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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弓之鸟——了了

时间:2008-10-20 13:18:59  作者:了了

你父亲只是把你当作报复用的工具,他都不要你,我更没有办法养你。
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叫程四海,他爱上一个叫韩遥的男人。
然后,在他尚不能理解这些话语的含义时,用力挣脱他的手,逃似的离去。

 
第十四章(上)
壶水烧开尖声笛鸣,像是野兽断气前的嘶喊,午后冷漠的阳光憎恶投射进弱肉强食的世界。
程弓拎壶续水,中止了噪音淡淡道:“你热衷推促我向韩彬报复,你得不到韩遥,就要你儿子去强暴他的儿子,你不觉得你太变态了吗?”
怒色渐渐沉寂,程四海凝视的目光里突兀浮现出毒辣讥讽:“说的好象你是为了保护韩彬才不去碰他,儿子,你心里清楚你根本就不喜欢韩家那个小畜生。”
程弓神色不动,眼角略垂下少许。
“韩彬那小子知道什么?他不知道你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知道你计算数字的天赋,甚至不知道你惯用左手”,程四海却像是找对了门路兴奋起来,“当然还有你不输给身边这位花小朋友的演技,不管是在韩家还是在我手下,你藏尽锋芒韬光养晦,但你说你这都是为了什么?”
程四海向后仰靠着挺了挺身,心满意足得出结论:“你说我没资格恨韩遥,其实是你自己没法去恨韩彬,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给过他,说到欺骗,你才是此中一等一的高手,不要说乳臭未干的韩彬,色厉内荏的韩仪,连我都望尘莫及。”
程弓仍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却像瓜果之类,腐烂败坏是从内部开始。
不紧不慢啜着热茶,程四海越发感觉到力量的恢复,继续笑道:“本来以为男人最可悲不过性无能,但你让我发现还有更窝囊的,就是爱无能,奋不顾身追逐一个人有多痛快你这辈子也不可能体会到,有七情六欲才是正常人,所以儿子,变态的人不是我,是你。”
忍无可忍,拳头握得青筋冒起的花实抬手就要挥拳过去,却被旁边程弓迅猛扼制。
不远处,睡眼惺忪跑过来的程诺,迷糊着小脸嘟着嘴喊个不停:“哥哥——”
就在程弓伸手去接他时,程四海却快一步拦腰将幼童抱到自己腿上,低头在他耳边诱导着低语:“程诺,听爸爸话吗?”
孩童稚嫩点头。
“那长大以后——”,程四海贴着程诺脸颊,冲程弓勾起抹恶毒至极的笑,“杀了他。”
程诺脸里茫然无措,程四海却步步紧逼的催促,把着幼童的手做出枪状:“就这样,你不听我话了?”
程诺快哭出来的委屈,犹豫不决,最终却还是乖乖用手指对准程弓:“杀了……哥哥。”
瞬间程弓脸色惨白,真像胸口中了一枪,血液从体内喷涌而出。
“够了啊!”花实霍然反握住程弓手腕拉他起身,“咱们走,他奶奶的,老子还没善良到进疯人院做义工!”
回想起来,花实发现自己的野兽直觉根本没失准过,难怪打一见面就不想程弓跟他走,程四海这个自私到极点的吸血鬼,满足自己欲望不惜任何人榨得一干二净残渣不留。
公路上,难得花实规矩不超速开车,眼睛不时偷瞄程弓,焦躁咂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程弓先轻笑开了口:
“不用担心,都是些很早就知道的事,差不多都要忘记了。”
时间是遗忘的朋友,但有时却是敌人。很多东西忘记是福,忘不了,至少学会不多回忆。
花实突然猛打方向,急踩刹车停在公路旁一片开阔绿地上,他跳下车绕到另一边不由分说将程弓拉出来,瞪着他道:
“妈的,老子迟早让你气闷死,你这样不行!”花实摸摸下巴思忖片刻,灵光一闪笑道,“喂,来玩狗熊抓帅哥的游戏,喂喂,别愣着,快来抓我!”
