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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风月传(古代架空)——江南岸

时间:2019-12-04 10:37:01  作者:江南岸
  楚笑之心头一凛:“可那少年才刚十四……”
  “年少又如何,青楼里十三四岁便开了苞的姐儿多如牛毛,又有几个晓得何为人事?为了报仇,只消付这区区一点代价,我这朋友已是捡着大便宜了。”
  楚笑之叹了口气,也终被他说服,点点头:“然后呢?”
  “这花魁是被城中的一位官家公子给长包了的,照理谁都不得近身。后来一日,这老东西又来楼里,恰好这花魁的恩客也在。她向那衙内哭诉丢了肚兜,衙内大怒,命锁起楼子上下彻查。未几,老东西被人发现醉倒在院中,怀里藏着件红粉飘香的肚兜,不是花魁那件是甚?衙内当场命人将他揪去毒打,后院登时惨叫连连。那些人险些将他命根踹断,我朋友去看时,只见他裤裆里鲜血直喷,一张老脸煞白如纸,此情此景,实是不死也残。”
  楚笑之痛快地抚掌大笑起来,直似是自己大仇得报一般痛快,末了,他才想起一事:“可这下没了老师,你这朋友便读不成书,还将如何跃那龙门?”
  “哼,没了师父又如何?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这朋友又不蠢,既已发蒙,便是没有人在前引路,也可自行摸索出门径,这一点,就不牢你费心了。”
  楚笑之笑笑:“你朋友岂止不蠢,简直是天分极高了。”
  “那是自然。”裴秀卿微微得意,“就是在之前的那三年,也常有那老东西苦思不解而我朋友一点即透的例子。我这朋友自恃才高,此后自学了两年,就去参加童试,果然,一试便中。这年他十六岁,已是远近闻名的少年神童,‘案首’秀才了。”
  楚笑之这时最该说些“天理昭昭善恶有报”的话,却始终安安静静,不发一言。裴秀卿等了片刻,不见他打断,反觉得奇怪,忍不住问:“怎么你倒不出声了?”
  “是你叫我听到最后的,恐怕这故事还没有说完,没听下文,我也不便擅自评断。”
  裴秀卿这回倒是自己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说道:“不错,这中了秀才,未必就是交上了什么天大的好运。等到我这朋友入了府学,那才真是孽缘难躲,在劫难逃……”
 
 
第8章 
  楚笑之忧心忡忡地点头,似是当真听得入迷。
  裴秀卿也不耻笑他,继续娓娓说道:“照例过了童试,便要等三年一度的秋闱了,而我朋友因才名广播,渐渐地有许多撰文写字的活计找上门来。秦淮中人贪名逐利,一向不问是非,人云亦云,一时间只消是盖上我朋友印鉴的东西,书斋里便人人趋之若鹜,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不知自己到底是池中金鳞,还是鱼目混珠。
  一日,他给相熟的书斋送画去,见一书生正在自己的画前驻足。那画是他同店家打过商量,专程不留印不落款的,只等成交之后再来看购者何人。我朋友见那书生瞧得专心,便十分好奇,刻意不露身份,信口探问,想听那人如何品评。不料那书生脸色倏变,蹙眉摇头,转身便走。我这朋友当下愕然,料想是自己的手笔拙劣不堪,竟不值一提,登时不敢再丢人现眼,请店家撤下了卷轴,今后再不肯卖画,只改卖字便罢。”
  楚笑之摇摇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朋友绝顶聪明的,画怎么会差,那书生逃走断是为了别的原因。”
  “你又没见过我朋友,怎像是比我还了解?”话虽如此,裴秀卿脸上却并不显怒,只顿了顿,又说,“我朋友不卖画,固然少赚了银两,但他平日勤谨,又是廪生,每月可领公粮,已比从前景况好得多了。这一日,他到府学领饷,不意又碰见了那个书生。原来那人也是同科的秀才,更与我朋友同列本府前十,一样是个廪生。我朋友一转身,二人面面相觑,正是好不尴尬!便在那时,放饷的司库唱了名,我朋友便赶忙跑去领钱,再回头,见那书生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结结巴巴地道,原来,原来你就是本届案首?”
