真心也好,敷衍也罢,此刻他能说的,他想说的,都倾注到了这一个好字里。
得到肯定回复,宋是镜方扬起嘴角灿烂的笑了。
两人沿着密道,一直走,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方走到密道尽头。尽头处是一扇从上而下瀑布似垂挂着的冰门,透过那门,隐约看见外面白茫茫一大片,是一方冰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旦失去的东西 就再也拿不回来
第31章 山神
宋是镜一掌推出,那冰门便碎成了冰块,哗的全掉下来,视野变得清晰,二人这才看清,那冰门外是白净净一大块雪地,周围是高耸的雪峰,脚下雪层只没过脚踝,原来,密道通往的,是藏龙山的正山里。
陈冬化感叹这山的奇妙,从外看是巍峨的雪山,然而内里,却似被挖过般,生生空出了来,是莲灯一样的结构。
找图要紧,陈冬化忙拉着宋是镜四处探看,发现山壁四面各有一扇同之前一样的冰门,不作多想,二人一同来到正南方向的那扇门面前,运气推掌,宋是镜首当其冲,拉紧陈冬化一脚踏入。
门里是结构复杂的冰窟,有许多岔道,有了之前的经验,二人直冲南方走,不作片刻停留。陈冬化正想着那万蛇齐舞的洞窟,忽觉后方有沙沙摩挲生,还未来得及转身看个究竟,已被宋是镜推了开去。
头撞到一侧的冰墙上,陈冬化龇着牙揉着脑袋,正要质问却见后方宋是镜正和一巨型怪物缠斗。
他吃了一惊,马上起身,走近一看,那怪物通体雪白,蛇身,约有三人粗一丈高,头长叉状犄角,双目炯大,嘴两侧生须毛,似龙而无龙爪,似蛇不生蛇相,背有鳞甲,粼粼发光,口中嗷嗷怒吼,叫人听了头皮发麻。
陈冬化站在一旁,不敢妄动,紧张的看着一人一物激烈打斗,心急如焚。他眼睁睁看着宋是镜被那龙蛇不是的怪物将宋是镜顶得口中吐血,已成重伤,心里只恨自己的手无寸铁,不能上去帮上一帮。
忽然,他想起之前沈求古说的藏龙雪山守护神一事,心道这怪物极有可能就是这山的守护者,情急之下,他飞身至宋是镜身旁,便对着那怪物下跪诚恳求道:“我二人只因求解药一事,冒犯进入贵山,旦求山神息怒,待我二人寻到碎图,当速离开,不敢多留。万请山神恕罪,恕罪。”言罢,朝那怪物深深一拜。
那怪物似是听懂了陈冬化所言,蓦然停下攻势,它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冬化,眼里划过莫名神采,半晌,又低下头凑到陈冬化身上嗅了嗅,似是确定人有害无害,宋是镜见状,一掌拍去,那怪物闪身避开,即对宋是镜怒目而视,宋是镜仰头迎上那目光,大有敌视之意。
陈冬化明白那怪物似是不再追究,遂朝那怪物又拜了三拜,口中直呼“多谢山神”,便拉着宋是镜退了回去,依旧走进那南向的冰道。
两人在前方走着,后边一直有沙沙声,那怪物一路跟着,并不作攻击的打算,只眼神冰冷的尾随着二人。那冰道并不长,只消半刻,道路尽头,二人终于见到那图上所说万蛇齐舞的蛇窟。
陈冬化完全被震撼到了。
冰窟里,分明是一座蛇的王宫。窟顶,从窟顶垂挂的冰柱,冰墙上,冰台冰坑里,聚满了一堆堆大大小小形状颜色不一的冰蛇。之所以称之为冰蛇,是因为那些蛇无一不被冰所包裹着,放眼望去,便真觉有万数之多。那冰蛇全被固定了姿态,有吐着信子的,有蜷着尾巴的,还有弓着蛇身的,千姿百态,变化万千,竟没有一条是与其它冰蛇姿势相同的,看起来,像极了万蛇一同作舞。原来万蛇齐舞,说的是这个意思。
身后传来嘶嘶的声音,那怪物对着一洞的蛇,红了眼睛。
陈冬化惊叹这幅景象的如何形成,却也不敢再耽误,任由宋是镜抱着自己飞下去,心里犯难,蛇窟中的蛇如此之多,哪一条才是他们要找的那条?不料宋是镜停也不停的飞到蛇窟左边最角落处,停下,对着其中一条小冰蛇当手劈下,那包裹着小蛇的冰层瞬时破裂,宋是镜拈起那蛇尾巴,抖了抖,手在那蛇腹部重重拍了两下,便见一卷捆成小筒的黄皮纸自蛇的口中掉了出来。
陈冬化大喜,忙捡起地上残图,打开一看,是他所熟悉的字样,遂小心收进怀中,抬首欲问宋是镜如何知道这图的所在,身后劲风突袭,千钧之际,宋是镜忙侧身抱过陈冬化,就势一滚,堪堪避开那怪物的攻击。
陈冬化看着突然狂性大发的龙蛇兽,心中大骇,他惨白了脸,无比着急看着此刻又与那龙蛇兽纠缠在一起的宋是镜,万分不解。
之前还好好的龙蛇兽,并没有要发怒的征兆,却是为何,转眼间变得如此凶残?
