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佐行已走了过来，搭上子车肩膀，“打电话回去报平安了吗？” “已经报了。”子车垂下握电话的手。 “唉……”佐行轻叹一声，“不知今晚怎么搞的，右间那家伙又好像老是偷偷跑出来，说到厕所电话……你看，不要随便说人，说到就到。” 右间也朝这边走来，好像心事重重。 “怎了？有什么想不开？”佐行关心道。 “没什么。”右间摇摇头，对子车说，“对了，仲，你也该回去了吧。” “九点四十分了。”佐行看了看表，“看你现在这样子，早点回去也好，免得嫂子担心。” “不，不用。”子车笑着说，“难得大家一起这么热闹，迟一点回去也没什么的。”说着，他搭上佐行和右间的胳膊，“我们进去吧。” “等等……”右间却好像看到了什么，站在那里。 “嗯？”子车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山猫！”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了吧？”山猫站在走廊那里，朝那三人抱歉地笑笑。 （27）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山猫见到子车表情似乎有点放松下来，大概是想了一下，“今晚你会喝酒吧，喝酒之后不要自己开车了。”他说。 “可是我今天没有开车出来。”子车说。 “我也答应过你不会喝酒。”子车又说。 “为什么一再强调十点？” “我说我今天晚上会迟一点回去，为什么你不回我短信就直接跑过来了？” “你知道这里人多声音又吵你不适合来这里吗！” 子车一连串的质问犹如火炮似的喷出，根本没有给山猫回应的时间。 都安静了，发泄完后，子车感觉周围都安静了，仿佛连从包房里传出的鬼哭狼嚎走音歌声都不那么吵了。 子车发觉，佐行和右间在惊愕地看着自己，而山猫选择了沉默。 “对不起，刚才我……”子车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山猫抬起手，示意子车不用说下去。他定神地望着子车身后的佐行和右间，子车隐约感到杀意从山猫眼眸中一闪而过，遂转回平静。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玩得开心点。”他向佐行微微点头致歉，“刚才忘了，生日快乐。” 又转头对右间说：“听子车说你的酒量是最好的，他们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 听到这话的右间愣在那。 “子车，你怎么可以这样。”佐行抱怨道，“嫂子快要生了你还让她担心，她关心你专门来这找你，你还这种态度。太过分了吧。你还是男人不？” “刚才，我真的很过分吗？” “我觉得你挺过分的……”醒过来的右间附和道。 “那现在怎么办？”子车一时没了主意，“他冷静一下应该没事吧……” “冷静你个头！还不去追！”佐行一脚踹过去。 ……在某程度上，子车觉得自己挺窝囊废的，例如刚才的有种爆发没种收拾。其实想来，就算是妖怪对于生产的事也应该会不安吧，所以山猫希望有更多的安全感是正常的。把一些小说情节与过去自己一系列的事结合在一起，恐怕只是自己发散性思维过于丰富的多疑罢了。的在一路出去的过程中子车一直在思考怎么和山猫“和解”，同时也会有不好的打算——例如山猫万一生气不知道走哪去了怎么办，毕竟妖怪的行动能力比人类强。 各种想法在子车推开大门后自然瓦解，门外的背影再熟悉不过，他手撑着路灯杆，弯下腰轻轻地揉着腹侧。 “喵，没事吧？”子车小跑着过去。 “唔……没事。”说着，山猫竟不自觉地要蹲下，子车捉住他肩膀扶住他。 “可能刚才的音乐太吵了他不爽了。” 山猫苦笑道。 “我都叫你不要乱逛了你还要出来……”子车又开始忍不住了。 “呃！” “啊，对不起，不要激动，里面那个，乖，不要激动……”怕是刚才语气刺激到那一大一小，子车摸住山猫的肚子赶忙道歉，“我不是骂你，真的不是，是那只喵……”子车感到手被“踹”了一下，估计是里头那只不爽子车责怪“他妈”，于是马上改口，“不，不是喵的错，下次我不来这种地方。” 估计子车就是连啤酒都能让他兴奋起来的物种，山猫只好默默扬手打的，赶快离开现场的好。 温馨的感觉大概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子车听到了消息：佐行昨晚不小心摔下楼梯，脚骨折住院。 （28） 佐行是在他那复式结构的家里摔到的，从二楼滚到一楼。 “我都说没什么事的了，不过是喝了酒晕乎乎的一不小心踩空脚，哈哈……全身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脚扭了罢了……过几天就能上班了，不用太小题大做了。” 