  楚笑之莞尔:“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裴秀清却笑不出来:“我朋友心知那天品画之事终要被戳穿,当下不闪不避,点头认道,不错正是。你猜那书生如何反应?他问我朋友,当日那幅风荷为何收起,说自己好容易攒了半月银子,待再赴书斋,发现画影无踪,不由懊恼可惜。后来他心有不甘,再三追问,终于得知这幅画作者为何,又知道那日后我朋友再不卖画,便只恨不曾相识,缘铿一面。”
  楚笑之得意:“我就说吧,你这朋友担心别人过誉,是多虑了。”
  只见裴秀卿摇头:“我朋友自幼坎坷,难免多心,他听这人一派阿谀,也是将信将疑。于是反问对方,当日画前为何不愿置评。那书生答,只因自己日前也将将画了幅风荷,取的也正是满池残叶中的一枝。世上不怕异曲同工,却最怕不期而同,两相比较,高下立判。那书生与我朋友画了一模一样的画,却在笔法、用墨、意趣上,样样比之不及,因而那日是自惭形秽,夺路而逃,绝非有意冷待,不愿置评。
  我朋友到这时才豁然了,问他,你当真喜欢我的画?那人也是嘴甜,答曰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我朋友便喜出望外,说既为同好,不妨互相切磋,教学相长,大家各有裨益。于是二人便常常相约吟诗作画,不是到那书生家中去,就是徜徉在那山川亭阁间。我朋友后来知道了,这书生名叫吴允棠,自幼失怙,只有一母,家境贫寒,与自己甚为相似。于是二人同心又同境,便是愈发地惺惺相惜,时常一同用功到深夜,便合衣同榻而眠。”
  楚笑之不无感慨:“你总说这朋友多疑心冷,要我看也不尽然。像他这样一路走来受尽欺凌的,反而最是重情义,只要认定了谁是真心,便百倍地回报于人。只盼那姓吴的书生亦是如此,切莫虚情假意,朝秦暮楚,辜负了你朋友的一片衷肠。”
  裴秀卿不料他有这样评语,脸上一僵,看怪物一般地看着楚笑之,半晌转过神来,方冷冷哼道:“我朋友那样的傻子,就是被人骗了也是活该,何须你来可怜?”
  楚笑之倒是个好脾气,见他发怒,也不应战,只是温言安抚:“你且说下去。”
  裴秀卿又失神片刻,缓了缓,方才继续:“那吴允棠跟我朋友天天腻在一道,二人形影不离,画技也日臻相似。我朋友解开了心结,又在书斋重新售画,只是这次市面却无故多了许多仿作,便是他的真迹也值不起从前的价钱。他起初不甚为意,总觉真金不怕火炼,后来几个买家寻上门来,拿出赝品,竟是连他自己都真假难分。我朋友百口莫辩,最后只得赔钱了事,回头待与吴允棠商议,不等开口,却得对方热情相邀,盛意拳拳,请自己到琴江楼上去赴一场酒宴。
  那琴江楼如今早已不在,但在当时是何等去处?坐望瀛洲,远眺烟雨,堪称秦淮第一,无人堪与可比。我朋友自小见多了灯红酒绿的排场,对此不多稀奇,但他上得楼去,见那吴允棠竟是包了天字一号的包厢,更办下了一餐极丰盛的酒席,什么飞禽走兽,珍馐佳肴,应有尽有。看这一桌酒菜,再加上包厢银子,总要花去一百两之巨!他心知吴家家世寒微,如何承受得起?想到此,我朋友便愈发起疑,省起最近半月吴允棠总借故避开自己,便试探问他为何奔波。吴允棠避重就轻,只答母亲年高,需多侍奉。我朋友自是不信,瞥见了他袖口有一滩墨渍,又问他近来可曾弄墨。吴允棠果然眼神闪烁,扯谎答曰不曾。他说出了这话,我朋友便明白一切,当下拂袖大怒,斥道,枉我一片赤诚,以手足待你,你却早有私心,把我当蒙童欺瞒!不等姓吴的再说一句话,我朋友便扬长而去,此后一月,都闭门不再相见。”
  “那一个月后呢?”楚笑之一听便察觉端倪,小心问道,“这姓吴的,当真这样卑鄙?”
