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今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没了。”
闻枝北出去的时候,又碰见了郑忻。郑忻:“礼物送出去了?”
闻枝北:……全忘了。
他转个弯儿就去找了夏林满,没等夏林满开始寒暄就问:“我之前看过剧本,根本没有什么威亚戏,这一段是你加的么?”
夏林满:“我是编剧,修改剧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看闻枝北脸色严肃并没有笑意,于是也收敛了喜悦的表情:“是我。你是在为常今受伤的事情怪我,对么?”
闻枝北皱眉:“郑忻也同意这么改?”
夏林满的脸色变了:“你在质疑我?枝北,我是为什么没有完成学业就回来,原因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接下这个剧本。碰见常今是意外,我不敢说我完全没有私心,毕竟。”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毕竟当年就是因为他,才毁了我们一起出道的梦想。可是,我的目的并不是这个,我希望你负责的第一步影视剧能够成功,而且希望自己能够参与你的成功,这是我最大的希望,你怎么能够这么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最后一句话有些暧昧了。闻枝北:“朋友之间的感情。”
夏林满:“不要把我当傻子了,你也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谈话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我喜欢你,枝北,我也适合你,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家世,我都很适合你。聪明的人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路和人,不是么?”
闻枝北转身就走。夏林满追了两步,只看见他一个侧脸:“可这世上聪明人太多了,不缺我一个。”
☆、当年那一夜
镜子里倒映出夏林满的脸。
常今真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在厕所里找自己说话。明明挺干净的一个人,老爱在厕所堵人是个什么意思?不嫌说话串着一股臭气么?
“常今,修改剧本是我的主意,但我没有想到会导致你受伤,这件事情我有责任。”他笑了笑:“我不是替身,也没有过多的考虑到你的感受,其实替身演员都需要注意的点,更应该是我们剧组极力去避免的。所以你有什么意见或者不合适的,都可以和我说。”
常今想了想。夏林满又说:“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不用避讳什么,更不必绕过我去和闻枝北告状。没必要。”
常今:“……你发什么癫?”
好好说人话不好么,天天在放屁。
当天晚上常今就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德人,还是在厕所里夏林满对自己说话的那天。那时候已经快到冬天了,天气很冷,德人的财政就和这鬼天气一样,到处是危机。
练习生每天徘徊在“明天就出道”和“明天公司就破产”的极端心情里,那滋味简直太酸爽。骆诚诚找到了常今,说有广告商看中了他,想和他签长约。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把常今给砸晕了:“长约?多少钱?”
骆诚诚:“我哪知道多少钱,但人家是做全国服装品牌的,是大客户,关系着我们的资金链呢。你说二十个人里面,客户就挑中了你,说明你资质不错,有红的潜力啊。你好好收拾,后天一早就去面试,我在客户那儿等着你啊,千万别迟到!!!还有,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你这闭着嘴吧,还有点贵公子的气质,能蒙人,一张嘴就完犊子了,彻底暴露你是个文盲的事实。”
常今晕晕乎乎地去了厕所,正好碰上从隔间出来的夏林满。等他解决完出来,夏林满还在:“常今。”
“啊?有事找我?”
“你喜欢闻枝北吧?”
常今停住了。
“我说的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就是男人对女人,女人对男人,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你是喜欢闻枝北,对吧?”
常今没有说话。夏林满:“你不用怕,你已经藏的很好了。是我自己觉得奇怪,就偷偷注意你,发现你经常看着他,也许你自己都没察觉到,你看他的眼神和你看别人的时候很不一样。”
夏林满:“就像一直生活在地下的人看见了阳光一样,又向往又不敢接近。听起来挺美好是吧?”他冷笑一声:“不过有够恶心。”
常今冷冷地瞪着他。
“你要是个普通人,喜欢另一个很普通的人,那这也没什么。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也都不管我的事。可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出道的人,你想让偶像男团出现一个有同性恋,你是想毁了我们所有人。而且你喜欢的人是闻枝北,哈,你凭什么喜欢他?你了解他吗?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都不知道。你连他爱看的书都读不懂。常今,他在你眼里只是一个符号吧?只是因为长得帅家世好心肠也好,所以就被你盯上了,变成了你的臆想对象,不是么?”
“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他,把他也拖下水,变成一个和你一样恶心的人!”
