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地暗骂自己太笨,害得林殊差点又动胎气,而难得的一次预约很有可能又要泡汤了。 情绪不豫地猛力甩上车门,还是决定碰碰运气看他会不会在,或者确切地说他会不会刚巧下来喝下午茶。 总之,非常惭愧的汪子牧还是决定进去一试 。 谁知在他准备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去的时候,砰的一声,撞上了一个人。熟悉的气味隐隐传来,又变得真实可感。 汪子牧像被惊醒似的抬头,一张放大的扑克脸瞬间显现。 陆锦随正若无其事地别开头,脸上看上去颇有些尴尬,迈开长腿准备马上离开。 等等! 他竟然到现在都会在这! 惊讶过後汪子牧马上找回了神智,拽住了陆锦随的胳膊,止住了他要离去的趋势,很想笑但脸上却是绝无仅有的一本正经: “ 陆锦随,既然来了就谈完再走。” 陆锦随是被拽进去的,这不用怀疑。 两人对坐著,服务生被这里的气氛弄得敬而远之,默默地观望著两个英俊成熟的男人的“对决”。 汪子牧端起一杯黑咖啡,这并不是他的口味,但是在对方点完之後,他由於专注地只顾盯著他而在服务员问他是否也要一样的时万恶地点了下头。 犹疑地啜了一小口,眼睛正视对方,他缓缓而有力地开口: “你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 陆锦随同样地回视他,眼神毫不示弱,优雅地喝了口深黑色的液体。 “这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多此一举?” 陆锦随无视他,继续品尝咖啡,仿佛多麽地投入一般。 “你不是恨他吗?那就应该让他把孩子留下。这样八成你的仇恨就可以有个完结的时候了,你再也没机会让厌恶的人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汪子牧学著他的样子又满脸随意地放下杯子,轻晃了晃,眼神上移,与对方正闪露著危险光芒的眼神在空中相遇,细致入微的发现对方的茶杯在手中一抖。 “你什麽意思?” 压低的声音有著自己不易觉察的担忧,但当陆锦随自己被自己的语气吓了一跳後还不忘补充: “你是说以为他为我生了孩子离开我,我就可以放下对他的仇恨了就会放过他?” 原本还有了丝信心,现在又被陆锦随冷硬的话语打回了原形,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又回复到平常神色。 “我的意思就是,孩子流掉他虽会身体受创但绝不致命,但是如果留下来就很有可能一命呜呼。”停顿了下,复又开口,“如你所愿。” 仿佛自己又占了上风,汪子牧瞟了一眼陆锦随瞬间深不可测的阴沈的面容,又沈著的学著他刚才的样子补充到: “这就是我今天非找你来的目的。锦随。”17 陆锦随回到办公室以後,逼迫著自己开始考虑他们之间的事情。 要林殊死,他从没想过! 似乎他的潜意识里更多的是要他活著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著。而这个意料不及的孩子,来的更是突兀。自己对他的恨还没有个了结,又凭空多出个孩子来。 两年多的相处以来,自己好像只把他当成了折磨的对象,而忘了他身体的特殊。或者说,其实从知道他身体状况的那一刻起,他从心里对他的就只有怜惜,不曾有过歧视。 而此时此刻,有的也只有全然的恨意,原本的怜惜早已被浓烈的恨一并冲刷。两人在仇恨里辗转纠葛,挣得再厉害也逃不开,避不了。而陆锦随却似乎忽略了一点,林殊看他的眼里永远不曾有过怨恨,有的是令他深度厌恶的爱及自责与同情。每当这时,他都会让自己变得格外带刺,刻意去刺伤对方。 然而今天子牧却给了他这个选择题。 A或B,一个给他精神打击,另一个则可能是万劫不复的肉体灭亡。 心里在那一瞬间是迷茫震惊的,渐而又趋於明朗。 他曾也想过要有个孩子的,毕竟得对九泉之下的父母有所交待。但思及孩子的生父及对他的仇恨,还是下定决心弃之不顾的。 果断地叫来秘书,吩咐好剩下不多的事务。 约5时光景,锦芙集团的总裁陆锦随竟然破天荒地翘班了。 