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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你，今天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
掌心的力气加重了些许，他的声音那样平缓，听起来仿佛叹气一般。
“过了今晚，如果你还是没有回来，我就再也不等你了.......再也不等了......”
只是那从喉咙哽咽而上的话语，更像是下了一场赌注。
吴世勋回到画廊的时候，卞白贤顾不上多问直接就把人给拉到了台上。好在有吴亦凡这个吴氏当家的在，记者们问东问西甚至忘了发布会已经延迟了一个多小时。
待一切准备就绪，助理宣布发布会正式开始，各路媒体这才反应过来，翻出事先准备好的问题，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一时间吵吵嚷嚷，每个人都把焦点集中在坐在最左侧的那个小公子身上。质感上层的纯黑西装衬得吴世勋愈发优雅俊气，难免不惹得一些八卦杂志的女记者把矛头引向他的个人问题。什么少爷年方多少啦，可有交往对象啦，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啦，几岁收到第一封情书啦，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漂亮啦等等等等……
面对这些不着边际的提问，吴世勋脸色淡淡的，吴亦凡也没什么表情，直到嘈杂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粗旷的男声，更像是冲破了层层音浪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来一般爆破了周围所有人的耳膜。
“请问————此次画展的主题‘背影’————有什么寓意吗？是否————与某个特定的人————有关呢————！！！”
偌大的现场霎时安静下来，男子喘着粗气，转头向两边看了看周遭揉着耳朵的同僚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吴世勋反倒没有介意，他顿了顿眼婕，轻声开口，“主题定为‘背影’，确实和一个人有关。”
大概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媒体堆里依旧一片静谧。
“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我的爱人，他离开的那天，最后留给我的就是一个背影。”
沉默。
还是沉默。
紧接着，整个会场“哗”的一声爆发，闪光灯闪得更加频繁，摄像师挤挤嚷嚷着往前冲，记者们疯了一样开始狂喊，想要得到第一手资料。
“是您的未婚妻吗？”
“难道真如外界所说您其实早已经订婚了吗？”
“现在公开是不是代表着好事将近呢？”
“可不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她的情况呢？”
……
吴亦凡转头看向弟弟，欲言又止，女助理倒吸了口凉气，犹豫着要不要示意媒体安静下来。反倒是吴世勋，依旧淡定自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慢慢地说起来。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个子很高，会弹钢琴，也懂绘画，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今天外面的阳光。”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不同以往的温柔，让人忍不住跟着他的言语转头向窗外的阳光看去。
虽然是冬天，但今天的阳光，却是格外温暖明亮。
“我一直在等他回来。”
最后那句话轻得好像被风吹开了一样，然而神色柔和在水晶灯奢华靡丽的光线里，竟让人觉得充满了淡淡的悲伤，和……期待。
不会有人知道，那份深埋在他心底的期待究竟有多浓多厚。
也不会有人知道，即便他等累了，等倦了，也从未放弃过那份期待。
因为吴世勋始终相信，朴灿烈还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一样，好好活着。
那天晚上，他推门而去，留下了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那么总有一天，他也会推门而来，让那个关于他的记忆终点，不再只是背影。
因为记者会耽误了太多时间，最终不得不取消了主题大赛的颁奖环节。吴世勋沿着主展台一路观赏过去，正准备离开之时，却被最角落里的一幅作品吸走了视线。
画上是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修长身材，纯黑短发，白色背心勾勒出健硕好看的背部线条，露出左肩头一个“焰”字纹身。他的身子稍向前倾，双手拄着桥边的护栏，香烟点燃在他的左手，右手臂上残留着一道明显的细长疤痕。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掠过唇线，鼻梁，最终遁进那双明亮的眼里。
那副身躯，那张侧脸，那双眼睛……甚至左手指间捏着香烟的动作……
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正与人侃侃而谈的男人，吴世勋的脸上突然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幅画是你画的？”
见说话的是吴世勋，男人立刻跟上回答，言语间满是自豪感，“是的，吴少爷。”
“上面这个人......你在哪看到他的？”
看看少爷颤抖的手指，再转而看看脸上煞白的神色，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咽了咽唾沫，“有有什么问题吗吴少爷......”
“我问你在哪看到他的？！”
心里本还有着一万个不解，但喵到吴世勋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时，男人不敢再多问。
“在伦伦伦敦，一家叫Nightfire的酒吧......”
“Nightfire……”
“对对，Nightfire……这个人每天都会去，好像就是这酒吧的人，因为他的相貌同是亚洲人，而且长相特别英俊，还是左撇子，所以我一下子就记住他了……可惜他的左脸上有一道不算浅的疤，看样子没有完全复原的可能……”
见少爷没反应，男子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加了句，“我、我也是在那守了半个多月，才把他的特征完全画出......”
