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就是上了?”
“……”
“怎么着,还满意不?什么时候把对方牵回家溜溜?”
“……爸!”
“啊?知道嘛,查人,这还不简单?你一会儿把名字告诉我就是了。不说题外话了说正事啊,那个你感觉怎么样啊,那个韩……啥来着,他行不行啊?上//床没发现你是Omega他不会只有十二厘米吧?”
“爸我今天头痛,先不跟你说了,挂了。”李白真的没撒谎,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头痛的厉害。所以用来应付他爸的时候,理直气壮。
“诶等——”
每次跟他爸打电话的刺激与惊险程度不亚于毫发无损地穿过枪林弹雨。而且李老是个重度双标狗,只对别人时间观念强,计较时间计较到秒的程度,但是对自己本身,别人永远都不许催。比如前几个礼拜要李白八点半赶到公司拿东西,李白迟到一秒一个月都别想有零花钱,还会顺带收到一顿骂,教育内容无非是没有时间观念、浪费他人时间就是谋财害命云云,到时候可能韩信用来嘲讽自己的梗恐怕就要成真了。
“可是您约我的时候,您经常迟到啊!”李白也曾愤懑不平地委屈抗议过。
李老趾高气昂,带着蔑视众生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有钱。”
简直是耍流氓专业户!
李白愤怒地把手机摔到沙发上,开始脱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在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前,李白往口袋里摸了摸,结果真的掏出了东西。
一张画着画的小卡片,和五颗用透明塑料袋起来的手折星星。
“……”思索片刻,李白估摸着是小宇偷偷塞进自己口袋里的。卡片上画了两个人,一高一矮,大概是画的自己和他,五颗纸星星不是用专门的折纸折的,看外表应该是把废旧报纸剪成长条后二次利用……可能是小宇跟那个女生一起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李白把东西放到桌上,转身走进了浴室。
——韩信之所以把手机铃声设得那么难听,是因为他几乎一沾上枕头就能睡得不省人事,于是难听的铃声对于他这个起床困难户外加死要面子装逼狂魔来讲,成了必要。
故而这一次他也被成功地吵醒了。
床头时钟显示半夜一点。手机鬼哭狼嚎的声音回荡满整个空荡荡的别墅里。
韩信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立刻精神了。
“李白”
他忙不迭把电话接起来,一边揉了揉揉眼睛:“怎么了?”
但是对面立刻挂断了。
“喂?”韩信没反应过来,迟了几秒才疑惑地看向屏幕。
打错了么?……
但是下一个瞬间他就无法这么认为了。
八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的。李白从十二点多一直打到了现在,直到铃声把自己吵醒,却又在自己接起来的那一刻挂断。
韩信少有的几个交心损友——自然是因为家里同样有钱,谁都懒得陷害巴结谁,大家心态都十分端正——也经常会干这种半夜无聊的恶作剧,不过自打韩信养成睡觉前将他们临时拉黑后的习惯,这种牙根痒痒又不能顺着电话线爬去另一个大陆打人的烦恼就戛然而止了。
但是李白跟那群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不同,韩信联想了一下今天他的状态,心底陡然升起凉风,下一秒就没命地跳下了床。
他不得不看了他爹给的李白的资料,上面注明了李白住在几栋几零几。
二十分钟后,韩信站在18栋1609前使劲地拍着门——门铃已经按了无数次,没有用。电话在车上打了无数次,再也没有人接。
“李白,开门!”
