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把原只螃蟹塞到子车发呆一直端着的碗里,放下筷子扶着腰离开饭桌。子车回过神,放下碗就想去追。 “吃完再离开吧。” 昨老夫人叫住他,仲只好重新坐下。 (6) “那后来呢?我搬走了之后,他怎么了?”仲向昨老夫人问道。“那后来呢?我搬走了之后,他怎么了?” “你走了之后,他就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生活了。”昨夫人答得轻描淡写。 小孩子的适应力一般都挺强,就算最初在老家被排斥,慢慢地也会玩在一起,虽然仲还是更喜欢粘着被他“捉回来”的小山猫。十岁之后,他的父母为了让子车仲有更好的环境学习成长,于是他回到了城市中。在度过了一段不适应期之后,那里有新同学,新朋友,仲也慢慢开始淡忘山猫。 后来子车中学时山猫曾经悄悄地从山里出来潜到学校,不过看到年轻帅气并且成绩和体育都不错的仲被众多女生所围绕,最终和一个条件优越的女孩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时候,山猫也把仲忘了。 不过承诺过的总得兑现,千百年来的家族契约也必须代代遵守,就算再不愿翻起的老账也得再次书写。 十个月前的一天,子时,山猫在引路的蜡烛下穿过长廊直到那扇一直紧闭的房门前,把门往两边推开,昨老夫人就端坐在里面。 “好久不见了。”昨老夫人满脸慈爱地微笑。 “是的,是我。”山猫礼貌地坐到昨老夫人的对面。 “为什么他们不选一个女孩呢?” “我们族内的女孩适婚的都已有自己的安排了。而我曾经被捉过,也算是熟人了。” “可是联姻的任务对于你来说有点困难。”昨老夫人指的是性别。 山猫的头微微低下不予直视,“但是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孩子你会带走吗?” “孩子你们留下吧。” 妖与人类结合,在孕期达40周(十月)前便把孩子生下的话,那么孩子会是妖。孕期的十月之后再过三周,便是妖力转移胎儿人化的过称,倘若能坚持到43周后才把孩子产下,那么孩子会是完全的人类。孩子如果是妖或者半妖,那么生母必须把孩子带走,如果生下的是人,那么孩子必须得留在男家,至于作为母亲的妖是去是留,由他自己选择。如果用43周的时间换取两不相欠,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大概一个月后就是契约仪式的时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有老婆吗?” “按照约定,仪式之前男方必须是未有婚约。但至于仪式之后会不会第二天便去和别人领证,那么我们也管不了,据我所知……”昨老夫人顿了顿,看着山猫神色的微小变化,“放心,他目前还是单身。” ……当然,上述的一切经过和协商的具体过程,子车仲全不知晓,他也没有必要去知道这些。但他懂得规则,因为当年那女妖被大伯气得早产后,她带着孩子永远离开了这个家,而大伯后来也为了寻找她而失踪,这作为昨夫人口中的故事让仲印象深刻。 但对于现在的仲而言,他正纠结的暂时不是孩子打算在山猫肚子里到底要待多久,而是碗中那只完整的螃蟹。 他依稀记得当年他一手举着螃蟹一手扯着猫尾向进门的昨老夫人得瑟……又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只要两人争吃螃蟹处于下风的仲必定会扯猫尾……好吧,似乎关于螃蟹的都不是什么值得推崇诸如子车让蟹什么的友谊经历。 那么那只螃蟹经由山猫的手到了自己的碗里意味着什么?耻辱的暗示? “他直到现在还是特别喜欢吃这个,不过他的身体实在不能吃螃蟹,所以干脆忍痛把它扔到你碗里了。”昨老夫人也放下了碗筷,“我也吃完了,你不去找他?” 对的,如果再不放下碗筷,恐怕将就到夜深了。 (7) 山猫已经洗了澡,正在起居室乘凉,脖子上还搭着毛巾,一边看电视一边擦拭着额角上头发上的水汽。 “天气挺热吧?”仲在他旁边坐下。 “嗯,是啊。”山猫把毛巾当扇子扇了几下,“好像揣着个火炉……” 怀孕的人有的会比较怕热,因为这时体内多了个热源,山猫虽然是妖怪也不会因此而例外。 山猫坐在那,子车也坐在那,很久不见难得重逢,子车竟然一时找不到话题。应该是一起回忆童年趣事呢?还是交换一下分别后各自的经历,抑或谈谈将来的打算? 子车没吭声,山猫也没主动吭声。 就算已经到了九月,天气还是很热,身后的座式风扇卖力地转,但子车仍然感觉到背后的汗在睡衣里头往下滴。而身边的山猫甚至连地上的坐垫也不想碰,手撑着地板坐了一阵,终于受不了了竟一下子翻过身爬起。 “怎么了?” 山猫没有应他,把风扇档位按到最大,然后跪坐在前面任风对着自己猛吹。 “喂你这样不好吧?”子车出于关心去阻止。