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夕为他一时失言付出了的巨大的代价,他翻来覆去被吃摸了干净,谢青疏才放过他,只是这其中又听了许多遍的“临渊”“相公”“哥哥”才行。
一双手顺着凤夕背后骨节蜿蜒而下,虚虚地抚摸着,爱不释手摸着这软瓷玉。凤夕全身酸软,眼里含着玲珑的光,面上绯色未褪,全然是被欺负惨的模样。
谢青疏这才满意,早前的不虞便消失殆尽。便是如此,依旧不愿意将东西从凤夕身下抽出,凤夕难耐,想要起身,却被他捉了回去。
“嘘,”谢青疏伸出手指抵在凤夕的唇间,“若是今日还想睡,便不要动。”
凤夕眼神晃了晃,才道:“要洗澡...”
谢青疏笑说:“我不许,凤夕要给我生个孩子才能从这张床上下去。”
言罢又有些身热,揽过那无边艳色好好亲了一亲。
第八章
“我有心爱人,不是你。”
烟雨阁一行,二人将情意倾诉,也是和和美美。虽然是谢青疏在说,凤夕在听。
谢青疏在几日交谈,也是明白凤夕身上缚言咒的大致范围,情爱与过往。
如此便是奇怪,过往不可说,为何情爱也不能。凤夕的身份终究成谜,但他谢青疏如今因着怀中美人,相顾之下有意无意将疑惑摁下,如此一月有余。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于院中暗叹一声,嘴角却挂着笑意。
凤夕此刻不在院中,他被谢夫人叫去准备裁新衣。谢青疏叫了家仆去收拾屋子,如今刚入夏,屋内摆设都重新布置,说到底不过是希望凤夕能够住的舒服一些。
谢青疏躺在软榻下,院中海棠早已凋零,他却在树荫之下自言自语:“若是凤夕愿意,等父亲回了府就可以准备成亲。”
他在此处胡思乱想,却听怀秋连声叫了几句:“公子!”
“又是如何?”谢青疏摘下眼前缎带,无奈问道。
怀秋却是颇为慌张,“你看,你看这个!”
谢青疏早就瞧见怀秋手里的白色物什,只是没看清具体如何。待怀秋将东西递到了他的手上,谢青疏面色一冷,沉声问:“从哪里找到的?”
怀秋嗫嚅几句,不敢说。
“哑巴了不成?”
“是凤公子衣服底下压着的!”一时情急,怀秋就不管不顾地叫嚷出来了。
谢青疏一震,还欲说什么,便听前处一片喧嚣,一人着青衫向着此处跑来,面色着急,“临渊,你父亲出事了!”是凤夕。
谢青疏起身,心中一震,一时打仗时各种叫杀画面在脑中翻涌。他头疼得厉害,撑着身子定了定神,扯着怀秋与凤夕擦身而过,他握着那块东西,偏头与凤夕道:“回来我有话与你说,你先在院里等着。”含的是雪色的冷意。
凤夕闻言,怔忪片刻,答了句“好”,不过谢青疏不曾听见。他向来想象匮乏,只是当下,竟觉得自己似一被豢养的金丝雀。
出神片刻,便被两树海棠给扯回了神,“你这小子,藏了什么东西,刚才被翻了出来!”
“什么东西?”凤夕皱了皱眉。
“没看清,但是这谢家的人神色难看得很,你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两树海棠无不担忧地问。
凤夕回神,面色突变,向屋内走去。他翻了翻衣橱,鸦黑色的睫毛轻颤,白玉不见了。
却说谢青疏走到一僻静处,哨呼一声,几处暗卫便现了形,他吩咐道:“事发突然,守着各处,莫让人往外传消息,”谢青疏顿了顿,“尤其看好我的院子。”暗卫得了吩咐,消了身形。
“公子,你是怀疑...”怀秋不安地挠了挠头,谢青疏止了止他的话语,“我不知道。”
他又说了句,“我不知道。”
谢将军生命垂危,谢青疏听陪同上京的将士说,父亲因一时不察让人从后背砍了一刀。那刀上含毒,军医道是北疆新出的的东西,只能延缓毒发,于是回京寻医。谢家大郎如今暂代将军一职,于北疆迎敌。
良久,谢青疏才回应几声,他看着父亲身上那不愈的血色窟窿,神色不明。
他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什么都不曾想过。
今夜云气甚重,见不了星斗颜色,不知北疆是何种场景。
谢青疏从挽月阁出来,暗卫早已等候多时。陈七捉着一只死去的黑鹰,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他呈上一纸条,也被红色晕染得模糊不清,“大人...”