陆锦随在办公室里已想了个明白。 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有再去爱别人的力气了,那麽何不让林殊生下这个孩子。他一向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个孩子也算有自己的一半骨血。留下孩子,那麽林殊如果不能活,他就以妻子的身份葬下他吧;如果还活著,那麽把孩子送离中国,到一个林殊找不到的地方去成长,毕竟他自己对孩子也没有任何感情,只不过为了履行继承香火的义务而给了他一条生命而已。 金琉是被林殊害死的,但隐隐约约地他也清楚,如果自己当时不是跟林殊太过亲密照顾,没有耐心跟金琉讲清楚,也不会造成各自的误会。毕竟,自己也有对此事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锦随一边开车,一边若有所思。手去衣袋摸索找打火机,却意外地触到了一个冷硬冰凉的物体。 那种金属的质感瞬间在脑海里浮现,那个晚上的神秘女子他也曾派人去打探过,但却像是黄粱一梦,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但他相信,如果上天注定,他们还会相遇。 如果是金琉,不管她是人是鬼,他都想重新开始,弥补她,只要她愿意。而林殊,他也会放开他,让他离开。但决不会让他再在自己与金琉的面前出现。 开过灰色别墅的时候,车子慢慢放停。 陆锦随潇洒地下车,蓝色的别墅在这个方向可以望见个轮廓。记得当时自己和子牧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宁静清凉,地形优良,而且小时候似乎还有过个约定,要做邻居来著。 突然觉得有一丝好笑,光阴蹉跎,而今竟让好友来教训起自己,管起自己的家务事来了。 按响了外面的门铃,许久未响应。但陆锦随就这麽安静的等著,终於,门开了。 汪子牧探出一张脸,放他进来。 “你想好了?” “想好了就告诉我,下手也好及时,要不然孩子大了想打也打不掉。” 汪子牧说著瞟了他一眼,说实话,孩子真的不应该留下。诞生在这个没有爱只有恨的家庭不会享受到幸福,而如果打掉的话林殊虽会一时痛苦萎靡,但慢慢地他相信他可以想清楚。 陆锦随好笑的看著他,那一副我就等著你的得意表情。 “我是决定好了……”偷偷地看他期待的样子,“我决定让他把孩子留下了。” “陆锦随!你……” 汪子牧又气又惊,他真的置林殊的生死不顾,而且甘愿让他们的孩子作为牺牲品。 他怒意陡起,正欲去抓住对方衣领,质问究竟,一声清凉幽远的声音响起: “锦随,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殊不知什麽时候醒来的,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脸色憔悴,但明显是整理过的,看起来只有干净的感觉。 他正站在楼梯转角,全神贯注地看著陆锦随,手臂撑在木质旋梯上,嘴唇有著一丝颤抖。 汪子牧和陆锦随同时被这道声音镇住,呆呆地看著他。 终於,陆锦随迈开步伐,朝著林殊走了过去。 …… 18 陆锦随直望进林殊泛著泪光的晶亮眼里,他才发现,那双眼里蕴藏著不敢置信,期待以及……委屈。 在他面前站定,上下隔著一级阶梯,眼睛之间平视,距离几乎咫尺,林殊却有一种仿佛天涯的感觉,心脏紧张地揪著,扑扑的跳动,胸口的感觉异常明显,双腿有些虚软无力,身体的重量大多都被放在了支撑著得手臂上。 “是。” 简短的一个字却把林殊从地狱拉到了天堂。 不敢相信这样的答复来自他的口中,本以为是自己幻听,却仍抱著一丝希望求证的林殊,竟能得到这样的答案! 嘴唇都有了一丝颤抖,想说什麽,却终究只是张开,说不出一个词。 这样病後的身体,哪里经得住接二连三的刺激,膝盖一弯,一个趔趄,身体沈沈地开始往下坠,手却被林殊收拢来护著腹部。这是他的孩子。自己绝对不能让 他有闪失的。 然而没有预料中的冰凉坚硬,身体软软地被纳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身後有一只手穿过腰际,直把自己揽到胸前,努力克制的液体在那个瞬间闪著永恒的光芒,它们悄悄地沾湿对方胸前的衣布。 