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还有……你叫了我的本名。” “哦……这样啊……” 子车总算没有继续问下去。他醉了的时候能叫出山猫的真名，醒着的时候反而忘了，不要说山猫，放着谁知道都会感到不爽。 那晚的事情因此对于子车而言愈发扑朔迷离了，而对于山猫来说，如果子车不是醒来失忆，他甚至考虑过灭口。 ——上篇·完—— 下篇 （23） 嘟……嘟……短暂而又漫长的一连串电流声后，“仲？”仲终于等到电话那头有了接听的人声。 “是洛吗？”仲听出那是族弟的声音。 “是我，你终于打电话回来了。” 仲能感到另一边对来电的急盼，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征兆。 “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山猫还好吗？能让他听电话吗？” 面对仲一连串爆发的三个问题，那边沉默了一下，“他不能听你的电话。” “怎么了，他还在生我的气吗？”不详的预感在弥漫，但子车仍希望往好的方向猜想。 “他没生气，不过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怎么了？” “他回来的那天就阵痛了。” 疑是电流的干扰充斥着话筒，子车怀疑自己听错，“什么？五天前？” “本来见他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那边没有直接回应“是”与“不是”，而是选择阐述当时的情景，“晚上饭后大家都在看电视，他却突然喊肚子痛了。当时以为他只是假性的，没想到越来越密……” 子车猛地想起这几天来收到山猫发来的短信，“你今天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你不用回来了。”……“他现在怎么了？孩子怎样了？生下来了吗？”子车对着电话那边的族弟还是一连串的三个问题，也许由于心虚与不安，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还没有。听老夫人说什么他位置好像不大对……况且，孩子必须在他肚子里待到今晚十二点，生出来才能是人类。” “洛！” “怎么？” “我现在就回来，拜托你帮忙告诉他一声，安慰一下他，我很快就到的，我会在他身边的！我现在就回来！” 车子飞驰在回老家的公路上，估计已因超速而被拍照多张。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般几乎无可挽救，或许应该回忆到大概两星期之前…… （24） 两星期前，山猫怀孕刚好四十周。 两人“蜜月”般的生活仍旧继续，每天上班山猫在路上陪同，然后自己开着仲的车去产前瑜伽班凑热闹，下班必定提早几分钟在老地方等待，一同买菜，准时回家，偶尔两天加班，山猫还亲自带外卖过来等他回家。私人时间形影不离，可谓羡煞旁人。 但是，随着私人时间被山猫完全占据，子车开始感觉到他的同事、朋友和他渐有距离，甚至连佐行和右间。佐行比较识趣，不再约子车下班后去找什么节目，在山猫出现后自动闪离，而右间连上班时间说话也少了，每天下班更是第一时间回家。 说不出为什么，反正这氛围并不让子车感到愉快。 像是禁锢在一个罩盖里，一直笼罩着子车的诡异气氛最终在一天被打破。 又是忙碌的一天，被报告资料搞到焦头烂额的子车停下了打字的双手，又是那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像有一双眼睛在藏在某个角落一直盯着……子车抬头往四周望，什么都没有。目光的灼热感依然存在，但什么都没有，仿佛是飘拂不定的鬼影。 这感觉好像在接山猫回家之前已经存在，但起初并不明显。 可能是累了的缘故吧，子车起来，去茶水间倒了杯茶。 在子车的印象中，这种感觉在山猫到城市之间已经存在，只不过当时不明显。而近期却越发严重，不过当那被监视感特别强烈时，山猫往往就会出现，或者说山猫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感觉便神奇的瞬间消失。至于为什么，子车说不上是因山猫而来还是被山猫所驱赶。 回到自己座位，“你的老婆不是人类。” 拉开抽屉，A4白纸上歪歪斜斜斗大的八个字，猩红的颜色刺痛了子车的双眼。 子车吓得赶紧关上抽屉，望周围，公司的各人各顾各的忙活，没发现可疑对象。 “有谁来过我桌前？”子车问对面的右间。 “没有留意……”右间支支吾吾的。 “老板刚才找你了。”佐行说。 “有开抽屉吗？”仲又问。 “开抽屉干啥？”佐行不明白。 “没，没什么。”子车说。 佐行低下头继续工作。 不知是谁的恶作剧，心里有鬼的不安充斥了子车的思绪。 偷偷摸摸地把那张纸潜出。 “他也不是女人” 纸的背后是小小的六个字。 子车赶紧把纸扔到旁边的碎纸机里。 这不是杀人索命，却同样的紧张紧迫。 “有人可能会发现你是男的吗？”子车偷偷地给山猫发出一条短信。 忐忑不安的三分钟后，“不会，一般人类还没有办法破解我的幻术。”来自山猫发来的短信，挺自信的回答。 “除了我们家族的人，可能有人知道你的秘密吗？”子车又发去一条短信。 没有回复。 “子车，有人来找你。”大概半小时后，前台的工作人员过来告诉子车。 跟在她身后的是山猫。 “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今天刚好路过，一起去吃饭吧？”山猫说。 （25） “妖怪的占有欲很强，当你和他们有交集，当他用心待你的时候，可能他们会要占有你的一切。占有你的所有生活、经历、记忆，甚至为了得到你的全部而伤害你身边的人。你的感情，不能被第三人分享……” “怎么会想到写这些东西呢？”子车放下手中的小说手稿。 “因为我一直喜欢妖怪一类的啊。”小琳有点兴奋又有点陶醉在自己设想中的世界中，“他们很神秘，在我的感觉中，他们可能总会有点任性，又比人执着，这是我最近对他们的思考，所以忍不住小说就这样写了。” “哦……” 午饭时子车怕山猫担心不敢向他提及字条的事，不知山猫是否能看出子车的心不在焉，反正子车见他很平静地用完了午餐，比较难得的是他这回没有强烈要求点甜品什么的。 下午，一直无特殊情况发生。以为无事，却在快到下班前的半小时，突然弹出的一条QQ信息把准备下班的子车给吓了一下。 【怎么看妖怪的占有欲问题？】 一看QQ昵称，是新同事小琳。 【怎么突然这样问？】子车回复。 【是我小说的构思，已经写了一个开头，愿意看一下吗？】小琳回言。 子车松了口气。小琳是两个月前来公司的，她对灵异之类的特别有喜好，恐怖电影与视频可是装了一个硬盘又一个硬盘。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的传闻，最初左行向她提及子车老家，她便对子车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当然，没有人会告诉她任何关于山猫的事，子车估计她对妖怪、鬼魂的热衷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 【好吧。】子车回。 【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几秒后下一条信息：【不过嫂子……会介意吧？】 【没关系的，还是我请你吧。】子车说。 子车不自觉地同意了她的提议，也许能给早上的纸条来源找到答案。 他打电话回家，让山猫不用专门来接送，甚至不用等他吃饭，理由是要加班。子车不知道这种低端的谎言能不能让山猫相信，只是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好像有点不舍地回应他：“好吧，请尽量早点回来。十点前回来，可以吗？” 子车不明白山猫为什么在不能和他一起的时候都一再强调十点，“好的。”他一如往常的答应了。 ……“学生时期，曾经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你换女朋友的频率比月事还频繁，与新交往的女朋友相处两三个星期顶多就一个月，对方就会提出分手，而分手后，你都会看到那女孩与某班的某个男生交往。而且每次都是他。他就好像故意为了撬你的墙角而存在，追求你或被你追求的女孩最终都会落到他手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对这情况并没有生气，至少是没有特别生气，你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他就是你的影子，理所当然的跟随你的存在，接收着你的一切。 突然有一天，不知道那天你为何会借着酒劲就去找他算账，之后你差点因这事而被处分，而不思议的是，他则永远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你总不能一个个地找你的前任去问个清楚明白，就像发了一场梦，一切都不了了之……” 这不像是随便编的小说内容，更像是述说着一段过去，一段对于子车来说，似乎应该清晰但有迷糊的记忆。 “怎么了？”小琳见子车愣着。 “哦，没什么。”子车笑笑，继续往下看。 “说来惭愧，虽然他交往过的女孩众多，但他还是摆脱不了处男的现状，因为每当他做好准备去结束这个身份的时候，总是有意外发生。总是不少的阴差阳错，像是冥冥中有谁在安排，有谁在从中破坏……” 小说的文字在继续，回忆的经历亦陆续打开。那一晚，大学旁的学生酒店发生了火灾，无奈之下还读大学的子车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同连衣服都来不及脱的女朋友冲下楼逃生……巧合吗？ “接着呢？” 小说已没有了下文。 “我只是开了个头而已。”小琳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当妖怪受到契约等束缚觉，他们会在另一方面寻得更大的需求，例如立约人对他的忠诚，有时会达到疯狂的境界。” “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呢？” “因为得与失必定是平衡的。