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只是陈冬化美好的想象。事实上,他已经拿着剪刀同那银丝奋斗了好久。
那丝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剪刀断了,它还没断。
陈冬化试着用牙齿咬,最后只落得个捂着嘴气愤的瞪着床上睡得一脸安详的人的下场。他筋疲力竭,终于明白他小瞧了宋是镜的偏执,抬高自己的手,宋是镜的手也跟着抬高,陈冬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闭上眼,使劲儿呼了口气,再次认了命。
艰难的替宋是镜穿好鞋,陈冬化黑线的望着手里的衣服,难办了,俩人手连着手,丝不够长,根本穿不了衣服了。
傻子!陈冬化在心里骂了一句,系之前难道不知道动动脑子想想吗!系脖子上也比在手腕上方便啊!无力吐槽着,又认命的从柜子里里拿了披风,将宋是镜裹好,自己也披了一件,就这样抱着宋是镜,找宋老爷宋夫人寻求帮助。
宋老爷眼闪了闪,儿子对儿媳的执着是有目共睹,可他也没料到,儿子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将儿媳绑在身边。觉得有些好笑,有有些心疼,儿子这是,爱到极致了啊。不惜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造孽啊。
宋老爷刚叹出一口气,宋夫人眼刀子嗖嗖嗖射向陈冬化,抬手欲打,又想起宋老爷说过的话,只好压下怒气,别过头,不再看他。
陈冬化急于想知道怎么解开手上的丝线,顾不上宋夫人的脸色,他听着宋老爷说这破玩意是什么清虚山清虚子的宝贝就有些明白了,问了一句清虚子如今身在何方,能否请他老人家下山一趟,看宋老爷为难摇头解释说清虚子有誓绝不出山,方知道这是要去清虚山才解决得了了。
陈冬化一个头两个大,又得耽误多少时间才了!
夏凌云家在永安城南,隔宋府十几里路,陈冬化着马夫备好东西,与二老保证回来时会还一个完好的宋是镜给他们,并道了别,又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到了夏家。
夏家下人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夏凌云在院子里舞剑,看到他时眼里似乎闪过一抹喜色,但离得远,陈冬化看不大真切。
此刻的夏凌云换下了蓝袍的深邃,白衣飘然,面容清峻,好似画中神仙,身上环绕的清冷孤傲的气息,总给人一种非凡尘世间人的错觉。
心里不可抑制的出现抗拒感,陈冬化紧了紧抱着宋是镜的手,那感觉他太过熟悉。
夏凌云只轻轻对他点头,一边将手中长剑递给下人,一边朝陈冬化走过去,似是不解的看了眼陈冬化怀里的宋是镜,当初说好,将宋是镜安置在宋家。
陈冬化只好苦笑着蹲下身,将宋是镜放在自己的腿上,腾出手抬起来给夏凌云看,“这个,解不开。”
只消一眼,夏凌云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暗了眸色,却明白自己也一样的无可奈何。
着下人备好午饭,夏凌云将宋是镜引进饭室就餐,旁边专门摆放出一张靠椅,宋是镜躺在上面昏睡着。
陈冬化心想,昏睡的人倒是好,他现在还不如昏过去好。
没有人告诉过他,夏凌云已有妻室。
对面那过于直白的眼神快要把他刺死过去,尽管上官夫人是个实实在在的的确确的美人,陈冬化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没来由的厌恶起了她。
她总盯着他笑,很是温柔可人,却让陈冬化不自主的泛起被毒蛇舔舐的恶心。
夏凌云似无察觉,他一心的往陈冬化碗里堆起一座山,都是陈冬化爱吃的,土豆丝炒白菜鸡腿一股脑的塞给陈冬化,他自己碗里只有白米饭。
似乎觉得做了这样的事情很使他愉悦,夏凌云微扬唇角,然而声音还是那样的清淡无波,他朝陈冬化僵硬的蹦出一个词,“吃。”
陈冬化便觉得上官夫人那笑更深了,让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冷意掺杂在里面,他明白了,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可人。
他看到了她的怨恨,她的狠毒,她的疯狂,她的,妇人心。
虽然他不明白他有什么地方触犯到她。
陈冬化沉默的吃完这顿饭,只想江初丹赶快来,他好早些离开。
否则,他迟早会在上官夫人温柔可人的笑容里被杀死。
等了一天,江初丹没来。