这层楼阴森得吓人,并且古怪极了,韩信在外面闹了足足五六分钟,竟然没有一户人出来骂他大半夜瞎嚷嚷什么。
……这层楼不会只有一户人住吧。
想到这里,韩信毛里毛躁地再次用力拍起了门。
“李、白!”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韩信骂了一声,狠狠踢了下门,而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掀开李白家里的电子锁。
是电子密码锁。
“……”韩信纠结良久,终于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叠包装完好的取证纸——指纹卡,小心翼翼地贴上数字键,然后拿起来,立刻显现出有四个数字被按得最频繁。
然后他“滴滴滴滴”地按下了这四个数字。
“滴——”
门开了。
4
韩信忙不迭冲进去,发现客厅的灯没关,……不,房间里哪哪都亮着灯。
李白的公寓收拾着很干净整洁,看上去像是精心布置的商品楼样板房,一丝不苟。公寓两室一厅,一间较大的看上去被装饰成了书房,另一间较小的……应该是李白的卧室。
韩信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李白的房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小房间里连着阳台,落地窗没有关,外头的风灌进来,把窗帘吹得胡乱飞舞。
阳台没有防盗网。
韩信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排,他跑到阳台,几乎是半瘫在栏杆上向下看去。
但是能看见什么?凌晨一点多高档小区里灯火长明不灭的美丽夜景?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区中心?
首先韩信确认自己的五感正常,然后努力向下探去,借着亮眼的路灯,他确定楼底没有尸体。
他的手有些发抖,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李白的电话。
这一回,他听见房间里的某个角落,传来微弱的铃声。
韩信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房间里的衣柜上。
他这才发现这间卧室里的衣柜跟整体非常不搭,它太大了。是个两组柜式的移门衣柜,边角十分勉强地贴着门框,如果硬要做这个尺寸的衣柜,也应该是放在隔壁的大卧室里。然而隔壁,是一间书房。
韩信用力地拉开衣柜,坐在里面的人靠着柜板,响着铃声的手机被他丢弃在一边,他的两只耳朵里都塞了耳机——连着另一把手机,在安静得吓人的房间里,韩信清楚地听见了耳机里嗡嗡作响的音乐,他不相信李白真的穷到连个有牌子的入耳式耳机都买不起,所以漏音的原因应该是,他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瞬间韩信只觉得脑门充血,扬起无名的怒火,他粗暴地揪起李白的衣领连拖带拽将人摔倒了身后的床上。
“你他妈唱哪一出?!”
李白没接话,在床上缩成一团,韩信尚在气头上,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接着脱口大骂。
“挂电话干嘛?要挂电话为什么给我打那么多次?玩我呢?!啊?”
直到李白闭着眼哼哼了一句,韩信的连珠炮弹唾沫横飞才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
床上的人捂着腹部上方,面色苍白。
韩信迅速瞄了一眼周围,看见床头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地上躺着三合一的包装袋。
“……你吃晚饭了么。”语气冰冷得吓人。
李白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心虚还是麻木。
“半夜空腹喝咖啡你想死吗?”
这一刻,韩信的盛怒终于达到了顶峰。
但是韩信的出离愤怒,并非体现形式上,他反而会比之前更冷静。
他首先走出了卧室,在公寓里翻找起来,想找到胃药。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韩信终于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盒全新未拆封的胃药。
抬头,桌上放着一张小卡片,和五颗纸星星。
“……”
韩信来不及多看,赶紧先端上一杯水,走进去把人从床上拽起来。
“吃药。”
李白终于回过神来,倒了两片药塞进嘴里,又灌了一口水。
韩信见缝插针地耐着性子,放柔语调:“给我打电话干嘛?”
“……”
“还一打打七八个,非得把我吵醒耍我啊?门也不来开,你怎么知道我能进得来?”
“……”李白慢慢抬起头来,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你怎么进来的?”
“我撬开的。”
“……”
“饿不饿?肯定饿了吧?你看是要尝尝我的手艺还是我给你叫个宵夜。”
“我……”
“好吧,今天就便宜你了,让你做韩大厨的第一个体验者。”
韩信说着站起身来,却被李白拉住。
“我……”李白咽了口唾沫,“睡不着,梦见了一些东西。”
“做噩梦?”
李白没有否认。
“害怕?”
这次马上被李白否认了:“没有。”
韩信调侃着笑起来,“否认得那么快,怕我误会?”