谢青疏抬手止了止,他面色平静,就像过往数年,不改颜色。拿起纸条,便见一熟悉字迹,上书:“已归,伤重。 ”
薄纸轻飘飘地落了地,谢青疏大笑两声,震得满府花木敛了颜色,他低头看那块刻着谢字的无瑕白玉,只觉满目荒唐。
神仙惊怒,露了龙息,一场雨便落了下来。
无名山上,僧人点烛看屋外,雨打竹林,暗和悲意。榻上另一男子说道:“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僧人敛目,便是慈悲。
初夏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
凤夕坐在院里,被雨浸得略微狼狈。
此间灯火通明,寂静无声。
他在等,等一个人深夜归人。
然后他等到了。
谢青疏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右手拿着那只被割了喉的鹰,血色和雨水一起落地,月白色的长袍上面是斑驳的血迹,不知是谢将军的,亦或是那只鹰。他左手紧紧攥着,留不出一丝空隙,也就看不清握着什么东西。
谢青疏常是笑着的,因此总显得多情。上京闺秀喜他君子端方,恪守复礼,他身上曾有杀伐之气,是这两年的纸醉金迷让他隐去了煞气。
但凤夕知道,谢青疏不是外人所见那般,他有些恶劣,眉目含情,喜欢一人便将一切奉上,哪怕是最宝贵的真心。
只有亲密人才能知晓。
谢青疏是狼狈的,比凤夕更狼狈一些,可他依旧面容英俊,眉眼被雨水一打,便含了凛冽。
他是盛怒的,但面色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他在北疆数年曾刻入骨髓的威势。
海棠树惊惧晃动,今夜无风。
凤夕他想,偷来的欢愉终究是要还回去了。
只是太快,他还未能编织另一美梦,便要碎了谢青疏的心。
他身上那点人气终究是消散了,乍一看又是烟雨阁初见,那个冷冷淡淡的海棠花妖。
“你都知道了。”凤夕抬眼看他,双眼里是再翻不起的死水,黑的发沉。
前几日的温情还历历在目,谢青疏哽了哽,他的肺似乎被扎破了,像个破风箱一般,呼气痛,吸气也痛。
他的灵魂似乎漂浮上空,冷眼旁观这二人一景。
“我来的的路上在想,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他顿了顿,见着凤夕,不自觉含了一点温柔的笑意,指腹摩挲着左手的那块白玉,“我还想我十六岁的时候和你是不是有段情意...”
“不是。”凤夕一声,干脆利落,不留情面,将他二人对立。
“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谢青疏瞧他,连眉头都舒展开,在雨中他面容隐约,语调上扬,只是手背青筋现的厉害,“我又想,自己太过糊涂了。”
他声色寂寂。
“其实这鹰夜半来找你,暗卫撞见过几次,但你那时与我说与鸟雀有缘,我便没有怀疑。”
“后来怀青之事,我与你春风一渡,欢喜至极,将之抛却脑后。”
“我原以为你我烟雨阁初遇是凑巧,但结合如今状况也知不是。那日萧琅行程早定,纵是我不同行,他知我爱海棠,大概率会将你送与我。便是你入了其他人家也不怕,潜藏在上京的北疆势力总是能将你送与侯府。”
“我总会和你遇到。”
“我定是见过你,”谢青疏收了笑,“我第一面便觉你眼熟,你们亦知,所以此计可行。”
凤夕鸦羽轻颤,低声道:“是。”
“而后你入了此院,做了北疆一双眼睛。”谢青疏再一扬嘴角,“你本对我无情,却因我一片痴心,生起逢场作戏之意。”他想起凤夕常常含情的一双眼,不知是不是在透着他看某某。
谢青疏哈了一声:“我却不知,草木化形竟有如此本事,往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瞧凤夕。”他言语诸多讽刺,后续呢喃,却是伤人伤己。
凤夕闭着红透了的眼,雨水往常最盛草木,可是此情此景,便是将他最后一点侥幸打破,他面色青白,谢青疏一字一句将其中苟且说出十之六七,只是他并未猜中凤夕的确是对他有情。
且因情而来。
凤夕叹了口气,觉得庆幸又伤心,便是如此还是要硬下心肠道:“你本可早早发现,只是因对我的情意而诸多忽略。”
谢青疏似因这情意二字略微失神,他头疼得厉害,用牙齿咬着舌尖,待尝到一点血味才止住,他道:“那凤夕看我如此可怜,不如与我说说...你从何处得到此玉?”
一双桃花眼虽怒含情,此话一说,便落了下乘,你来我往的交锋最忌性急露怯,谢青疏问完才一惊,可凤夕未曾听出其中深意。他早就在等着谢青疏这句,从刚入侯府,每日每夜,辗转反侧不得眠,便是在等着谢青疏的质问。
凤夕流利出口,似是说过千百遍,:“谢公子四年前于北疆因敌入陷阱,我救了你,你对我暗生情愫,将家传白玉送与我,但却不知我亦是陷阱一环,”凤夕看他,悲极痛极,却不露声色,“后谢公子被我出卖,九死一生被人救了回去。”
三真七假,虚虚实实,再看不清其中内情。
“我不知是你出卖?”谢青疏问他,声音越来越轻。
“你不知是我出卖。”凤夕答的肯定。
“那我为何不记得你?”