佐行还能有说有笑地面对来探望的同事们，等他父母礼貌地送他的朋友同事出门时，佐行却悄悄地对留下来右间和子车说，“我怕是遇到鬼了……” “什么？” “嘘……”佐行把食指竖到嘴前，示意他俩收小音量：“小声点，否则我爸妈听到的了又担心了……” 子车便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人影，感到有人在推了我一下。幸好我滚下去的时候抱住头，否则现在就麻烦了……”佐行见他俩都神色凝重的不吭声，“被吓到了？没反应的？” “我正在想……”子车说，“之前是小琳，现在是你，难道你的意思是下一个会是我们？” 右间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怎么了？”子车腿一推他。 “没，没什么。”右间才有反应。 “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嫂子又快生了，而他……”佐行指了指右间，“他更糟糕，一个人住。对了，你表妹还在吗？” “还在，要表妹保护我？不要开玩笑了。”右间表情有点故作镇定，“应该不会是真的有鬼的……” 右间拉了拉他衣角，佐行的父母回来了，右间便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什么有鬼？” “他们正在说最近新上映的恐怖片，可惜不能看了……”佐行无奈地耸耸肩解释。 “我们还是先走了，不打扰了，佐行你好好休息。” 右间拉上子车赶紧闪。 ……“你相信有鬼吗？”回去路上右间问子车。 “不知道。”子车说，“你怕？” “不会。”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各怀心事，一路无言，子车把右间送回家，然后自己再开车回去。 在小区的路旁，子车停下车，开了广播音乐，就这样呆坐在驾驶位上。他没回家，也没把车驶到车库里，小区小径人来人往的，这样有点生气。 子车是相信这些不可思议的现象，至少住在家里的山猫就是一个例子。他忽然有点不想面对山猫，昨晚不经意地瞥过他充满杀气的眼神，至今还刻车心里。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山猫……子车实在不敢面对。 “妖怪的独占欲……”子车自言自语地重复这句话，尽管觉得纠结一篇小说的句子实在有点可笑，但是却怎么也无法从脑子里抹去。 车窗被敲了两下，子车回过神。 山猫微笑着在车外，轻俯身来看着他。 子车搅下窗玻璃。 “回去吧？”山猫轻轻一句。 “嗯。” 山猫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坐在车里发呆，回去后只是关心地询问一下佐行的情况。 饭后，他在沙发上撒娇似的搂住山猫的腰，把头轻轻枕在他的大肚子上，感受里面的活动，心也安宁下来。 不想说什么，也不敢问，子车知道自己是害怕，害怕仿佛只隔了一层纸的真相会因为自己的那么一点点不安分而被捅破。 不知不觉的差点睡着，而后被山猫推醒。 “你再不把头拿开我的腰就快断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子车一个劲地抱歉，动手帮山猫揉着腰。 山猫没有愠恼，任由他摸，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当佐行受伤住院，佐行的工作任务子车主动承担了大部分，预计还有五天山猫就到产期，再过两天子车就得请假回老家，所以加班也在所难免。 时钟搭到了七点。 “外卖送到了。” 办公室里出现让子车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当然，这不是来自送外卖的小子。 “喵，你怎么来了？”子车忙起来接过山猫送来的晚餐饭盒，感激过后却又是责怪“还有几天……你怎么跑来了？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保证10点前能回去的……” “我担心下一个会是你。” “你说什么……”子车停下了那阵“数落”，他放下手中的餐盒，拉上山猫的手，“你指出意外的，下一个会是我？” 山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放心吧。”子车拥抱山猫。他俩差不多高，山猫的肚子又顶着，从正面拥抱是有点困难。所以不过几秒子车不得不放手，“我不会有事的，过两天我就和你回去。” （29） 当公司的人都走光之后办公室可谓是静得见鬼。 子车办公室的布局是一人一格座位，在每一格里也就是他们各自的办公桌旁都有张三人沙发，中午时候可以在那歇息。趁着等待的空挡，山猫就趴在那里，他肚子里面的小家伙至今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趴着好纠正他的位置。山猫坚持了这行为几天，没什么效果。