哪怕彼此不认识或者就算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也会自发而出的关心。 “没问题的,这几天都这样。” 子车一时想不到什么才叫有问题,抬头,墙上分明挂着台分体式,“不是有空调吗?” “坏了。”山猫开始把身体移开一点,让风可以吹到子车方向,“这样你能吹到吗?” “行了我可以了。你说空调坏了?” “是的。”山猫站起来,锤了锤背,又回到了原本坐着的位置,“修理的人要过几天才过来,我的能力只可以把它给整个拆下来,不过不会修。” “也不用整个拆下来的。” “你会?” “我也只能把它整个拆下来。” “……” “你用不着失望成这样吧……” 子车不过是冷笑话一下,但他看到山猫的脸上分明就已写上了巨大的“失望”二字。 “也不算是失望的……”山猫叹气。 “要吃水果刨冰吗?”昨老夫人捧着一大盘刨冰进来。 “我要。” “你不要吃冷的东西。” 子车话一出口,他分明看到山猫身后的尾巴大幅度地甩了一下,疑是眼花,一眨眼尾巴便不见了。如果不是犬类,那么这样的摆尾可是证明他非常的不爽。 “就一点点吧?”子车让步。 “不用了……”山猫把盘子推回去,“我去睡了。” “这么早就睡?”昨夫人不解。 “今晚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早点休息。” “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吗?”子车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用了。” “等……” “他没事的,我能看得出来。先吃完刨冰,等会睡觉时候再看他吧。”昨夫人按住要起身的子车。 (8) 刨冰解暑好降温,吃完了一大盘刨冰的子车很长一段时间感到后背都是凉风习习的。 时针指向11点,肥皂剧完毕,时针指向12点,新闻节目完毕。电视机里播放的谈不上有趣,但子车仍旧在看,尽管连放什么内容都没去留意。 到该睡觉的时间了,子车关了起居室的灯,走向睡房。心情,可以用忐忑二字形容,不知道这种不安是来自于担心山猫的身体状况,还是来自于他刚才的态度。 “该去他的房间看看他吗?” “他应该睡着了吧……” 子车自言自语。 仲的睡房还是以往回来睡的地方,并不是仪式进行的房间。 推开房门,却见脱光了衣服的山猫摊躺在准备好的床铺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刨冰解暑好降温,吃完了一大盘刨冰的子车很长一段时间感到后背都是凉风习习的。 时针指向11点,肥皂剧完毕,时针指向12点,新闻节目完毕。电视机里播放的谈不上有趣,但子车仍旧在看,尽管连放什么内容都没去留意。 到该睡觉的时间了,子车关了起居室的灯,走向睡房。心情,可以用忐忑二字形容,不知道这种不安是来自于担心山猫的身体状况,还是来自于他刚才的态度。 “该去他的房间看看他吗?” “他应该睡着了吧……” 子车自言自语。 仲的睡房还是以往回来睡的地方,并不是仪式进行的房间。 推开房门,子车顿感寒气从房内往外涌,同时,他也看到脱光了衣服的山猫摊躺在铺好的被铺上。 其实山猫也不算是全裸,绷带层层缠上他的腰,缠着他高隆的肚子,这不是普通的绷带,只要仔细看,就会看出绷带上布满了咒文暗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起睡啊。” “怎么把空调调到这么低?难怪这么一开门就觉得冷。”子车一进门就连问两个问题,似乎并没留意山猫的回答,在房间里东找西瞧了一会,“遥控呢?” “这里。”山猫从被铺下拿出,递给他。 “16度!”子车嘀嘀嘀嘀地对着空调把遥控的调温按钮连按了九下,才垂下手,“你这样会冷到的。” 语气像极了教育不懂事的小孩。 山猫仍躺在那里,面对“居高临下”教训的子车,竟然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子车竟一时面不适应这种对视,他感到耳根在发烫,至于脸有没有红,他不清楚。 “穿上吧。”他蹲下来,捡起在旁的睡衣披到山猫身上。 山猫坐起,手穿过袖子,“我习惯裸睡。” 子车跌坐到地上。 直到山猫绑好了腰带。 “我记得你小时候没有裸睡的习惯。”子车发觉自己的记忆恢复得不错。 “我们没有见面十几年了。” “也是……” “就是这样了。”山猫卖萌般的一笑。 十几年不见,不仅仅在不知不觉中大了肚子并且也养成了裸睡的习惯……好像逻辑关系有点乱。“为什么你会睡在这里呢?”但子车不会把这样乱的逻辑关系表现在行为上。 “一起睡啊。”山猫不得不重复一次这几个字。 “一起睡?”子车似乎还没进入状况。 “小时候我也是睡在这房间的啊。”这回好像轮到山猫一脸迷惘了。 “哦,对!” 既然山猫一直在这大宅里却为什么在仲的记忆中那房间的门从来没开过?那是因为山猫根本一直以来都是睡在仲的房间里。 那么,以前是两个人同睡一张被子还是各自分铺呢?子车又陷入了一个新问题中。 