“我不想再梦到那些东西,所以我不想睡觉。”
“那也得先吃饭。”忽然,韩信双手一伸,拦腰将人捞起来,转身。
“!你干嘛——……!”
“我去煮粥,你有什么想说的,坐餐厅慢慢讲。”
几分钟后,厨房里响起稀稀疏疏的动静,李白被韩信放下,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里头忙活的身影。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会做饭吗?”
“以前在管得那么严的学校里能天天叫外卖吗?当然要想办法自力更生了,十年前的经验我还是记得的。”
“……”李白的胃已经不再一阵抽抽一阵痉挛地疼了,但他还是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胃,像是在提前为之默哀。
“说吧,你刚才想说什么,不用太大声,”韩信在厨房里头喊着,“我听力还不错。”
“你说过会等到我想说的时候。”潜台词是自己会挑着讲。
“嗯。”
“那个男孩……小宇的父亲,找到了。”
“找到了又怎样?你们不会想把人送回去给他当二次酒钱吧?”
“不……他死了。”
韩信盛粥的动作一顿,良久后才慢慢回头。
他端着碗走到李白面前,坐下,把粥推过去:“吃吧。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刚才上网查了新闻,三个月前,有一条P省L城乡镇家中发现死亡已久的男性尸体,……儿子老子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然后……是中毒身亡的。”
“三个月前的新闻,你怎么突然查到了?”
李白低下头,沉默地喝了一口粥。一系列反应代表着:老子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吧,接着呢?那案子你们寄过来卷宗的时候我看过,他父亲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酒鬼,谁会毒死他?肯定是买了便宜假酒,混着喝把自己毒死了。”
“我想请你帮我保管些东西,但是你先不要去碰它们,也别看。”
韩信耸耸肩,“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就为了这个?”
“……不全是,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好么?”李白指了指餐厅桌上的东西,“那两样。”
“就一小卡片跟……五颗纸星星?”
“嗯。”
他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不知道夜半三更该打给谁。
韩信不接,他越是要打。还会想着,为什么不接?莫名给自己增添被抛下不管的臆想。但当对方终于接起来的那一刻,李白又不知道自己打这个电话的意义在哪。
今晚他在偏头痛的情况下做出的所有行为,均是一半理智,一半本能,关于本能的部分,他无法解释。
“我知道了,喝完就回床上躺着吧,大不了明天我帮你黑箱一天的假期。”
“不用。”
“那就快点吃完快点睡觉。”
韩信觉得,李白是分裂的。
别人的没心没肺都是真的,而他的是装出来的。
不想让别人担心也好,想要隐藏真实的自己也好。
他是阳光与阴郁的结合体,一个可能恼羞成怒在自己面前跳脚的人,也有可能是深夜在自己面前显露弱势的脆弱的人。他的身上好像裹着一团浓重的迷雾,千丝万缕,又深不可测。
但韩信并不介意这样的转变。因为……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你家必须装上防盗网。”
韩信站在床边,看着已经爬上床钻进被窝里的人,没好气地颐指气使。
李白敷衍地“嗯”了一声,忽然问:“你要回去?还是上来一起睡。”
说完他就后悔了,下一秒韩信直接扑上来,把床占了大半,被子卷走了三分之二,嘴里还特别不要脸地问着:“你说什么?”
“……你TM不都已经上来了?”
“那行,睡,今晚先放过你,睡素的。”
李白嫌弃地翻过身背对起他。
“你这床也太小了吧?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就应该睡无敌大床,怎么滚都掉不下去的那种。”
李白最后应了一句,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我睡过更窄的。”
他像是睡着了。
“……”韩信砸了咂舌,末了撑起身来,强行将人翻过来面对自己。
然后往对方嘴上啄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关灯睡觉了。
——但韩信并不介意这样的转变,因为他知道他踏进了李白的安全区,只有在安全区的李白,才是那个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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