宋是镜先前受过伤,加之中了青丝香骨,此刻根本不是那龙蛇兽的对手,眼见着一旁的陈冬化又要冲上来,情急之下,生出一计来。他将龙蛇兽引至离陈冬化稍远的地方,一手抵住龙蛇兽的横冲怒撞的攻势,一手拔下头上的朱玉簪,极为野蛮的朝龙蛇兽头上一插,趁那怪兽怒吼瞬间,一个飞旋,落到龙蛇兽的颈间,两手揪住那兽的两只犄角,俯身,凑近那龙蛇兽的耳边。
陈冬化心惊胆战的看着宋是镜大胆至极的行为动作,心都要跳出来,他想了许久,也未想出那蛇突然发怒的原因,心中挫败,却也不敢懈怠。就见那龙蛇兽忽地回过气来,发觉竟有人骑在了它脖子上,顿时勃然大怒,它狂暴的甩头扭身,宋是镜一个不稳,被甩下去狠狠摔到了地上。
陈冬化急忙跑过去扶起他,宋是镜吐出一口血,已有些虚弱:“那畜生不能听懂我的话,小花,”他苦笑一声,“怕是今日,我要葬身于此了。”又振作了一点精神,痴缠的凝视着陈冬化,“那畜生一时半会儿还奈何我不得,我拖住他,你趁机快跑出去,咳、出去了,去找夏凌云,他也会像我一样的对你好。”话罢,又吐出一口血来。
陈冬化顿觉心痛万分,但他并未放弃,无暇顾及宋是镜生死诀别一样的话,余光中见那龙蛇兽向这边爬来,他急开口道:“你知道它为何突发狂兴的原因是不是?快告诉我。”
宋是镜一怔,出口道:“那畜生大概是以为我杀了他的蛇子,便发狂兴要来复仇,其实,那条蛇并非真蛇,只是一支套上了蛇皮的空竹筒而已。”
陈冬化恍然。
他径自走到那怪兽跟前,很是虔诚的回下,先拜了三拜,接着开口高声道:“山神请莫怪罪,方才那小蛇并不是真的蛇,只是一支套着蛇皮的空竹筒,我二人并非杀害您的蛇子。所言皆实,如若不信,可自去查看,不敢诓骗。”话毕,重重的叩下头。
闻言,那龙蛇兽停下来,将信将疑伸出蛇一样的信子,嘶嘶凑过来,舔了舔陈冬化的耳朵,随即向后退开,爬向角落那条小蛇。
陈冬化冷汗涔涔,心里紧张得直想昏过去,宋是镜拭掉嘴角的血,走过去扶他,却发现陈冬化身体不住颤抖,他出声安慰道:“好了,小花,不怕,那畜生已经离开了,不怕了。”
陈冬化这才抬起头,他抓住宋是镜的手,哭丧着脸:“我……腿软……”
宋是镜一怔,随后笑起来,一把抱起陈冬化,压制住体内翻腾的真气,几步飞到初来的冰道,身后沙沙声不绝,那龙蛇兽仍旧跟在了两人身后。
被整个人公主一样的抱着,陈冬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几不可察的红了耳根,他轻咳一声,不敢正视宋是镜,“那个……我可以自己走。”
宋是镜微微一笑,蓦的,嘴里喷出一口血,手失了力,陈冬化咚的掉到了地上。
啊的惨叫一声,陈冬化顾不上屁股的痛,他迅速爬起来搀住宋是镜,那人嘴里不住吐血,地上红了一大摊,煞是触目惊心。
宋是镜抱歉的笑了笑,声音已经虚弱无比,“摔疼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话还未完,陈冬化撸起袖子,一个使力抱过宋是镜,加快了脚步朝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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