妖怪自己拥有比人类强的力量，那么他必然会受到另一种东西的束缚；当人类要驾驭那妖怪，那么就必然有所付出。觉得设定怎样？” “不错。”子车说，“设定挺吸引的。” “那就好……故事还没有具体写呢。” ……饭后，步出餐厅，该是时候进入主题了，“抽屉里的纸条是你留下的？”子车忍不住开口问。 “什么纸条？”小琳好像完全不明白发生过什么。 “哦，没什么了。”既然对方说不知道，子车也不好继续追问，“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小琳摆摆手，拦下一辆的士，小跑着过去开了车们，回头对子车笑着告别，“你先回去吧，免得嫂子误会。”子车回到家，山猫正躺在沙发上搂着兔子抱枕无聊发呆。见子车过来，他慢腾腾坐起让出一块空位。 “吃饭了吗？”山猫问。 “吃了，你呢？”子车见山猫样子有点疲塌，“累了吗？” “刚才没睡醒。”山猫伸了伸懒腰，“我也吃了。今晚公司很多事情干吗？” “啊，是啊，挺忙的。”子车有点心虚，支支吾吾过去，“我先去换衣服。” “嗯。”山猫只是笑笑，也没再追问。 等子车换好回来，见山猫正抓着抱枕兔子的爪子摸着自己肚皮打转。觉得有趣的子车过去把兔子“抢了”过来逗孩子玩。子车有很多想去问山猫，不过知道这么清楚又有什么意义？还是算了。 第二天子，小琳没有上班。 第三天，琳也没有回来。 “她这两天休假吗？”子车问与她要好的同事。 “她前晚在家摔倒，摔破头了。” “什么？” “听他说没什么事，不过就是有点事怎么都记不起来，得在医院观察几天。” 山猫？脑子里突然闪过的想法让子车不由得吃了一惊。 不会是山猫干的吧…… （26） “我的同事小琳她受伤了，我想明天下班后和同事一起去探望她。” “小琳是谁？” “就是那天你来公司，那个想摸你的肚子但你缩着不让她摸的那个女的。” “哦，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子车在征求意见，又是在试探。山猫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子车看不出他是真的还是在装，他只希望这不过是巧合，是自己的多疑。 山猫已进入预产期倒数的十天，子车发现他变得有点懒洋洋的，连走路似乎都显得比以前吃力了，可是对雪糕等冷品却是保持着不退的热情。冰箱里没有存货不等于安全，至少楼下24小时便利店的店员就在山猫和子车一起买东西的时候对山猫表示：“我说过了啊，我现在不再卖雪糕给你了啊，就算你带上老公过来现在我也不卖的啊！” “你到底买到多天怒人怨的程度才让他连生意都不做啊？”子车无奈地望向山猫。 山猫：“……” 子车怕山猫乱逛会出什么意外，要求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可能是看得出子车的不情愿，或者是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大方便四处活动了，山猫一连几天都没再坚持要求跟着子车上下班，只是每天爬起床的时候都会跟子车说一声：“记得早点回来。” 山猫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子车有点惆怅。日历上的交叉记号离猫爪符号还有8个空格。 那天是佐行的生日。 子车和右间以及同科室的同事一同在卡拉ok为他庆祝。 抢麦的，玩骰子的，场面各自各high，因为全世界都知道子车酒品糟糕，又鉴于知道他处于特殊时期，所以没人灌他，子车也有自知之明，只喝了点啤酒。 看时间差不多，又静静的一个人出来发短信。 【宝宝听话吗？】子车发出这五个字。 继【吃饭了吗？】、【没发生什么状况吧？】后，子车觉得问孩子作为开场白会不错。 在走廊站了两分钟，子车收到了回复——【他今晚很乖】 【那就好了，要早点休息吧。】 顿了顿，子车深呼吸了下，在收到回复前把之前打好的另外一条短信也发了出去——【今晚我会晚点回来，大概10点前回不来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连发这条短信都需要鼓起勇气，山猫再三的短信提醒都是要求他十点前，十点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这一再强调的时间节点却是给了子车一种压抑感，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想捅破那条结线。 子车等了一会，手机没有收到回复短信。 回去k房坐了十分钟，还是没回复。 十五分钟，仍旧没回复。他的手机就在裤袋里，手按着裤袋外面，只要有短信就会感到震动，可是手机一直静静的，没反应。 这种等答复的心情有点忐忑，他又走到走廊上。 是不是该打电话回去问情况？子车想。 这家卡拉ok离子车住所很近，是佐行为了照顾他而特意选在这的，万一有什么事情，回去的车程也不到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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