  “呵,只是如此,那倒好了。”裴秀卿长叹一声,“一个月后,我朋友又去领饷,听人说那吴允棠操劳过度,病倒在家,知二人交好,要托他转交例银。我朋友心道活该,本待拒辞,但心中确实好奇,想看老天爷如何替自己整治这混人,便携了银子找上门去。这不看便罢,一看才晓得,那吴允棠哪里是得病,分明是遭人毒打,正周身是伤,奄奄一息!”
  这下连楚笑之也是意外:“这是为何?”
  “我朋友也是一样奇怪,问姓吴的不肯说,他便只好问其老母。这才知道,原来吴允棠自上月分开之后,便四处查访作伪之人,期间不惜以身犯险,直奔虎穴,最后被对方反咬,这才毒打致伤。”
  楚笑之:“如此,那作假的便果然不是他。”
  裴秀卿点头:“我朋友的确冤枉了他,羞惭之下再一追问,才知道对方消失的半月是去了隔壁州府写文卖字。他堂堂秀才,为财低头,本就是大丢脸面的事。这吴允棠为了赚钱,什么信笺状纸、楹联门幅、墓志婚书,无所不接,如此辱没斯文,又怎敢不瞒着我朋友?”
  “可他如此急着要钱,又是为了什么?”楚笑之问。
  “呵。”裴秀卿苦笑一声,却并非感动,犹是讽刺,“他说,他是为了给我朋友庆祝生辰。我朋友自小出身青楼,从不敢对外显露身世,就是与这姓吴的相交,也只偶尔吐露些许往事。不想如此便被他给放在了心里,直想着给我朋友过个难忘的生辰,聊补他心中遗憾。我朋友听罢,自然是大为震动,一时羞愧难当,直怪自己心胸太窄,竟错看了好人。”
  楚笑之:“萍水相逢却能做到如此,这姓吴的书生倒也的确情深义重。”
  “那有什么,要是这人一早心怀鬼胎,那如此殷勤,又算什么有情有义?”
  楚笑之微微一愕,神色间闪过困惑,被裴秀卿瞧见了,又是一番鄙夷。
  他举目淡扫一眼天上的月色,只见冷月皎皎,甚是无情:“我朋友在青楼里见惯风月,但从来心如磐石,这下被他苦肉计一引,可是上了钩啦,从此对他情根深种,赴汤蹈火,再无怨言。你说,只那一顿打便换了这活生生的一个人,这买卖可便不便宜?”
  楚笑之当下沉吟不言,裴秀卿以为他是介怀这断袖之癖,正待嘲弄,不想对方思忖片刻,却道:“这人与人结交往来,本就不是生意买卖,你朋友如此动情,只为一片丹心。既是出自真心,又如何可以秤算衡量,斤斤计较呢?”
  裴秀卿倒是被这话堵得口拙:“你、你这样说,就是连自己被人欺骗利用,也不能埋怨一个字了?真是好清高,好大方!只怕以身饲虎的佛祖都未及你慈悲宽容,没想到江北的大匪头,还是个活神仙了!”