程弓眼望着活像多动症儿童的花实,哭笑不得,他已经三十一岁,不是十七八,何况即便是七八岁时,大概也不曾有过无忧无虑的玩乐时刻。
花实这个朋友,对他而言是计算之外的幸运。
“喂,程弓——事情真像那个死老头说的那样?”
程弓平和点头:“八九不离十。除了一件事,我清楚自己做这些是为什么。”
花实脸上打了个问号。
“我不想让他摔伤。”程弓眼神平淡坚定,深沉却单纯没有包藏任何玄机。
“你说的是——韩彬?”花实基本没多少疑问。
“他从树上掉下来我接住他,算不上什么独特开端,我没有恋童症,对他也不是一见钟情”,程弓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富家子弟娇纵任性自大的通病,但他的确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呆在他身边时间越久,他对我就越重要,习惯每天醒过来第一个念头不是我想要做什么,而是韩彬需要我干什么。”
“我知道,这样做人很没尊严”,程弓自嘲笑笑,“没错,尊严比什么东西都重要,但却偏没有某个人重要,你说怎么办?现在是我戏剧化的有了能力为他做一切,这以前我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愿望,是在他难过时拍拍他的肩。”

 
第十四章(下)
花实大惑不解的表情,像是看见一个人努力论证一加一不等于二,过程再严密结果荒谬得一目了然:“程弓,你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说喜欢他就算了?”
程弓笑了笑:“喜欢会伤人,还是算了。”
喜欢是强取豪夺为所欲为的绝妙说辞?还是站在一个人身后,透过他眼睛看世界的寂寞选择?
“突然想到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花实难得一见的正经,“要是我哪天出卖你,比方说为了名气拿你跟媒体炒花边新闻,你恨我不恨?”
程弓倒是一如既往的老实,没波没澜理所当然的摇头,好象事情合该这样。
花实两条眉毛抽了十几下,咬牙切齿冷笑道:“我开始明白韩小子为什么要整你了。”说罢头也不回跳上车,发动起火一踩油门就直冲出去,把程弓抛在这寥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根本不用担心。
在乎的人才会伤心,会愤怒,在乎的人天生就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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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实是气极点了,他从来就不是个热情善良有什么慈悲心肠的主,对人漫不经心里戒备重重,设着一道高坎,跨过来进入他私人领域的,他都肯拿命去维护。
算人数一只手够用,除了用鼻涕眼泪淹活自己的养父花吉,就是莫名其妙的程弓,还有个从来不把他当回事的,不提也罢。
本来有愧疚忧虑,正为难着该不该电话过去道歉,没想到程弓倒是先打进来了,四平八稳跟他说已经到家,叫他不用担心。
火上浇油,导致花实直接把手机摔个粉碎,扣下牙舌帽去夜店喝酒打发散不去的余气。三杯不勾兑的烈酒下肚,眼睛突然亮了,不是因为酒精,是看到吧台尽头角落里的年轻男人。
花实好歹还加了冰,那小子却直接对瓶喝,歪斜靠着墙,倒是得承认那张侧脸气质凌乱错落得勾人。
“小帅哥,一个人?”凑到韩彬身边,发觉他不止脸,脖子都红得滴血。
“滚。”头也不抬,听口气倒是已经娴熟于打发搭讪者。
“还是这么自负啊”,花实用力拍他头,“看过你裸体了,老子跟程弓一样不感兴趣。”
韩彬脖子一梗,硬挺起头,慢慢转过脸,那双眼睛里瞳孔黑湛,周围却染透血红,两种颜色调和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犀利。
可惜花实神经里缺了恐惧这一条,笑嘻嘻哥俩好的搂住韩彬肩膀:“把你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韩彬冷冷笑道:“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放过我?就算他厌恶我,你要讨好他帮他整我,也不用把工夫做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吧?”