常今摇摇头:“你真应该……”
“什么?”
“应该感谢你有个有钱的爸妈。”常今胸口起伏:“要不是把你打伤了要赔钱,我真的会揍你一顿。” 夏林满个子体型都和他相仿,虽然没有像常今一样学武,但也是个经常锻炼的,所以根本不怕他。
两个人斗鸡一样对视,直到门口响起了“吱嘎”一声。
徐枣尴尬地露出半边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想上厕所来着……”他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够讲义气,立刻站到常今旁边表示支持:“夏林满你一天天的净放屁,常今是直男好吧,再说他这模样什么天仙娶不到啊,用得着你在这意淫他喜欢男人吗?你一个空降,了解他多少啊就在这跟心理专家似的嘚啵嘚啵,其实是你喜欢闻枝北吧?”
夏林满一直觉得徐枣的智商和他的个子成正比,完全和自己不在一个交流线上,所以压根就不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徐枣追了两步:“妈的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天天昂着脑袋多清高似的,谁都瞧不上。人闻枝北也是有钱少爷,怎么就不像他一样,什么玩意!这小子估计嫉妒你是队长,故意诽谤你呢,我去把他逮回来,省的他跟骆姐告状。”
“算了。
常今口是心非:“反正他说的不是真的,我又不喜欢闻枝北。”
心里的那个小人偷偷冒出个脑袋,简笔画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声地嘲笑他:傻冒!假话!你明明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徐枣:“我就说嘛!你这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我要有你这资本,什么漂亮妹妹泡不到啊,你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我瞧那个夏林满娘里娘气的,又骚包,其实他才是那个吧!”
说着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常今翻了个白眼:“别拿这种事开玩笑。这就跟吃东西一样,比方说你喜欢吃苹果,我喜欢吃香蕉,这是每个人的喜好问题,我没强迫你吃香蕉吧?也没耽误你吃苹果,是吧?你管人家爱吃什么呢。”
徐枣芝麻粒大的脑子不能支撑他弄清楚这个逻辑:“可我也挺喜欢吃香蕉的。”
常今:……
常今:“行了行了,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也别到处乱说啊。我警告你,咱们快要出道了,一丁点扰乱人心的消息都不能有,更不能让骆姐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你是知道的吧?”
徐枣疯狂点头,但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那就这么放过夏林满啦?这孙子这么跟你说话,是不是得教训教训?”
常今已经走出厕所,只听到了个大概,远远地回应:“你随便吧,别闹出事啊。”
此时临近假期,夏林满的室友都是本地人,除了他全都回家了,闻枝北知道他父母都在国外,所以特意给他送了吃的过来。
夏林满坐在床上,看着闻枝北弯腰给他拿东西,突然说:“你对谁都这么好么?老好人。”
闻枝北笑:“对你好还不行啊?还得受你数落。”
夏林满也笑:“你这样的是不是对外人都很好,只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才特别严厉啊?”
“你什么时候修心理学了?”
夏林满看见阳光洒在闻枝北的身上,他的黑发上一圈圈淡淡的光晕,特别温暖:“你这么好,以后一定得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女孩子,要长的好,还要有修养有才华。可惜我没有姐妹,不然我一定介绍给你。”
不管是谁,都不能是那个除了长相一无所有的常今。
闻枝北拿起他桌上的一瓶水:“借你一瓶水喝。” 夏林满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哦,你喝吧,我还以为这水是你买的。”
要回家的还有徐枣。他收拾了行李,特别得意地坐在闻枝北的床铺上,两只脚伸下来一晃一晃:“我要走了,别太想我啊。”看常今不搭理自己,小声又得意地说:“那个夏林满啊……”
常今抬头。
“我想了个招治他。他不是老看你不爽嘛,还说你配不上闻枝北,我就觉得你配得上。他老是这么说你,估计是自己心里面有点啥。嘿嘿,我就在他水里面下了点东西……”
常今皱眉:“你别乱来。”他明天要去面试,所以特意找骆诚诚借了个微型录像机,想对着镜头练练表情和动作。可摄像机太小,放哪儿都不合适,最后还是夹在对面上铺的床褥中间。
徐枣这么说的时候,常今手一抖,摄像机红光一闪,开了。
徐枣:“我晓得啊,现在他们屋没人,能出什么事。”他从上铺一跃而下:“走了,我心里有数的。”
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闻枝北。天气不热,闻枝北却脱了外套,松散地披在背上。
徐枣没出大门,而是拐了个弯到夏林满的屋外。从窗户朝里望,先看见了空荡荡的水瓶,再瞧见夏林满一个人躺在床上后,反手就把他的门从外面锁住了。
做完这些,徐枣得意地用手指弹了弹门锁,走了。
常今看见闻枝北的脸,有些吃惊:“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啦?”