  楚笑之见他别扭,甚是无奈:“本来人各有志,就是我这样想,也不碍着你朋友觉得冤枉。说起来,他后来与那吴姓书生如何了?看你这样激愤,想必结局也不甚愉快了。”
  “呵,这两个男人之间的艳闻,楚大圣人倒是关心。”裴秀卿眼珠一转,立刻联想到他从军的传闻,“我常听人说,这军营门一关,母猪都赛貂蝉。成日里对得男人多了,惹上个龙阳之好更属稀松平常,难不成你表面装得正经,却一早就尝过个中滋味,所以才这么津津乐道,追根究底么?”说罢,他又故意作弄人一般,向那楚笑之身旁软软挨去。
  “胡搅蛮缠!”楚笑之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旁一让,脸色却立时泛红,“我自己如何,同我看待别人有什么相干!世上情缘只求个真字,其余高低贵贱,资历长幼,甚或男女之别,都只是浮云掠影罢了。我只是不懂,你总这样酸溜溜地说话,莫非心里就会快活些么?”
  裴秀卿微微讶异,心道这人倒是豁达疏朗。自己这些年来阅人无数,也算是见过些能人豪侠,但就是那些自命不凡的英雄口中,也怕没几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他嘴上不肯认输,仍是不屑地哼声道:“我快不快活,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第9章 
  裴秀卿说完,坐得反而比先前离楚笑之更远了些,面色映在月色之下,冷冰冰的好像尊玉雕一般:“你放心,我朋友纵是注定倒霉,此刻也还不是时候。他既认定了那姓吴的,便将他的家人也当自己的家人一般,二人一面读书,一面卖文赚钱。吴母体弱,我朋友便陪他一同服侍左右,端汤端药,没有半句怨言。
  这吴母患的是顽症,沉疴难愈,没过多久便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于是我朋友又与吴允棠一同为她送终,实是孝子贤孙也莫过于此。吴母在临终前交代遗言,彼时她气息微弱,只有凑到嘴边才听得清说辞。我朋友见状,想要出屋避嫌,却被吴允棠拉住了。不但拉住,那吴允棠一探身听完,便向我朋友摊手亮出一支玉笛。他说这是母亲交托的家传宝物,自己向来粗手大脚,不及我朋友细心,恐怕此物贵重,希望交由我朋友保管。
  我朋友看了一看,只见这笛的玉质虽晶莹有余,但色泽不纯,又有几处裂纹,同自己家中的那支半斤八两,算不得什么上品。但老太太既说这是吴家的家传之物,他便不好戳穿,只说自己不敢担待,劝吴允棠收好,切莫弄丢了。
  吴家没有产业,吴允棠一向赁屋而居,吴母去世后我朋友便道这样费钱,好心邀那吴允棠回自己家同住。当时我朋友已赚够了银钱将母亲从青楼赎身,母子俩租了城郊一处小院,四周甚是清静。他原想迎得吴允棠迁入,二人便可耕读田园,安心应考,哎……谁成想,这三人共住,却成了肇祸之端。”
  楚笑之皱眉:“是否你朋友的娘亲看出了什么端倪?”
  裴秀卿摇头:“我朋友的娘自打那老秀才被赶走,就有些疯疯癫癫,许是长久隐忍,落下了心魔。后来我朋友为她四处奔走延医调理,身子一日日地终于爽健了不少,可自打见到吴允棠,不知怎的,那疯症竟又发作起来。他娘常常不是望着那姓吴的出神,就是嘴里念叨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清醒的时候不见对人热络,疯起来倒总要拉着人嘘寒问暖。从前她待自己的儿子总是严厉居多,可从没有这样慈爱亲热的,一时间,竟好得有些让人汗毛倒竖了。”
  楚笑之沉吟:“这事的确古怪。”
  “我朋友担忧母亲是反其道行之,故意如此,敲打提醒自己,而吴允棠也觉着如此甚是别扭,几次提过要搬出去。只这件事,我朋友断断是不肯的,只是勉强答应二人不再共宿一室,让吴允棠在书房里搭了张木榻,凑合着对付。一日晚上,我朋友在梦中听见悠悠笛声,以为是吴允棠夜来寂寥,吹笛遣怀,到翌日天光,找吴允棠问了,才知并无此事。那姓吴的说,许是此处近水,夜里有花船经过,才借风捎来了丝竹之声。后来接连几天,夜里都隐有笛声,我朋友只是信了吴允棠的话,不以为意,果然,几日后笛声渐息,此事也被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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