亏虚的身心终於享受到了片刻的阳光雨露,林殊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心满意足。 陆锦随的怀抱没有足够的温热紧窒,但却给那朵微弱的希望之火重新加了燃料,轻轻地揽住林殊下落的身体,他的心里竟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疲累的身躯似乎找到了依靠的墙角,林殊护著腹部的手迟疑却温柔地慢慢展开,从背後伸过,最後颤抖著环绕住他。 这样的拥抱,两年来一想到就会心痛如割。 耳边是陆锦随呵出的暖暖的气息,怀抱松开,陆锦随轻易就抱起了林殊。 平时看他这麽瘦自己也没在意,这一刻真正抱起才意识到他体重有多轻。 “我们回家。” 四个字简短的话语,正是陆锦随一向的行事作风,但听在林殊的心里,却宁可把它想象成情人间的呢喃。而正是这简单的四个字,以後支撑著林殊无视了诸多苦难,成为心灵的良剂。 虚弱却从未有过的依赖地把头埋进陆锦随的臂弯里,由著他把自己带离这幢房子,直到他把自己放进车厢里,他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却是不敢再看陆锦随了。 一路无语地回到了昔日的淡蓝别墅。 陆锦随径自下车,却没有要去抱林殊的意思。林殊一时有些发窘,脚还是有些虚浮无力,他很怕自己让刚有一点起色的感情又回到冰点,便自觉地要自己走。可一下车,没走几步,竟沈重的再也迈不开步子,只能停在原地,呼救也不是,心想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些了定能如常。谁知走在前头的人终於停下,回过头来让他把身体的重量完全交付给他,脸色捎带阴沈,看著林殊额头细密的汗珠。 “以後不行就不要逞强。还有几个月要熬呢。” 说著又抱起他,轻松地进了屋子,在陆锦随将要把林殊抱进卧室的时候,林殊却是伸出手扳住墙沿怎麽也不愿意进去了。 “去……去客房好吗,锦随?我现下这身体恐怕受不住地上的凉意……” 说完脸上满是懊恼无奈,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林殊又想起了以前那个冷酷的他,那张黑白大床,始终不是自己能涉及的领地。 而陆锦随却是不管他的坚持,一用力,便又将他抱了进去。 林殊绝望地闭上眼睛,身体的温度一丝丝地凉下,等待梦境破灭後更深的伤痛。然而身体接触到的却是温暖柔软,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黑白色的大床上被子已被摊好,本是秋凉的季节,但被窝里包裹的竟全是让人温馨的暖意。 陆锦随特意找了个保姆,每天负责一个时段来打扫卫生,而今天也仅仅是开头,他吩咐了保姆把被子捂热的,当然,是借助於器械。 帮林殊拉上被子,还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看看他整张脸还是没有多少血色,想起上次书房的大摊血迹,便决意明天必须得问问子牧,看需要哪些补品来治治。 晚饭是陆锦随煮的小米粥,他自己草草地灌了一碗,便拿了一碗到房里放在柜几上,让林殊自己吃。 早年他是会做很多菜色的,锦初爱吃,金琉也爱吃。但这麽多年来,只顾著忙了,竟把这个本事给生疏了。 况且晚饭通常是被自己忽略的。 把晚饭解决之後,陆锦随今日也没拿什麽工作文件回家,便直接去洗了个澡,舒展连日来的苦闷压抑。 19 陆锦随回到房里的时候柜几上的粥还原封不动地放著,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丝火气。看向床上的林殊,被子被高高地拉上,露出几缕乌黑的发丝,被单下的身躯却是佝偻著的,裹成了一团。 眉心又拢出了个川字,信步走过去,但却是在有意无意中放轻了声音的。 床头的灯光很暗,林殊整张脸都埋进了被窝里,身体仿若一个虾米一样蜷著,定睛一看竟还在轻颤。 陆锦随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没有唤他,却只把他连被拥过。