因为觉得热,山猫夺过遥控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9) 大冬天的两个人窝一床被子大概会相对比较暖和吧。 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他们曾经是这样。他们的确也各自占有着被子的1/2,但是按时间划分的。上半夜子车迷迷糊糊地抢了整张被子,下半夜被冻醒的山猫把被子抢回去,第二天子车感冒,两天后顺带传染给山猫。在这之前子车家的成年人们从来没有想过人和妖怪竟然能交叉传染。 两人同盖一张被子,子车半夜不知不觉就抱住山猫的尾巴并且觉得舒服扯着死活不放,那么第二天带着黑眼圈的山猫就变成了“狸猫”,看来就算是夜行动物似乎也会有睡眠不足的表现。 就算醒着的时候再要好睡着时候都会凌乱。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人只好让他们分开,他们得到各自的被子,当天半夜时子车把自己的被子卷压到身下,觉得冷了就又卷了山猫那张。第二天在上子车仲被发现他连人带被的被扔在走廊上,仍在熟睡中……似乎第一时间想起的儿时往事印象深刻的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经历。 子车记起来了,他们小时候的确是一起睡,同一个房间里,再也不同盖一张被子了。 不过其实随着人长大,子车的睡姿也稳定了下来,但为了山猫肚子里的“小猫”安全,仲在房间的另一边另铺床铺。 “空调温度要调到25°以上才环保健康。”遥控又再一次回到子车手上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子车躺下,见山猫仍坐在那,也许肚子被扎得有点紧不舒服,双手拉扯着一段松出一点空间透透气,然后就定定地看着空调上下摆动的送风叶,那落寞中又可怜巴巴不甘心的背影,子车心软了。 “为什么……要缠着呢?”子车爬着到他身边。 “这几天似乎不是很安稳,所以入夜之后就得缠上,可以起保护作用。”山猫淡淡地说。 “那你又让风直接去吹?”听到“不安稳”三个字,子车感到心好像“咯”地抽了一下。“因为着凉了吧?” “和这个无关的。”山猫说着,握住子车的手,让他的掌心按到自己肚皮上,“因为他入夜后会比较活跃。”他引着他的手,往腰间深入一点,“能感觉到吗?” “嗯……” 是感觉到的,透过层层纱布的温度,外软内硬的触摸质感,还有手心中的小小晃动……子车突然像触电似的一下子抽回了手。 一种不好的感觉像电流那样一下子流遍了子车全身。 自子车回来后再一次见到山猫,这种奇怪的感觉便跟随着他,在昨老夫人告诉他山猫就是他很久以前曾经放不下的玩伴时,这奇怪的感觉更加地沉聚,一直在堆积在加深,子车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直到山猫引诱抚摸那鼓起的肚子,感受到胎动后,子车的身体变化才让他想通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再次见到山猫,面对多年不见的旧友,子车感到的却不是怀念与亲切,而竟然是心动。子车羞耻于面对这临盆在即的身体却仍有占有的欲望,并且那还是自己亲如兄弟的儿时玩伴,并且那还是男的。 子车之所以突然缩手,是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小弟弟正可耻地有了反应。 这时,山猫嘴角的线条微微往上勾,显然他也看到子车的兄弟已经扯旗。“你现在需要?”他慢慢地屈膝爬着凑近他,身上的睡衣渐滑下。 (10) 一时间,子车没说想要,也没说不要。说想要吧,但是山猫现在的身体情况万一弄到了小猫该怎么办,说不想要吧,但是现在身下那兄弟分明就是积极响应。 就在子车自感可耻的矛盾中,山猫已凑到了他身前。彷如一切捕猎生物那般的悄然无声而又讲求效率地把子车推倒,当子车反应过来,山猫已摁住他的双肩,脚跨过他的腰坐到他身上去。 “考虑得怎样?”山猫问。 “考虑什么?”子车还是那般懵然。 “需要吗?” “需要什么?” “……” 山猫问一句,子车反问一句,直到山猫沉默了。 如果子车不是天生迟钝那必然是故意装傻。其实子车也意识到这点,山猫肚皮顶到他胸膛上,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膛,而竟一时和山猫蠕动的肚子生成和应。与脑内的矛盾以及嘴上的“天真无知”相对比的,是洪涌澎湃的心跳,以及身下已昂首挺身的兄弟。那位兄弟已经大大方方地顶开了睡衣的遮掩,摩擦到山猫股下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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