“因他们说你还有用处,封了记忆。”
“我那时...定也是心爱你。”一字一句,含了血泪,是谢青疏自己递给心上人刀,千刀万剐,鲜血淋漓。
凤夕惊惧,他抬了一双眼,泪将落未落,却不知这面上湿润是何物。
“我从未对你有情。”缚言咒不缚假话,凤夕扬起一点笑,漂亮极了,“我有心爱人,却不是你。”
惊雷乍起,神色莫定。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谢青疏声色喑哑似碎玉,头痛欲裂,一股腥气漫了上来。
“因为谢小公子不是想要寻一个真相吗?我给你这真相。”明明说的每一句,都是朝着谢青疏的七寸打,凤夕自己却是要忍受不住痛。
他想,没有关系,他这一生贪度许多好时光,现下死在谢青疏的手里也是快乐的。
“谢青疏,”凤夕唤他,语意缱绻,似是情人温柔絮语,“你我情缘已尽,恩断义绝。”
“我负你良多,唯死而已。”凤夕他说。
“杀了我。”
他将自己每日每夜仔细揣摩的话语尽数出口,高高挂起的心如今可以低低放下,竟平静不少。
谢青疏静默良久,才哑哑一笑,“我自是会杀了你,北疆奸细如何能活?”他撕去最后一寸薄薄的伪装,抬手将那只死鹰扔进了凤夕的怀里,见凤夕颤了颤眼不看那死物,陡然生起一丝扭曲的快意,“我会杀了你,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谢青疏叫了一声怀秋,见他捧着一碗稀奇古怪的汤药进了院,雨水滴滴答答,落了许多在药碗里。怀秋他不敢看院中情景,只是颤手将其递到了谢青疏的手上。
离去时听到他家公子说:“这药想必凤夕也很熟悉,是你们北疆之物,还是好好的喝下去吧。”
他还年幼,不曾懂情,只是觉得颇为伤心,眼前模糊一片,不知是为谁落得泪。
有情郎遇无情妖,终究是错错错。
药碗咔嗒一声落了地,便似惊雷。怀秋慌忙转头,却见谢青疏与凤夕二人双双跌落于地,昏迷过去。
而凤夕还被谢青疏好好地护在怀里。
第九章
最亲密的有情人。
凤夕被锁在一间屋子里,室内很大,却没有窗户,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妖。
蜡烛在他最开始醒来的那日便烧尽了,只剩白色的烛泪凝在桌上。微弱的火一灭,此处就彻底黑了下来。
他不知时间,四肢挂着沉沉的锁链,一动便咔咔作响。凤夕曾经在另一处见过,是用来缚住不听话的花妖,以便责罚。此处隐隐透着血腥味,或许是谢府私设的暗处,灵气全无,压抑得紧。
凤夕来谢府前被勒令每日必须与外通讯,而今他被人囚禁,不知北疆的人是否会来找谢青疏的麻烦。想到此处,凤夕一笑,笑其为君死而君不知。
说到他此行目的,不过是希望寻个机会与谢青疏说,让他不去北疆。只是中间诸多差错,他又因着缚言不可说,如今遇上此事,更是不能说。
凤夕他希望谢青疏与北疆再无缘分,一辈子待在这上京安安稳稳地活。如此,他必须要当这奸细,让谢青疏不去深究。
无人来此处过问,除了每日桌前一碗稀奇古怪的汤药,虽说古怪,凤夕却也是常见的,不过是以前身处北疆喝的那些能让妖生不出灵力的药物。他被谢青疏从烟雨阁买下时的那日喝的也是这个。
说来,此药对于其他花妖来说并不有什么,无非是没有了灵力。只是这其中含的一味与海棠花性相撞,于他来说便是毒。
从前喝得太多,已是无药可解,他压着毒性,拼着最后的一点气运来了上京,希望能救一救心上人。
如此种种,便是动机。
为了让谢青疏放心,他每日都喝得干干净净。
不知谢青疏的父亲谢辞如何了,凤夕他想,其实他能救谢辞,只是不知现下这种状况要如何解释自己不是怀有异心,只是单纯想要救人。
谢青疏不会信他了。凤夕叹了口气,那种密密麻麻的疼又从心底泛上,他常觉得奇妙,青寂山离别不曾有,烟雨阁初见不曾有,只从那日被关入暗阁才出现此种情绪。
他因谢青疏有情,如今却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好是坏。
若是让说书人执笔,他必是世间最下等,诓骗一颗真心不够,还害了情郎的父亲。
只是真相太深,情亦太重,字字句句不能与外人说。
又是一日昏沉,屋子终于从外面开了,亮光刺得凤夕闭了眼。
待到缓神,发现屋内重新点了灯,凤夕睁眼看,是谢青疏。
终于来了,他的死期是到了。
谢青疏今日不同往常,穿得一身鸦黑长袍,颇为肃穆。远远坐在椅子上,灯下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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