陈冬化尽量避免和上官妩儿碰面,一直缩在房间里,就连夏凌云来找他,他也是两三句打发走了,他实在头疼得很。
是真的头疼。
脑袋里模模糊糊的画面一段一段闪过,一会儿白,一会儿蓝,一会儿红,他看不清,可他觉得熟悉,然而当他努力去记起那些片段的时候,头却痛得像要炸裂一样。他快不能呼吸,难过得快要死掉。
他蹲在床头抱着头,看着床上一脸和祥的宋是镜,突然间泪如泉涌。
莫名的情感来得那样猛烈,他只是觉得痛。心揪着痛,不知道是为了谁。
朦胧中,他看到那个一身海棠红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温柔的跟他说,小花,别哭,我在呢。
破涕为笑,伸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他刚要笑着应好,却发现那人依旧一脸祥和,像是睡熟了一样。
有些失落,最近心里老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他控制不了,明明是‘他’曾经的念想感受,他却总觉得那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陈冬化吸口气,抬手开始研究手腕上的银丝,他无奈的叹气,明明就是不科学的事,世上有什么东西细如发丝却韧如磐石?这破玩意儿还真是奇了。
想起在藏龙山的遭遇,陈冬化打了个冷颤,四下望了望,还好,空空的,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这世上这样坚韧的银丝的存在也蛮有理的。
扣扣扣敲门声传来,陈冬化一惊,站起身,捶了捶蹲到发麻的双腿,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进来一个仆人,说夏府客临门,夏凌云吩咐请他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啦!
第37章 三七
陈冬化纳闷儿夏家来了客人为何要请他过去,夏凌云知道他的情况,也没理由叫他过来过去的。
他开口拒绝了那名侍人,“我有点儿不舒服,就不去了。”
那侍人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来。
陈冬化耐着性子问道,“有事吗?”
门外人不答,陈冬化以为人走了,却不想那门突然被打了开来,陈冬化转过头一看,是夏凌云。
夏凌云脸色沉沉的走过来,手抚上陈冬化额头,“不舒服?”
陈冬化一惊,身体本能的向后退开,却又觉得失礼了,他讪笑着解释,“有点儿头疼而已。”
夏凌云敛下眼睑,眼中划过奇异的神采,抬手欲抚上陈冬化脸颊,却在看到那人闪避的神情时顿住,他收回手,只沉声说了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第二天,陈冬化醒来的时候发觉怀里多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只狐狸就那么蜷缩着身子窝在他的怀里,陈冬化惊异的提起它仔细打量了下,是只母狐狸。
似乎受了惊吓,那狐狸蹬着腿,嘴里嗷嗷的叫着,眼睛似委屈的盈着水光,陈冬化啊的一声放下它,那狐狸突然蹿下地,跑开了去。
陈冬化穿戴好衣服,抱着宋是镜来到正堂,才发现夏凌云沉默的坐在那,貌似等他很久了。
他道了句抱歉,夏凌云转头看他一眼,径自起身,向堂外走去。
陈冬化忙跟上他。
府外是准备好了的马车,夏凌云一步踏进,替陈冬化掀起车帘,陈冬化吃力的坐进马车。
“驾!”马夫高喝一声,车轮滚动起来,陈冬化一时没坐稳,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夏凌云扶住他,陈冬化赧然的说了声谢谢,不着痕迹的挪开一点位置,心里依然觉得无比的别扭和尴尬。
夏凌云太过直白的眼神他承受不过来。
转首看向车外,意外看到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面容苍白,注视着他,一脸无望和不甘。
看清那人样貌,陈冬化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心像是被谁用力揪住,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他眨了下眼,失了神的望向夏凌云。
眼前模糊出现两个男人拥抱纠缠的画面,心慌得厉害,陈冬化重重摇晃着头。看见夏凌云伸出想要安抚他的手,厌恶的向后退去,抱着头痛苦吼道,“别碰我!”