怀中的身体猛然一僵,一张脸露出来,却是憋得青白,汗水淋漓。 林殊看著陆锦随给自己端进来的晚餐不是不感动惊讶的,在他的心里,今天这一切就好像是梦,只能看,不能碰。可是全因自己身体未经耐心疗养,看到食物直反胃,一点动的力气都没。後又腹痛乍起,才得绷紧身体抵抗疼痛。 奈何忍了些时候,没有减缓反而剧增。意识都渐渐有些抽离了,只知道是漫天漫地的疼。 陆锦随看著他那痛苦异常的神色,揭开被子,林殊两只手都紧紧的抵在了小腹上,额头一层层得全是汗。不自觉地变得阴沈,把被子再次拉紧,一只手却溜进了被里头,握住了林殊的手。陆锦随的手虽有些粗糙硬朗,却非常有力。他拉著林殊的手,由按变成了揉。 毫无经验的人,不知为何却做得格外妥贴自然。腹中的疼痛缓下了些,长睫微动,浮现的眼神有些迷蒙。 “锦随……” 陆锦随不答,知道他已减轻了痛楚,手上不停。 林殊却是如梦初醒,他看看对方一如往常的神色,竟想一直沈沦下去。陆锦随之於林殊就像是罂粟,明知有毒,会上瘾会糜烂,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去品尝。 终於紧绷的身体慢慢地舒展开,带些迷离的眼光望向陆锦随。 “谢谢你。” 谢谢你留下我们的宝宝,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梦,谢谢你愿意给我你的温柔。 一个轻若鸿毛的吻落在了陆锦随的唇上,心底拨开一层涟漪,手上却把林殊悄悄地推离。 但此刻的林殊仿佛是死士,他苍白的手臂攀上去,汗水已经风干,脸庞是白净怜人的,他的眼睛不胜在大,胜在炯亮有神,像容不得一丝杂质的澄澈,专注地让人甘愿相信,真心相待。即使陆锦随也会每每逃开这样的眼睛,或是披上伪装的外衣去抗衡。 林殊修长的指尖泛著丝凉,游移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像对珍宝般慢慢描画,却在描到他唇角时被捉住。 “你这是在取悦我?让我放过你吗?” 不善的口气再次穿破梦的嫁衣,林殊倏的抬眼,透著不解。 “锦随,你不高兴吗?”他的眼里盛满不加伪装的真诚,“我是在取悦你,可我不要你放过我。” 如果你放过我我就要离开,相见无望,那麽就不要放过我吧! “你想好了?”千年冰封的人眼里由怀疑渐渐到肯定,看来他是不知道自己有这样转变的原因吧。是啊,如果知道,他又岂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 手一下子失去了禁锢,林殊微凉的手指还在继续描画,灵巧的舌头已经窜到了陆锦随的耳根,细心却勾人的舔,轻轻地咬,每一下温柔的触摸却是最魅惑的引诱。纤细的手已经解开对方的睡袍,两人的呼吸开始变得炙热。腹中不是没感觉的,只是林殊暂时不想去管了。一切不都是为了此刻费尽心力挑弄的这个人吗? 他更加卖力地取悦他,而陆锦随也开始回应。事实上他的回应也并没有那麽温柔,只是相比从前这已经让林殊颇感欣慰。即使疼痛也好像是灌了蜜糖似的甜苦参半。 两人已经衣不蔽体,火热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有升温的趋势。 林殊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从上往下看,修长的身材却在腹部微微地隆起,线条拱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这样的对视似乎还是头一次。林殊不免心里有些紧张,但手上却是一刻不停地满足对方,发丝都沾上了些汗水。 陆锦随被林殊挑逗的下身欲火愈烈,但想起汪子牧的话,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一边享受著,一边用手柔而不失力道地按揉林殊的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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