没等他说完，吴世勋猛地向门口跑了出去，动作之快碰翻了一把椅子。
听到响声迅速赶过来，卞白贤一边转着手机，一边盯着吴世勋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诶我说他又要上哪去啊他？”
坐在地上的男人神色很是狼狈，看样子被吓得不轻。一旁的助理将画架扶正，吞吞吐吐地说，“老板看过这幅画之后就突然跑出去了。”
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去，当那张侧脸映入眼底，卞白贤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这个人不是……朴灿烈吗……”
这边卞白贤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边吴世勋在下飞机前就已经派人将Nightfire查了个清遍。
Nightfire，伦敦最隐秘的买欢之地，唐人区称之为“夜焰”，灯红酒绿的沉沦中心，也是名副其实的钱窟——只要有钱，就可以交易到一切想要的，美酒，美色，甚至是禁药。
而当吴世勋终于站在Nightfire的门前时，一切却忽然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肯承认朴灿烈已经死了，可现在，反倒是他没办法接受朴灿烈还活着的事实。
又或者说，他更害怕这一切只是误会一场。
害怕那个人并不是朴灿烈，只是长相跟他极其相似罢了。
要知道，有时候比失望更可怕的，便是满怀希望之后的彻底绝望。
夜晚正是Nightfire苏醒之时，舞池中央到处扭动着蠢蠢欲动的妖娆男女，身体暧昧摩擦着，好像随时准备找到猎物大肆啃噬一番。
吴世勋终于还是走了进去。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与酒吧里欢愉溢色的气氛格格不入，环顾四周，吴世勋探寻着每个角落，然而眼睛每扫过一处地方，心里都会出现一个声音，问他，如果那个人不是朴灿烈怎么办？
可吴世勋觉得，他已经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音色闯进了他的耳朵。
“Hey，美人，想喝点什么？”
猛地转过头，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子正伏着吧台冲他扬起下巴。浅灰色短发垂在鬓侧，连同刘海一起勾勒出柔和的弧度，他的眼睛十分明亮，精致的下颌如同尖削，轮廓却是饱满立体，正因如此，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混淆着秀丽与英气，很难划分出刚柔的界限。
衬衫左胸口工整地缝制着Nightfire的字样，手上也一直变着法玩转着酒杯，看样子是这里的调酒师。
眉头稍微锁紧，吴世勋走上前来，从纯黑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拍在吧台上，冷冷地说，“这个人，你一定见过。”
手上调酒的动作微微一顿，男子挑起眼梢，若无其事地吐了口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干红？还是要我特别为你调制一杯鸡尾酒？”
眉头锁得更紧，吴世勋盯着他，眼里没有半点温度，“他在哪？”
大概是看出了对方神情里的不友好，那人微微一笑，一副无害之色，“别这么看我，我会误以为你爱上我了。”
“我问你，他在哪？”
“好吧，我承认，你再这么看我，我大概会先爱上你”，男子耸耸肩，待手中最后几个动作完成将高脚杯往吧台上一按，发出清脆一声响，“我叫Alan，是这里的调酒师，当然，就只做调酒师而已哦，正当职业”，说完将杯子推倒了吴世勋面前，对着他暧昧一笑。
没想到却被吴世勋猛一把推开，“少废话！我问你，朴灿烈他到底在哪？！”
玻璃杯碎落在地上的声音异常尖锐，惹得周围人纷纷转头来看。要知道，这种情况对于酒吧这种消遣娱乐的场所来说可不是顾客乐于看到的好事。
还是那番漫不经心的神色，Alan从身后拿出一条崭新的手帕擦着手上的酒渍，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异常精细，语气里听不出半分不悦。
“我们这里是没有什么朴灿烈李灿烈，倒是有一个跟你那照片上长得一样的人，喏，这不，他来了”，说完，Alan将手帕往桌上一扔，微笑着朝门口的方向挥挥手，“嗨，恩灿哥。”
水晶地板上映出几抹修长的身影，刹那间，时间仿佛被钉在原地，吴世勋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那个人，脑中一片空白。
捏在左手的香烟还在冒着火光，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每走过的地方都有人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女人们却只是望而却步，只敢在他走过之后偷偷打量。
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他的朴灿烈，只对他一个人好、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的朴灿烈，时隔两年，此刻就要站在他面前。
而那些人，向他低头鞠躬的那些人们，叫他恩灿、恩灿哥。
吴世勋想要说话，却被一只手从身后缓缓揽进了臂弯里，摩擦着耳根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Alan又凑近了一点，故意放慢语速，“他叫徐恩灿，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他啊，吴、世、勋？”
Chapter 39
喧闹的舞池依旧缤纷绚丽，然而空气是如此紧绷，以致于刹那间让人窒息到无法呼吸。
吴世勋睁大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个名为“徐恩灿”的人坐到沙发上，伸出纹着“焰”字的那只手臂拿起了一只高脚杯。他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在注视着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灰尘，仿佛连眼波都被冻住了一般毫无波澜。
而事实是，吴世勋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他的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酒吧里鼎沸的人声，嘈杂的乐声，男男女女匆忙来去的脚步声，每一样都与他无关，他已经全然听不到，感受不到，就只是一遍遍回想着朴灿烈沉睡的那片海，汹涌翻滚，冰凉刺骨。
那是曾在睡梦中无数次搅扰他的画面，提醒他那个为他挡过枪、为他弹奏钢琴曲、教会他如何去爱的男人，正孤身一人躺在冰凉的海底。
然而此时此刻，那人就坐在自己前方几米远的沙发上，他的眉眼，他手臂上的伤疤，握着酒杯的手，还有沾湿的嘴唇，全都触手可及。
只要吴世勋伸手，就能触碰到。
只要他向前一步。
头顶的灯光更加强烈，不断闪动的色彩似乎要将人吞噬。甩开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吴世勋慢慢走到那张沙发前停住，想要说话却被一只忽然伸出的手臂一下子拦住，而坐在沙发上的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做什么？”，说话的是拦住他的人，一身黑衣。
吴世勋没应声，抓起那只手臂甩到一边，视线转而又落回到沙发上。黑衣人明显急了，掳起袖子就要去揪吴世勋的衣领。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低沉的音色波澜不惊，竟是格外好听，“怎么了？”
这个声音，就算隔着十道墙吴世勋都不可能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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