花实怔了片刻,勾起抹讽刺弧度:“他厌恶你,还整你?他妈的,你个没脑子的小王八羔子都想什么?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是不是?”
韩彬气急败坏摔了酒瓶脱口而出:“没谈过怎么样?我从小到大就只喜欢他一个人。”
两人一时都愣住,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情绪激动,韩彬喘息粗重,脸色难堪却倔强,像是做好了准备脑袋下挨刀,整个人豁出气的决绝。
他等着花实的嘲笑,花实也的确笑了,却毫无恶意,多少有些调侃:“小子,突然看你顺眼了不少。”
两个年纪相差不远的男人开始闷不吭声喝酒,并不对饮,韩彬要上一瓶,他们各自倒满杯子一饮而尽,就像平行线有条不紊,互不干扰,直到外面天微微泛白,酒保对着满箱空瓶乐得喝不拢嘴,点头哈腰递上帐单。
韩彬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花实以为他会一头栽倒,没想到他却转身面对自己眼睛冰雪清亮,冷淡道:
“钱拿来,这帐有你一半。”
“什么?”
“我没说过请你喝。”
“死穷酸小鬼——”花实低长声怨懑,转瞬又变得狡猾不可一世,“钱我是没有,不如就拿我这个人抵债怎么样?”
韩彬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也看过你裸体,不感兴趣。”
“你这个毛没长全的兔崽子还敢说性,趣?”,花实嗤笑,“这笔酒钱,你可以买通我站到你那边,帮你搞定程弓,怎么样?”
韩彬定定看着他,又低头看帐单:“你值这个价吗?”
刷卡,付了帐,全部,韩彬冷眼望着花实:“程弓交友不慎。”
花实懒散耸耸肩膀:“反正我背叛,他也不在乎。”
“一直是那样,温顺,恭谨,绝对不违抗,把所有事做到天衣无缝”,韩彬手指用力按住额头,闭起眼试图平静叙述,“看起来他对我很好,实际他也对我好到无可挑剔,对,不能挑剔,再多对他要求就是我过分自私……你知道那种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不想要的却被人硬塞上一堆的感觉——格格不入的绝妙,错永远不他,只在我自己。我为什么会想要他走在我身边?他从来只是跟在后面,就算距离只有半步,我不回头也看不见他,我让他往前一点,他就诚惶诚恐说这不合规矩……”
韩彬脸上那种扭曲的笑,像是心脏被当成毛巾拧成结,花实背脊一抽,突兀感同身受的痛——
苏翔那张冷漠鄙弃的面孔:你还没长大,你知道你这种幼稚会付出什么代价?
“表面看,我跟他很近,他只不过落后我一小步的距离,但真相心里明白——”韩彬戳戳自己胸口,神情恍惚,“我得绕整个地球才追得上他!”