似乎没有听见,夏凌云仍旧抚上他的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道,温柔抚摸着。
身体陡然僵住,再不能拒绝,陈冬化抬首,泪已流了满面。
他迷茫的看着夏凌云,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人,于是他开口,小声唤了句,“……长……青?”
夏凌云全身一震,面上万年不变的寒冰出现裂痕。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的迟儿,回来了。
得不到回复,陈冬化孩子似的撅起嘴,伸手向前探出抓摸,不停呼唤着,“长青……”
“长青!”
“长青啊……”
明明就在眼前,却像是看不见般胡乱摸索,眼里是说不出的哀伤。
夏凌云沉眸,轻轻抓住他的手,稍用了力,将陈冬化揽进怀里,另一手轻轻拍打陈冬化的背。
“我在。”
听到回答,陈冬化安定下来,他缩在夏凌云怀里,无意识的咬着手指。
“长青?”
他又唤了一句。
心中有个声音,让他忍不住要一直的叫夏凌云,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安心。
“我在。”
夏凌云沉声答道。
陈冬化欢喜的弯起眼睛,脑海中那些杂乱的画面被一扫而空,心不再难受,他舒服的叹口气,放缓了呼吸,闭起眼睛,在夏凌云的怀中缓缓睡去。
然而心里似乎有谁在呼唤着他。
他皱起眉头,张首四顾搜寻那声音的源头。
“小花……”
“我爱的一直是你……”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心里想的念的,从来都是你……”
“小花……”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你回来吧……我等得快要绝望了……”
“小花……”
宋是镜!
陈冬化猛的睁眼,却看到夏凌云正用一种深沉而又深情?的目光凝视着他,他一惊,突然发觉他是躺在夏凌云怀里的,又一僵,忙起身,有些羞愧的红了脸。他低头忙向夏凌云道歉,“不好意思,我……我不小心就睡着了,唐突了你别见谅哈……哈哈……”
他打着哈哈,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全然没有印象。
深深看他一眼,夏凌云垂下眼眸,侧在身旁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梦里宋是镜哀戚而叹息一样话语令陈冬化心悸,他低头看一眼宋是镜,那人眉眼如初,紧了紧与他相连的手,感觉到宋是镜手掌的温度,方舒口气,朝外探一眼,才发现,天快黑了。
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陈冬化暗恼,却听车外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停下,车夫向他们禀告道,“爷,到了。”
夏凌云率先下了马车,陈冬化抱紧了宋是镜紧随其后,然而只看一眼,他立刻就愣住了。
他向上苍祈祷清虚子千万不要住在山顶。
否则,他会没命的。
陈冬化欲哭无泪的看了看眼前延伸至云霄中去的石梯,呆立了半晌,方看向夏凌云颤着唇紧张问道,“长……长青兄可知其它上山之路?”
见夏凌云沉默摇头更是扭曲了五官,夏凌云少有的开口解释,“清虚山,学武至上之地。祖师曾有遗训,上山子弟,须受得千梯之苦,方可进山习武。”
话毕,也不睬理陈冬化,径直踏上石阶。
陈冬化无奈,只得跟上去。
清虚山地势极高,不过初冬,山上竟覆了一层薄雪,满山红梅刚吐了蕊苞,夕阳余晖洒下来,点点红蕊和着白雪竟造出一幅奇景来。
陈冬化大喘口气,额际汗湿了面颊,全身跟在热汤里泡着似的,衣衫湿了大半,直累得口干舌燥,手脚发软。
见夏凌云一滴汗也未出,神态自然,信步向前,他咽一口唾沫,心里妒忌不已。
一个时辰后,陈冬化终于见到刻有‘清虚’二字的石碑,他心中一喜,忙疾走几步,便见一座庄严大气的宫宇森然屹立,门前几个童子凑在一起天真谈笑着。
夏凌云停步,等陈冬化片刻,又举步进了门,几个童子方注意到他,待看清来人后,方围至夏凌云身边大喜道,“云师兄!你回来啦!”
夏凌云淡答一声,“嗯。”又转过头看陈冬化,陈冬化忙跟上前,那几个童子见他又是一喜,“迟师兄也回来啦……呀!宋师兄怎么了?”
夏凌云吩咐他们请出师父,便引陈冬化入正堂坐下,闭目静候清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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