闻枝北也不知道,他迷迷瞪瞪的,心里火烧一样,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碍着外人在,他不好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勉强抑制着自己:“还好,我去冲个澡。”
“现在冲什么澡啊,也没烧热水。估计就是感冒了,我先给你找体温计,你量量体温。唉,公司人都回家了,也不知道老于走没,他家是开诊所的么,还能给你瞧瞧。”
闻枝北皱眉,两颊上酝着红晕。
常今极其的瘦,蹲下来找东西的时候肩胛骨高高凸起,露出一截又细又长的脖子。闻枝北的视线从上至下,看见了他的脚踝。
好白又好细,右边一个小小的痣。
常今听到了身后沉重的呼吸声,他一回头,对上了闻枝北烧的通红的眼睛。
☆、回老家不
早上10点。
常今醒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现在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自己仍是那个德人的小练习生,抑或是不知道未来在何方的替身。
好像又都没什么区别。
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浑身上下的关节吱嘎吱嘎响,跟跑了两千米似的。梦里那种被压制住,无法喘息的感觉还在,让常今刷牙洗脸的时候都懵懵的,直到接了郑忻的电话。
作妖导演在电话里说剧组要去铖县拍一个宣传片,问常今要不要去。
常今不解:“拍宣传片也要替身吗?”
郑忻:“铖县不是你老家吗?你的资料里写的。朕这不给你一个回家探亲的机会嘛!”
除了工作人员和几位主演,去的居然还有闻枝北。他今天换了一件青绿色大衣,戴着平底眼镜,双腿交叠,一副总裁派头。
常今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问:“你最近是不是不太忙?”
拍戏五个月,四个半月他都在跟组,比导演还敬业。
虽然常今很想看见他,但也不愿意他的时间被白白消磨,尤其是知道郑忻特别蹬鼻子上脸,怕他仗着闻枝北好欺负压榨闻枝北。
闻枝北沉默了一下:“……《初蕊》本来就是我负责的第一个新晋拍摄项目,费心点是应该的。”看常今恍然大悟的样子,忍了一下,又问:“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不过这句话说的很轻,正往车屁股后面走的常今并没听到。
铖县是个小县城,地方不大但风景挺美,尤其是当地的铖山,往下俯拍真是青山淼淼,水烟含雾,令人心旷神怡。
剧组很快拍完了短片,一群人休息的休息,吃饭的吃饭。常今沿着山路慢慢走,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闻枝北长腿跨了两步就追上他,两个人并肩而行。
常今:“铖山上还是挺美的,你不多呆一会?” 闻枝北摇头。山上虽然风大但是阳光充足,再往下就有点冷了,山脚处一排的小商贩,再往里是一条水泥道,两边都是二层高的小楼,有的楼下圈了一片地,种了蔬菜和水果。
常今看见有小孩在地里蹦来蹦去地捡东西,忍不住笑了笑。
闻枝北:“你小时候也这样玩?”
“没有。其实我挺小就离开家了,对这儿就模糊记得有一个铖山。就是咱们拍宣传片那个,好像小时候经常过来爬山玩。其他的都不怎么记得了。”
闻枝北想起那天在常今家里,常奶奶对他说自己就是在垃圾桶里捡到常今,然后带着他离开的。那常今对铖县没什么印象也很正常。
常今:“不过有个地方我想去瞧瞧。”
两个人顺着小路往北,因为常今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所以左拐右拐,转了半天才在一家破旧的小店后面停下。
常今大概记得这里原先是一个小店铺,卖点零食和小孩玩具的,现在可能是要拆迁了,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家具还没搬走。
有人看见他俩,就走过来问找谁。
“我想找一个姓任的爷爷,以前在这卖东西的。”
那个人摆摆手:“早搬走了。”说是因为年纪大,被家里人接到隔壁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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