“那就去追,是男人怕什么?”花实低声道,“你跟程弓要想有机会,必须有一个没皮没脸紧追不舍,程弓不可能了,就看你放不放得下少爷架子。”
“能试的都试了,铜墙铁壁,没用。”
“那是因为我没叛变。”
韩彬眼里摇摆不定的迟疑:“但我答应过,不再对他有工作之外的念想。”
花实眉毛挑得老高,咧嘴笑着手拍上他肩膀:“对于一个错误的承诺,你要有勇气去违背。”

 
第十五章(上)
眼看韩彬离开的背影,花实笑得邪恶,眼睛最隐秘的角落里却泄露出怅然若失,冲准备打烊的酒保招招手,替过大把票子,继续把情绪和脑细胞扼杀在酒精里。
韩彬果然是个容易被挑衅的笨蛋。
韩彬果然还是有些资本值得程弓去埋藏着喜欢多年。
话说起来都简单明了,旁观者立场坚定思路清晰,但等到自己面对,体会到其中滋味,才知道谁也不比谁蠢,委屈了怯懦了退下了,面对感情仍能无往不利的,不是纯种禽兽就是神。
感情很简单,复杂的是人,感情很清晰,混沌的是人心。
。。。。。。。。。。。。。。。。。。。。。。
江钧醒过来总会感到口干舌燥,因为梦里总有太多人指着他不停谩骂,他感到冤枉委屈不停解释不停的说,但没人听他的,就像陷入流沙,越急噪就越快越狠的被吸下去埋过头顶。
他曾是个寄宿高中成绩优秀的学生,曾是个喜欢骑马打仗耀武扬威的少年,但现在他只是江客东的儿子,那个猥亵男童的衣冠禽兽的儿子。
黎明时晨光很冷,像是仇人眯起阴笑的眼,江钧抱了抱赤膊手臂,慢慢走进厨房找杯子倒水喝,在这栋房子住了一年半,仍觉得陌生,和危机四伏。
整杯凉水下肚,感觉略微平缓下心绪,江钧一转身,完全没料到叶染就站在面前,诡异万分笑着看他。
几乎是张嘴就要叫,叶染却抢险一步扑过来,不带一丝暖意的手捂上他嘴:“嘘,不要吵,程叔来了就没有好玩的事情了。”
江钧身子一路往后倒,直到后腰抵上橱柜,呼吸紊乱,惊慌看着叶染上牙轻咬嘴唇,不怀好意吃吃的笑。
“我又不是鬼,干什么怕成这样?”叶染脸贴得近,身材略矮,说话时气息直打在江钧脖子上,“你爸爸那么喜欢我,你不应该讨厌啊。”
“你放手——”江钧惊觉叶染抱着他的手臂收紧,几乎勒得他喘不动气,也叫不出声。
“我被你爸干过很多次”,叶染抬脸,笑得几乎无邪,“你知道什么叫干?就是这里,还有这里。”说话时挤进江钧两条腿中间,腰部摩擦起他最近变得越发敏感的部位,右手揽过他身后,蛇一般插进他裤子里,顺尾椎摸下去。
“你,你到底……”江钧脸色已经发白,眼睛死瞪扭身挣扎。
“不要动,没有用”,叶染突然收敛笑意,目光森冷,“你喝的水里我下了药,让你使不出力气只能乖乖让我干,我告诉你吧,你爸总说我像他儿子,你爸其实就是想这样,这样狠狠操你——”
江钧呆了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叫喊,短促但尖锐刺耳,那是被逼上绝路的恐惧。
“什么事?”程弓下楼来只看见江钧疯了一般将叶染按在地上,拳头毫不留情落在那具纤弱躯体上。
“住手,我叫你住手!”截住江钧手腕,将他整个人拉起来,程弓握住他肩头,“为什么又打伤叶染?”
江钧红着眼,恶狠狠瞪着地上的叶染:“他对我,他想对我干那种事,那种,该死的——”
程弓神情微妙变了一下,口气平淡却不容置喙:“那不可能。”
“你怎么就知道——”江钧怒火更盛抬起头,定定瞪了程弓半晌,“你跟他是一伙的,你们合伙陷害我爸,你们污蔑他!”
江钧突然身子一扭,从程弓手中挣脱开,反手抄起案台上的酒瓶向程弓头上抡上去。
这攻击来势凶猛,接挡有困难,但避开的时间绰绰有余,让程弓没防备的却是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程弓——”
韩彬……程弓似乎听见自己心里叹息一声,那酒瓶正砸中他右额,裂开的声音不知道是瓶子还是眉骨。
落地碎片酒水狼籍,程弓垂头看了两秒难以清洁的地板,才缓缓回身,看见韩彬站的位置——幸好没避开。
“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程弓淡淡的不耐烦,手捂着开始淋血的伤口,“不管什么事,去客厅等着。”
他又转过身去,面对冲动后不知所措的江钧:“你,回自己房间,早饭时间是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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