虽然到这时候还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孩子还没有入盆，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再继续试试，总比到时候再调整给死拽出来要好。子车把用来午睡的枕头和被子都拿了出给他枕着，好让他趴得舒服些。 这显然不是轻松的动作，才过了一会，子车便见山猫满头大汗地坐起，捶背。 子车抽了几张纸巾要帮他擦汗，山猫伸手接过了纸巾，自己来。 “怎样了？”子车关心问。 “里面的空间已经变得很小了……”山猫揉着肚子，摇摇头，叹气，“如果尾巴缠到脐带怎么办？” “什么？”子车懵了，“为什么会有尾巴？”问了这话后他发觉问题有点多余，因为山猫也有尾巴。 “如果脐带再缠上了脖子……” “尾巴缠上了脐带，脐带又缠上了脖子，你怎么越说越恐怖了啊？” “不对，刚出生的时候尾巴很短的。” “也就是不会缠上脐带？” “嗯。”山猫点点头。 子车松了口气。 “再过几天他会完全变成人类，那时候才被生下来就不会有尾巴的了。”山猫笑笑，拍拍子车的肩，“所以刚才当我说笑好了。” “……” 子车无语了。这个说笑有点冷，就算刻意卖萌也没用！ “哎呀。”山猫忽轻呼一声。 “没事吧？” 山猫没马上回答子车，双手按着自己的肚皮摸索了一阵。 “他转身了……”山猫说。 “转过来了？”子车追问。 “原先头在这里的。”山猫按了按腹顶，“现在在这里了。”手指着肚子右侧，“然后这里是背了。”手托了托腹底，叹气。 好了，这回竟然给横过来了。 子车心中的神兽开始哀嚎。 山猫的眼神有点无助，坦然他也哪里面的毫无办法了，“我担心如果现在动手从外面把他移正……不小心会胎盘剥落的吧？” 这是威胁恐吓还是什么？“过两天我们就一起回去了，你不要乱动它了，拜托。”子车克制自己没有亲自哀嚎。 ……工作还得继续，至少明天的报告材料得弄出来。 “呼……还差个结尾……”子车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很快就能回去了，饿了吗？” 转头，山猫不在沙发上。 “人呢？” 可能是去洗手间了吧，子车想，刚才工作太投入，竟然连山猫离开都不知道。 站起来，打算去洗手间找一下山猫。 手机响了。 是来自右间的短信——【快到负一停车场！】 没有前因后果，这突如其来的短信让子车感到恐怖。不知道正在或将要发生什么，子车第一反应地就是按照短信的内容去做。 办公楼的停车场这时候除了不知道死到哪去偷懒的保安，更加是不会有人。 【你在哪里？】 子车发出的短信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在偌大的停车场里找人谈何容易。凭自己感觉，脚像被什么牵着往前走。 “右间！” 他尝试呼唤，却只换来回音。 “啊——！”终于，划破寂静的是让人心发毛的一声惨叫。 没有多想，子车往那个方向冲去。 “右间！山猫？”当眼睛能接收到不远的前方所发生的事情时，子车定在那里。 或者他该后悔所看到的景象。 他看到山猫的手从右间胸腹抽出，看到右间倒在血泊中，看到山猫见到自己后先是吃惊，遂转身便跑得无影踪。 （30） 最不希望出现的，还是发生了。 右间胸腹穿了个洞，血流如注，已陷入昏迷。子车叫救护车，协助调查，打电话给上司交待情况等等等等，一直搞到天亮的时候，他心身疲惫地在医院的休息室里继续等。 医生告诉子车，幸好人送来得及时，否则谁也救不了他。现在人还放在ICU里，尚未脱离危险，得继续观察。 佐行坐着轮椅到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他劝子车先回去，免得嫂子担心，子车只是摇摇头，把表情埋在双掌里。 自从右间出事后，子车就一路上再没看到山猫。子车不想提起他，不想再去想他会跑到哪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假如山猫再出现，他该怎么去面对，该有什么反应。 老婆与朋友兄弟之间的矛盾在正常人的生活中或多或少会存在，但到达了要去杀人的程度，也不是人类能做得出。 “当妖怪的占有欲达到了极致，就无法容忍他身边有别的人，无论是出于什么感情。”文稿的语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子车的思想里，像是暗示又像是写照。从最初的小琳，到佐行，以及现在的右间……或者更早更早之前的，一个个被同一个人撬走的女朋友，多次准备干某事时候却发生的小小意外……小时候抢了玩具爬到树上正得意时却不慎掉了下来幸好草地够软没摔死的玩伴，只出现过一次玩得开开心心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掉到河里再也没有见到的同龄小孩……堆积如山，看似无关的往事却因那句话而一一串联起来……以前的事，小时候的事。
7/12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